教导主任又占用了课间操的时间宣布处分的事。当他通过广播宣告了徐立晨的处分, 然后说“接下来开始广播操”的时候,二班的同学都纷纷带着惊喜看向排在后面的张志源,冲他挤眉弄眼打手势。

张志源情不自禁地看向张雁声。

张雁声没回头, 只别了一下耳边的碎发。

八班的同学听到公布的结果,也纷纷转过头去想对徐立晨挤眉弄眼, “恭喜”他又达成一次处分成就。他们也都知道,徐立晨根本就不在乎处分不处分的。

可今天徐立晨却一反常态, 没有得意嚣张的笑容。他目光投在身前的地上,好像根本就没有聚焦,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那几个人挤了半天眼睛, 还“嘶嘶”、“嘘嘘”地叫他, 他也没回应他们。弄得他们老大没意思地又把脑袋转回去了。

中午吃完饭, 张雁声在学校里溜达了一会儿。她不喜欢吃饱马上就回教室坐下,特别是现在冬天, 窗户关得严密, 教室里比较憋闷。

但别的女生嫌冷, 都先回教室了。

张志源趁这个没人的空档追上了她,给她道歉。

张雁声撩起眼皮:“倒什么歉?”

“就前天晚上,”张志源说,“我妈的态度不太好……”

张雁声无所谓:“家长不都那样嘛。”

她前世见过态度更恶劣的。不过是走在路上迎面碰上的陌生人而已,走过去之后听见她在身后对自家的小孩说:你要是敢打扮成那样,我就打死你。

“你不介意就好。”张志源松了一口气。

“多大点事。”张雁声无语。

张志源抿了抿嘴唇, 说:“其实……我是单亲家庭。”

张雁声脚步慢了下来,抬眼看他。

“我爸在我五年级的时候就去世了。我妈一个人带我,她也没再结婚。就……把我看得特别重。”

“那是肯定的。她是你妈妈呀。”张雁声说。

她本就没把这个事放在心上, 这会儿知道他的家庭情况,心里更柔软了起来, 连说话的声音都比平时温柔了几分:“你是她最重要的人了。她一定对你期望特别高。”

所以管得多,管得严,看成眼珠子似的。

“嗯!”张志源承认,“她就梦想我能上Q大。”

你可以的,张雁声心里默默地说。

有一种说不出来的羡慕。记得在她其实还不明白考大学是怎么回事的时候,也曾对妈妈发下豪言壮语,“长大了要考Q大B大”。

这几乎是每个城市孩子小时候都会许下的宏愿。妈妈那时候也肯定没当真,但她还是笑得很开心。

可惜,她不能像张志源这样,能真地让母亲的心愿成真,让她为自己的孩子感到骄傲。

张志源妥妥就是让人羡慕的“别人家孩子”。

她微笑:“你肯定能考上。

张志源失笑:“我发现你总是对我这么有信心。”

他挠挠额角,说:“其实我,特别傻的。我上初一的时候,就想去考个职高、中专什么的。”张雁声莫名:“哈?”

张志源有点不好意思,告诉她:“因为我妈一个人养我嘛,然后家里还有房贷还好多年什么的,就觉得我妈很辛苦。我就想早点上班挣钱。”

别人有这种想法张雁声还能接受,可张志源?Come on,你可是状元!

她的心思显然是通过神情流露了出来,张志源有点赧然,说:“后来班主任知道了,跟我妈打了个电话,我妈才知道我的想法。她难过得哭了。但是跟我说,不能这么目光短浅,辛苦几年和辛苦一辈子,性质完全不同。”

张雁声大大地松了口气:“阿姨说的对啊。”脑子很清醒。

“是啊。”张志源说,“其实现在回想就很可笑,但是那个年纪吧,真的特别容易钻牛角尖或者想岔了,幸亏有大人点醒,才没走错路。”

这话触动了张雁声,令她默然。

半晌,她抬头:“那你现在,想清楚了吗?对自己的以后有什么想法?”

“其实我妈很想让我去国外。我爸还在的时候就很想让我长大以后去国外留学。”张志源说,“但我和我妈之前咨询过,费用太高了,本科基本申请不到奖学金,以我们家现在的情况,负担不了。我妈想把我们家的房子卖了,还想跟亲戚朋友借一些……”

“我阻止了她。我觉得没必要。国内也有很好的大学,211、985,搞定本科肯定是没问题的。”

“读研的话在国外申请奖学金就比较容易了,当然前提你是成绩得好。我研究过挺多资料的,我觉得等到我本科那时候,应该可以做得到。”

“当然前提是我先得在国内读一个足够好的大学。”

“那么前提的前提就是,高中这三年就很关键了,不能放松。”

“所以你很明白自己想要什么,也明白自己该怎么做,而且……”张雁声说,“你一直都在正确的路上,做正确的事。”

张志源不明白张雁声的眸子里为什么那么多的感慨,他笑道:“大家不都是这样的吗?”

并不是的。

哪怕二班这样的优秀班级,班里也有只知道眼前的习题,却不知道未来在哪的人。所以哪怕学习成绩一样,人跟人的成熟度也还是有差别的。

所以周六晚上,他眉眼间都是少年人萌动的情意,说出来的却是,要好好学习。

张志源的青涩温和之下,有着出乎张雁声意料的理智和成熟。

少年丧父,人生三悲之一。

他失去父亲的年纪和她失去母亲的年纪差不多。他的家里或许没有后妈继父私生子的狗血,却有着必须承受的经济压力。

但他选择了和前世的她完全不一样的路。他选择为自己和母亲而努力。

这,就是正路。

啊……真想,让某个混蛋一起来听听,来看看。跟人家对比一下,跟她一起,接受这种鞭笞。

老师经常拖堂,以至于各班放学时间不一。

不过老师们很默契地,一般都不会在八班拖堂。所以张雁声到了地铁站后面的时候,徐立晨已经在那里了。

他跟自己的司机和张雁声的司机小周一起聊天说话呢――时间久了,小周跟这两人竟然也算脸熟了。

见到她来,徐立晨拉开车门,说:“外边冷,车里说吧。”

张雁声跟小周打招呼:“等我一会儿。”坐上了车。

徐立晨给她关上车门,绕到另一侧上了车,坐好,也关上车门,转头问张雁声:“你说的证据呢?”

张雁声从外套兜里掏出来给了他。

车里的灯开着,照得很清楚。叠得方方正正的一张纸,有横隔线,一侧整齐,一侧有点毛边。一看就是从作业本子上撕下来的纸。

“就这?”徐立晨不满地咕哝一声,将折纸打开。

张雁声问:“礼拜天没有去质问你爸妈吧?”

“问个屁!”徐立晨说,“根本见不着他们俩人影!”

彼之砒/霜,我之蜜糖。

张志源话语中流露出对母亲把自己看得过重的无奈和压力。

张雁声却羡慕。

而且张雁声觉得,如果徐立晨知道了,也会羡慕。

“叶清汶?徐暮霖?樱花实验中学?”纸上就这么三行字,两个人名,一个校名。徐立晨念完,抬眼看张雁声,等着她解释。

张雁声没让他失望,讲得明明白白:“叶青汶是你爸的白月光。”

徐立晨瞪着眼睛:“白月光这种词搁在我爸身上怎么这么叫人膈应呢?”

张雁声无语:“那我也找不出别的更合适的词了。她是你爸的初恋,大概就是女神吧。她当年嫁了个比自己大不少的男人。当时那男的经济条件比你爸强很多。”

“我爸跟我说过无数次,他是白手起家的。”徐立晨说。

“嗯,反正她老公比你爸有钱在当时。她过得挺好的,全职太太,还有一个孩子,好像也是儿子?”最后一点张雁声记得不是很清楚了。

“不是说生的那个号称是我弟吗?”

“那是后来了,她之前跟她这个前夫也有孩子,反正我记不清是男是女了。”张雁声说,“总之就是最后她老公破产了,想带她一起死。结果她老公、帮她带孩子的娘家爸妈还有小孩,都死了,就她一个人活下来了。公婆又说她是扫把星,把她从房子里赶了出去。她想争房子也没意义,因为车房财产后来全被封了清算拍卖抵债了。”

“她就过得凄凄惨惨的,你爸听说了,就去英雄救美了。”

徐立晨抬头看了半天车顶,才咬牙笑着点头:“我爸真牛逼啊,捡个二手货当接盘侠?”

“所以我说白月光。可能这就是真爱吧。”张雁声也不懂。

张寰那个货是没什么真爱的。他就喜欢青春的肉/体。

要是追问他的真爱,他搞不好会把张雁声妈妈拎出来恶心张雁声一把也说不定。以张雁声对他的了解,概率还挺大。

想都不能想,一想就呕。

“后来她就跟了你爸了。她怀孕的时候,你妈妈先怀上你了,你那个弟弟就比你小几个月。”张雁声说,“但这女的,精神刺激过度,很神经质。她亲儿子都嫌弃她,听说就你爸不嫌她。”

这要不是真爱,还能是啥?

“什么意思?”徐立晨简直暴躁,“我爸亲自接盘当宝贝养的,还他妈是个精神病?

张雁声努力回想了一下:“算不上精神病吧,就是很神经质。一天到晚要跟你爸在一起,要看见你爸,要跟你爸黏着。你爸要是忙起来好几天没去看她,她就很崩溃什么的,具体细节我也不知道。”

其实张雁声知道很多细节,都是后来徐立晨告诉她的。而且叶青汶那个女的,也影响过当时的张雁声。

她儿子高考失利,徐立晨爸爸是想把他送到国外去的。叶青汶死活不肯。

因为她离不开儿子,离开了就要歇斯底里。可她也不能离开徐立晨爸爸跟着儿子去陪读,离开徐立晨爸爸,她也歇斯底里。

最后因为她,徐立晨爸爸强压着私生儿子读了不仅是国内,而且是K市本地的大学。

在他心中,他爱这私生子胜过徐立晨,却又爱私生子的妈妈胜过私生子。宁可让私生子怨恨他们俩,也要先满足白月光的想法。

真应该让张寰过来看看,什么才是真・大情圣。

而当时,张寰也是想送张雁声去国外。

张雁声不甘把整个家都留给梁莹莹,让她在国内作威作福,快活逍遥。叶青汶的选择启发了她。

她也坚决不去国外,坚决留在K市恶心张寰和梁莹莹。

反倒是徐立晨,被他妈妈强势送去了国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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