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袭的北越人很快被支援的大楚士兵消灭了,现场一片血腥味儿,残肢断骸散落在刚才的战场上,有北越人的,也有大楚人的,宛若修罗地狱。看到死去的同伴,侍卫们面露凄然之色,几名肃王府的女性成员也差点吐了出来,哆哆嗦嗦地挤在一起,神色惊惧不已。

可是,这些都不是让人害怕的,让人更害怕的是——

“王、王爷……”

如蓝哆嗦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楚霸宁,还来不及高兴一下,等发现面前男人的脸上的神情时,一副见鬼了的惊骇表情,差点以为前面的人只是长了一张与她们家王爷相同的脸罢了,这神情这骇人气场……王爷怎么可能露出这种惊怒交加的神色呢?这太不科学了!也太可怕了。

如蓝:>__<。王爷,表要用冷空气伺候咱啊,真的不是咱们胡来啊?咱们也是被逼的!

等如蓝发现阿难晕厥过去,顿时一阵惊慌,也顾不得楚霸宁是什么表情了,一脸焦急地想说什么时,感觉怀里一轻,突然发现怀里的人已经移到了楚霸宁怀里。

楚霸宁轻轻地摸着那张清瘦的脸蛋,额头上的那道伤口让他觉得十分碍眼。她此时昏迷不醒,让他来不及计较她为何好端端的会出现在这里,满心满眼只有怀里的少女。

“王妃怎么了?”

又冷又硬的话像冰锥子般重重地砸在了如蓝的心口中,让她经历了一次冬天雪山上的冰水的浇灌,整个人冻得都哆嗦了。可是她却不敢怠慢,急促地说:“王、王爷,王妃发高热,需要马上送去看大夫……还、还有,王妃的额头在刚下跌下马车时也被磕破了……”

如蓝说不下去了,因为她家王爷飞快地扯下自己身上的那件黑色披风裹住昏迷的某王妃,然后抱着王妃飞身上马,连话也没说一句,便策马走了。

“哎呀,王爷,你要去哪里……”穿着很风骚很高调的白衣服的温良赶紧呼喊,只是那眉眼带着惯常的轻佻笑意,让人觉得他并没有那么的急。

远远的,风中传来了楚霸宁的声音:“子修,接下来你看顾一下,本王先行一步……”

看到楚霸宁就这么走了,留下一场凌乱,温良哀叹一声,自认倒霉。

温良始终想不明白,为毛今天他只是心血来潮,带领一队人马去出城附近的山林里打猎,顺便侦查一下是否有胆大包天的北越人敢混进这些山林间打劫他们北越百姓的粮食,结果却遇到了本应该在京城的肃王妃。遇到她们不算,人还受了伤,他真怕楚霸宁那龟毛的性子,若是炸毛了,不知道要怎么折腾人了。

近来大楚与北越的战争进入了一个僵持阶段,北越人据守在桐城千里之外,伺机而动。原本冬季到来,彼此都应该断粮了的,可是半个月前,大楚朝廷的粮食及时抵达桐城,解决了大楚军队这一燃眉之事。可北越军却没那么好命了,北越王庭一直迟迟没有消息过来,使得据守在桐城外的北越军开始人心慌慌。

战争打的是什么?打的就是消耗战!没有粮食物资,饿着肚子咋打啊?难道是让一群饿得脚软蛋疼的士兵冲过去伸脖子直接给敌人当西瓜坎?

于是,北越军队在等不到王庭支援的粮食的情况下,便打起了大楚的主意。他们开始抽调出一些士兵分成几股小队,从天蝶山另一头险峻之地翻山越岭到大楚境内,然后乔装打扮一翻,专门潜伏在山林间伏击路过的大楚百姓或商队。北越人此举堪是高招,不只能缓解北越士兵饿肚子问题,稳定了军心,也能多杀敌对的百姓,抢夺物资,可谓一举多得。

大楚军方从探子那里得到这个消息以后,桐城军营中的鬼才军师温良便也建议他们也每日派人去山林间打猎,给士兵们添些野味,顺便侦查是否有入侵的北越人,绝对要将他们打得屁滚尿流,看他们还敢不敢起这种龌龊心思,胆敢来犯大楚。

于是,就有了今天的事情。

可谁知道本应该在京城里眯着荣享富贵的肃王妃会这么倒霉的遇到了潜伏在这里的北越人,而且那些北越人一路从天蝶谷过来,也是饿了几天的肚子了,看到这一行侍卫才三十来个,却有几辆马车跟着,就以为这群人是头肥羊,于是,北越人激动了。

而温良今天恰巧一时心血来潮,纠集了一群想吃肉想疯了的士兵们,然后恰巧看到在赵将军帐中正与赵将军推演战状的楚霸宁,于是,温良以“日子太闲了,必须松动一下筋骨,免得老得太快”的破理由,硬是将楚霸宁一起扯出去打猎。

温良想,若是他知道今天会遇到倒霉的肃王妃,他说什么也不会将那煞星拖出来了,这不是自找罪受么?

温良让士兵们去清理战场,走到如蓝面前,看到可怜的丫环仍坐在地上哆嗦着,心中暗叹楚霸宁仍是不懂怜得惜玉啊,脸上露出亲切随和的笑容,说道:“你是肃王妃身边的丫环,叫如、如什么来着……”温良上回去肃王府,看到过这个丫头,当时听到阿难吩咐她一些事情,那时并没有仔细将这丫环的名字记住。

“回温大人,奴婢名叫如蓝。”如蓝恭顺地回答。

“哦,是如蓝啊!好吧,如蓝丫头,你能告诉本大人,你家王妃怎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她也学那褚家娘子,千里寻夫来了?”温良好惊讶地掩着嘴,一双璀璨的星眸闪闪发亮,“哎呀,原来肃王妃也是个性情中人,子修佩服佩服!”

如蓝蹙起眉,有些不满地看着温良。而温良此时就这么蹲在她面前说这种风凉话,与他那风姿卓绝的气质真是不符,那张俊美非凡的脸蛋上露出的表情真是让人有种想戳死他的冲动。如蓝此时深刻时白了自家王妃为何会如此讨厌温良,这丫的真不是好货,好想朝那张让京城千金小姐喜欢的俊脸上吐口水。

如翠跑过来扶起如蓝,脆生生地对温良说:“温大人此言差矣,我们王妃是奉命过来的,可不是被长辈像丢垃圾一样丢过来的呢。温良大人一定不知道吧,太后娘娘厚爱王妃,担心王爷,于是便发懿旨让王妃过来照顾王爷,让王爷无后顾之忧,好为咱们国家尽心办事情。听说成功的男人身后都有一个女人在默默支持,没有的话,成功男人很快就会变成糟老头的呢。”

“……”

温良嘴角微抽,这丫头说话咋这么教人难受呢?难道她暗指我是被老头子像垃圾一样丢过来的?还是讽本大人身后没个女人默默支持,很快变成糟老头了?可是看这丫头低眉顺眼,一副恭顺无比的模样,看起来又不像是讽刺人的。

温良心里纠结,拿不准如翠是真憨呢还是假憨,不过他也发现如蓝行动不便,脚似乎在刚才摔下马车时扭伤了,便让肃王府里的那几个嬷嬷过来扶她上了马车。然后往那群在清理战场的士兵走去。

如翠追上去,朝温良行了一礼,关心地问道:“温大人,王爷和王妃……”

“放心吧,你家王爷带王妃进城找大夫了,王爷那匹马可是他的爱骑千里驹,速度是军中所有马中最快的,最多两刻钟就能到城了。”温良笑眯眯地安抚,摸摸下巴又自言自语了一句:“不知道王爷会不会吓坏了守门的士兵,哎呀,能看到王爷变脸,真的好难得啊,为什么我要留在这里做这种事情呢……”

温良唠唠叨叨地走了,留下如翠一人蹙着眉头。

********

通往桐城的一条道上,一匹黑色神俊的马驰骋而过,急骤的马蹄声仿佛重重地踩在行人心坎间,沿途中的行人听到声音时已早早一步侧身让道。深秋的天气很干燥,黄土被急骤的马蹄掀起一阵黄色烟尘,让路边的行人错不及防之下吸入了一大股的烟尘,不由得咳嗽起来。

“这是干什么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么急匆匆的,不会是朝廷来了什么急报吧?”

路边的行人在咳嗽过后忍不住讨论起来。他们都是居住在桐城附近的居民,每天会走这条路进城去找些零工来做做赚点小钱养家,直到下午时离城回家。这些百姓世代都是居住在这里的居民,大概是边疆地区没有中原人那么多规矩条框,使得他们的性子比较憨直爽朗,都是有什么就说什么的。

“错了,俺可是看到那马上的骑士还抱着什么东西的。不会是今早上出去打猎的猎队吧?”

“嘿~老张头,哪个猎人会将打到的猎物抱在怀里的?依我看,那被裹着的东西倒像个人的身影,只是裹得太严实了,也看不清是不是……”

…………

楚霸宁并未理会路上行人的话,原本应该半个时辰的路程,硬是被他压到了两刻钟左右。

黑马仿佛感觉到主人焦急的心情,也迈力地驰行,直到桐城门前马嘶鸣一声,被扯住了缰绳后停下狂奔的脚步,改为了慢行。

“停下,不准骑马入城……”

一名守门的士兵正欲拦下时,被他身边的队长给推到一边去。那守门的队长朝马上的骑士点头哈腰,笑着说:“原来是王爷,您今天不是和温军师出城狩猎去了么?怎么就回来了?”

楚霸宁被人拦下原是有些不愉的,听到那守城队长的话,只是淡淡地点头,说了声“本王有急事”后,便扯着缰绳,令马就这么直接进城。那队长也乖觉,知道必定是有急事才会让素来严守纪律的王爷如此破律,便也不多说,赶紧让人去将沿途的百姓谴散到一旁。

“王队长,就算是王爷也不应该这样骑马入城,外一伤着百姓咋办?”等楚霸宁走远了,先前那名守城士兵不满地说。

王队长恨铁不成钢地在那愣头青头上敲了一下,说道:“王爷是什么样的人由得你胡沁!这些日子你还没看清楚么?他这么做必定是有急事,若是你担搁了王爷的事情,温军师绝对会将你的皮剥了!”

那士兵被王队长的话吓了一跳,哆嗦地说:“这、这关温军师什么事情?我、我拦的是王爷又不是他……”

“说你是愣头青你还不信!军中谁人不知道温军师和王爷的事情?他们是什么关系你还不懂么?犯到了王爷自然就是犯到了咱们的鬼才军师,军师的手段可是层出不穷,可没人敢去惹他。你小子再这么憨下去,小心军师让你生不如死!”

那士兵先是呆了一呆,然后面色惨白起来,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惨叫道:“啊啊啊!!队长,难道传闻是真的,温军师和王爷有一腿?”

不知道是不是那士兵叫得太凄惨了,霎时间,城门口一片安静,只有深秋的风将枝头的一片黄叶卷起,慢悠悠地拂过人们呆滞的脸孔。

楚霸宁并不知道自己和温良的暧昧jq已经传到了边城中,他的骑术也是了得,并未伤到路边的百姓,骑着马一路抵达了一家药堂,然后跳下马,抱着怀里的人大步走进药堂。

“客官,请问有什么事么?”药堂里的一名小药童赶紧走过来。

“顾大夫在么?”楚霸宁扫了药堂一眼,没有看到坐堂的大夫,微微蹙起了眉头。

“在,在里面呢。”药童被来人强大的气场震慑,哆嗦地回道。

楚霸宁看了他一眼,药童被那双幽深如潭的眼睛一扫,打了个激灵,满血复活了,大声说了声“我马上去找顾大夫过来”,便往里面跑去了。

小药童一跑,药堂里的另一名药童见来人着着不俗、气质霁然,心知是贵人来了,赶紧将他引到里面的一间厢房,让他将病人放到床上。然后赶紧出去准备一些呆会用得着的东西。

楚霸宁有些不满药堂里简单的陈设,特别是那张床上冷硬的被褥,虽然看起来很新,但还是让这位洁癖王爷嫌弃不已。可是看到怀里少女红通通的脸蛋,微皱起的眉宇可见她的难受,楚霸宁只能抿着嘴将她放到床上,然后自己坐在床边,掏出一条干净的手帕为她试去额间的汗。

楚霸宁看着昏迷不醒的阿难,眸色越发的深沉,酝酿着狂风暴雨,若是熟悉他的人看到,非吓得从此不敢出现在他面前不可。

楚霸宁摸摸阿难尖瘦的脸蛋,发现不若以往般好捏了,大概是瘦了一圈,软绵绵的肉都没了,手感自然也没以往好。

顾大夫很快便被药童叫来了,看到楚霸宁本人顾大夫吓了一跳。他虽然不是军中的军医,但也经常被请去军营为那些受伤的士兵们看病包扎,是以见过楚霸宁,知道他的身份。

顾大夫刚想上前行礼,便被楚霸宁不耐烦地挥手制止了,让他过来先给床上的人看病。

顾大夫不敢怠慢,赶紧过来给床上的女子诊脉。

顾大夫心里也有些好奇,不知道床上的女子是何人,竟然让肃王如此的关心,亲自送过来。他听说肃王成亲了,但并未将床上的女子往肃王妃身上想——边城的人都认为京城里的夫人小娘子们是娇生惯养的,绝对不会有第二个褚家娘子这般气魄的女子肯舍弃京城的繁华奢侈,跑来这等荒凉苦寒之地受苦。

难道这是肃王的小妾?

顾大夫这么一想,神色越发的恭敬,也不敢随便乱瞄,在把了脉,又检查了一遍后,方对肃王说道:“王爷,这位小娘子疲劳过度,又恰巧感染了风寒,导致此时高烧不止。不过并未有性命危险,草民现下就给她开副退烧的药,等喝了药降了温就好了。”顾大夫说着,瞄见床上女子受伤的额头,又说道:“王爷,这位小娘子的额头的伤口的血已止,应该无什么大碍,草民去叫草民的女儿来给她包扎一下,涂些药便好。只是……”

“什么?”楚霸宁定定地看着顾大夫,顾大夫差点被他看得脚软。

顾大夫定了定神,不敢与这位气场强大的王爷对礼,觉得只是那么一眼,也不是他们这些平民能承受的,太犀利了。顾大夫赶紧压着脑袋说:“这位小娘子额上的伤可能会留下疤痕。”

也算是破相了。

顾大夫心说,女子脸上留下道疤痕就算是很浅很淡的一道,不管怎么说,对女子而言,都是件悲惨的事情。破相了,不只会被世人轻看,也会被夫家的人嫌弃的。不过,幸好只是在额头的地方,平时有浏海遮掩着,倒是不怎么明显,可是顾大夫担心她若真是王爷的小妾,指不定王爷会嫌弃吧。

楚霸宁微微蹙起眉头,双目盯着床上的少女。不过只过了几秒,楚霸宁便让顾大夫去开药,顺便让他女儿过来处理阿难脸上的伤。

顾大夫恭敬地应了声,让人去将他女儿叫过来,而他侧去开药,然后让药童去煎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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