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夜晚,东京警视厅搜查一课的会议室里灯火通明。刚回东京的十津川和龟井一到本部,就立即参加了课里特意召开的听取他们汇报的搜查特别会议。

十津川气宇轩昂地端坐在大黑板的下方。黑板上整齐地列写着这次连续杀人事件中先后遭害的死者名单。

本多课长清了清嗓子,先起来讲话:“今天,我们就这个连续杀人事件,听取十津川警部的调查汇报及其个人想法,请诸位认真听取他的意见,有不同意见可以随时提问。”

十津川自信地点了点头,他站起身来,环视一下坐在四周的同事们的表情,用平静的语调开了腔:“首先我想声明的是,我所说的仅仅是一种推理而已,若有什么问题待我发言结束后,可以请不必客气的批评指教。”

说着他转过身,用粉笔在黑板上写下○动机,○犯人两个大字。然后侃侃地发表自己的看法:“我想先谈一下犯罪的动机。今年3月20日,当我们得知首都相互银行会长德大寺正之在四国香川县被杀害的消息时,我曾考虑到罪犯的犯罪动机有两个:其一是德大寺正之是个大富翁,拥有几百亿日元的个人私产,罪犯有可能谋财害命;其二是当时首都相互银行曾按照寡头会长德大寺的指示,向T·S·K公司提供二百亿日元的不正融资,而这个不正融资事件已被逐步揭露,成为复杂的政治问题,倘若德大寺不死,则这个事件的黑幕最终要败露。其后古屋保议员在大阪被杀,使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在与这事件直接有关的T·S·K公司的社长星野孝平身上,认为星野为了掩盖不正融资事件及竞选活动,极有可能向德大寺正之和古屋保下手。很长一个时期,我们一直认为这是侦破案件的主要线索,但是现在我不得不遗憾地承认,事实上我们被罪犯蒙骗了,这次连续杀人事件罪犯的真正动机是为了德大寺正之的遗产。”

十津川轻轻地咳嗽一声又继续说下去:“现在我想谈一谈犯人的名字。为了查清真正的凶手,我们曾几经曲折,多次受骗,现在真相大白了。他的名字又是那样的简单,简直是从案情的一开始我们就碰到过,然而转了这么大的弯子总算真正找到,这除了本身比较复杂之外,还告诉我们罪犯是多么的狡猾。现在我可以告诉大家真正的罪犯就是南条吾郎和伊吹君子,他俩是同谋犯。

“为什么断定他们是罪犯呢?请让我作一个较为详细的说明。首先让我们从第一个杀人事件来分析一下。3月20日,他俩在香川县杀死了德大寺正之,动机就如刚才所说的是为了得到南条的叔父德大寺正之的巨大遗产。为此两个人狼狈为奸,合演了一出手段颇为高明的苦肉计。大家是否还记得,案子一发生,伊吹君子就一口咬定凶手是南条吾郎,我们相信了她的证词,但根本没有想到他俩有合伙作案的可能。他们的计谋是首先杀死德大寺,然后由伊吹君子假意告发南条吾郎,事实上他们在中间做了许多手脚,使我们一时找不到南条在现场的确凿证据,他们的真正用意是有意让面貌与南条有些相似的冈部文夫作替死鬼,这样一则可以麻痹我们,让我们死盯住冈部不放。二则一旦南条摆脱干系,就可在法律上名正言顺地继承德大寺的遗产,真可谓一箭双雕,用心险恶。

“南条去四国的香川县杀死德大寺正之的事,肯定是伊吹君子预先向南条通报德大寺的行踪的,为了日后嫁祸于冈部,南条事先买了件和冈部常穿的相同的衣服,并穿着它去行凶,而且故意在四国让出租车司机注意到这个特征,这便是他精心策划的阴谋。尔后为了使警方确信他不在现场,便指使正对他疯狂追求的女秘书井崎玲子为他作伪证。一旦达到目的,他便心狠手辣地杀人灭口,这就是井崎玲子为什么突然在家中被杀的原因。

“对于井崎玲子的死因,我们也作过一番调查,最初认为可能是南条或伊吹君子,但奇怪的是两人都有确凿的不在现场的证明。因此,在以后发生的一系列杀人事件中我们都把南条和伊吹君子排除在外,只注意到星野孝平的疑点,现在看来,只有不推翻南条和伊吹君子不在现场的证明,他们共同作案的说法就无法成立,所以我认为有必要重新回忆一下当时井崎玲子被杀的情况。

“大家知道,井崎玲子是在涩谷区的家中被杀的。有人证明,南条吾郎当时在靠近东京车站的首都相互银行本店的营业部长室里,证人是社长秘书中村。她证明那时南条曾在营业部长室给社长室打过电话。我们查实中村和南条没有任何可疑的关系,她不可能特意为南条作伪证,而另一方面,也有人证明当时伊吹君子正在公司附近的餐馆里,这一点据查也是确凿无疑的。因此,当时我们认为井崎玲子死亡的时候,南条和伊吹君子确实不在现场。在以后发生的案件中也没把他俩列入嫌疑犯的名字。其实,回过头来冷静地思考一下,则不难看出我们的观点未免太天真了,因为我们思考的前提他俩是冤家对头不可能共同作案。要是换一个角度,即把他俩有可能共同作案的想法作为我们思考前提的话,则可意外的看到一种新的情况……”

十津川说到此时,突然一个停顿,在黑板上画了一个等腰三角形,并在三个角的顶端画了三个圆圈。

他手指着三角形对大家解释道:“你们看,这是杀人现场的公寓,这是南条吾郎在场的首都相互银行,这是伊吹君子在场的餐馆,银行和餐馆离开公寓的距离几乎相等,乘车去公寓单程只需30分钟就够了,而餐馆和银行的距离更近,两者之间只需步行五六分钟就能到达。如果南条和伊吹君子不是同犯关系,这一点则无关紧要,如果两人是共同作案则问题就大了。

“为什么这样说呢,你们想一下马上就能明白。证明南条在公司的是秘书中村,但她只接到他打来的一只内线电话,没有见到南条本人。如果南条和伊吹君子是同犯的话,能不能制造南条不在现场的假象呢?回答是肯定的。正如刚才所说的那样,伊吹君子呆的餐馆离银行很近,她在餐馆有意露一下脸后,便悄悄地向公司走去,她是会长的秘书,当然能够自由地出入,于是她就这样地溜进了营业部长室,当时南条会在哪儿呢,诸位一定不难想象的,他肯定在井崎玲子的家里。这时他还没有杀死井崎玲子,只是对她假意说要借用一下电话,于是拨通了营业部长室的电话。营业部长室里有外线和内线两种电话,南条从外面打来的当然是外线电话,而那时呆在营业部长室的伊吹君子接到电话后,便在外线电话接通的状态下,接着拨通通往社长室的内线电话,她把两只电话筒对合在一起,那么南条的外线电话声音,便能通过内线电话话筒传到社长秘书中村的耳朵里了。当然,南条说的话是预先设想好的,无非是询问一下那天预定会的时间之类的公务性话题,从而使中村确信电话是南条从办公室打来的。

“南条打好电话后便杀死了井崎玲子,然后立即赶回公司,那个伊吹君子也在完成秘密使命后马上返回餐馆。由于两人配合默契,在外表上达到天衣无缝的程度,因此,我们以往的调查不得不在他俩精心修筑的壁垒面前败下阵来,现在我们终于把这道壁垒打破了。”

十津川说到这儿,脸上露出一丝欣喜的微笑。

那些坐在四周紧张地听讲的刑事们的神经也总算松弛下来。趁着这一短暂的间隙,有的人开始轻松地抽起烟来。

十津川呷了口茶,又径直讲下去:“现在让我们把话题移到第三个受害者冈部文夫的身上。我们知道,南条和伊吹君子最初准备嫁祸于冈部,但是冈部的女朋友一口咬定冈部不在现场,所以我们没有马上逮捕冈部。在这种情况下,南条和伊吹君子决定杀死冈部文夫。他们知道井崎玲子的死,没有人再能为南条作假证,因此,两人便计划把冈部引诱到四国去,然后在半路上动手。

“当我们于4月4日在‘南风一号’的车厢内发现冈部尸体时,对于他为什么突然带着女友去四国的足摺岬的动机感到迷惑不解,而且当时也没发现南条在场的证据。”

十津川一边说,一边拿出一张足摺岬的地图贴在黑板上继续说道:“我为了解开这个疑团,首先提出了这样一种设想。那就是南条和伊吹君子之间的大吵大闹纯粹是一种双簧。如果他俩是同犯的话,那她控诉南条对她大打出手,用烟缸砸破她的脸部的说法是精心编造的谎言,她完全可能自己用烟缸砸破脸皮,然后叫救护车送去医院,其目的就是为南条制造不在现场的伪证,同时也借此证明她自己不是杀害冈部的凶手,因为救护车的救护人员可以为她作证,直到4月3日深夜她还在东京。

“尽管南条3日深夜在不在东京没人证明,但是有人确实在那天晚上6时30分看见他和朋友一起在新宿歌舞伎町,由此看来,他们不在现场的证据似乎是不容置疑的。为了解开这个谜底,我和龟井这次特地去四国沿线作了实地调查。”

十津川说到此,又展开列车运行时刻表,把晚上7时05分特快“濑户号”从东京站发车并于翌日在四国的高松和特快“南风一号”相连接的情况简略地告诉了大家,接着他把话一转:“南条去四国作案必是利用‘四国联络特快’无疑。因为3日下午6时30分还在新宿的南条如果不赶乘‘濑户号’就不可能第二天在‘南风一号’车厢内杀死冈部文夫。

“尽管也有另一种可能性,即在4日早晨赶乘6时15分从羽田机场起飞的全日空飞往高知,然后在高知换‘南风一号’。但是经调查,南条没有乘飞机去,而且倘若南条从高知乘上‘南风一号’的话,理应和龟井碰面。对于冈部文夫此行的目的,我也大致搞清楚了,他是要去足摺岬的四国第三十八号巡礼所金刚福寺。”

本多课长听到此,忍不住插了一句:“是谁叫冈部去那儿的?难道也是南条和伊吹君子吗?”

十津川呷了口茶,充满自信地回答说:“我想主要是伊吹君子叫冈部去的。因为冈部也是庞大的德大寺遗产继承人之一,伊吹君子看准这一点,故意向冈部谎报德大寺正之在金刚福寺寄放着一本速记本,上面写有对南条来说致命的事情。冈部素知伊吹君子和南条平时关系不好,况且她这次亲自陪德大寺会长外出,因此对她的话深信不疑。他想只要能把这本宝贵的速记本弄到手,就能一脚踢开南条,自己独占德大寺的遗产,于是他立即带着高木幸子赶去足摺岬。他带着女朋友去的目的是装出外出游玩的样子给别人看,但他没料到一开始就陷入了别人设下的圈套,所以这点小聪明是完全无济于事的。”

在十津川讲话的时候,龟井把4月4日从高知乘全日空班机的乘客名单复印多份分发给在座的其他刑事。

十津川继续说下去:“南条在‘南风一号’车厢内杀死冈部文夫后,立即乘‘南风四号’返回高知,然后从高知乘飞机返回羽田机场,他乘的是晚上6时05分从高知起飞的566次班机,到羽田机场正好是晚上8时。刚才龟井分发给各位的是这架班机当天的乘客名单,一共有64名乘客,姓名前打上记号的两名乘客是买到退票上的飞机。在这64名乘客中没有南条的名字,我估计他是化名乘上这架飞机的,因此请各位帮忙一起调查一下。

“当然,南条在8时回到羽田机场后,按照预谋的计划,有意驾着车在外兜风,他装着刚从南六乡地区游玩回来的样子,在闹市区停下车,钻进一家酒吧喝了酒,尽兴而归。第二天,南条的车子曾和其他的同事的车子相遇,当时驾车的是伊吹君子,很显然他们故意招摇过市,其目的就是给人一种当时不在犯罪现场的错觉。紧接着,他们立即对刚返回大阪的古屋保议员下了毒手……”说到此,十津川的声音突然停止,目光炯炯地望着正在凝神屏息倾听他叙事的同事,此时会议室里一片静寂,只听到墙上挂钟均匀而单调的“滴嗒”声。坐在身旁的一位刑事忍不住举手提问:“古屋保议员难道是他俩第四个目标吗?”

十津川深吸了一口气,回答说:“他俩杀死他只是为了掩盖连续杀人的真正动机。谁都知道古屋是星野的政敌。杀了他,就是为了扰乱警方的视线,让我们把注意力集中到二百亿不正融资的问题上,也就是说,他们又在玩弄花招,推出星野来作他们的挡箭牌,事实上他俩真正要干掉的下一个目标,是取代冈部文夫的星野孝平的新任秘书川岛芳夫。”

“川岛芳夫,他是谁?”一个年青的刑事瞪大着眼睛忍不住插嘴问道。

十津川拿起一支红色粉笔在川岛芳夫的名字下划了一条红线,然后轻轻地拍了一下手上的粉笔灰,从容地答道:“我们过去对这个人没作过深入的调查,曾一度认为他受星野的指使杀死了古屋议员,尔后又被星野杀人灭口,是个卑鄙而又悲剧式的人物,现在看来我们的判定是错误的。因为犯人不是星野而是南条和伊吹君子。犯罪动机也不是不正融资事件,而是遗产继承的问题。显然,古屋议员之死并不是川岛芳夫的死因,而恰恰是杀死川岛芳夫的烟幕。

“那么川岛芳

夫究竟是什么人呢?据我调查,他年青有为,是个优秀的公司职员,因此没有其他被人谋杀的理由。若要说理由,只有一条,即他是冈部文夫的亲戚,很受冈部的喜欢,而且冈部死后又继任星野的秘书,是个具有继承德大寺正之遗产资格的遗族之一。正因为如此,他才遭到南条的忌恨并被残酷地杀害了。显而易见,犯罪动机也是血淋淋的争夺遗产问题。可惜的是,毫不知情的无辜的古屋议员竟成了这个罪恶阴谋的牺牲品。”

本多课长看了课墙上的挂钟,感到会已开得够长了,但他觉得心中还有一个疑问必须澄清,于是他仰起头问十津川道:“你认为杀死古屋和川岛芳夫的究竟是南条吾郎还是伊吹君子?”

十津川摇摇头:“我不知道。我们当时只考虑犯人是星野,根本没把南条和伊吹君子划在嫌疑犯的圈子里。按照我的想法多半是他俩共同作案的。南条比较容易接近古屋,因此即使亲自动手旁人也难以找出破绽。只是杀死川岛芳夫的凶手可能是另一人,因为川岛本人深知自己也是德大寺巨大遗产的继承人之一,再加上和他具有同样资格的冈部文夫被人害死,内心肯定存有戒心,即使南条在饮料里放毒,川岛也不会轻易上当,因为他知道南条也是继承人,极有可能为了侵吞遗产而对自己下毒手,因此这个任务只有伊吹君子担当最为合适。川岛肯定知道伊吹君子和南条的不睦之事,不会对她有所戒备。再加上,伊吹君子也许会对他说:‘杀死会长和冈部都是南条一人干的,我恨死他了,让我们联合起来和他干到底’之类的话,这样更会使川岛放松警惕,对她深信不疑,于是伊吹君子便利用机会把川岛毒杀了。”

本多课长听了感到颇有道理,但仍感到没有完全释放,于是又问了一句:“具有继承德大寺遗产的人还有没有?”

十津川略一沉吟,肯定地答道:“据我们调查,除了南条吾郎、冈部文夫、川岛芳夫外没有其他人。”

“那么说,南条杀死了冈部和川岛之后就达到了他的目的吗?”

“正是这样。”

“可是,十津川君,为什么南条连杀两人之后还要继续杀害模特儿日高一美和摄影师神木呢?”本多的问话变得越来越犀利。

十津川的脸上露出一丝苦笑,他坦率地承认道:“这正是我现在最伤脑筋的问题。特别是最近又发生了南条吾郎的车祸事件更使我大吃一惊,最初我还认为他是故伎重演,又演出一出什么苦肉计,但是后来通过龟井刑事亲自到医院调查,发现事情有些蹊跷,因为医生告诉他,南条是在千钧一发的时刻得救的,所以不可能是演戏,而是这一系列杀人事件中的重要一环。”

本多课长又问:“你难道不认为是伊吹君子干的吗?”

十津川笑了笑,答道:“当然,我首先想到的是伊吹君子,可是对于她的犯罪动机却不得而知。如果是南条死了的话,道理十分简单,首先他利用伊吹君子先后杀害了冈部、川岛,为攫取德大寺的巨额遗产铺平了道路,南条一旦达到了预期的目的,就会接着把合谋知情的同党伊吹君子干掉,这样他就能一人独吞了。但是现在出现的情况和我们预料的完全相反,凶手不是南条而是伊吹君子,这就把人搞糊涂了,因为他俩还没有正式结婚,即使南条死了,伊吹君子也拿不到一分钱,她这样做究竟是干什么呢?对此我曾苦苦地思索想解开这个谜,在碰壁之后,我决定先调查发生在南条车祸之后的日高一美被害事件。”

十津川说着轻轻地咳嗽了一声,他望了望大家充满疑惑的脸,接着又高声说下去:“对于日高一美这个漂亮女郎的被杀事件着实使我大伤脑筋,我不知道犯人为什么非要杀死她不可,也不明白日高一美究竟为了什么要拜访星野的事务所,更令人奇怪的是,她为什么要独身一人去四国呢?另外,还有种种疑团使我百思不得其解。例如:把她从渡轮推下海溺毙的凶手为什么还要把她的罗密欧赛车开到四国并把车子推下悬崖呢?其次,谁是日高一美腹中胎儿的父亲?他不可能是德大寺正之,也不可能是星野孝平,但是除了这两个人,没人有理由要杀死她。因为日高一美过去只不过是首都相互银行的一个广告模特儿而已,现在看来,当时我们恰恰漏掉了一个最重要的人物,那就是南条吾郎。

“如果胎儿的父亲是南条的话,情况又会是怎样的呢?南条先后杀害了冈部文夫和川岛芳夫,成为德大寺巨额遗产的唯一继承人,如果那个胎儿是南条儿子的话,那么他当然也是遗产的继承人。日高一美在做广告模特儿时,由于工作关系,南条能够很轻易地和她亲近,南条贪恋她的美色,长期和她保持不正当的男女关系,造成日高一美的怀孕,当然,南条对此是绝对不会告诉伊吹君子的,他深知一旦伊吹君子知悉此事,一定会醋劲大发,作出不可想象的事来。但是,尽管南条一直讳莫如深,伊吹君子最后还是知道了这件事,当时她的狂怒之情是不难想象的,她深知日高一美远比自己年青漂亮,南条和她干出这种事已充分说明南条已抛弃了自己,于是她对南条的爱恋之情在火中化为一盆冰水,往昔疯狂的爱,变为现在切齿的恨。于是,她心生毒计,决定用车撞死南条吾郎,但事与愿违,南条竟奇迹般地得以幸免。与此同时,伊吹君子也似乎恢复了理智,她明白即使杀死了南条,自己也得不到分文,于是她决定对怀有南条儿子的日高一美狠下毒手,她以为只要杀死日高一美,断了南条的后路,南条才会和自己结婚,使自己有机会占有那笔数额巨大的遗产。”

十津川说到这里,他闭起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伊吹君子的愚蠢举动,以及阴谋得逞后的洋洋得意的表情,他从心里感叹道:“这是个多么卑鄙而又可悲的女人呵!”

十津川的脸上现出一丝苦笑,似乎在为这个女人的堕落而感到叹息,他叹了口气又继续说下去:“伊吹君子事先肯定没有告诉南条,是她自己偷偷地和日高一美会面的。不难想象,会面时她假传南条的口信,对日高一美说:‘你和南条结了婚,就能继承德大寺的遗产,肚子里怀的孩子也成了继承人,为此,你必须带孩子去四国,为德大寺祈祷冥福。’她还想到日高一美的身子也日趋笨重,走着去是肯定不行的,因此建议日高一美驾车去四国,而且叮嘱她在半路上顺便去大阪拜访星野孝平,单纯的日高一美不知是计,只以为伊吹君子说的都是南条的意思,于是驾着自己心爱的车从东京出发了,而伊吹君子则先行一步,赶到大阪专候日高一美的到来。果然,日高一美一到大阪先去星野的事务所拜访星野,但那时星野正忙于竞选,没有呆在事务所里,所以两人没能见面,伊吹君子见没达到目的,就对日高一美说南条要求她务必和星野直接见面,日高一美没办法,只得答应等她回头后再去找星野,接着立即赶去四国,登上了渡轮。伊吹君子尾随其后也悄悄地上了船,她想现在留着日高一美,除了叫她再回来找星野,将我们的视线转移到星野身上之外,已无大的作用了,而现在两人同在船上正是下手的好机会,权衡再三,她决定把日高一美干掉。那天晚上,日高一美像许多年青女郎喜欢做的那样,独身一人登上甲板观看夜景,跟在后面的伊吹君子趁机猛地从背后用力把她推入海中。以上就是伊吹君子干的全部经过,我敢断言事实和我推理的相差无几。”

刑事们聚精会神地倾听着十津川的发言,谁都感到事情已经到了解决的尾声了。当然十津川本人也强烈地感受到这一点,他最后以总结的口吻说道:“伊吹君子为了南条先后杀了许多人,至少川岛芳夫是她一人杀的,她对这些人并没有满腔仇恨,只有一人例外,那就是日高一美。伊吹君子杀死一美后,驾着她的车来到四国,然后把车推落在杀死德大寺正之现场附近的悬崖下面,这种举动显然是十分危险和愚蠢的,事实上,当她杀死目击这次事件的摄影师时,我们已经怀疑到了伊吹君子。可是,伊吹君子是个什么都敢豁出去的女狂人。她一旦打定主意,明知是干蠢事,也会一意孤行地干。当她把日高一美推下海后,她就想到不能把车留在船上,否则别人就会误认为日高一美自杀,一追查,事情就会败露,于是她就铤而走险了,她真是愚蠢而残酷的魔鬼。”

会场的刑事们静静地听完了十津川的讲述,人人都沉浸在这可怕的事件中,南条吾郎和伊吹君子这两个恶魔的阴影浮现在每个人的脑海里。

“这就是事件的全部真相?”本多课长又一次意味深长地问道。

“是的,全部真相就是这些。我想没错的。”

十津川的脸上终于露出舒心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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