显姚走后,凤羽珩有了些微的好转,可却也没好得太明显,对于那个没有找到的人依然纠结着,依然要派出大量的人去找。

可她这就是一个很矛盾的行为,一方面派人去找,可一方面又在有了线索之后害怕手下人继续查找。忘川黄泉也劝不明白了,就只能由着她折腾,左右京城就这么大,到处都是他们撤开的网,到处都有他们的人,只要自家小姐不出京城,就还出不了大事。

御王府这头为凤羽珩担忧着,此时的丞相府内,因七皇子玄天华出行东界,那原本住在淳王府的李坤被送到了丞相府去暂住,还给配了个百草堂的大夫也一并跟过去,以便随时为其处理伤势。

李坤的伤很重,好在有凤羽珩先出手诊治,底子打得特别好,其它大夫再接手之后就好处理许多。如今的李坤已经可以下地自如的行走,而不是像之前那样只能倒在床榻上,喝个水都要下人扶着头。

丞相府就是原来的右相府风家,因前左相吕松实在太作死,以至于天武帝不但卸了他的左相之职,还干脆把左相这一职位给取消了。没有了左相自然也不用再叫右相,所以右相府直接更名为丞相府,结束了几百年来大顺朝二相并立的朝局。

李坤原本觉得住在丞相府里比住在淳王府要好多了,毕竟那淳王府住起来太别扭,他虽也是皇室之人,也有一身不俗的气质,可那气质跟大顺的七皇子比起来可是差上太多,就连淳王府的下人都带着几分儒慕之态,他总觉得自己跟淳王府的气息格格不入,连个下人的气质都不如,住起来特别不舒服。

丞相府就好多了,没那么多讲究,下人也够接地气,这才让他松了口气。如今七皇子和九皇子都入东界去了,李坤不知道大顺会不会站在他这边助他得回原本就该属于他的皇位,从本质上来说,他是希望得到大顺朝廷相助的,毕竟最初逃到这边来就是报着这个打算。可是当他的身体一日一日恢复,脑子也一日比一日清楚之后,就觉得自己原先的想法实在是有些太天真。

那时他一心只顾着逃跑,任何想法都是在匆忙之下产生的,不够成熟。如今想来,即便是大顺助了他得到皇位,也再不可能放任宗隋任意发展每年只上岁贡就可以了。他得了皇位也不过就是个傀儡皇帝罢了,而与其做个傀儡,他到宁愿远离政治中心,做个逍遥散人。

不是他对宗隋没有感情,只是与其正经的皇室血脉因自相残害而最终走向不得不傀儡于大顺这一步,那莫不如把宗隋拱手相让,以保他身为李家人最后的尊严。

当然,李坤想,做个傀儡皇帝那也得是大顺心情好,而事实上,大顺怕是连傀儡都不想要的吧!傀儡也有可能有翻脸的一天,大顺总不能打了一次又一次。既然这次已经出兵宗隋,那就该解决个彻底,宗隋的国土,早晚是大顺的囊中之物,他们李家的气数,也该到头了。

李坤苦笑,伸手拿起桌前的茶喝了一口,刚咽下,就听房门被人“砰”地一声被人从外推开,随即一个愤怒的女子声音传了来——“别人都在干活,就你在这儿喝茶,李坤你好意思吗?”

李坤头大,又来了,这风天玉风大小姐真是无时无刻不来“关怀”他啊!打从他进了丞相府,除去最开始几天伤势还没恢复之外,剩下的日子就没有一天能消停的,不是要帮忙扫地,就是要帮忙挑水。

对,一开始还只是帮忙,还打着他身子刚好需要锻炼恢复的旗号,而他自己也乐得做些事情,大家也算和睦相处。可是发展到后来好像就变了,他好像变成了丞相府里的免费劳动力,每天的挑水劈柴好像就是他的份内之事一样,不做完连饭都吃不上,这就让李坤不能理解了。

为啥对他就这么苛刻呢?他不就是有一回不小心撞见了这位大小姐沐浴吗?又不是什么都看见了,衣服才只脱了一半,只看到半个背好不好?至于这么夸张?

“我说你怎么还在这儿喝茶呢?不去干活吗?外头的水缸一滴水都没有,你不去挑吗?那么多劈柴堆着,你不去劈柴吗?”风天玉风风火火地进来,带了外头的一股子冷气。她站到李坤面前,双手掐腰,冷眼看着李坤大声地道:“所有人都在干活,就你一个人坐在屋子里喝茶。怎么?喝茶能把外头的水缸喝满?”

李坤抽了抽嘴角,无奈地道:“风大小姐,我好歹也算是丞相府的客人,怎么你就跟个水缸较上劲了呢?我出于好心帮着挑了几回水,怎么那挑水就成了我的活儿了?”

“不然呢?”风天玉翻了个白眼,“你要是不想挑水,也成,不是还有劈柴么?又或者你对这两个活计都不喜欢,我也可以再给你换两个。烧火怎么样?还有洗衣裳,又或是做饭?你会什么?”一边说一边上下打量起李坤,撇撇嘴道:“脑袋大脖子粗,除了一把子力气你也没别的用,不干力气活难不成还想去绣花吗?”

“喂!”李坤不干了,什么绣花啊?大顺有个绣花的四皇子还不够,还想把他堂堂宗隋王爷也培养成绣花的?“我好歹也是宗隋皇子,你对我怎么就这个态度?”

“拉倒吧!”风天玉一摆手,“什么皇子啊?现在宗隋的皇帝是你哥,最多也就是个皇弟,还是个不招人待见的皇弟,你还逞什么威风。”

“不是皇子也是王爷啊!”

“那你去问问宗隋皇室,人家还承认你这个王爷吗?”风天玉大声道:“你要非得跟我论身份,那我还是你的救命恩人呢!你不应该为风府做点什么以表报达吗?我告诉你,到了风府就要守风府的规矩,就得干活!我们总不能白吃白喝地白养着你,大顺朝廷可是没给风家拨这笔养你的银子,所以你就得通过劳动来弥补我们的损失。李坤你想想,你可不亏啊!住客栈还得掏银子呢!风府的环境不比客栈好多了。当然,你要觉得不公平,那也可以离开,但我可把话说在前头,你出了丞相府的府门,是生是死可就跟我们再没关系。听说宗隋的余孽还没死全,还有几个在京里暗处活动着,你小心再被人盯上,送了小命。”

一说起这个,李坤没了气焰,脸也沉了下来。半晌,终于开口问了句:“听说他们把李月的尸体扔到乱葬坑里了?”

“不然呢?”风天玉挑眉看他,“难不成还打了棺厚葬?怎么,李坤,对你那个一心想至你于死地的胞妹,你还可怜她不成?”

“没有。”李坤摇头,“打从她决心帮着李简那一日起,我就不再认她那个胞妹了。我只是感叹,果然落在那济安郡主手里的人,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现在应该叫御王妃了。”风天玉提醒他,再道:“你能想得开就好,俞千音不管有多凄惨的下场,那都是她活该。行了行了,你也别在这儿感怀这个感怀那个的,赶紧去干活!外头那两大缸水不挑完不许吃饭!”

李坤就这么被风天玉赶出房间,他苦笑着去提水,这已经成了他每日必做之事。当然,一个习武的大男人做这么点子事还是很轻松的,李坤并不介意一个女儿家在别扭心思驱使下的胡闹,他只是在想自己在这丞相府还能住多久,一旦他的伤势全好,一旦大顺打下宗隋,他也再没有留下去的必要了。可是离开了丞相府,他还能去哪里呢?

风天玉看着外头院中忙碌的身影,两道秀眉也是紧拧着。那些潜入京城的宗隋并没有被一网打尽,自打李坤住进了丞相府,府上的戒备就升了好几个级别,可即便这样,她还是偷偷听到父亲说,一连几天夜里府里都进了人,可惜一次都没抓到。

父亲风擎因此勒令她不许出府,以免被人劫持,她闷在家里到是小事,只是最近听说凤羽珩那边也不太好,也不知道到底因为什么,让她十分焦虑。

有小丫鬟从院外匆匆跑了进来,跟风天玉留在门外的贴身丫头说了几句话,二人就一并进来禀报说:“小姐,任家大小姐到了,就等在前院儿堂厅呢!”

任家大小姐自然就是任惜枫,她来坐客风天玉一点都不奇怪,直到带着丫头出去见客,二人聊了起来,这才得知,任惜枫今日前来,是找她说凤羽珩那边的事的。

任惜枫不像风天玉不能出门,所以,她对御王府那边的事了解得更清楚一些。可是再清楚,有些事凤羽珩自己不说,外人也是无从得知的。

任惜枫说:“我想了几日都不知道该怎么帮着阿珩,我已经把将军府的暗卫都借给她了,可她要找的人还是找不到。天玉,你也想想办法,阿珩总这样下去可不行。我听说她把自己折腾得都生了病,本是要过去看她的,可是每次到御王府都瞧不见人,周夫人说她白天都要出去,直到很晚才能回府。京城这么大,我也不知道该到什么地方去找她。”

可是风天玉能有什么办法呢?两个姐妹坐在一起,面对着面,皆是愁眉不展。

就这么坐了良久,终于,风天玉眼一亮,对任惜枫说:“我想到一个办法,或许有一个人能劝一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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