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有弟弟妹妹之前,阿瑟设想的未来日子是这样的:

“哇!哥哥你好厉害啊!也教教我怎么骑扫帚嘛!”

“不要骑扫帚,大哥给我念故事书吧!”

“哥哥——哥哥——”

“大哥——大哥——”

在有了弟弟妹妹后,阿瑟的实际生活是这样的:

“阿瑟,你骑扫帚的时候能不在空中大呼小叫吗?很吵。”

“没错,还有你的东西,不要随意乱放好吗?你知不知道我好好坐在沙发上却突然发现了一只臭袜子有多恶心?”

“我已经不期待他能改正这一点了,如果他有一丁点的自觉,都不会干出把咬了一口的饼干再放回饼干篮去的事。”

“啊,那件事啊,真替吃到那块饼干的客人感到悲哀。”

“喂,你们有完没完?!”阿瑟摔了汉堡,他横眉怒眼地看着弟弟妹妹,“饼干那件事我不是已经道过歉了吗?我说过几百次了,那是我不小心的,不小心的,我做着别的事呢!把饼干篮当作垃圾袋了!”

“阿瑟,注意你的音量,一大早吵什么呢。”塞尔温放下手里的《预言家日报》,严肃地说。

“父亲!他们刚刚联合起来说我的时候你怎么不出声?!你总是偏袒他们!”阿瑟不服气地大声说。

“那是因为我们只是在陈述事实,吵架的是你。”坐在阿瑟对面的少年将同样的一份《预言家日报》放在餐桌上,平静地喝起了咖啡。

“是啊,有空找找自己的问题吧。”坐在对面少年旁边的少女也说道,她一边整理着自己的前襟一边对少年说,“阿诺德,我的衣服没有问题吧?”

“不能更好了。”阿诺德微笑着看着少女。

脚下的西施犬一直在拱阿瑟的脚,他愤然踢了它一脚,西施犬呜咽一声躲到了少女脚下。

“阿瑟!你又打我的狗!”少女尖叫一声。

“什么?它是自己撞到桌角上去了吧?别什么都赖我!”阿瑟大叫道。

少女狐疑地看了眼脚下的狗,半信半疑地不说话了。

塞尔温对气呼呼坐在椅子上,连剩下的汉堡也不吃了的长子说道:“今天我有事不能送你们去车站,弟弟和妹妹就交给你了,阿瑟。到了学校不要再惹麻烦,把你的精力也花点在学习上,我不想再看见一张七个P的成绩单了。”

“七个P?”阿诺德目光看着手中的咖啡杯,嘴里却发出了一声嗤笑,“那不是只有三门课程及格吗?”

“阿瑟的话……那三门及格的课只可能是魔咒、飞行,和黑魔法防御吧。”阿瑟的小妹妹,安娜漠不关心地说道。

“不是及格!!我这三门可都是O!!”阿瑟怒吼道。

安娜翻了个白眼,不屑地说:“二哥的成绩单上可是十个O。”

“……你再说一句你就自己走着去车站。”阿瑟黑着脸说。

“哼,二哥会送我。”安娜嫌弃地离开了餐桌回房间去了。

“呵呵。”阿诺德的嘴角扭了扭。

“……你在嘲笑我?”阿瑟掏出了魔杖。

“你听错了吧。”阿诺德不为所动地喝着咖啡。

“把魔杖收下去,阿瑟。”塞尔温说。

阿瑟愤愤不平地收起魔杖,看着阿诺德那副欠扁的样子,他在桌子下暗暗捏着拳头,发誓等去了学校一定要给这个讨人厌的弟弟松松筋骨。

六年级的学生已经学会了幻影移形,这也是为什么塞尔温会让阿瑟带弟弟妹妹去车站的原因。

当阿瑟一手带着一个在车站显形的时候,车站的人还不是很多,阿瑟拖着自己的行李箱,阿诺德拖着自己和安娜的行李箱,三人踏上特快列车后就分开去找各自年级的车厢了。

自从阿瑟入学后,他就没有坐过所属年级第一车厢以外的位置,凡是能争第一的,阿瑟都铁定要去争一争,他就是这样的性格——当然,成绩单不在这个范围内。

“嗨!阿瑟,暑假过的好吗?”拖着行李箱走在过道上的时候,从身后出现的卡拉亲昵地挽住了他的手臂。

卡拉是阿瑟同届的斯莱特林同学,有着一头火红的卷发和丰满的胸脯,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阿瑟总觉得自己在学校里看见她的频率有点高。

“就那样……不,应该说,糟透了。”阿瑟暴躁地推开属于他的车厢,将手里的行李箱随手往旁一推,箱子轱辘轱辘撞到车厢上,又顺着反力弹回了中央,阿瑟这次直接用脚把它踢到了一旁。

“怎么会这样?发生什么事啦?”卡拉跟着阿瑟一起坐到了座位上,她就像无骨的大蛇一样紧紧贴在他身上。

阿瑟的手臂被她胸前两座高峰挤在中间,又热又软,让他联想到了一堆鼻涕虫,这让本来就不耐烦的阿瑟更加烦躁。

“家里住了两个恶魔,我不可能过一天舒坦日子——”阿瑟不耐烦地把手臂从她怀里抽了出来,“你为什么坐在这里?谁允许了?”

“我想和你说话啊。”卡拉对阿瑟抛了个媚眼。

“有什么可说的,我想睡觉,你冲我翻白眼也没用。”阿瑟没好气地说。

“……”卡拉脸上一瞬间露出恼怒的表情,但下一秒,她马上说道:“这里没有枕头你怎么睡?”

“当然是枕在手——”

“我的腿借给你躺吧!”卡拉大方地拍了拍自己短裙下的雪白大腿,“比你的手舒服多了吧!作为谢礼,你让我在这个车厢里休息一下吧。”

阿瑟有些意动,那白花花的大腿的确比自己硬邦邦的手枕着舒服多了,对着卡拉的大腿斟酌了一会,阿瑟勉为其难地同意了这个提议:

“好吧……没想到你会这么满意这个车厢,不过丑话说在前头,不要妄想跟我抢这个车厢的使用权,这是我的。”

舒舒服服在卡拉腿上躺下,阿瑟用崭新的神奇动物保护课的课本刚刚盖住自己的脸,车厢门就被推开了,阿瑟的朋友们嘻嘻哈哈地走了进来,看见躺在卡拉腿上的阿瑟,他们立即发出几声好事的起哄声。

“卡拉,又赶着给阿瑟上门送温暖呀?什么时候这待遇也让我享受一次啊。”

卡拉翻了个白眼,看都没看说话的少年一眼:“做梦去吧。”

阿瑟扯下脸上的书,没好气地对他的狐朋狗友们说:“要不就坐在这儿别说话,要不就出去,我困死了,别来吵我!”

几个少年互相看了一眼,在静坐和玩乐中选择了后者。

“那我们就去别的车厢了啊,下车见,阿瑟。”

等到几人走了之后,阿瑟在卡拉的腿上挪了挪脑袋,找了个舒服的位置,再度试图进入睡眠。

“睡吧……”

卡拉的手轻轻抚摸在阿瑟的头发上,在窗外列车噔噔噔的声音中,阿瑟渐渐睡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阿瑟被喊醒了。

“列车进站了,阿瑟。”卡拉说。

补了一觉变得生龙活虎的阿瑟心满意足地从卡拉的腿上离开了。他看向列车窗外,外面黑漆漆的,只有阿瑟自己的样子印在玻璃上。

“见鬼,头发怎么这么乱?”他嘟囔着对着玻璃理着自己不拘一格的棕色短发,玻璃里的少年也皱着英气的剑眉整理着头发。

“我睡着的时候你是不是对我的头发——”阿瑟回过头来,正好看见卡拉咬着嘴唇正在敲自己的腿。

“怎么啦?”阿瑟疑惑地问。

“有点麻了,没关系……你着急就先走吧。”

阿瑟本来站起来的身体犹豫了半晌又坐了回去,“……要不要我帮你?”

卡拉抿着嘴笑了:“你要怎么帮啊?行了,你还是快走吧,你的朋友们都在下面等你呢。”

阿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犹犹豫豫地说:“好吧,那我走啦……有什么事你再叫我。”

“嗯,再见。”卡拉灿烂地笑着。

阿瑟对她挥挥手,风风火火地就赶去和他的朋友们会和了。

在当晚的分院仪式上,安娜毫无疑问地进了斯莱特林,这完全在阿瑟的意料之中,如果这个小小年纪就狡猾不已的小恶魔没有分到斯莱特林,那分院帽一定到了该销毁重造的时候。

“雷古勒斯·布莱克。”

一个黑头发的小男孩吸引了礼堂里大部分人的目光,窸窸窣窣的议论在人群里响了起来。

“你说布莱克家这个小儿子也会像他哥哥那样不走寻常路吗?”坐在阿瑟旁边的朋友嘲笑道。

“我要是有这样的哥哥,”阿瑟一向没个正经的脸刹那间冷硬了起来,他的目光越过中间许多人,落在了格兰芬达三年级长桌中,一个黑头发的脑袋上,“我打也要打到他清醒。”

“哈哈哈,这话是阿瑟说的,那绝对有可能啊!”

他的话在长桌上引起了一片笑声,阿瑟收回视线再次看向礼堂中央的小男孩,这时分院帽也喊出了斯莱特林四个字。

“哼。”阿瑟从鼻子里发出了一声冷哼,“看来布莱克家族也还是有点希望的嘛。”

突然,阿瑟这张长桌上安静了下来,阿瑟正奇怪为什么呢,回头就看见博格带着三个大块头,昂着鼻孔,耀武扬威地对他说道:

“阿瑟,能请你坐后面去吗?这里是级长的位置。”

阿瑟挑起一边眉毛,嘲讽地看着博格:“谁规定的?”

“没有硬性规定,但大家都是这么坐的,你不会想破坏规则吧?”

“规则?”阿瑟轻蔑地笑了,“在我这里没有规则,谁的力量强谁就是老大,想要这个位置?好啊,打败我,我就把这个位置双手奉上。”

“你——!!”

“我也不是今年才开始坐这个位置的,去年你怎么不吱声?现在是找了几个跟班,觉得自己可以上天了吧?”阿瑟从座位上站了起来,博格和他的三个跟班立即本能地朝后退去。

长桌上的同学们同情地看着博格,他们的议论声在桌上传递着:

“真是想不开……竟然去招惹那个阿瑟……”

“……我宁愿去对着学会生主席的脸吐痰,也不想去惹一个在翻倒巷混大的人……”

博格的脸色已经白了,他想向后缩去,他的三个跟班却缩得更快,将他一个人顶在最前面。

“我……我警告你不要动手啊,我可是级长,有扣分的权利,我还是最有利的学生会主席候选,你可要想清楚了……”博格结结巴巴地说。

“你再呆一秒,我就让你重温二年级那次恶咒的滋味。”阿瑟恶言恶语地威胁道,博格立即推开他的三个跟班头也不回地跑走了,他的跟班们害怕地看了阿瑟一眼,立刻拔腿跑去。

阿瑟重新坐下后,他的朋友们立刻把他围住了:

“行啊,阿瑟!连级长也被你吓跑了!”

“傲罗也没你这么帅!可惜你成绩不够,不然当个傲罗多好啊!”

傲罗?

阿瑟在心中不屑地冷哼一声,他毕业后是要当食死徒的,那个人厌恶烟味,他可是为此连香烟味的口香糖也不嚼了——香烟味的口香糖?这在高年级男学生里很流行,阿瑟也认为这很酷。

总而言之,傲罗那种傻瓜似的职业怎么能和食死徒相提并论呢?就算是魔法部部长上门来请,这事也不可能。

就在阿瑟畅想着自己以后成为食死徒后风光的人生时,斯莱特林的院长快步走了过来:

“阿瑟,你能和我过来一下吗?”

阿瑟狠狠瞪了一眼在长桌后面惊诧不安的博格一眼,跟着院长走到了礼堂不以人注目的一角。

从院长的口里,他被告知就在二十多分钟前,他的父亲在塞尔温的矿场被罢工的工人杀死。

礼堂的嘈杂和欢笑一瞬间离阿瑟都远去了,他震惊地看着院长,脑子像浆糊一样黏住了,什么都不能思考。

在阿瑟十六岁的这一天,继难产而亡的母亲过后,他连父亲也失去了。

在抵达霍格沃茨不到三小时后,阿瑟就在学校教授的护送下带着弟弟妹妹离开了。

圣迭戈医院白色的病床上,他们的父亲面目全非地睡在床上,再也不会睁开眼睛了。

在路上一直小声哭泣的安娜看到床上的父亲,哭声立即崩溃了,她扑到床上不住地喊着父亲,但是床上的人却不能再回应她了。

站在原地不动的阿诺德发出压抑地呜咽声。

“……我要杀了他!!我要杀了他!!”阿瑟攥紧拳头,发红的眼眶里满是仇恨,他抽出魔杖转身就跑,却被门口的教授和医院的工作人员拦下。

“放开我!我要给父亲报仇!我要杀了他们!!”

“冷静,阿瑟!使用不可饶恕咒的人已经被看管起来了,只要庭审结束,他就会被投入阿兹卡班,如果你出了什么事,安娜和阿诺德要怎么办?”

暴怒的阿瑟根本听不进去任何话,他疯狂地反抗,甚至对教授发射魔咒,直到被缴械后灌了一瓶镇静药水,他才安静了下来。

当昏睡过去的阿瑟重新醒来时,时间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他被安置在一张病床上,身旁就是趴在床上睡着的弟弟和妹妹。

即使是在睡梦中,安娜依然呢喃着父亲的名字。

阿瑟第一件做的事就是找他的魔杖准备去给父亲报仇,但是他的手刚刚一动,就发现手里还握着什么东西。

安娜小小的手塞在他的手里,阿诺德的手则覆盖在两人的手背上,三个人的手重叠在一起,似乎就这么过了一晚。

阿瑟正在愣神时,阿诺德说话了。他依然脸朝下趴在雪白的被子上,但声音却清清楚楚地传了出来:

“……今后我们要怎么办?”

“什么……?”

“父亲死了,我们今后要怎么办?恐怕用不了两天……我们家客厅里就会挤满各式各样的‘亲戚’想要抚养我们吧。”

从阿诺德的声音里,阿瑟听出了这个弟弟从来没有过的无助和茫然。

“不怕恶咒的就尽管来吧,我会让他们后悔迈进塞尔温的大门。”阿瑟说。

阿瑟握紧了手心里小小的手掌,又将另一只手覆盖在阿诺德手背上,慢慢握了起来:“你和安娜……我会保护好的。”

安娜被这个动作惊醒,猛地抬起头朝四周看去,阿瑟看见她的脸上还带着泪痕,彻夜哭泣的眼睛肿得像个灯泡,他差点都没认出这是那个在镜子前可以呆上三个小时的小妹妹。

“……父亲呢?”安娜巴巴地看着阿瑟,眼里含着一抹一碰就碎的希望。

阿瑟的鼻子酸酸地,他竭力克制着这股情绪,但是当安娜的眼泪刷地流下时,他还是不可控制地流出了热泪。

“没关系,安娜……不要怕……”阿瑟把小妹妹揽到怀里,拍着她的后背:“我会保护你的。”

怀里的安娜先是不断颤抖,然后哇的一声在阿瑟的怀里痛声哭泣。

“不要哭。”阿瑟哽咽着拍着安娜的背,“你还记得塞尔温的家族精神吗?”

“……守护。”声音哑哑的阿诺德低声说。

“对,守护。”阿瑟把弟弟也揽到怀里,“不管发生什么事……我都会保护你们的。”

安娜哭得更大声了,阿诺德没有动弹。

许久后,久到阿瑟以为两人不会再说话了,才有了阿诺德带着鼻音的声音从怀中闷闷地传出:

“我也会……保护这个家……保护塞尔温的。”

“……不论发生什么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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