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我认为应该用浅黄色。”苏菲坚决地说,身边所布满的各式各样的布料看起来好像彩虹刚在这个房间里爆炸。
“黄色,”若笛重复,咬着下唇。“我认为黄色不适合我的肤色。”
这至少是若笛第十次拒绝她的建议了,苏菲叹口气微笑地摇摇头。为了订做若笛的嫁妆,她还特地霸占了牛津街的裁缝师店里后面的房间。
“对不起,”若笛由衷地说。“我不是故意刁难,显然我对这种事情的经验实在太少。”从没有人允许她挑选衣服的款式或颜色。而且,因为蓝道爵爷的命令,她总是穿着深色且款式简朴的衣服。所以,不幸地,她现在很难想象自己穿着蓝色、黄色,或天啊,粉红色衣服的样子。此外,只要一想到要在公共场所暴露大部分的胸口,她就觉得很不舒服,所以对于苏菲给她看的那些大胆设计,她都敬谢不敏。
因为是她,所以尼克的姐姐非常地有耐心。她湛蓝的双眼专注地看着若笛,脸上则带着和她弟弟异常相似、也异常具有说服力的微笑。
“若笛,亲爱的,你一点都不会很刁难,但是——”
“骗人。”若笛立刻回应,而她们俩都笑了。
“好吧,”苏菲笑着说。“虽然我很确定你是无意的,但你真的非常地挑剔。所以,我要向你提出两个请求。第一,请牢记这不是一件攸关生死的事情。挑选一件衣服没有那么严重,况且还有一位非常精明且时髦的朋友——就是我——可以当作顾问。”
若笛微笑。“那第二个请求是?”
“第二是,请你相信我。”苏菲看着她的眼睛,显然辛家成员的魅力,不止局限于男性。此时,苏菲散发出一种让人很难抵抗的温暖与自信。“我绝不会让你显得难看或粗俗,”她保证。“我的品味很好,而且我已经在伦敦上流社会生活了一段时间,而你……”
“被活埋在汉普郡?”若笛补充。
“对,的确如此。而且,如果你坚持穿那些应该给大你二十几岁的女人穿的、款式单调的衣服,在同僚之间会显得格格不入。再者,这无疑会带给我弟弟不好的影响,因为如果你在公开场合上穿得太简朴,就会有流言说一定是他对你很吝啬——”
“不行,”若笛不自觉地说。“那样太不公平,因为他允许我买任何想要的东西。”
“那么就让我为你挑选一些东西。”苏菲哄诱着。
若笛点头,并反省自己可能太过谨慎,她必须学着如何信任其他人。“我把自己交给你。”她顺从地说。“你建议的衣服我都穿。”
苏菲满意而漂亮地扭动一下身体。“好极了!”她拿起一本服装设计书放在腿上,开始在她特别喜欢那几页放入小纸条。光线洒在她深蜜色的头发上,使得发亮的发丝上出现小麦与蜂蜜颜色的阴影。她是一位异常美丽的女子,纤细明确的五官像是尼克坚强脸庞的女性翻版。她不时停下来评估地看看若笛,然后点一下头或快速地摇头。
若笛平静地坐着,偶尔喝一点裁缝师助理端进来的茶。外面雨下得很大,而且天色阴暗又有点寒冷,但是房间里舒服而宁静。到处都垂挂或堆放着复杂的女性用品……散落的蕾丝、几条丝质与绒布的缎带、精巧的人造花、花瓣上还饰有当成露珠的水晶珠子。
裁缝师偶尔出现,和苏菲讨论并做点笔记,然后又巧妙地消失。苏菲告诉若笛,某些客人会要求裁缝师一直陪着她们,而某些客人早就有自己的喜好,而且喜欢在做决定的时候不被打扰。
沉迷在宁静的幻想中,苏菲开口说话时若笛几乎吓了一跳。“你无法想象当尼克写信告诉我,他要结婚时我有多兴奋。”苏菲手里拿着两块布严苛地检视着,不时地转动布料看看光线会如何影响编织的样式。“告诉我,我弟弟最先吸引你的是哪一点?”
“他很英俊,”若笛小心地说。“我忍不住注意到他的眼睛、深色的头发,还有……他很迷人,还有……”她停顿一下,回想着发生在森林附近的亲吻拱门时那些平静且阳光温暖的时刻……他的神态是那么的疲倦、那么的需要安慰。“孤独,”她几乎低声地说出。“让我想知道,这么出众的男人怎会变成我所见过最孤独的人。”
“喔,若笛,”苏菲轻声地说。“所有人都认为他刀枪不入,我想知道你为什么会觉得他孤独。”稍向前倾,她将一条浅琥珀色的丝绸举至若笛下巴下方,看看是否与她的肤色相衬,然后又把它放下。“尼克这辈子大多数都在为了生存而奋斗。我们的双亲去世时,他还很小……而之后他变得很叛逆……”她很快地摇摇头,好像要挥去突然涌现的痛苦回忆。“他跑来伦敦后,我就没有他的消息,直到某一天我才知道他因为犯了一点小罪而必须在监狱船服刑。几个月后,有人告诉我他在船上得病死去。我因此而悲伤了好几年。”
“他为什么没有来找你?他至少应该写信给你,免去你这种无谓的忧伤。”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后,我想他感到太羞愧。他试图忘记有辛约翰爵爷的存在。我想,对他而言,忘却所有的事情并以简尼克的身分重新开始一个新的生活,反而比较容易。”
“发生了这样的事情之后?”若笛困惑地问道。“你指的是他坐牢的事情吗?”
苏菲深蓝色的双眼看着她的,因为发现若笛似乎还不知道一些很重要的事情,而变得很神秘。“对,他坐牢的事情。”她含糊地说,而若笛知道苏菲正用自己的方式保护弟弟。
“你怎么知道他还活着?”
“我来到伦敦,”苏菲回答。“为了报复那个判我弟弟去监狱船服刑的治安官。我把弟弟的死怪在他身上。但是,我很沮丧地发现自己爱上了他。”
“若石爵士?”若笛惊讶地看着她。“难怪尼克不——”发现自己快要说出的话,她突然住嘴。
“这么不喜欢他?”苏菲带着悲伤的微笑帮她说完。“没错,他们不喜欢对方。然而,这并不会阻止我丈夫尽一切的力量来帮助尼克。你知道的,甚至在尼克加入警探的行列后,他……还是很莽撞。”
“没错,”若笛小心地承认。“他的精力太过充沛。”
苏菲勉强微笑。“恐怕并不只是如此,亲爱的。这三年来,尼克冒了很多疯狂的危险,似乎不在乎自己的生死。”
“但是为什么会这样?”
“过去发生过的某些事让尼克充满怨恨且冷酷。我的丈夫和凯南爵士为了帮他,都努力地想改变他,虽然我并不总是赞成他们的做法。相信我,若石爵士和我为了这件事辩论了好几次,然而,随着时间的流逝,我弟弟在许多方面似乎改善了很多。而且,若笛,我因为他要娶你非常振奋。”她抓住若笛的手温暖地紧握着。
“苏菲……”若笛避开她的视线勉强地说。“我不认为这桩婚姻是因为相爱而结合。”
“的确,”她轻声地同意。“我想尼克对于爱人以及被爱,还是很陌生。无疑地,他需要一点时间来认清自己的感觉。”
若笛确定苏菲想要安慰她,但是,简尼克会爱上她的这个想法不太可能会发生,而且也很令人担心。他绝对不会放下戒心到那种程度,绝不会让别人对他产生这种影响力;而且就算他会,也很有可能会变得像蓝道爵爷那样过分关心且专横。她并不想要任何人爱她,虽然很多人显然因为爱情而感到非常喜悦,就像苏菲和若石爵士,但若笛还是忍不住把爱视为一种陷阱。所以还是像她和尼克的这种安排安全多了。
离开鲍尔街办公室后,尼克发现自己漫无目的地走着。此时已经开始下雨,而且天空中迅速增加的乌云保证很快就会下起大雨。他没有戴帽子大步走过光滑的人行道,开始觉得很冷,而且大滴的雨水渗进头发并急速地落在外套上。他应该找个地方避雨……要去棕能——鲍尔街三号对面的酒馆……还是汤姆咖啡屋,备受警探喜爱的凌医生也常去那里。或者回家……但是他马上回避这个想法。
雨越下越大,使得街上的小贩和路人都聚在商店的雨篷下。瘦小的男孩冲到街上为那些突然被雨困住的男士叫出租马车。雨伞打开,伞架几乎被强风吹得扭曲变形,同时天空划过一道道闪电。空气中缺少了特有的马厩气味,反而散发着春雨的新鲜气息。棕色的水流通过排水道,将傍晚清扫街道的清洁工没有扫干净的地方清洗干净。
尼克漫无目的地走着,雨水流过他的脸颊并滑过下巴往下滴。通常下班后他会和薛艾迪或鲁式文去某些地方喝酒吃饭并交换故事,或者他们会去看职业拳击赛或在杜瑞巷剧院里演出的低俗喜剧。有时候他们会一小群一小群地在街上巡逻,悠闲地检查大街或小巷里是否有犯罪的前兆。
一想到其他的警探.尼克知道他很快就会失去他们的陪伴。此时如果还存有任何希望将非常愚蠢。他再也打不进他们的世界——若石爵士让这件事不可能再发生。但是为什么?为什么那个爱管闲事的混蛋不能放过他呢?尼克心里的念头一直打转,却怎么也想不出答案。这或许和若石爵士对公正或秩序的追求从未失败过有关。尼克一出生就是子爵,所以必须要恢复他的地位,不管他有多不合适。
尼克想到他对贵族所知道的事情,他们的习惯与仪式、数不清的行为规范、有土地贵族不可避免的义务。他试着想象将来要花大部分的时间在起居室和会客室中闲逛,或者要在俱乐部里看报纸,在上议院发表演说表示自己的社会良心,参加社交聚会、闲聊艺术和文学,还要交换其他男士的八卦。
他心中充满了恐慌。自从他落入黑暗中、被关在监狱船里,被迫跟一般人所能想象最堕落的人关在一起,他从没像现在一样感到如此受困、如此不知所措。而且,当时他知道自由就在船的外面,可是现在他无处可逃。
像被困在笼子里的动物般,他生气地盘算着想找到某个藏身处。
“尼克!”一声友善的叫喊打断了他的思绪。
薛艾迪向尼克走来,脸上带着见到伙伴时惯有的开心笑容。本性友善且高大又冲劲十足,所有的警探都很喜欢他,而且在紧急的时刻里,他也是尼克最信任的人。“你总算回来了,”艾迪大声说,衷心地和他握手。他棕色的双眼在湿淋淋的帽缘下闪烁着光芒。“看来你刚从公署出来,凯南爵士一定因为你请假这么久给了你一堆任务吧。”
尼克发现他平常囤积的讥嘲已经用尽。他摇头,发现很难解释在一个星期的时间里他的生活是如何变得乱七八糟。“没有任务,”他沙哑地说。“我被开除了。”
“什么?”艾迪茫然地看着他。“永远的吗?你是莫凯南底下最好的人,他为何要这样做?”
“因为我要成为子爵了。”
突然间艾迪的困惑消失,而且大声笑出来。“那我就要成为得文郡公爵了。”
尼克并没有微笑,只是用阴森且听天由命的表情看着艾迪,使得他的乐趣稍微退去。
“尼克,”薛艾迪问。“你现在就喝醉会不会有点太早?”
“我没有喝酒。”
不理这句话,艾迪指了指汤姆咖啡厅。“来吧,喝点咖啡看你会不会清醒些。说不定凌雅各医生会在里面——他可以帮你找出头脑不清楚的原因。”
喝过几杯加了很多糖的咖啡后,尼克觉得自己很像发条被上得太紧的怀表。薛艾迪和凌雅各的陪伴并没有带来多少安慰,因为他们显然不知道该如何对这件难以置信的事情发表意见。他们很想知道他不愿提供的细节,但他无法讨论多年来企图遗忘的过去。最后,他离开咖啡厅并走回雨中。他苦涩地想到,这辈子他唯一可以为自己做主的时候,竟然是在他成为盗贼缉捕者的那几年。略过暴力与卑鄙不看,只要想到每次骗过康若石爵士时那种野蛮的乐趣,就愉快得多。如果当时有人告诉他!某一天他会为鲍尔街工作、结婚而且被迫接受可恶的家族爵衔……该死的,他会用尽一切方法避免这样的命运。
但是,他想不出他还可以怎么做。和若石爵士的协议是不可避免的,而且从他看到若笛站在汉普郡河岸石墙上的那一刻起,就想要她。他也知道这种渴望绝不会停止,而且也已放弃找寻原因。有时候事情并不需要理由——事实就是如此。
想到妻子甜美的香味以及会说话的棕色双眼,他突然发现自己站在珠宝店的前面。里面没有什么顾客,只有一个手拿着坏掉的雨伞准备冲入大雨中的人。
这个人冲出来的同时,尼克进入店里。将湿淋淋的头发拨到一旁,他环顾店中,注意到铺着毛毯的桌子还有通往安全室的门。
“先生?”珠宝商靠近他,他的脖子上挂着一副放大镜。“需要我的协助吗?”
“我想要蓝宝石,”尼克告诉他。“一枚给女士戴的戒指。”
这个人微笑。“那么你真是来对地方了,因为我刚进口了很多锡兰的上等蓝宝石。你有特别想要的重量吗?”
“至少五克拉且需完美无瑕。如果你有,更大的也可以。”
珠宝商的眼睛露出明显的渴望。“真是一位幸运的女士,将收到如此慷慨的礼物。”
“这是要给子爵妻子的礼物。”尼克自嘲地说,并脱下因雨而湿透的外套。
尼克回到贝特顿街的时候已经是下午了。在房子入口处下马后,他把缰绳交给拿着伞冲进雨中的男仆。
尼克拒绝了男仆带过来的伞,反正它已于事无补了,他走上门前的阶梯。崔太太关上门后!看到他时睁大了双眼。然后,若笛出现,穿着干净整齐的深灰色衣服,头发因灯光而呈现银色。
“天啊,你全身都湿透了!”若笛大声说着快速上前。她请女仆协助脱下他湿透的外套,并让他在门厅脱下泥泞的靴子。尼克几乎没有听到她和仆人说话的声音,当他跟她上楼时,“你一定很冷。”她关心地说着,转头看他。“我让他们准备淋浴的热水,让你暖和起来,然后你可以坐在壁炉前面。今天稍早我和你姐姐出去了——她来家里,然后我们去了牛津街,并在裁缝师那儿度过一个愉快的早上。我发誓,你一定会后悔准我签账,因为我被苏菲说服订做了好多衣服。有一些真的很暴露——我恐怕没有勇气穿出屋外。然后我们逛了书店!在那里我真的昏头了。我想我一定让我们变成穷人了……”
把他推进更衣室并让他脱下湿衣服,她接着说了很长一串今天购买的物品。尼克异常小心地移动着,她的存在使他变得笨拙。若笛则认为他动作慢是因为他很冷,说了有关在暴风雨里走路有碍健康之类的话,并说淋浴后一定要喝一杯加有白兰地的茶。其实他一点也不觉得冷,事实上,他的体内在燃烧,想起昨夜发生的事……她的胸脯、敞开的腿以及柔软的身体。
他不能在一进到屋子就扑到她身上,这会显得他没有自制力。但是,喔,他多想这样做。他带着自嘲的微笑脱下衣服,可是湿透的衣服很难脱。尽避体内的热度,现在他发现真的很冷。然后他听到若笛扭开淋浴水龙头后水管发出的声响,以及她犹豫地敲着门的声音。
“我帮你拿了件浴袍。”她模糊的声音传来,拿着一件枣红色衣服的手出现在门缝间。
尼克看着她的小手,手腕柔软的肌肤上看得到细微的血管。昨夜他很容易就可以感觉到她的脉搏,以及她身上每一处脆弱的地方。然后他发现自己抓住她纤细的手腕,接着他把门整个推开并把她拉到身前,看着她绯红的脸。她并不难发现他想要什么。
“我不需要浴袍。”他生硬地说,把衣服从她手上拉走,并让它掉在地上。
“淋浴……”若笛的低语在他伸手解开她的钮扣时消失。他的手指迅速且自信,拨开她的上衣现出内衣,接着拉下她的袖子,把内衣也一并脱下,并亲吻她赤裸肩膀的曲线。出乎意料地,她在他的怀抱里十分放松。欲火焚身的他品尝她肩膀细致的肌肤,并一路亲吻上她的喉咙,同时哄诱她松手不要抓住衣服,然后把衣服推下她的腰部。
淋浴的水开始变热,使空气中充满蒸汽。尼克解开她紧身褡的前面,并稍微压一下坚硬的边缘,把这件衣物完全脱下。当她移动身体让他容易脱下其他的衣物时,若笛抱住他的肩膀。她闭上双眼,开始深深的呼吸,眼皮稍微颤抖。
尼克饥渴地将她一起拉进淋浴的热水中,并移开她的脸以免直接淋到热水,若笛将头靠在他的肩膀上,让他的手在她身上游移。在他手中,她的胸脯虽小但很丰满,而乳尖因他的紧握而坚挺。他爱抚过她的腰身、丰满的臀部还有背部……抚摸过她每一吋肌肤,用他的男性抵着她。她呻吟着因他探索的手而分开双腿,身体推向他爱抚着她的大拇指。当他的手指进入体内时,她猛抽一口气并本能地在他温柔的入侵下放松。他爱抚她,抚摸着她私密的部位将她带到高潮的边缘。当她已经准备好,他举起她让她靠着瓷砖墙,一只手放在她臀部下方,另一只手则抱着她的背。她惊叫一声抓着他,他进入她时,她睁大双眼。然后,他让她靠在他身上,而且她紧紧地、完全地包围住他。
“我抓住你了,”他低语,她光滑的身体安全地在他紧抱的怀里。“不要害怕。”
急促地呼吸着,她的头靠在他手臂上。热水淋在他的背上,怀中又有丰满的女性胴体,清晰的思绪立刻全部消失。他一次又一次用力地向上推进,直到她叫出声音并收缩着。尼克静止不动,感觉着她的颤动,她的体内深处变得无法承受地温暖舒适。她的抽搐似乎将他拉得更深入,带给他波涛汹涌的欢愉,使他颤抖并洒下种子。
慢慢地放下她,他让她滑下他的身体直到她可以站在地上。他抱住她潮湿的头并吻住她的头发,她潮湿的睫毛以及她的鼻尖。当他准备亲吻她的唇时,她马上将脸别开,使他沮丧地低吼,因为他极度想要品尝她。他从来不曾如此想要一样东西。有那么一会儿,他很想用手捧住她的头并吻住她的唇。但那样他并不会满足……他不能用暴力攫取他想要的。
将若笛从淋浴的热水下抱出来,他在房间的壁炉前将两人的身体擦干,并梳理若笛的长发。她微湿的发丝呈现深琥珀色,而干燥的发色则是浅黄褐色。欣赏着她亮泽的头发与浴袍所呈现的对比,他用手指顺过她的头发。
“你和凯南爵士谈了些什么?”若笛问道,他们坐在地毯上,她向后靠在他的胸前。她穿着他的浴袍,这件浴袍的尺寸至少比她大三倍以上。
“他自然是支持若石爵士的决定。”尼克说,惊讶地发现今早那些痛苦绝望的感觉已经褪去很多。不管有多么不愿意,他心里似乎已渐渐接受未来的景象。他告诉她莫凯南说鲍尔街警探很快就会被解散,此时若笛转过头,沉思地皱着眉头看着他。
“没有鲍尔街警探的伦敦?”
“情势在改变,”他冷淡地说。“这是我所知道的。”
若笛转身面对他,手臂不假思索地抱住他撑起的膝盖作为支撑。“尼克,”她小心地说 “今天我和苏菲聊天的时候,她提到一件我相信你想知道的事情,虽然那应该是个惊喜。”
“我不喜欢惊喜,”他低语。“最近我已经受够了惊喜。”
“对,我也这么想。”
她深棕色的双眼很清澈,仿佛发亮的茶。尼克看着她甜美的脸,下巴太尖且鼻子太短。但是这些小小的缺点却使她的美丽更独特而且永远都引人注意,更古典的五官会让他很快就失去兴趣。他的身体因她苗条的手臂环住他的腿所产生的压迫,还有她的胸脯刷过他膝盖所产生的摩擦,而有了愉悦的反应。
“我姐姐跟你说了什么?”他问道。
若笛抚着丝质浴袍的折痕。“和你们家族在渥斯特郡的庄园有关。苏菲与若石爵士正在修复那座庄园,作为给你的礼物。苏菲很努力地挑选那些和她印象中非常相似的布料、画作还有家具。她说那就像做了一趟时光之旅……当她走过前门,还有点期待听到你母亲叫她的声音,以及看到你父亲在书房里抽烟——”
“天哪。”尼克的话从齿缝中说出,并站起来。
若笛仍坐在火炉前面,手伸向温暖的炉火。“他们想在声明完成后带我们去那里。我想最好先给你一点警告,好让你有心理准备。”
“谢谢你,”尼克勉强地说。“虽然不管给我再多的时间来准备也没什么用。”家族宅邸……渥斯特郡……自从他和苏菲变成孤儿以后就再也没有回去过的地方。难道他真的完全无处可逃吗?他觉得自己好像被无情地丢进无底洞里。姓氏、爵衔、庄园、回忆……他一点都不想要,可是尽避如此还是被强加在他身上。
他突然感到有点怀疑。“我姐姐还跟你说了什么?”
“没什么重要的。”
尼克看得出来他姐姐是否有向她透露什么秘密。但是,苏菲在这方面似乎并没有背叛他。而且如果她现在没有跟若笛说,那么她很可能会一直保持沉默。稍微感到放心,他用手指梳过凌乱的头发。“叫每个人和每件事都下地狱去吧,”他低声地说。但是当他看到若笛脸上愤怒的表情,马上说:“除了你以外。”
“希望如此,”她反驳。“你知道我是站在你这边的。”
“是吗?”他问道,虽然不愿意但是仍被这个想法吸引。
“并不是只有你的生活变得乱七八糟,”她告诉他。“而且,我还要担心家里可能带来的问题。”
虽然感到生气,但是现在尼克很想微笑。他走到她坐的地方并对她伸出一只手。“如果雨停了,”他说,把她拉起来。“我们明天去拜访你的父母。”
若笛脸上的表情透露了她很惊愕也很急切。“如果你不方便……嗯,如果你有其他的计划……等一阵子也没关系。”
“我没有其他的计划。”尼克想到自己已经被解职了。“明天或任何一天都很方便。”
“谢谢你。我真的很想见到他们,我只希望——”若笛沉默不语,眉毛紧蹙在一起。她走向炉火前,浴袍拖曳在她身后。尼克跟着她,很想拥抱她并消除她的疑虑,想用亲吻软化她的唇。
“尽量不要多想,”他建议。“苦恼并不会改变任何事。”
“这不会是一次愉快的拜访。双方都认为对方背叛自己,我想不出还有比它更难堪的情况。虽然我确定大部分的人都会认为错在我。”
尼克隔着丝质袖子抚摸她的手臂。“如果可以从头来过,你会留下来嫁给蓝道爵爷吗?”
“当然不会。”
将若笛转过来面对他,并将她额前的头发往后梳。“那么我不许你感到愧疚。”
“不许?”她重复并皱眉。
尼克露齿微笑。“你答应过要听我的话,不是吗?那么就照我说的去做,不然就要面对后果。”
“后果?”
他脱掉她的浴袍,让它掉到地上,并开始让她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何家住在伦敦西方两英哩以外的村子里,周围都是农地。尼克还记得那间结构良好但是老旧的房子,他开始寻找若笛时曾经来过。讽刺的是,现在他以他们很不想要的新科女婿身分前来拜访,这使他很想微笑。但是,若笛深不可测的沉默使他的乐趣减少许多。他希望他可以免除她来见家人的痛苦。但是,另一方面,若笛还是必须面对她的家人,且至少试着和他们和好。
那间都铎式建筑的小房子坐落在一排相似建筑的房子之间。门前有一个过分茂密的小花园,外面的红砖看起来好像快要倒塌。前门有一段四级的阶梯,窄小的人口通到楼下两间作为起居室的房间。入口旁,另一道石阶通往当作厨房的地下室,里面还有一个储水槽。
三个小孩在花园里玩耍,挥舞棍子绕着圈子跑。和若笛一样,他们都有着浅金色的头发、白皙的皮肤以及苗条的身材。他见过这些孩子,也听过他们的名字,但是现在已经想不起来。马车停在铺好的马车道上,那些小脸马上出现在大门边,在尼克协助若笛下马车的同时,他们从木板缝中向外看。
若笛的表情很冷静,但是尼克看到她戴手套的手指很用力地紧握着。此时,他感觉到以前从没感受过的感觉——一种对其他人的关心。而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若笛停在大门前,脸色苍白。“嘿,”她低语。“是你吗,查理?喔,你长大好多,我几乎认不出你来。还有丽莎,和——天啊,那是小伯特吗?”
“我不小了!”那个走路仍歪歪倒倒的小孩生气地尖叫。
若笛的脸红了,介于流泪与微笑的边缘。“是啊,的确不小了。你三岁了吧?”
“你是我们的姐姐若笛,”丽莎严肃的小脸旁有两条长辫子。“离家出走的那个。”
“是的。”若笛的声音突然很感伤。“我不想再离开了,丽莎。我非常地想念你们。”
“你应该要嫁给蓝道爵爷,”查理用圆圆的蓝色双眼看着她。“因为你不嫁给他,所以他很生气,现在他要——”
“查理!”门口传来一个女人激动的声音。“闭嘴,马上离开大门那里。”
“但是,是若笛。”男孩抗议着。
“对,我知道。来吧,孩子,全部一起去找厨子给你们做一些果酱吐司。”
说话的人是若笛的母亲,一个四十几岁苗条且弱不禁风的女人,有着异常瘦长的脸和浅金色的头发。尼克想起她丈夫是矮胖健壮的。他们夫妻俩并没有特别好看,但是大自然让若笛遗传到他们最好的部分。
“妈妈。”若笛轻声地说,紧握着大门的顶端。几个孩子马上就跑走了,急切地想去吃妈妈答应的点心。
何太太阴沉地看着女儿,鼻子、嘴巴还有额头都刻着严厉的线条。“蓝道爵爷不到两天前才来过。”她说。简单的话语包含了指责与控诉。
无言以对,若笛转头看了尼克一眼。他立刻有所动作,走到她身边打开大门。“我们可以进去吗,何太太?”他问道。没有等到任何允许,他立刻带着若笛走向房子,并淘气地说:“或者我应该叫你妈妈?”他嘲弄地强调最后一个字的音调,学若笛那样称呼她。
因为他的放肆,他们走进房子里,若笛偷偷地用手肘撞他的肋骨,这使他露齿微笑。
房子里有一股霉味,窗户上的窗帘已经被翻面好几次,直到两面都有被太阳晒白的不规则痕迹。老旧的地毯老早被磨平,上面的图案已无法辨识。从壁炉架上缺角的瓷偶到污秽的壁纸,在在地显示出生活的衰败。何太太本身也给人相同的印象,乏味的优雅以及不自然的行为举止显示她曾经习惯于一个远比现在更好的生活。
“父亲在哪里?”若笛问道,站在只比衣橱大一点的起居室中央。
“去城里找你叔叔。”
他们三人站在房间中央,空气因这尴尬的气氛而凝结。“你来这里做什么,若笛?”她母亲终于问。
“我很想念你,我——”若笛的话因为母亲的面无表情而停顿。尼克感觉到妻子在固执的自尊与后悔间挣扎,并小心地继续说:“我想告诉你我对自己所做的事情感到抱歉。”
“我希望我可以相信你的话,”何太太干脆地回答。“但是我并不信。你一点也不后悔遗弃了你的责任,而且对于将你自己的需求看得比大家的更重要,也没有感到抱歉。”
尼克发现听到别人批评他的妻子让他很生气 即使批评她的人正好是她自己的母亲。但是,为了若笛,他全神贯注地要自己闭上嘴巴。手背在身后,将注意力放在老旧地毯上不可辨识的图案。
“我很后悔让你这么痛苦和担心,妈妈,”若笛说。“我也对这两年的音讯全无感到很抱歉。”
何太太终于显露出一些情绪,声音中充满了愤怒。“那是你的错——不是我们的。”
“当然,”她女儿恭顺地承认。“我不会擅自请你原谅我,但是——”
“事情已经发生了,”尼克插话,再也无法容忍若笛压抑的语调。当若笛已经快要因后悔而下跪时,如果他还坐视不管,那他会下地狱。他将一只手放在若笛的腰上,冷静与平稳的眼神迎视何太太的。“讨论过去的事情并没有什么好处。我们是来这讨论未来的。”
“你和我们的未来没有关系,简先生。”她蓝色的双眼因轻视而不友善。“我们现在的情况和你也脱不了关系。如果我知道你最后的目的是要将我女儿据为己有,我绝不会和你说话或回答你的问题。”
“那并不是我的计划。”尼克握住若笛的腰,想起衣服底下柔软的肌肤。“一直到认识若笛,我才想要娶她。但是若笛嫁给我显然好过嫁给蓝道爵爷,当时和现在都一样。”
“你大错特错,”何太太厉声地说。“自大的流氓!你竟敢把自己和贵族相提并论?”
靶觉到若笛在他身旁僵硬起来,尼克轻轻捏她一下,表示现在不是纠正她母亲的时机。他才不要用自己的爵衔来和蓝道爵爷做任何比较。
“蓝道爵爷很有钱也很有教养,”何太太继续说。“他受过好的教育,每一方面都很高贵。如果不是我女儿的自私和你的介入,若笛现在已经是他的妻子。”
“你忽略了几点,”尼克说。“包括蓝道爵爷比若笛大三十岁,而且正好是个疯子。”
何太太脸颊变得很红。“他不是疯子!”
为了若笛,尼克努力控制突如其来的愤怒。他想象若笛是一个无法自保的小孩,而且和像蓝道爵爷那种掠食动物关在同一个房间里,而这个女人竟然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安静地发誓绝对不会再让若笛受到欺负。因此,他狠狠地瞪着何太太。“你对蓝道爵爷过分关心一个八岁的小女孩不会觉得很奇怪吗?”他轻声地问。
“贵族可以有一些怪癖,简先生。他们高贵的血统里本来就有一些古怪的地方。但是,这种事你当然不会了解。”
“你可能会感到很惊讶。”尼克讽刺地说。“无论如何,蓝道爵爷绝对不是理性行为的典范。他所谓的怪癖使他不再拥有任何社交关系。他已经退出社交圈,大部分的时间都待在他的宅邸里,不敢见光。他的生活重心是把一名脆弱的女孩塑造成他心目中理想的女人——甚至连呼吸都必须得到他的允许。在你责怪若笛逃离这一切之前,请诚实地回答我一个问题——你会想嫁给这种男人吗?”
此时,若笛的妹妹宜莉突然进来,让何太太不用回答这个问题。宜莉是一个漂亮的十六岁女孩,脸颊饱满,有一双睫毛浓密的蓝色眼睛。她的发色比若笛的更深,是浅棕色而不是金色,而且身材比若笛丰满。上气不接下气地站在门口,宜莉因为看到姐姐而兴奋地欢呼。“若笛!”她冲过来抱住她姐姐。“喔,若笛.你回来了!我每天都在想念你,而且担心你——”
“宜莉,我更想念你,”若笛笑着说。“我不敢写信给你,但是,喔,我多么想写,我想寄给你的信简直可以贴满整片墙了——”
“宜莉,”她们的母亲插话。“回你的房间去。”
她可能是没听到或故意听不到,宜莉后退一步看着若笛。“你真是美丽。”她惊呼。“我就知道你会变得这么漂亮。我就是知道……”当她看到尼克站在旁边时,声音渐渐减弱。“你真的嫁给他了?”她用谈闲话的开心语调低语,使得尼克露齿微笑。
若笛带着奇怪的表情看着他,使得尼克猜想她是不是不喜欢承认他是她丈夫。但是,她并没有不高兴,但口气也没有很热衷。“简先生,”若笛说。“我想你已经见过我妹妹了?”
“宜莉小姐,”他低语并稍微鞠躬。“很高兴再次见到你。”
宜莉脸红并屈膝回礼,然后看着若笛。“你要住在伦敦吗?”她问道。“我可以去找你吗?我好想——”
“宜莉,”何太太意有所指地说。“回你的房间去,已经说够多的废话了。”
“是的,妈妈。”宜莉最后再拥抱一下若笛,并在姐姐耳边低声说话,若笛则以安慰的低语和点头回答她。猜想她应该是希望可以受邀去做客,尼克压抑住微笑,发现若笛似乎不是何家唯——个固执的女儿。
害羞地再看尼克一眼,宜莉离开房间,在走离起居室时还叹了一口气。
知道妹妹再次看到她时很开心,若笛受到鼓励并恳求地看着何太太。“妈妈,有好多事情我必须告诉你——”
“我想没有必要再继续讨论下去了,”她母亲冷淡地说。“你已经做了选择,而你父亲和我也做了选择。我们和蓝道爵爷间的关系已经根深蒂固,还是会对他尽到我们的义务,若笛——即使你不愿意。”
若笛困惑地看着她。“你要怎么做,妈妈?”
“那已经和你没关系。”
“但是我不明白——”若笛开口,但是尼克插话,并看着何太太。这几年来,他和固执的罪犯、工作过度的治安官、有罪的、无罪的以及在这之间的每个人谈判过。他不相信他就无法和他的岳母达成某种和解。
“何太太,我了解我并不是你心目中女婿的第一人选。”他给了她一个对大多数女人都很有用的迷人苦笑。“天知道任何人都不会喜欢我。但是,以目前的情况看来,我会是比蓝道爵爷更慷慨的赞助者。”他故意看了看他们破旧不堪的环境,并看着她的双眼。“没有理由不改善一下这栋房子,并重新装潢到你满意为止。我也会支付孩子们的教育费用,并确定宜莉可以适当地进入社交界。如果你喜欢,也可以去旅游并在海边度过夏天。告诉我你想要什么,我应该可以替你办到。”
她母亲明显地表现出一副不可置信的样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为了让我的妻子高兴。”他毫不迟疑地回答。
若笛转身惊讶地睁大眼睛看着他,他则随意地拨弄她上衣的领子,心想相对于她所给他的,这只是一点小小的回报。
不幸地,这亲密的举动似乎让何太大更讨厌他。“我们不要你的东西,简先生。”
“我知道你们欠蓝道爵爷一笔债务,”尼克继续说,坦白应是处理这件事最好的方法。“我会处理那些债务。我已经向他提议要还清若笛的学费,而且我也会负责你们其他的债务。”
“你负担不起这样的承诺,”何太太说。“而且就算你可以,我们的答案仍然会是否定的。请你马上离开,简先生,因为我不想再继续讨论这件事情。”
尼克看着她,发现了绝望……不安和罪恶感。他的直觉在在说明她在隐瞒某些事情。“我会再来拜访,”他温和地说。“当何先生在家时。”
“他的答案会和我的一样。”
尼克的表现好像没有被拒绝。“再见,何太太。祝你健康与幸福。”
若笛努力控制住情绪,紧紧地抓着尼克外套的袖子。“再见,妈妈。”她沙哑地说完,与他一起离开。
尼克小心地扶着她进入马车并回头看看无人的花园。房子所有的窗户都没有人,只有宜莉的脸从楼上的窗户探出来。她孤单地挥着手,而等马车门关上时,将下巴靠在手上。
马车因为突然启动而颠簸一下,渐渐地马儿开始有节奏地跑着。若笛将头靠在绒布垫上,闭上双眼,嘴唇颤抖。晶莹剔透的泪珠出现在浓密的金色睫毛上。“我真笨,竟然还幻想一个温馨的会面。”她企图讽刺的说,但在喉咙发出啜泣时完全崩溃。
尼克气馁且无助地坐在那里,身体非常紧张。看见妻子哭泣使他充满了惶恐。而当她勉强控制住情绪,并用戴手套的手擦拭眼睛时,让他松了一口气。
“他们不可能拒绝我的提议,”尼克说。“除非他们仍在接受蓝道爵爷的金钱援助。”
若笛困惑地摇摇头。“但是这没道理,现在我已经嫁给你了,他应该不会继续资助我的家人。”
“他们有其他收入来源吗?”
“应该没有,或许我叔叔可以给他们一点钱。但是,不足够让他们一直生活下去。”
“嗯。”思考着各种可能性,尼克靠回他的角落,看着窗外流泻而过的景色。
“尼克……你真的告诉蓝道爵爷要还清我的学费吗?”
“是的。”
不可思议地,若笛并没有问原因,只是忙着整理裙子并把袖子拉下来遮住手腕。她脱下手套并折好,然后放在身旁座位上。尼克半闭着眼睛看着她。当她找不到东西可以调整或整理时,只好看着他。“现在要做什么?”她问道,好像已准备要面对下一轮的困难。
尼克思考一下这个问题,看到她脸上的决心,他的胸口好像被用力地拉扯一下。过去这几天,她以像她这种年纪的女孩所没有的镇定忍受了所有事情。其他年轻女孩如果到这种地步早已哭哭啼啼。所以他想要卸除她眼中的疲惫,而且就算只有一次也好,他希望看到她无忧无虑、放松下来的样子。
“呃,简太太,”他说,移到她身旁的空位。“接下来这一天或两天中,我提议我们去找点快乐的事。”
“快乐的事,”她重复,好像这个词很陌生。“请原谅我,但是现在我享乐的能力已经消失得差不多了。”
尼克微笑着拍拍她的腿。“你住在世界上最刺激的城市里,”他低语。“身旁还有一个强壮的年轻丈夫和他的不义之财。”他亲吻她的耳朵使她颤栗。“相信我,若笛,我们可以找到很多快乐的事。”
若笛没想过在她母亲如此冰冷的对待后,还有什么事情可以消除她的沮丧。但是,接下来的几天尼克完全占据她的注意力,让她无法去想除了他以外的事。
那天晚上,尼克带她去一家剧场酒馆,那里提供音乐剧以及喜剧表演吸引顾客上门。位于河芬园,范斯特利斯(Vestris)——以一位曾经很受欢迎的歌剧舞者命名——是一个剧场人、出入低俗场所的贵族以及各种各样的人聚集的地方。这个地方很脏而且充满了酒味与烟味,地板非常粘,若笛走路的时候鞋子还差点粘在地上。她很不情愿地走进这家店,因为有教养的年轻女孩除非有丈夫陪着,绝不会出现在这种地方——而且丈夫大都不会陪她来这种地方。一走进去,尼克马上就和酒馆里的几个客人打招呼,有好几个很像流氓。在一阵短暂的相互吹捧和讽刺后,尼克带若笛到他们的位子上。晚餐是牛排和马铃薯、一瓶波多葡萄酒和两大杯叫做“重量级”的东西。
若笛没有在公共场合用过餐,因此感到非常不自在,但她还是勇敢地努力吃着一块可以给一家四口吃饱的牛排。“这是什么?”她问,谨慎地拿起杯子,看着杯子里有泡沫的棕色液体。
“麦芽啤酒,”尼克回答,把手搭在她的椅背上。“喝喝看。”
她顺从地啜饮一口这浓稠的小麦口味饮料,马上因为觉得难喝而皱起整张脸。因为她的表情而大声笑出来,尼克请旁边的酒吧女侍拿加了琴酒的潘趣酒给她。酒馆里客人愈来愈多,到处都可以听到酒杯被重重地放到木头桌子上的声音,而且酒吧女侍忙碌地拿着大酒士亚穿梭在桌椅间。 一名穿着男人衣服的苗条女人和一个穿着乡村姑娘衣服且胸前有假胸部、满脸胡子的胖男人在酒馆前面表演着音乐喜剧,每当那男人走动,胸前的假胸部就晃来晃去。当这个“小伙子”唱着情歌且绕着酒馆追这个“少女”时,马上就传来阵阵的大笑声。这个表演本身的愚蠢使人忍不住发笑。舒服地窝在丈夫身边,手里拿着一杯苦涩的潘趣酒,若笛止不住地傻笑。
然后还有更多的表演……粗俗的歌舞、滑稽的短诗,甚至还有翻觔斗和特技杂耍。时间愈来愈晚,酒馆的角落开始变得阴暗,在这么放松的气氛下,好几对情侣开始忘情地调情与亲吻。若笛知道她应该感到很震惊,但是潘趣酒使她非常想睡觉,而且头昏脑胀。她发现自己坐在尼克的腿上,而且因为尼克抱住她才能够坐直。
“喔,天啊,”她说,看着手中几乎见底的杯子。“这些都是我喝掉的吗?”
尼克拿走她手中的杯子,把它放在桌上。“恐怕是。”
“只有你才能在一个晚上的时间里让我忘记这几年在梅史东学到的东西。”她的话使他露齿微笑。
他低下眼看着她的唇,指尖滑过她下巴的边缘。“你现在已经完全堕落了吗?没有?那么我们回家吧,让我完成这个工作。”
觉得摇摇晃晃而且身体热热的,当他带她走出酒馆时若笛开始傻笑。“地板在跳舞。”她告诉他,用力地靠在他身上。
“不是地板,甜心,是你的脚。”
思索着他的话,若笛看着他满是兴味的脸,再看看自己的脚。“的确,我的脚很像被装反了。”
尼克摇摇头,蓝色的双眼中满是笑意。“你不能喝琴酒,对吧?来,让我抱你。”
“不要,我不想被大家看。”她抗议,他则抱起她走到街上。一看到他们出现,等候的男仆马上跑向马车停放的地方。
“如果你脸朝下跌倒才会让大家一直看着你。”尼克回答。
“我还没有那么醉。”若笛抗议。但是,他的手臂非常结实,而且肩膀很吸引人,让她忍不住依偎着他并叹息。他的肌肤上似有若无的麝香味和他领巾的上浆味道混在一起,使她想更靠近地深吸一口气。
尼克停在街旁。当他转头时,刮过胡子的脸擦过她的,使她的肌肤稍稍刺痛。“你在做什么?”
“你身上的味道……”她迷迷糊糊地说。“好香。我们第一次见面,你差点把我从墙上撞下来的时候,我就注意到了。”
他笑了。“你是指我救了你的时候吧。”
对他粗糙的肌肤着迷,若笛吻住他的下巴。她察觉他吞咽困难,嘴巴感觉到他吞咽的动作。这是她第一次采取主动,而这个小动作出奇地有效。他站在那里紧紧地抱住她,胸膛因费力的呼吸而起伏。一想到她这么容易就可以激起他的欲望,若笛拉扯他的领巾,并亲吻他的喉咙。
“别这样,若笛。”
她用指甲轻轻地刷过他胸毛浓密的肌肤。
“若笛……”他再说一次。因为她吻他耳朵并轻咬耳垂,使他忘记自己想要说什么。
马车停在他们面前,男仆忙着拿出脚踏垫。换上面无表情的面具,尼克把若笛放进马车并跟着进去。
门一关上,他马上把她拉到腿上,并粗鲁地拉扯她衣服的前襟。她伸手玩弄他的头发,将手指伸入他浓密的发丝里。解开紧身褡的带子,将她一边的胸脯释放出来并吻住那柔软的蓓蕾。这挑逗的吸吮,使她因欢愉而拱起身体。他的手疯狂地探索着她的裙底,滑过层层的布料找到衬裤的开口。他的手太大伸不进去,因此他干脆将之扯开使她倒抽一口气。她的腿无助地敞开,在他的手指慢慢进入她体内时眼前一片模糊。跨在他腿上,他的手温柔地在她腿间使她感到体内的肌肉开始有节奏地紧绷起来。
他逸出呻吟,并将她的臀部拉过去,粗鲁地拉扯自己裤子的前面。“你好湿……我等不及了,若笛……坐在我腿上,把你的脚放在……喔,天啊,对,就是那里……”
她乐意地跨坐在他身上,他进入她时,沉重地呼吸着,而且他的手催促着她往下坐,直到他完全进入她。在她体内的他很坚硬,马车的颠簸使得他们更紧密地结合。若笛偷偷地用私密部位摩擦着他,且从他们结合的地方感觉到阵阵热意。他一只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背。
马车猛力的摇晃让他更深入她,她也因此而猛吸一口气。“我们没有多少时间,”她勉 强地在他喉咙上说。“酒馆离家很近。”
尼克以痛苦的呻吟回应她。“下一次我要叫车夫载我们绕伦敦市区……两次。”他把大拇指滑上她私密的部位轻柔、但快速地爱抚着,使她快速地增加欢愉直到呜咽地在他身上蜷曲身体,被震撼的激情吞没。急切地向上推进,他低吼一声,将脸埋在她的颈间,达到最高峰。
他们俩都费力地喘息着,赤裸的身体交叠在凌乱的衣服上。“永远都不够,”尼克沙哑地说,抓着她柔软的臀部紧紧抱着她。“这感觉太好了,我不想停下来。”
若笛了解他想要表达的意思。他们俩之间那种压抑不住对彼此的需要,不仅仅是肉体上的欲望。他们在一起时她所得到的满足,远超过身体结合时的快感。但是,直到这一刻,她并不知道他也有同样的感觉……而且是否也和她一样害怕承认这个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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