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_74213那些留在黑渊谷的人,正背着手急得团团转,一看黑渊谷主竖着出去,被抬着回来了,纷纷跳脚:“这是怎么回事?”

灵果禅师张了张嘴,发现根本不好说,也没法说,只能捂着脑门苦笑。

他们一身狼狈,衣不遮体,还满脸血迹,活脱脱跟人群殴一场才回来似的,把不明真相的人惊了个倒仰:

“你,你们这是去哪了?”

——修真界还有能跟黑渊谷对殴的势力?

能一口气拿得出数个大乘期,十来号化神修士的势力?!胡扯八道吧,这怎么可能?

“呃…去帮谷主捡了一样东西。”

这种含糊其辞,当然不能解决他们心里的迷惑。

“然后你们顺带把谷主也捡回来了?还附带一个?”

滕波无奈的指了指自己,众人恶狠狠的冲他点头,他明白了,自己就是个附带的。

“那可是五毒门的靠山,苗疆蛊王。”长眉老道哼了一声。

正待走近滕波身边的人全部吓了一跳,警惕的后退一步,齐刷刷的抄起了兵器法宝。滕波只能摊开手,奋力解释:“在下并无恶意。”

长眉老道继续冷哼。

滕波确实识相——这点从把他拎回来的人没中毒,没出事就能看出来。

“我告诉你,谷主这事,你欺瞒在先,拖延在后,这笔账老道能跟你慢慢算。”

滕波下意识的扫了陈禾一眼,发现后者不置可否,心就跟着悬了起来。

黑渊谷是修真界数得上的“险地”,很难进去,估计只有释沣才能凭武力硬闯(他不知道还有离焰尊者,而且更狠),滕波自问没这种本事,于是他也打消了偷溜出去的念头。

众人七手八脚的把谷主抬回洞府,略通岐黄之术的自告奋勇上前。

结果把某人脸上血迹一擦,顿时愣了。

“这谁?”

“你说还能是谁?”长眉老道没好气的说。

“所以?”那人满脸茫然,“谷主喝完灵泉茶水,发狂一般的奔出去,就是去吃驻颜丹?那你们为什么又人人带伤,狼狈不堪呢?难道这颗驻颜丹是从什么威力强大的妖兽那里夺来的?至于吗,不就一颗驻颜丹?”

“……”

这推测也太离奇了些!

以长眉为首的众人一想,伴生仙器什么的更离谱。

“我宁愿真相是你说的这样。”

其他人喃喃着赞同。

陈禾跟滕波站在旁边,既帮不上忙,也没人顾他们,陈禾趁机传音道:“对这件仙器,季弘还知道什么?”

滕波摇摇头:“我只是相信谷主与浣剑尊者,既然他们上次选择不取这件仙器,必定有他们的理由。贸然自作主张,揭穿秘密,不是明智之举。”

“事已至此,说这话何用?”

陈禾在心里推测了一下,他来云州万藤县的事,只告诉了童小真白蜈,对于这两个前世的得力属下,他并没有直接的付诸信任,而是派人监视着。

——只有自己记得的忠诚,并不是忠诚。

魔修的忠心,是付给值得的魔尊。

就算重活一次,如果按照前世的固有印象,武断的认为对方忠诚,就是大错特错。一世经历,最多只能知晓他的人品,他的经历与喜恶,可以投其所好,更可以攥住他的把柄,但要是笃定对方这辈子也对你忠心耿耿,那就傻了。

天下大乱,魔道势危。

事情发生变化,情势不同,人的选择也不同。

所以陈禾对白蜈那些盘算,并不感到恼怒,他只是明白一个道理:没有人毫无理由的弯下膝盖俯低头颅,同样,也没有人天生应该听他使唤。

詹元秋不来豫州,这不是背叛。

罗静姝若是这次投靠别的魔尊,也不是背叛。

——只是他们的选择发生了变化而已。

对待五毒门与白蜈,陈禾很公允的像对待每个来投靠的魔道势力一样,无论表面上信重与否,都要经历一段漫长的考验期。

“白蜈没有给你传消息,你是怎么如何知晓变故发生,及时出现的?”陈禾盯着滕波。

“尊者行事固然小心,奈何有人不是。”

蛊王不在意的答:“鬼冥尊者的下属,想要找一个替死鬼惊动井底秘密,我本就对季弘记忆里的这处十分在意,岂能不知?”

见黑渊谷主还是一副昏迷不醒的模样,滕波心里不祥的预感越来越浓。

“尊者,我看还是劝这里的诸位小心。”

陈禾沉吟不语,有些犹豫。

他听得出滕波的言外之意。

得了仙器后的谷主,性情大变,言行怪异,为了安全起见,最好不要让人靠近才对——但是这话说了也没人肯答应。只能提醒长眉他们小心。

陈禾的犹豫,是他清楚这群老头有多么难以说服,而现在根本没空把时间浪费在叙说前因后果上。

就像证实滕波的不妙预感似的,黑渊谷主忽然睁开眼睛,翻身而起。

“谷主?”

伸手搭脉的人,被生生震开。

拎着丹药葫芦在旁边出主意的,惊得往后一仰,坐倒在地。

他们也顾不上爬起来,惊喜道:“谷主,你醒了?”

“太好了,你这什么病我根本看不出来。”有人一不小心说了实话。

“是啊,拿不准用治内息走岔的灵丹,还是涤神丹,要不谷主你自己选。”拿葫芦的人,一脸肉痛的表情,嘴里说是随便挑,手却紧紧握着葫芦不递过去。

“都让开!”

长眉老道两臂一伸,硬生生将围着黑渊谷主的人推出去好几尺。

见识了峡谷崩塌,仙器罡风的修士们,悄悄用眼神示意着。

气氛骤然诡异,黑渊谷主却出乎众人意料之外,他既没有冷笑,也没有抄起仙器大肆杀戮,反而直着眼睛环顾四周一圈:

“你们全部跑到我洞府里干什么?”

“……”

长眉老道暗暗擦了把冷汗:还好,能认识人,还是那个熟悉的谷主。

“呃,谷主你刚才昏迷…”

“不不,谷主你刚才吃了一颗驻颜丹。”

黑渊谷主莫名其妙的一摸脸,果然没感觉到皱纹,他满是诧异:“我吃驻颜丹干什么?”

众人神情怪异的看他。

这个穿着谷主衣服,用着谷主说话的口气,但是声音年轻,模样俊朗的青年,真是怎么看怎么怪。

“呃,”长眉老道言简意赅的说,“大概是吃错药了吧。”

“对对,肯定是吃错丹药了。”众人赶紧附和。

“胡说。”

黑渊谷主皱眉,他一眼看到人群里的陈禾,顿时斥责:“陈禾,你拿弓对着我干什么?”

众人齐齐转头,陈禾摸摸鼻子,不吭声的把弓塞回储物袋了。

——都是你坏了事!

长眉老道带头瞪陈禾,后者装没事人似的站着。

“等等,我们不是在喝茶吗?”黑渊谷主像想起什么似的。

几坛还没用的泉水被摞在山洞一角,碎掉的杯盏,已经被人收拾干净了,倒像是品茗结束,煮茶的小炉与杯盏都收了起来。

“奇了,我怎么觉得自己喝下灵茶后做了个梦?”黑渊谷主自言自语。

众人面面相觑,其实长眉老道特别想说,没错就是个梦,啥也没发生。

依照他们的瞎掰能力,发挥一下说瞎话的本事,原本不是难事,但是谷主右臂上明晃晃的缠着长鞭呢,这玩意谁也不敢去碰,有不明真相的人想问,硬是被同伴制止了。

老实好欺负的灵果禅师,被众人推出来,他结结巴巴的问:

“不知谷主…做了什么梦?”

黑渊谷主好像沉浸在某种回忆里,滕波生怕他忽然站起,大喝一声“这不是梦”,然后翻脸比翻书还快,一颗心几乎悬到了喉口。

“唔,甚为荒谬的梦。”

黑渊谷主想了想,不禁笑道:“竟梦见我是神仙,大概是日有所思,执念成梦。谁叫我们飞升不了呢!”

就这么一句怎么成,再多说一些啊!

长眉老道急得不行,只好亲自上了:

“这梦倒是有趣,不妨由老道来解一解?”

“是神仙也就罢了,竟然跑下凡来杀人,岂不可笑?”黑渊谷主忽然一愣,自言自语:“难道真的心魔到了?闹了出南柯一梦,得到仙器者,可回仙界。此为凶兵,其主不知是谁,一旦拿错,后果不堪设想。”

他越说神情越严肃。

浣剑尊者想飞升,黑渊谷主修行多年也想飞升,只是他们都做不到。

“也难为这心魔了,竟然编得出这样的来历。有伴生仙器,得之可以回仙界,要解决这个难题,最好的办法就是杀了对方,这样不管仙器原本是谁的,现在都属于自己了。”黑渊谷主摇摇头,叹息道,“只是一个神仙,蒙混过天道,下凡来杀人,这也太离谱,简直让人没法相信。”

“……”

陈禾看到众人一脸不知说什么才好,既欣慰又郁闷的表情,他忍不住一扭头,躲到旁边偷笑去了。

然后是看到陈禾这副模样,依旧很不适应的天衍真人:……

“谷主,老衲不知道你做了什么梦,但是——”

灵果禅师无辜的指了指黑渊谷主手上那条长鞭:“您不觉得手臂上多了一样东西吗?”

“……”

黑渊谷主太过震惊,以至于神情呆滞。

“也许那不是梦?”长眉老道的河洛派固有毛病发作了,试探着问,“不知谷主可记得,自己下凡来杀谁呢?”

同时心里迅速嘀咕开了,这是大手笔啊!

要蒙混过天道,寻常仙人是没法下凡的,于是主意就被打到其他地方,浣剑与黑渊谷主可能真的是刚一出生,就被丢到下界来了,然后不知怎么的,丢散了?

长眉脑子里掠过,他徒弟赤玄小时候,走山路时装满衣服的包袱太重,不想背下去,于是站在高处把包袱往下面石阶一丢——包袱散开了,山风作祟,赤玄找了三天,也没把衣服全部找回来。

“咳咳。”长眉老道掩饰性的咳嗽几声。

“似乎是…”

黑渊谷主眉头紧皱,眼里骤然出现杀意:“杨心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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