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打起精神来，伙计们，案情回顾。我们从米斯柏斯那里了解到了多少情况？”

“米尔顿教授最近离了第三次婚。他有点像西蒙·考威尔，几位前妻都对他赞不绝口。他自己没有孩子，但领养了五个。没有对头。”

“他是什么时候失踪的？”

“他最后一次露面是在星期三。星期四早上他的助手发现他没有出现，随即报警。他一直没有联系他的家人，这一点非常奇怪。”

“他以前也曾这样失踪过吗？”

道森摇了摇头。“用他前妻们的话来说，他就是甘地转世，为人温文尔雅。”凯看了看笔记，“他最后一任妻子在星期二下午和他通过电话，因为最终挖掘许可批了下来，他那时很是兴奋。”

“我一直在调查这件事，老爹。”斯泰茜说道，“两年前，米尔顿教授提交了第一份申请。那时候申请收到了二十多份反对意见，环境、政治和文化方面的都有。目前我只进展到这里。”

“继续往下调查，斯泰茜。布赖恩特，我们知不知道受害人和教授谈话的确切时间？”

布赖恩特拿出一张纸：“考特妮把通话记录用传真发给了我。他们在星期三的四点半左右聊了大概二十分钟。”

金交叉抱起胳膊：“好，现在我们知道，我们的受害人在星期三下午和教授进行过一番短暂的交谈，眼下他们一个死了，一个失踪。”

一阵敲门声传来。门外走廊上站着一位警员。

“什么事？”她吼道。她很不喜欢有人打断她的任务简报。

“探长，前台有一位先生想和你说话。”

金看着他，仿佛看着一个疯子。

“我知道您的意思，探长，但他坚持要和你说话。他说他是一位教授……”

金从椅子上站了起来。“布赖恩特，跟我来，”她说道，在门口停了下来，“斯泰茜，把和那块地方有关的信息全部找出来。”

她走出门，下楼，布赖恩特追赶着她的步调。

她在前台见到了那个男人，他长着灰白的大胡子和铁丝般的浓密头发。

“米尔顿教授？”

他停下搓手的动作，伸出手来。金短暂地握了握，随即便松开。

“您这边请。”

金带他穿过走廊，来到一号采访室。

“布赖恩特，打个电话给米斯柏斯，让他们不要再浪费时间了。您需要喝点什么吗？”

“一杯可爱的茶。”

布赖恩特点了点头，关上了他们身后的门。

“很多人都在担心您的安危，教授。”

她不想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像在责难，但她也不喜欢浪费警方的时间。目前情报已经很匮乏了。

他点头示意理解：“我很抱歉，警探。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我几小时前才跟皮尔逊夫人通了电话，她跟我说你来找过我。她还说我可以信任你。”

金讶异那个老泼妇竟然对她做出了这样的评价。

“您去了哪里？”她问道。这并不是她关心的问题，但如果布赖恩特在她身边的话，他一定会敦促她谨慎观察。这个男人很明显在打战，他的双手像相吸的磁铁一样紧紧贴在一起。

“巴茅斯，住在一家家庭旅馆里。我不得不离开家。”

“但皮尔逊夫人告诉我们，星期三那天您的心情是非常好的。”

他点了点头，这时，布赖恩特走进了采访室，双手拿着三个泡沫塑料杯。他坐了下来，把其中一个杯子推向教授。

金继续道：“您在那天和一个叫特雷莎·怀亚特的女人说过话吗？”

米尔顿教授看起来迷惑不解。“没错，皮尔逊夫人说你们问过这件事，但我不知道这事和后来发生在我身上的事情有什么联系。”

金不知道后来教授遇到了什么事，但她的确知道特雷莎·怀亚特死了。

“您能告诉我特雷莎·怀亚特打电话给您的原因吗？”

“当然可以。她问我项目接不接受志愿者。”

“您的回答是……？”

他摇了摇头说道：“我说不行，因为我只招募至少上过一年大学的志愿者。怀亚特女士对考古学很感兴趣，但她并没有进行过完整的研究学习，她也肯定不可能在二月底项目开始的时候把该学的东西学完。”

金顿时泄了气。这条线索完全没法帮他们找出凶手。不过是一场平淡无奇的谈话而已。

“还有别的吗？”布赖恩特问道。

教授顿了一顿。“她还问了我们的挖掘地点在哪里，她突然这么问让我有些奇怪。”

的确，金心想。这确实有点古怪。“后来发生了什么呢？”她想起了他之前的话。

米尔顿教授咽了口唾沫。“我上完班回到家，特丝却没有像平常那样出来迎接我。”

金望着布赖恩特。道森说过教授最近又变回单身了。

“平时她会睡在厨房里的水钵旁边，可只要我一回来开门，她就会出现在我面前摇尾巴。”

噢，这就比较解释得通了，金心想。

“但星期三那天不一样。我边喊她的名字边向厨房走去，可她没有出来。我在她的床边找到了她。”他咽了口唾沫，“她在地上猛烈抽搐，双眼呆滞无神。有那么几秒钟我甚至没注意到那张便条。”

“我抱起她，用最快的速度开车去了兽医诊所，但还是太晚了。车还没开到，她就已经死了。”他擦了擦右眼。

金张开嘴，想问问那张便条的事，但布赖恩特截住了她的话头。

“听到这个消息令我难过，教授。她之前有不舒服吗？”

米尔顿教授摇了摇头。“从来没有过。她才四岁。兽医连检查都没有检查，因为他能闻到她嘴里抗凝剂的味道。据说狗喜欢吃抗凝剂是因为抗凝剂很甜。有人把这种化学药品倒进了她的水盆，她喝了很多。”

“您刚才提到一张便条？”布赖恩特温和地提示道。

他的眼圈红了。“是的，那个浑蛋把便条订在了她耳朵上。”

金哆嗦了一下。“您还记得便条的内容吗？”

他把手伸进夹克。“我这儿有。兽医后来把它取了下来。”

金接过那张便条。从法医的角度来看，便条已经毫无用处了，因为教授和兽医都拿过这张便条。

她把便条打开，放在桌子上。这不过是一张写了黑字的白纸条，内容是：

叫停挖掘项目，不然你的第三任妻子就是下一个。

“我连家都没有回。其实我都不好意思承认，那个时候我怕得不行，现在也一样。谁会干这种事情，警探？”教授喝完了杯里的茶，“我甚至不知道现在能去哪里。”

“您可以去找皮尔逊夫人。”在皮尔逊提到米尔顿教授的名字时，金注意过那女人的表情。那只小斗牛犬不会让任何人接近他。

金拿着笔记本站了起来，布赖恩特则和教授握了握手，并提议把他送到他想去的地方。

金紧紧拿着笔记本，走回办公室。她不禁想象，外面某处有一个装满蠕虫的巨大罐头，而她正拿着开罐器。

“好了，凯，我觉得我们要来点咖啡。斯泰茜，关于那片地方你了解了多少？”

“占地面积约一英亩，紧挨着罗利火葬场。它位于地方政府房产区的一角，那片区域是二十世纪五十年代中期建的。在被用作经济适用房之前，它曾是一个钢架工厂。”

布赖恩特边打电话边走进了办公室。“谢谢你，考特妮。你帮了个大忙。”

“干吗呢？”布赖恩特朝着六只落在他身上的眼睛问道。

“考特妮？”金问道，“我是不是要开始帮你老婆打听些事情了？”

布赖恩特脱下他的皮夹克，咯咯笑了起来。“我可是一个幸福的已婚男人，老爹。我老婆是这么说的。话说回来，那个之前想跟你调情的英语老师乔安娜把考特妮的心都伤透了，现在她还在恢复呢。”

道森转过身来，睁大双眼。“真的吗，老爹？”

“得了吧，小痞子。”她转向布赖恩特，“刚刚那个电话是怎么回事？”

布赖恩特扬起一边的眉毛。“按照你过去、现在以及将来的逻辑，我问考特妮她能不能拿到特雷莎·怀亚特的个人履历。她现在正用传真发过来。”

“看来圣诞节礼物不能少了她那份。她帮我们把委任证都省了。”

金重新转向斯泰茜，试图想象出那块地方的面貌。“等等，你说的是火葬场旁边那块荒地吗？建了旅游交易市场的那个地方？”

斯泰茜将显示器转过来指着上面。一张从谷歌地球上找到的照片填满了整个屏幕。“看这里，路边的一块地方被栅栏围了起来，除此之外就都是荒地。”

金的胃不受控制地一阵阵翻腾，身上每一个感官都进入高度警戒状态。

“斯泰茜，查一查克雷斯特伍德这个名字，把你能找到的信息全部给我。我要打几个电话。”

金坐回到自己的桌子前，深吸了一口气。脑海里的几块拼图缓缓拼在了一起。有生以来第一次，她希望自己想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