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见到了那个娃娃,柯非不知怎么回事,并不害怕,反倒觉得挺有缘。

虽然像是孽缘。

她回学校后先去食堂吃第二顿把肚子填饱,回到寝室当个趣事给秦青说了:“你说,我跟那娃娃是不是有缘?”

“孽缘。”孙明明说。

“我也这么想。”柯非笑。

“那你还去那个公司不去?”司雨寒是有点害怕的,可奇怪的是她虽然怕这种事,却不怕秦青,像现在就紧紧贴着秦青坐。

“去啊。”对柯非来说,在广渊工作的兴-奋感比见到娃娃的诡异感大几倍,足以让她忽略娃娃身上的怪异。

所以周五下午她就又去广渊了,正好碰上孟眉回来。

孟眉身边围的都是人,她看起来也很憔悴,眼圈很重,衣服好像都没换。公司的人有很多事要找她汇报,江瑜悄悄给柯非说:“孟总来了两个小时了,从坐下就没起来过。”

柯非说:“那边公司很麻烦吗?”

“听说是挺麻烦的。那边的老总对孟总有知遇之恩,这间公司也是他投资,孟总才能开起来的。现在人倒在医院,那家公司没人能管,就把孟总叫去了。”江瑜说,“对了,我给孟总说,你昨天花了一下午整理办公室,连饭都是吃的盒饭,孟总说要谢谢你呢。”

柯非就坐在前台帮江瑜的忙。孟眉在公司待到四点,看事情差不多都交待完了就准备去医院,她进小厨房洗了把脸,从衣柜里拿出衣服换上,出来后看到柯非,特意停下跟她说:“谢谢你啊,非非。”然后给江瑜说,“让非非再签一份合同。”然后对柯非招招手让她过来。

柯非奇怪的跟孟眉走到角落,孟眉说:“非非,这段时间我对你非常满意,你现在也快期末了,功课忙不忙?考试吃力吗?”

柯非摇头,她的功课还是没问题的。

孟眉说:“我想问你,愿不愿意暂时给我做私人助理?主要任务就是担任联络工作。我现在两边跑,实在很忙,像今天这样我就必须亲自过来一趟。你这样,你在公司把问题汇总,然后汇报给我,我处理之后你再把处理意见传达回来,我会另给你一份合同,你放心,我会给你留出学习的时间,主要是我现在手边的人太少,这段时间跟你合作的也很好,你是个很负责任的人,人又机灵聪明,我觉得想让你试试看,你看呢?”

柯非一时反应不过来,孟眉说:“这段时间不会很久,你正好要暑假了,我觉得半年内这种两边跑的日子就会结束了。你考虑一下吧。”

孟眉说完看看时间,对她说:“我让江瑜给你个合同你看一下,明天给我回复好吗?”然后她就匆匆走了。

柯非回去,江瑜给了她一份合同,难掩羡慕的说:“孟总显然是想把你当心腹培养。”

柯非虽然兴奋,可还是有点想不通,回去说给秦青她们听,“把我当心腹是很好,可干嘛选我呢?”

四个女孩聚在一起猜也猜不出来,要说孟总不相信她一手建立起来的公司的人,这更说不通了。

最后一致公推秦青给方域打电话请教,比起她们这些还没工作的小孩子,还是方域的意见更靠得住。

方域接到电话就笑了,秦青说:“对了,就是那个娃娃,柯非说现在跑到孟总的办公室了,你们老总又把它送人了?”

方域说:“你还记不记得我之前给你说过的?柯非这个孟总,应该就是我们公司原来的孟总。”

至于为什么挑柯非,他说是因为柯非对孟总现在的公司一无所知。“柯非算是外行人,又还在上学,孟总虽然回来帮忙,但看得出来她还是更掂记自己那一摊。她那边的人都是刚招来的,感情牵系不深,带到这边来容易出问题,所以综合来看还是柯非更好。”方域笑着说,“你让柯非别紧张。孟总有一点跟朱总一样,好处给得多,好用这个收买人心。”这一点上,跟展总真是完全不同。

秦青跟他说一会儿,发现他不急着去干活,奇怪道:“你很闲?不是说你们老总进医院了吗?你应该很忙吧?”

方域说:“我现在手上的活被人接走了,当然闲了。”他对这个公司的事都没兴趣,又不打算在这里长干,所以别人一要,他就撒手了。

孟眉去了医院,朱诗文已经术后二十四个小时了,目前看来情况良好。她先去见医生,医生说:“还不错,看他什么时候醒吧。四十八小时以内醒都是正常的,四十八小时后醒就不太乐观了。”医生看孟眉年纪,以为是朱诗文的妻子,但搞不清另一个年轻的是谁,只好认为是生意人私生活太乱什么的。

“家人多跟他说说话,能刺激大脑皮层。”医生说。

孟眉跟展流云现在是分开来,展流云每天晚上在这里陪着,白天在公司,似乎在孟眉决定回公司的那一刻就刺激到展流云了,所以就算展流云去公司什么事也做不了,也每天坚持都去,而且她还真的做了点事:她把方域手上那一摊给接过来了。

如果是以前,孟眉肯定要拦,这等于是在抢功了。可现在这话她不能说,说了就等于害了方域。

她是每天白天过来,虽然不能陪多久,但一定会来看一看,坐在朱诗文床前说一说话。但她也只会说公司的事,搞得像汇报工作。

到这时,孟眉才发觉她跟朱诗文早就不一样了,两人之间除了公司别的什么都不剩了。连带也觉得之前对展流云那一点点的酸苦很可笑,仿佛一瞬间,她就释然了。

现在看到朱诗文躺在这里,孟眉心里当然不好受,但这种感情更近似于亲人;她也害怕朱诗文就这么死了,这是因为他们是同龄人,朱诗文突然出事,似乎也召示着她的年纪也不小了。

孟眉坐在病床前说:“你躺下这两天,我瘦了五斤。今天出门才发现衣服几天没换了,脸上的妆早花了,脸憔悴的不成样子,咱们这个年纪是真不能累着了。”

“你还是不服老啊。让我走了,你以为自己一个人还能撑住一个公司?早就叫你找人接班,光会嘴上答应着。”

“你老婆挺能干的,可能是财务上的老戴他们不听她的,她去搞业务部了,别人也都不好动,看方域资历浅,她把方域的活给撬了,也算知道柿子捡软的捏。”

“你说你躺在地上一个多小时,当时在想什么?是不是觉得自己这次死定了?”孟眉看了眼躺在病床上插着管的朱诗文,“放心,医生说你脑子里的血块不大,要是四十八小时内能醒过来就能恢复,四十八小时后也只是有瘫了的可能而已,慢慢复健还是能恢复的。到时我去看你,你嘴歪眼斜流口水,我的仇就报了。”

朱诗文的手指动了动。

孟眉立刻去看他的眼睛,站起来小声喊:“老朱?”

朱诗文的眼睛睁开一条缝,眼珠在眼皮底下转得很快,在努力看她。

孟眉赶紧按铃:“病人醒了!”

“医生马上就来了。”她安慰他,握住他的手,看他费劲的想说话,凑近说:“想说什么?”

朱诗文艰难的动着舌头,“什……么……仇?”

孟眉直起身,想笑,眼泪先出来了,她抹了泪轻甩手指,红着眼睛说:“我说那么多,你就记得这最后一句?”

朱诗文的表情难得的非常纯真,好像躺在病床上的他不是那个深沉的朱诗文了。此刻他就满脸的疑惑,好像在努力的想孟眉跟他有什么仇呢?他怎么想不起来了?

朱诗文醒了,医生很快来给他检查,发现恢复得不错,就先把鼻饲管给拔了,“能自己吃就别用管,多活动活动对恢复有好处。”医生说,让人把床微微摇高,喂朱诗文喝水,“能自己咽就行了。接下来慢慢恢复吧。”

出来给孟眉说:“目前看情况很不坏,但他经过这一回,肯定会有些影响。”

“什么影响?”孟眉问。

“反应会慢一点。”医生说,“毕竟是脑溢血,年纪又在这里放着。以后说话、做事,上下楼梯,都会慢一点,但不是说人就废了,让他多读读报,多看看新闻,脑子越用越灵。休息得好,以后也有可能会慢慢变好的。”

孟眉心里一沉,跟医生说:“他还有个公司,以后还能……”

医生笑了,想了想,话没说死,“这个嘛……如果他是给人打工,我就建议他回家休息了,这种时候就别上班了;不过既然是自己当老板,那就随便他吧。”

孟眉就懂了,朱诗文只能提前退休了。

她回病房去,看到朱诗文在私人护士的护理下似乎已经好转了,好像等出院后又是那个精明强干的朱诗文了,但她知道这不可能了。

第二天,她到医院时发现展流云也在。

这几天展流云也是天天哭,眼睛肿得像核桃,也不化妆了,头发随便扎成个髻,穿着T和短裤在侍候朱诗文翻身。

孟眉就没进去,等展流云忙完出来,对她点点头,说:“进去吧。”

两人一起进去,孟眉坐在远处的凳子上。展流云坐在床沿,朱诗文对孟眉笑了笑,抬起手摇了摇说:“来了。”

孟眉发现,他的反应已经变慢了。当然,他在努力装的跟以前一样,尽量显得正常和周到。

朱诗文指着身边说,“坐近点。”

孟眉就站起来走过去,说:“你看起来还不错,以后可以注意身体了。”

朱诗文笑一笑,指着展流云说:“听说你现在在公司里帮忙?你那边也忙,我这边有小云。”

孟眉爽快道:“那行,那我今天下午就不用过去了。”

朱诗文又是笑了,点点孟眉,似乎在说她坏心眼,道:“你帮我带带小云。”

展流云起身对孟眉鞠了个躬,说:“孟姐,你教教我吧,现在老朱这个样子,我怕把他的心血给糟-蹋了。”说着眼泪就流下来了。

孟眉跳出这个圈之后,头脑清明,笑着说:“老朱,你也真是黑心。你觉得你老婆压不住公司里的大大小小,让我去当冲锋的,扮黑脸,给她把人压服后,让她去接手,可能吗?”

朱诗文还是笑,展流云有点急了,回头看他。

孟眉又坐下来,笑着说:“也不是不行啊,有好处没啊?”

朱诗文轻轻闭眼,像点头肯定,说:“有。”他运了一下气,睁开眼说:“我把股份过给你。”举起四根手指,“那四十,都过给你。”

孟眉提起包起身说,“行啊,签了合同,我就去给你老婆保驾护航。”从这一刻她才明白,朱诗文真的是想把她给踢出去。两人一起创立了这个公司,现在他想把这个公司都给攥在手里。开广源花了两千万看似多,但朱诗文这个公司一年的毛利就在一千多万,他一个人干,两三年就能赚回来。

果然就像老话里说的,人算不如天算。

现在也不必再纠缠以前的事了,难得糊涂。反正现在想让她帮忙,不给好处是行了。

孟眉快步出了医院,回头看时,心里在想:以后她都不必再过来了。

那一段,真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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