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南知最终还是没能补上觉,回去的路上,她接到了许母的电话,一大早的好心情到此为止。

许母没在电话里说什么不好听的话,只是还像往常一样,到了周末叫女儿回家吃饭,“你奶奶和几个叔叔婶婶都过来了。”

许南知握着手机,垂着头,手指把玩着衬衫上的纽扣,沉默半晌才道:“好吧,我今天回来一趟。”

挂了电话,向成渝特别善解人意的问:“要我送你回去吗?”

许南知想着早晚都要回去,还不如趁早,也省得等下还要来回折腾,点点头,“也行。”

导航重新规划了路线,向成渝在下个路口上了高架,上班早高峰格外容易遇上堵车。

两个人在路上堵了半个多小时,抵达许家所在别墅区已经过了十点,深秋的太阳终于穿过浓厚的雾气露出原本的轮廓。

许南知拿上包从车里下来,拢了拢衣领,低头叮嘱车里的人:“回去路上注意安全。”

“好。”向成渝坐在车里,看着她走进小区,慢慢收回了视线,车厢里还萦绕着一点淡淡的馨香。

许家今天是家宴,老老少少都在,许南知进屋时,许父并不在客厅,只有许母和几位婶婶陪着许老太太在唠家常,其余的小辈们都聚在偏厅玩乐,一派其乐融融之景。

许南知换了鞋,过去和长辈们打了招呼。

许老太太握着她的手,把人带到身边,原先坐在旁边的婶婶起身挪了个位置,笑道:“老太太果然还是喜欢南知些。”

许老太太乐呵呵的,也不否认,“家里就这一个闺女,不疼着难不成还给赶出去吗?”

这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太明显了,许南知垂着眼睛没吭声,倒是许母淡淡笑了下,“我们哪里敢赶她出去,不过都是为她好。”

为她好,为她好。

又是这种冠冕堂皇的字眼,许南知这几年不知道因为这几个字对他们妥协了多少次。

现在回想起来,还不如早些时候就把话全说开了,也不至于走到如今这个地步。

许老太太又旁敲侧击替许南知鸣了几声不平,同时也在提醒许母为人父母不要过于苛责。

许母都一一说好。

许南知听着,忽然觉得有些说不出来的疲惫,最后还是许老太太看出她的不对劲,松口让她回屋去休息。

许南知去到二楼,碰上许父和两个叔伯从书房里出来,停下来打了声招呼,“二伯三伯。”

“南知回来了啊。”说话的是三伯。

许南知听了几句来自长辈的关怀,之后便被许父叫进了书房,这是距离上一次不欢而散之后,两个人头一回心平气和的坐下来说话。

许林浦也没回避什么,开门见山道:“你不要再给那些小公司投简历了,那种小门小户呆着有什么意义?你看看你几个堂哥堂弟,哪个说出去不比你强。”

许南知觉得有些好笑,“我为什么给那些小公司投简历,您难道不比我清楚吗?”

许林浦沉着脸,“是我让你去的吗!家里那么大公司你不要,非要跑出去给别人打工,你把我们许家的脸都给丢尽了!”

“我倒是想问问,我一没偷二没抢,做了什么给许家丢脸的事情?”

“你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许林浦语气微冷,“有一个谢路的教训还不够是吗?”

许南知猛地抬眸,难以置信地看着许父。

许父抄起桌上一叠照片丢到她面前,怒气难消,“你跟周柏鹤在一起的那两年是弄虚作假不错,但你不要忘记了,你们那两年对外可都是实打实公开承认过的关系。”

有两张照片掉在地上,许南知弯腰捡起来,看清楚上面拍的是她和向成渝,剩下留在桌上全都是他们两。

这两年因为周柏鹤的关系,许南知偶尔会配合他参加一些新闻采访,前不久两人关系被家里人察觉,周柏鹤和许南知和平“分手”,对外也都宣称是自己的原因。

但他在溪城身份特殊,难免会有一些有心人想给他写上几个绯闻八卦,尤其是感情方面。

两人分手的突然且毫无预兆,而许南知作为当事人之一,自然就成了这些娱乐记者的突破口。

“这段时间你就待在家里消停会,工作上的事情等事情结束我会给你安排。”许林浦居高临下,神色难缓,“还有,和向家那个小男孩断了,这说出去像什么话。”

“您说得这样容易,您有考虑过我的感受吗?在之前的事情上,确实是我和周柏鹤考虑欠妥,但谢路的事情,我不后悔,他给我的教训我认了,您当初为我出头,我也十分感动,但不是所有人都是谢路,我也不可能第二次走进同一条死胡同里。”许南知忍着头疼,将桌上的照片全都收起来,“我不会留在这里,也请您不要再插手我的工作。”

许南知一口气说完这些,也没顾得上听许林浦再说些什么,拿上照片头也不回地下了楼。

许母在门口拦住她,“快要吃饭了,你去哪?”

“您觉得我还有心情留在这里吃饭吗?”许南知深吸了口气,“我大概有一段时间不会再回来了,您多注意身体。”

许母还要再说些什么,许南知已经拉开门走了出去,开关门带进来一阵冷风,冷飕飕的。

坐在客厅的许老太太见状,摇摇头轻叹了声气,满脸的无可奈何。

许南知从家里出来,走得着急,外套和包都拿在手上,深秋的凉意隔着一层单薄的衣衫浸透进身体里。

她恍若无所知,一口气走出很远的距离,在路边的长凳坐下,手指被风吹得冰凉。

许南知揉了揉脸,拿起那些狗仔偷拍的照片,一张一张看过来,有些惊讶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她和向成渝已经走得如此近。

其中有三张照片,是上一次许南知喝醉了酒,向成渝背着她朝小区里走,那时候她醉得不省人事,这会通过这些照片才得以窥见他展露给自己的无尽温柔。

许南知想要撕掉这些来路不光明的照片,但却怎么也下不去手,最后想了想,又给放进了包里。

走到小区门口,负责值岗的保安过来给她开门,笑着问候了句,“许小姐今天没留在家里吃饭?”

高档别墅区的保安都是正规安保公司培养出来的,认识整个别墅区的所有住户,也了解每家每户的情况。

许南知这会头疼的厉害,笑得勉强,“公司还有些事。”

“难怪呢,我看您朋友一直在外面等着。”

许南知愣住,抬头往外看,看见了向成渝的车。

道路两旁的梧桐褪去深绿变得枯黄,落了一片叶子在他的车顶,风一吹,掉在地上。

车里的人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所知,直到车窗被人敲响,才从自己的世界里抽离出来。

向成渝隔着一层玻璃看到站在外面的许南知,关掉还在继续的游戏,推开车门从车里出来,站到她面前。

许南知有些想笑,结果还真就笑了出来,只是笑得眼眶都红了几分,“你怎么还没回去,万一我今天要是留在家里不回去了呢。”

“马上就要走了。”向成渝抬手挠了下后颈那一侧,实诚道:“我也没打算等一天的。”

“你真是——”

真是什么呢?

许南知到最后也没说出个所以然,只是轻吐了口气,“走吧,去吃饭,我饿了。”

“好。”

许南知说饿了,但胃口却不佳,点的菜品只吃了三分之一就吃不下了,停下筷子看着坐在对面的向成渝。

她又想起那些照片里的向成渝,神情陷入沉思之中。再回过神,是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

许南知抬眼看着不知何时站到桌边的周柏鹤,莫名觉得巧的很。

他们两虽是分手,但却没有真的有过感情牵扯,见了面自然也就还和往常一样。

聊了几句,许南知想起包里的照片,看了眼向成渝,又和周柏鹤道:“现在方便吗,有些事想和你说一声。”

周柏鹤看出她想避开向成渝的意思,温声说:“方便,去我包厢说吧。”

“好。”许南知站起身,见向成渝神情戚然,轻笑了下,“一点公事,我很快回来。”

“知道了。”向成渝答应的并不干脆。

包厢里。

许南知把照片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这次的照片被我父亲拦了下来,但我不敢保证这之后还会不会有其他的照片流出来,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在这里先跟你说声抱歉。”

周柏鹤却好似并不怎么在意,“这跟你没关系,要说抱歉也该是我跟你说,毕竟这些都是冲着我来的。”

许南知揉了揉额角,“也不是谁对谁错的问题,只是提醒你一声,免得你到时候没个准备。”

“听你这意思,你要好事将近了?”

许南知微挑了挑眉,“你比以前八卦了。”

“人都是会变的。”周柏鹤气定神闲道:“我以前也没看出来你是会干出来老牛吃嫩草这种事情的人。”

“……”许南知说不过这老狐狸,也不跟他废话,“该说的事情我都说了,你自己注意点。”

“行。谢谢了。”周柏鹤又道:“你要是有需要帮忙的地方,尽管找我。”

许南知摆摆手说不用,径直出了包厢,回到之前和向成渝吃饭的座位,却不见他人。

等了几分钟,向成渝从餐厅另一侧赶回来,神色有些难看,“南知姐,我家里出了点事,我得先回去一趟。”

许南知愣了下,跟着他起身,“车钥匙给我,我送你回去,你这样开车我不放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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