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3章

百练峰洞府里,张如侠等人早已离开,只剩下师徒俩面对面。

“你确定？”清玉神君再一次问道。

回答他的，是最得意的弟子肯定的目光,冰冷的容色，没有丝毫的情绪，清玉神君心中微凛，想到了最可怕的结果，难道已被他修练至大成境界，未达化神之境，七情六欲已泯？

不再拥有这等世俗的情感，便不会有顾忌，可潜心修练,不问世事。

只是，清玉神君最是清楚，他的修练速度太快了，简直到了一种惊骇世俗的地步，稍不小心，便会毁了自己。是以，十五年前，因为魔族打上天宗派，司寒恰巧回师门时，凭着一已之力破解魔族攻势，却也因为仙器陈世境，生生将他的修为提至元婴后期，只差一步，便可晋阶化神。怕好不容易培养出来的弟子毁了自己，他与几位师兄弟一起联手，将他的修为压制在元婴后期一百年，这一百年内，让他好生体悟天道人心，让心境跟上修为，以免心境跟不上修为，将来出了什么差错。

当时司寒也没有反对，甚至可以说冰雪一般的人，对任何事情可无可不无，在他陈述了厉害关系后，倒也听话地答应压制修为一百年。唯一不听话的便是，回来一趟，去藏书阁找了些资料，然后又去满世界寻找他的傻弟弟了……

等等！

清玉神君突然想起，还有一个隐患存在，眼神微凛，看着面前的男子。

他似乎感觉不到旁人的情绪，神色平稳无波，无论世俗多变，沧海桑田，不动一眉，仿佛超脱于世俗之外，又仿佛融入了这世俗之中，再也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寒儿，我不赞成！”清玉神君严肃道，他平日虽然对这几个徒弟嬉笑怒骂，但事关他们的前程，一直是个尽职的师父，“上回我们便和你说过，虽然是顶阶功法，却大有缺陷，修行太快，不利于以后的发展。我希望，你能走得更远，不因为眼前之利，枉断日后修行。”

“不会。”他回答，声音清冷，抬手一翻，一枚寒气森然的玄石出现在手中，淡声道：“有它辅助，能消一二。”

清玉神君大吃一惊，“可是玄冰石？”据闻玄冰石在上古时期就已经消失的天材地宝，人间难寻，于他们来说，这已经是传说中的东西。不禁嘴欠地问了一句：“哪里来的？”

然后，清玉神君看到原本没有丝毫人气，像块冰山一样的小徒弟眼中涟漪微闪，虽然瞬间消失，却清清楚楚地捕捉到，然后听到他的回答：“司凌给的。”

清玉神君嘴角抽搐，又是司凌！又是司凌！果然真是司凌！

这司凌到底有什么好？不说他来历有问题，可能和他都不是同一个妈生的，根本不是亲兄弟，没有血缘联系，何以如此惦记？连失忆了也能因为一个名字而起了反应。现在，原本以为七情六欲应该已经消失了，却能因为提起一个人，而有情绪波动……看来情况比想像中的复杂。

不过，清玉神君仍是摇头，道：“虽有玄冰石，可是为师仍是不赞同你冒进。莫非……”他盯着他，“你有非行不可的原因。”

司寒望着他，淡淡道：“嗯，司凌的敌人很强大。”

简直他娘的诚实了！

清玉神君这下真的要抽了，努力压抑嘴角的抽搐感，道：“你只是他大哥，不是他爹！况且修仙之道，各人有各人的缘法，你能护他一时，能护他一世？以你的资质，你很快便能飞升上界，届时他估计还滞留在下界里，天道法则束缚，你不可能留在下界等他强大到无人可欺。届时，没有你护着，他怎么办？”

对于师父的谆谆教育，司寒自然懂，所以他才会在魔界时利用无尽之海训练司凌身边的那几只妖兽，它们还太弱小了，遇到稍强些的修士，根本不是对手。且重天狂妄自大，灰鸟只知护主，蛮横无理，容易酿成大祸，稍不小心便会拖累司凌。

“所以，你无须如此，该让他自己修行，自己面对自己的因果，如此才利于他的修行。”你也不用像做爹一样跟在弟弟屁股后面护他一辈子。

……

等司寒离开后，清玉神君撑着额，衰叹自己的劳碌命，明明都已经晋阶化神，算得上是沧宇界的顶级修士了，可是为何还是如此多烦恼？早知道当初就不应该收这么多徒弟，都是讨债的。

人与人之间的羁绊，素来讲究因果。清玉神君素知司家兄弟的因果在司家时已经链接，恐怕在柳寒儿去逝之前，对年仅两岁的儿子叮嘱，让他尽自己所能地护住唯一的弟弟时，他便记在心中了。这因果羁绊无法一下子斩断，那么只能重新制造羁绊因果。他总不能看着这徒弟自我走向未知的前程，毁了自己。为了这徒弟，便由他来做个坏人也未尝不可。

垂眸思索了会儿，清玉神君倏地起身，手一挥，撕裂空间直接跨了进去。

……

凌宵殿中，清元神君正闭目思索，突然感觉到空间波动，甫一睁眼，便看到师弟清玉真君从空间裂缝走出来，吓得差点破口大骂。

清玉神君却不管他难看的脸色，忙说道：“师兄，师弟想请你帮个小忙。”

清元真君努力按捺住爆口粗的冲动，故作清淡道：“在你这里，从来没有小忙，只有大忙。”

清玉神君笑呵呵的，丝毫不以为意，将几个储物袋拿了出来，说道：“这是我那几个不肖弟子从魔界收集到的资源，交给门派的，你看着处理吧。”

清元真君原本并不在意，当神识扫过其中一个储物袋，顿时吃了一惊，“怎会有如此多的高阶灵草？而且有些已是沧宇界失传了的。”这些可比柳成风和苏红绯带回来的东西更有价值，有了它们，不仅可以培养出更多的高阶灵草，还能制造更多的上品灵丹。

灵丹对于一个门派的发展来说，十分重要，修士的修练离不开灵丹，每年天宗派除了本派自己提供的灵丹外，还要向丹符宗购进大笔的灵丹，除了常用的，还有一些是高阶灵丹，可是丹符宗却一般不会出售，留给本派使用。丹符宗也不是傻的，高阶灵丹的作用太多了，简单地说，若是一个中等门派拥有一批高阶灵丹，能生生地让一个中等门派短短几十年便可挤进一流门派。所以，高阶灵丹一般是限卖，且有灵石也买不到的。

天宗派虽有自己的练丹堂，可是西境环境恶劣，培养灵草不易，而且很多灵草皆灭绝了，使得很多门派传下来的丹方都无用。可是，若是拥有这批灵草，那意义便不一样了。

清玉神君故作不在意地说：“是我家寒儿在魔界中得到的，都送过来了。”

其实这些灵草是司凌等人在无尽之海的海底佛门小世界里挖的，那时虽然每样只挖了一株，但架不住他们有个逆天的作弊器——妖莲，拥有木灵之气的小妖莲天生就是个植物专家，灵草种到红莲空间里后，便开始用木灵之气催熟，虽然减少了它们的成长时间，但效果作用却丝毫没有少，甚至比外头生长的灵草扮相还要好。

回天宗派的途中，小妖莲将催熟的一批灵草拿出来，数量也不少，将之交给司寒，让他交给天宗派，也算是司寒此行到魔界的收获，让师门长者知道，他去魔界可不只单单去找弟弟，还寻得了很多有用的东西上交给师门。

这些两人皆不知道，以为真是司寒自己弄来的，清元真君看他努力压抑着上翘的嘴角，不免有些好笑。

收了贿赂品，清元真君十分好说话，虽然对清玉神君的请求有些诧异，不过在他的分析下，也觉得可行，便答应了。

说完这事后，开始说另一件事。

“成风他们已经告诉我了，我怀疑那司凌可能拥有魔族的血统。”清元真君沉声道，“若是此事为真，将会给天宗派带来难以想象的灾难。”

“也不一定。”清玉神君倒是有自己的见解，“当时卫观涯不是说，司凌是他一个老朋友的遗孤么？只要有卫观涯这话，纵然人们有所怀疑，也不会盲目出手。”

“他的话岂能信？”清元真君沉声问道。

“……”

见师弟也回答不出来，清元真君叹息，这到底做人要有多失败，才能让人听到这个名字后，马上抱着怀疑的态度。

两人很快撂开这个人不提，转到正题上，“若是稳妥的办法，只需驱逐司凌出天宗派，他本是散修，且与天宗派干系不大，麻烦在于，寒儿绝对不会答应如此做法。”

闻言，两人同时愁眉苦脸，不知该怎么办。

有个寄予深切期盼的天才弟子，是幸也不幸。

半晌，清玉神君说道：“其实，以寒儿现在的修为，倒是无人敢惹。晋阶化神后，心境不一样了，才了解了一些事情。现在，我终于知道为何沧宇界中，那些化神修士非到危及沧宇界生存的大事才会出面，其他时候，不管小辈们闹得如何激烈也不会出手。这次魔界入侵沧宇界，若是化神修士出手，早将他们赶回去了，可到至今，仍是放纵，也是有这个原因。师兄，若是司凌的身份暴露，倒也不用太担心，同阶之内，寒儿是无敌的，若是有人敢来拿此事说项，寒儿不会袖手旁观。”

清元真君眉宇微皱，沉吟片刻，忍不住道：“看来，你说的法子是可行的，寒儿变成这样子也不知道是福是祸，又多一个能牵动他情绪的司凌，还是及早斩断这因果羁绊吧。”

******

并不知道自己与大哥的兄弟之情让人认为有危害的司凌在青霞峰里忙活着给两只妖做吃的，怕有人上门来蹭吃，十分小心眼地将九转灵阵关上，不理会外头的各种呼唤。

林洋再一次见识到这群傻叉的土豪及奢侈程度，已经到了让人抽搐不能的地步，他们吃货的功力更上一层楼了，也不知道哪天他们会不会为了吃的，胆大包天的做出何种事情来。

感觉有些不妙，可能自己也要走上司凌的倒霉催之路了。

鬼修在纠结着，司凌同样也在纠结。

因为司凌先前受伤，也在赶路，所以两只妖有好久没有吃过东西了，司凌将它们踢到山下去狩猎，谁知这两只贪吃的，一下子去宰杀了好几只又肥又大的妖兽回来，眼巴巴地看着自己，表示这次要吃个够。

“嗷嗷嗷！！”

“啾啾啾！！”

正想着怎么处理的司凌火大地骂道，“再叫老子就撂挑子不干了。”

两只妖瞬间闭嘴了，小心翼翼地蹲到一旁，不敢再吭声——当然，高傲的重天大爷不认为自己是怕了，只是觉得应该给小凌子一个面子，等吃饱了再收拾他，竟然胆敢和它呛声，小凌子的胆子太肥了，该教训一下了。

就在这时，突然正在啃灵果的小妖莲出声了，“司公子，大哥在外面呢。”

听罢，司凌赶紧将阵盘交给小妖莲，让它打开大阵，放司大哥进来。

司寒进来的时候，司凌已经想好了今天做什么了，他要给这群没见识的乡巴妖兽做一道闪瞎它们妖眼的好吃的东西——烤骆驼！

当然，这些妖兽的品种没有骆驼，但有一只和骆驼差不多大的牡牛兽，当作是烤牡牛兽大宴好了。

想好后，司凌向自家大哥笑道：“大哥你来得正好，我要做一道烤牡牛兽大餐，绝对很美味的。”

司寒还没反应，一禽一兽两只妖已经不争气地开始吸溜起口水。

林洋&司凌：=__=！表这么丢脸啊，乃们远古大妖兽和神鸟的尊严呢？都喂狗了么？

司凌先解剖了一只妖兽，让林洋去熬汤，以便呆会吃肉太多解腻，甚至十分奢侈地拿了好几株高阶灵草作配料——鬼修看着手里的高阶灵草，再一次默然无语——然后将处理好的材料开始动工。

蛋是在魔界中的岛上小灰去偷的玄龟鸟的蛋，先将它煮熟了，然后塞入鳞光鱼的腹中，再将鱼烘烤熟后，将之塞入一只像驼鸟一样大的锦鸡腹里，又再次烤熟后，塞入貌似羚羊的妖兽腹内，羚羊烤熟后，最后塞入牡牛兽肚子里，进行最后的烘烤。

虽然材料上是有些不伦不类，但是味道上，绝对要比上辈子看到的烤骆驼全宴要好吃。慢慢的，牡牛兽开始滴下油脂，司凌忙将调好的酱料拿出来抹到牡牛兽身上。这酱料也是用各种灵果及灵草磨成粉沫制作而成，它们的味道渗入肉中，添了一种说不出的清香，很快地，空气中散发着宜人的香味，不意外又听到了吞咽口水的声音。

两只不争气的妖！

不过，司凌这种做法确实新鲜，至少一向不太注重口腹之欲的修仙界不会玩弄这种东西，倒是将一鬼两妖给唬住了。其实司凌的做法一般很单调，因为养了两只吃货，在重天大爷的欺压下，不得不开始给它们琢磨起吃的，虽然自己也跟着吃了，但他坚决不承认自己是吃货！

不肯承认自己是吃货的小凌子看着就要新鲜出炉的烤牡牛兽，心中口水正哗啦啦地流着，端着盘子，用魂力凝成两把小刀准备片肉时，突然，一道白影一闪，烤牡牛兽的肚子上黏了一只白白的小东西，可能是烫到了，发出细嫩的嗷嗷的叫声，却四爪巴在上面，死也不肯离开。

司凌像傻叉一样一手端盘子一手拿刀，眨了眨眼，以为自己眼花了，那只挂在金灿灿的烤牡牛兽身上的像小猫一样的白白的一团的是神马东西？它好像在烤牡兽上正啃得很欢……

“嗷嗷嗷！！”杀了它！

“啾啾啾！！”杀了它！

看到竟然有有胆敢抢在它们面前，重天和小灰咆哮起来，司凌也回过神来，惨叫道：“我还没吃呢，别将口水沾到上面啊啊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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