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江城的冬天格外湿冷, 前一阵子下了几场小雪，没见到几天太阳，又开始下雨了, 入了夜，窗外哗啦啦的小雨噼里啪啦打在窗沿上。

景扬洗完澡穿了件睡袍, 从吧台上调了杯酒, 听见隔壁房间门响之后是外面走廊上很轻微的脚步声，稍稍顿了下，又过了几分钟才拉开房门。

景明和他差不多, 看到他时，双手抱胸，斜靠在门上，忍不住调侃道：

“我还以为是你晚上憋不住了准备溜去找安安。”

景扬白了他一眼, 下巴微扬, 指着楼下正往外溜的人, 问道：

“今晚怎么了？”

往常景瑶也怕他, 但也不至于像今晚这么拘束。

“挨骂了呗，”景明不在意道，看着已经出了大门的人，不知道想到了什么, 看着景扬，忽然笑了出来，“我记得安安以前是不是也偷溜出去过几次，还是去跟她暗恋的男生告白？”

景明说着故意冲着景扬挤眉弄眼，“当年是不是气坏了？不然不会大半夜把人抓回来，嗯？”

景扬冷哼一声，不太想搭理景明。

上学那会儿他们都是住在三楼, 景明景扬各自一个房间，景瑶和程安一个房间，景瑶做坏事怕挨骂，总是拉着程安一起，后来大一点了，两个小姑娘就分开睡了，现在他们基本上很少会回景家这边住了，两三个月能回来住一次就不错了。

程安的房间倒是一直给她留着。

景明感叹道：“一晃眼都十几年了，时间真是过得太快了，想当初你还是光着屁股整天追在.....唔唔唔......不说不说了。”

果然是个小心眼儿又说不得的男人，活该离婚！

景明在心里暗戳戳地骂着，面上不显，揉着肚子，说道：

“说真的，虽然妈有点儿过分吧，但我觉得提议还是不错的，你还不如把程安调到总部来，横竖都是做你秘书，做你的秘书不比做别人的强？夫唱妇随，多好？”

景扬没搭理他，低头在手机上发着消息。

景扬：【睡着了吗？】

消息发过来的时候，程安正坐在床上听着窗外哗啦啦的雨声，喝着刚泡好的蜂蜜山楂水，看到景扬发的，翻了个白眼，什么叫“睡着了吗？”

她要是睡着了还能看消息吗？

程安揉着肚子，忿忿地戳着景扬的微信头像，不想回他消息，要不是他偏要吃什么火锅，她也不至于吃多了不消化，这会儿还睡不着。

等了一会儿没见人回消息，景扬拧了下眉，不确定是睡着了还是不想回他消息。

景明看人没什么反应，又凑过来了些，说道：“我说真的，人的能力需要培养的，是不是？你就把她带身边，凭你这智商肯定能培养出来第二个咱妈，信不信？”

景扬想了下，手指点了点，发了个红包过去。

景扬：【微信红包（深夜聊天）】

程安一看，愣了下，回了过去。

程安：【？？？】

这人什么情况？莫名其妙发红包就算了，还配了个名字，“深夜聊天”？谁跟他深夜聊天啊？不会是被大哥附体了吧，这事儿怎么看着不像是景扬能干的？

一看程安回的，景扬直接气笑了，原来不是睡着了，是不想回他消息。

景明还在一旁絮絮叨叨着：“......年后法国不是有个大客户吗？我记得安安法语好，我看不如就让她来，到时候你去接待的时候顺便给你当翻译，怎么样？”

景扬：【怎么还不睡觉？这么晚了还不睡觉？】

程安：......这人八成有毛病，刚问她睡着了吗？这会儿又反过来问她怎么还不睡觉？

程安：【你管我！】

他自己不也还没睡吗？还好意思说她怎么没睡？

景扬唇角弯了弯，隔着手机脾气倒是挺大的。

景扬：【早点儿睡，别熬夜，记得开空调，把加湿器也打开。】

江城这边湿冷，但是因为都有暖气再加上开空调和地暖，房间特别干燥，他记得程安住的房间好像还没装地暖。

程安扁扁嘴，没忍住，怼了回去。

程安：【你以为我不想睡吗？还不是你晚上要吃火锅，结果你都没怎么吃，都是我一个人吃的，这下好了，我现在撑得胃里面难受，根本睡不了。】

她就不该答应景扬请他吃什么火锅，请他吃空气才对！

消息发过去好一会儿，对面一点儿动静也没有了，程安盯着手机看了半晌，终于忍不住骂了出来：

“景扬你个混蛋！”

他先给她发消息，完了不明不白地又不回了，她要是再回他消息，不，再搭理他她就是头猪，蠢猪那种的！气死她了！

程安气得把手机往旁边一扔，倒头就睡。

这边，景明说得口干舌燥，景扬无动于衷便罢，还只盯着他那破手机，探头看了一眼，顿时气结。

“我说你干嘛呢，老二，你有没有听我说话？我都是为了你们两个好，你知不知道这么做对你们”

“你自己的工作，”景扬收了手机，直接打断景明的话，眼神不善地看着他，警告道：“自己做，懂吗？”

景明瞬间闭嘴不说话了。

好吧，他承认，实在是那个法国客户太太太太难搞了，前年他和他们交涉过一次，简直就是灾难，他今年是真的不想再来一次了，就该让景扬去，他这张冷脸一摆，肯定对方二话不说立马签单！

“哎哎哎，大晚上你干嘛去？”一转头就看到景扬换了身衣服准备出去，景明拦住他，“外面还下着雨呢。”

话没说完，人就已经下楼了。

景明趴在栏杆处，笑他：“我说老二，你不会一晚上都憋不住吧，急什么啊你。”这手机上才聊了几句就急哄哄地赶过去了，不用想肯定是去找程安了。

说话间人就已经走了，跟刚刚景瑶走得时候一模一样，连个招呼都不打，直接走人了。

景明转头看着空荡荡的走廊，莫名觉得有些凄凉。

景瑶是去找她那个十八线男明星小哥哥，也不知道打哪儿冒出来的，景扬是去找程安，一个个的都成双成对儿的，怎么衬得他这么孤家寡人呢？

明明他可是情场浪子，从来不缺女人的啊！

——

冬风呼啸，窗外淅淅沥沥的雨，打在窗台上，滴滴答答地响着。

程安睡得迷迷糊糊的，感觉旁边一直有东西在震动，从被窝里伸出手来，闭着眼睛，左右摸索了一会儿，摸到手机眯着眼睛看了看。

景扬：【语音电话】

“这会儿打什么语音电话啊？”程安嘟囔着抱怨了一句，还是接了起来，放在耳边，含糊不清地说道：“喂？”

“睡着了？”景扬的嗓音很低，微哑。

听到他的声音，程安清醒了几分，翻了个身子，脑袋缩进被子里，不情不愿地“嗯”了一声，“你干嘛？”

“看来胃里是不难受了，”景扬坐在车里，单手撑着脑袋，看着16楼漆黑一片的，一点儿也没有扰人清梦的愧疚，反而催促道：“那你赶紧睡吧。”

程安气结，直接从床上爬了起来，气鼓鼓地说道：

“你不准再打电话了，我都被你吵醒了！”

说着开了灯，起身倒了杯温水，连着喝了几口，才开口警告道：“你再半夜打电话我就把你拉黑！”

“好，”景扬低笑了一声，看着楼上亮起的灯光，“我不打了，你睡吧。”

“我也不请你吃饭了。”声音还带着点儿委屈。

“好。”

“你也别过来找我了。”省得又要被他们说，最后还要怪到她头上。

这边不说话了。

程安哼了一声，又喝了口水，“我要睡了，挂了。”

“好。”

安静了几秒，都没有挂电话。

“不是说要睡了吗？”景扬嗓音里的笑意几乎要从电话那头溢出来，清越疏散，仿佛就在耳边呢喃似的，却又带着几分戏谑，“怎么还没挂？”

程安忍不住红了脸，什么啊，搞得好像她不想挂电话似的，“挂了！！！”说完没等景扬开口立马就摁断了电话，暗暗咕哝了一句，又喝了口水，转身爬上了床。

直到16楼的灯光暗了下去，景扬才收回视线，看着车窗外的雨噼里啪啦地往挡风玻璃上砸，雨水顺着玻璃滑了下来。

半晌，

景扬重新发动了车子，转着方向盘，开了出去。

——

接下来的一周程安都没功夫想太多其他的事情，虽然新酒店年后才正式开业，但是这会儿他们这批调配过来的员工该培训的还是要培训，基本上相当于重新入职了一样，所有的流程都是按照景氏的规则来。

程安没在景氏待过，但也知道景扬他们公司是出了名的高要求，管理严格，以前的时候还禁止办公室恋情，后来实在是觉得有些不妥，毕竟公司太大了，人员又多，单身的多了去了，完全把这个卡死了也不好，就改成了禁止同部门内部恋情。

不过，

程安觉得这个规定吧，这两年在大哥景明的带领下，也有逐渐消失的趋势，毕竟大哥是出了名的爱美人儿。

和景扬秘书处清一色的男秘书男助理完全相反，景明的秘书处几乎清一色的美女秘书，胸大腰细还腿长，肤白貌美高颜值，用大哥的话就是，看着这么多美人儿，每天都是好心情。

俗话说得好，女人多的地方是非多，程安以前感触不深，现在工作了确实有几分体会，至少之前她们公司市场部那边就是出了名的是非之地，这么一对比，她就很佩服大哥了，敢把这么多美女放在手下干活儿，还能不出乱子，确实很厉害。

连着培训了两周，就已经快要过年了，街上的气氛也热闹了许多，程安捧着奶茶，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外面有些热热闹闹的人群发了呆。

快要过年了啊......

程安眨了眨眼，估计今年还是要一个人过年吧。

她不太擅长交际，身边也没什么交心的朋友，逢年过节其实也不怎么爱出门，前两年在晏城，因为手头拮据，过年有时候还会在公司忙或者是做些零散的兼职，没怎么好好过过年。

眼下回了江城，一方面熟悉了不少，另外一方面手头也宽裕了许多，程安心里盘算着要不要准备点儿年货什么的？

可是就她一个人啊，随便买点儿东西说不定就要吃到年后了，要是不买的话，怎么总感觉不像过年呢？

要不还是少买点儿吧，或者给家里装饰一下？程安胡思乱想着，准备从网上搜点儿什么过年购物清单之类的，虽然一个人吧，也可以要点儿仪式感。

“叮——”一声短信提示音，点开一看。

【您的XX银行卡收到岗位津贴补助....过年补贴.....节假日补贴....冬季供暖补贴....】

愣了有五秒。

啊啊啊啊啊，补贴这么多！！！！！！

要不是这办公室隔音效果一般，她一定会叫出来的！！！

刚想完，隔壁就传来几声尖叫“啊啊啊啊啊！”好在很快立马就没了音，估计也是看到补贴激动得了。

程安无声地弯了弯眼睛，她决定了！今年就要多买点儿年货！吃不完就算了！！！

就是这么壕气！！！

“程安，”经理朱科推门进来，脸上红光满面的，一看就是兴奋上头了，“我刚给你发微信你没看到？”

“额，”刚刚太激动了，没顾得上看手机，这会儿才看到经理发的消息，程安不好意思道：“刚刚没注意。”

“那我就直接跟你说好了，”朱科抹了把红光满面的脸，笑道：“这周五景氏总部年会咱们这边也分了几个名额，我到时候带上你过去，你别忘了。”

“年会？”程安犹豫了一下，试探道：“我还是不去了吧？毕竟年会都是老员工，我这新来的去了不合适吧。”

“这有什么不合适的，”朱科不在意地摆摆手，“每年分公司都有名额可以参加的，咱们运气好正好能赶上，再说了，又不用你才艺表演，你怕什么？”

程安尴尬地笑了笑，“就觉得去了也没有认识的，还是别了。”

主要是分公司就算了，总部那边，难保不会有认识她的人，虽说她以前也不怎么去景氏吧，但是每年的年会还是会去露个脸的，新员工或者年轻一点的或许不记得，但是年长一些的说不定就有印象。

更何况，别的不说，高层肯定都认识她的，到时候见了面。

程安忍不住咽了咽口水，她可以不在乎别人怎么看她，但景家不一定不在乎啊，而且景叔叔和景阿姨肯定都会到场的，指不定又会嫌弃她丢人现眼。

想想都让人觉得窒息。

“就是要去认识人的啊，”朱科说着凑近了些，压低了声音，说道：“我还等着往上升，到时候我要是升上去了，这位置就留给你，多好，嗯？”

说完不等程安开口，就站起身来往外走，边走边交代道：“你记着就行，有什么好害怕的，不认识去了不就认识了吗？待会儿记得把上周那个报表发给我。”

程安张了张嘴，好吧，经理说得也对，她现在也算是景氏的正式员工了，总不能因为别人的看法就不工作了吧。

更何况，

程安抿了抿唇，横竖景阿姨对她的看法也不是一年两年了，多这一次好像也没什么。

蓦地，程安忍不住拧了下脸，果然是工作久了，脸皮都练厚了，竟然一点儿也不害怕了？

好吧，还是有点儿害怕的。

作者有话要说：　　小剧场：

景扬：睡了吗？

程安：睡了！

景扬：睡着了吗？

程安：睡着了！

景扬：看来是没睡

景明：你丫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