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句话,把屋里人都给说迷糊了。

淳王府?那不就是七皇子的府上么?

七皇子往凤府送了一件衣裳,还是给想容的?

想容张着嘴巴惊讶得说不出话,而老太太几乎以为是凤羽珩的魂儿附到想容身上了。

要说玄天华对凤羽珩好,那是人们已经习惯了的,毕竟有九皇子的关系摆在那呢。可如今他居然给想容送了一件衣裳来,这叫人该往哪个方向去想?

老太太愣了一会儿,这才想起来问那丫头:“送衣裳的人呢?”

丫头道:“送到府门就走了,何管家说是个小太监。”

老太太心说那是没错了,除了宫里,就只有王府里才用太监。她不由得看向想容,纳闷地问她:“你与七殿下很熟?”

想容摇摇头,实话实说:“称不上熟,只是从前与二姐姐在一块儿时,见过几次。但七殿下从来都是跟二姐姐说话的,想容也不知道殿下为什么送衣裳给我。”

小丫头说这话时,脸颊红红的。不管怎么说,能收到七皇子送的衣裳,还是让她心里装了满满的激动。

七皇子是什么人啊!那是公认的全天下长得最好的人,就像个神仙,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甚至每一个眼神都能让人铭记一生。她原本以为沾了二姐姐的光跟七皇子说过几次话,已经是人生幸事了,却不想,今天竟收到了他亲手送的一件衣裳。

老太太在榻上躺了半天没再说话,她觉得有点儿乱,脑子有点儿不好使。直到想容小声地探问了句:“祖母,我能否把衣裳拿回去?”她这才回过神来,怔怔地道:“去吧,去吧,可要仔细些,七殿下赏的衣裳一定差不了。”

想容自然明白这个道理,从那丫头手上接过托盘,都没敢交给自己随身带的丫头,亲自捧着回了院子。

直到见了安氏,这才长出一口气,略有些兴奋地道:“姨娘猜猜,刚刚在舒雅园发生了什么?”

安氏自然是猜不到的,想容的丫头赶紧就把事情经过说了一遍,包括沉鱼跟粉黛两人的一番争吵都绘声绘色地讲了出来。

安氏对沉鱼跟粉黛的事到没什么兴趣,只道:“早上瞧着粉黛回来时的那个样子,就知道回府了也是不愿安生。”随后,目光就一直盯在想容捧回来的那件衣裳上。“快把纸包打开。”她催促道。

想容点点头,这才将托盘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再小心翼翼地将外头包着的纸给拆开,随即,一件素蓝色的华服就展在了眼前。

两人眼前一亮,那丫头干脆就“哇”了一声,直呼:“这到底是什么料子?怎的看起来就像是湖水?”

小丫头形容的十分贴切,这料子看起来就像是清澈的湖水,一目见底。

想容也不知道是什么料子,就怔怔地盯着衣裳,脑子里全是玄天华那出尘的笑。

安氏看了一会儿,感叹道:“虽不是五宝,却也不比五宝差到哪去。这种料子我若没猜错,应该是北边千周国的皇后娘娘最喜欢的湖心锻。”

想容脸上都开了花,下意识地就道:“姨娘,你说七殿下送这样的衣裳给我,是什么意思?”

安氏在想容的面上看到了期待这色,心中就是一惊,赶紧出言将想容的美梦打断:“你且莫乱想!在你前面有你大姐姐和四妹妹的教训在,想容,我不希望你再存了攀高枝的心思。皇子不是人人都能嫁的,也不是嫁过去的人都能过得好的,更何况那七殿下出尘若仙,看似慈心良善,可不招他待见的人,什么时候在他那里得到过好处?他跟九皇子其实是一类人,你万万不可觊觎。”

想容愣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怎么会呢,姨娘,我没有那么大的奢望。七殿下送这衣裳,只怕是顾念着二姐姐从前对我的照顾吧!一辈子能得一件七殿下送的礼物已经是难得了,想容再没有别的指望。”

安氏这才放下心来,轻拍拍想容的肩:“你别怪我姨娘,这都是为了你好。虽然庶女的命运不是给嫡子做侧,就是给庶子做正妻,但总好过嫁给皇子为妃。如今看似风光,但将来有一天皇子夺嫡,还指不定谁活谁死。”

想容到底年纪还小,听不懂太多大道理,却也知道安氏是真心为她好的。于是感激地点点头,再伸手往那湖心锻上摸了摸,心里微微叹息,随即便扬起笑脸来:“想容才十岁,五年之后还指不定是什么样的光景呢,不急。”

安氏也知道不急,可淳王送来的这件衣服还是让她有些担忧,这一场宫宴究竟是福是祸,一切都是未知。

次日清早,凤家已经在为三位小姐进宫做起准备。

想容收了淳王送来的衣裳,这事儿打从昨儿夜里就传遍了整个府宅,沉鱼一边任由倚林给她涂着那皇后赏下的黑胭脂,一边狠狠地瞪着铜镜。手里的帕子死死拧巴着,都快被她扯断了。

倚林小心地与她说话:“大小姐应该开心才是。”

“有什么好开心的?”沉鱼狠狠地剜了倚林一眼,“人家进宫还有皇子给送衣裳,我却要涂黑了脸,这叫我如何开得了心?破宫宴,不去也罢!”

她说着就要去拆头上的装饰,吓得倚月赶紧给她双手按住。这头发整整梳了一个时辰,要是弄乱了她可就白忙了。

“大小姐想想,当初皇后娘娘还说不让您进宫呢,这次不也又改口说让府上所有小姐都去么。照奴婢看,这黑胭脂多半也就是皇后当时正在气头儿上,这次宫宴之后指不定就把这责罚给消了。”

这话到是说到沉鱼心底去了,这次能进宫的确有点出乎她的意料,不过能不能免了她这黑胭脂,却还是个未知。

“你这丫头,到是比从前的倚月会说话些。”

“是小姐教导的好。奴婢比倚月多跟了小姐三年,这三年可不是白跟的。”

凤沉鱼点点头,“恩,你懂事就好。行了行了,够黑了,别再涂了。”沉鱼打开倚林的手,又看了一眼铜镜,气得一把将镜子扣到桌面上,“真是烦人。”

“小姐换衣裳吧。”倚林拎着一件淡黄色的冬装到沉鱼面前,“这次就不要穿红了,免得惹了皇上生气。”她提醒着沉鱼上次的教训,沉鱼到是没说什么,却看着她手里那件冬装皱了眉,“这好像是以前母亲在的时候为我置办的?”

“正是。”倚林一边帮她换上一边说,“昨儿从老太太那里拿回来的成衣不是很合身,现改又来不急,更何况,外头买的成衣怎的也不如自己家用料子做的好,小姐还是穿这件吧。”

沉鱼点点头,“成衣铺子能舍得用什么好料子,这件衣裳我没记错的话,还是去年三舅舅从外省拿回的料子送给我的。”

“可不,三老爷最疼爱小姐了。”倚林下意识地接了句口,却又立即意识到说错了话,不由得哆嗦一下,不再作声。

沉鱼也没责好,只是叹息道:“想想从前的光景,真是恍如隔世啊!”

终于,三位小姐都穿戴整齐到了府门口,凤瑾元早已经等在那里。

眼看着三个出落得一个比一个好看的女儿,他不由得也有些感叹,再看着想容身上穿的湖心锻,心底思量便更甚了几分。

淳王,向来处于中立,出尘若仙的淳王,居然主动给他的庶女送来了一件衣裳,还是这样名贵的布料,这到底意味着什么?

他绝对不相信是淳王看上了想容,且不说两人见面次数本就不多,想容还是做为凤羽珩的附属品存在的。单是淳王那性子,怎么可能对一个才十岁的小丫头起心。他们臣工间私下里小聚,说起淳王时,多半都是摇摇头,都觉得他这辈子就算一直不娶,也是正常的。

但若不是因为动了心,那又是为了什么?

凤瑾元皱着眉看向想容,待人走近,却又换了笑脸,“想容穿这件衣裳,很是好看。”他不能给想容脸色看,毕竟淳王有礼在前,他若连个笑脸都没有,传出去只怕又要生事端。

想容冲着凤瑾元俯了俯身,道:“多谢父亲。”不亲不疏,恭敬有加。

粉黛和沉鱼齐齐看了想容一眼,眼中的妒火一个比一个烧得热烈。

特别是粉黛,她穿的就是昨儿从老太太那里挑来的衣裳,还自认为挑了件最好看的,却没想到这一姐一妹干脆谁也没穿那成衣。这么一比起来,到是她最上不得档次台面,这可跟她原本料想的将两人踩在脚下差距甚大。

想容感受到身边的两束目光,却也不知该怎么办才好,只能低垂着头,一句话都不说。

府里众人都出来送三位小姐进宫,就连姚氏都来了。

但对于沉鱼和粉黛来说,身后的人既没有老太太,也没有主母,她们的身份最为贵重,自然不会回头看一眼那些妾室。

只有想容,在出府前回过身来,冲着后面站着的姚氏安氏韩氏还有金珍俯了俯身,然后才跟着大家一起上了马车。

安氏瞅着粉黛被韩氏打扮得那个模样就一直摇头,小声与姚氏说:“怎么看都有一股子凤尘味道,小小年纪就被韩氏弄成这样,长大了可怎么了得。”

姚氏也无奈地道:“凤家的孩子总是心高气傲,却不知爬到高处并没有多少好处。当然我姚家何等风光,如今又如何呢?妹妹一定要好好教导想容,可不能让那孩子随了凤家人的性子。”

安氏点头,“那是自然,姐姐放心,想容是跟着二小姐学出来的,不会差了。”

提到凤羽珩,姚氏又是一声感叹,心下却也有了更多的期待。

她知道,这次的宫宴,一定会发生一些事情,而这些事情,也绝对不会让她的阿珩吃了亏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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