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初月摩挲着下巴。

“神种……听起来好像能吃的样子。我试试?”

崔败抬起手臂,挡在她的身前:“我来。”

气势一冷,狭长双目微阖,神魂离体,掠向那片白金海洋。

只见一朵庞大凶残的食人花蓦然在半空舒展开了花苞和根须,像一只红色的大水母,游到了星体表面。

最长的那缕根须优雅傲慢地卷起了一簇白金色的海藻,置入花苞。

鱼初月紧张地凝视着他。

‘怦怦、怦怦……’

心脏在胸腔中打鼓。

短短几息间,她像是等待了一千年。

食人大花苞终于有了一点动静。只见花瓣的脉络上开始闪烁白金色的光芒,花苞轻轻一晃,好像不堪重负一样,颤抖起来。

它继续伸出微微颤抖的根须,再卷起一蓬白藻塞进花瓣。花瓣上白金光芒再度闪烁,根须蜷了起来,花苞却诡异地舒展开。

鱼初月倒抽了一口凉气,下意识地伸手搂住了他的身躯。

神魂离体之后,身躯就像一段硬梆梆的木头。她抱着她的木头人,心脏像是被烈油在烹。

“别吃了快回来!”她焦急地喊。

食人大花苞‘噗’地收起,神魂一掠而回。

木头样的身躯动了动,空洞的双眸缓缓一转,盯住了她。

鱼初月紧张得眼珠子都不敢错一错。

崔败薄唇一动,黑眸中发着光:“人间美味!”

鱼初月:“……”

他捉住她,一掠而下。

食人花蓦地展开花苞,将两具身躯深藏到花杆中。

鱼初月神魂离体,‘噗’一声化成大红鱼,张开巨口,一口薅下。

崔败都说了好吃,她自然是迫不及待了。

踏入星空之后没有了灵气补充,就只能一味消耗体内贮存的能量。虽然无伤大雅,但就心理感受而言,着实是饿得慌。

此刻发现了美食,自然地按捺不住。

“慢点。”崔败无奈地卷住了她的尾巴,防着她整只栽到藻堆里去,“烫。”

“嘶——”鱼初月已经被烫着了。

她倒是忘了,方才击杀那对金毛男女的时候,还被那所谓的‘神光’燎灼了几下。

她‘噗’一声把薅到嘴里的白金藻吐回了海里,嘴巴还是火辣辣地疼。她委屈巴巴地转过一对巨大的鱼眼,泪汪汪地看着崔败食人花。

他扬起一缕根须,轻轻抚了抚她的鱼嘴。

“真是越大越娇气。”

大红鱼:qaq

崔败无奈,用根须卷起一小撮海藻,放到花苞边上,假模假样地吹。

吹了一会儿,小心翼翼地送到她的鱼嘴边上。

鱼初月持续撒娇:“你骗人!它又不是温度高,怎么可能吹得凉!”

‘神光’本身便会灼人,根本就不是常规的那种‘烫’。

花瓣展开,将她整只裹起来,他低声诱哄:“乖鱼,不烫了。”

她继续耍赖,把脑袋摇得像只拨浪鼓。

一花一鱼好像回到了在本源境中相依为命的时候。放肆地嬉闹,忘却了一切烦恼。

崔败食人花用花瓣将她牢牢制住,坏笑着,将卷了白藻的根须狠狠塞进鱼嘴里。

“吃。”简单粗暴。

大红鱼皱着脸,不甘不愿地嚼了一下。

“嗷呜!”

当真是,人间美味。

她重重甩尾,身体一滑,从他的根须中溜了出去。

在这样的美食面前,烫不烫嘴的根本就是无关紧要的小事情。

她张大嘴巴薅起一大蓬白藻,狠狠咬下去。

那种脆爽清香,当真是难以形容。

更妙的是神光微辣。

甜、酸、辣三味完美混合在一起,加上绝佳的口感,确实是天上地下绝无仅有的美食。

连啃了十来口之后,大红鱼不好意思地拧过了大头:“大师兄,一起吃啊!”

这表情和语气,与当初雾魔劫故作大方招呼鱼初月一起吃貘魔的时候简直如出一辙——就盼着对方谦让不吃。

崔败心中好笑,懒洋洋地说道:“它快要爆开了。你一个鱼也吃不完。”

鱼初月心中一跳,赶紧摆出了严肃的脸,义正辞严地说道:“我正是忧心此事,并非贪吃。”

崔败一本正经地垂下花苞,根须藏在身后,笑得打卷。

……

一花一鱼摇头摆尾,直直往下打洞,吃向地心。

斩草要除根,神种既然种在星体核心,那自然要先对付它。

一路啃下去,鱼初月惊奇地发现,这颗星体上没有土、没有水,除了一层又一层密布的白藻之外,这里什么都没有。

神种繁衍出的藻类已将整个星体同化了,像一只最可恶的寄生虫,吸干了宿主的全部能量,然后取而代之。

‘真是可恶啊……’鱼初月心道,‘拥有这般美丽天空的世界,原本一定是个风水宝地。’

食人花和大红鱼大快朵颐,吭哧吭哧地啃了个天昏地暗。

一股股热浪与身体同化,变成了暖洋洋的能量,浸润四肢百骸。

崔败很有计划,带着鱼初月下潜地心的同时,巧妙地游过一处处关键节点,一次又一次打断了这枚白色星藻的爆炸之势。

它就像一个不断泄气的皮球,膨胀的趋势被彻底遏止,白藻松松垮垮地开始向内坍缩。

没日没夜大吃大喝之后,崔败和鱼初月顺利抵达了地心。

“这就是‘神种’?”鱼初月啧道,“黑心的啊!”

和想象中截然不同,眼前的‘神种’,竟是黑色的。

它看起来平平无奇,像一棵朴实的豆芽。

“我来。”食人花卷住她的鱼腹,把她轻轻抛到身后。

鱼初月担忧地打着饱嗝:“你当心些!”

几缕根须卷住了神种。

崔败并没有直接吞食它,而是用根须的末梢刺穿了种子的皮,扎进去,汲取养分。

它很快就彻底消失了。

“如何?”

崔败看起来有些犯困:“需要一点时间来克化,交给你了。”

花瓣一分,两个人的躯体被他抛了出来。

鱼初月急急用自己的大尾巴把人身接住,长尾一卷,像裹春卷一样把人身包进了尾巴里。

食人花消失,崔败神魂归位。

他懒洋洋地探出长臂,将鱼初月的身体锁死在怀里,下巴抵住她的发顶,陷入沉眠。

“唔……”鱼初月转了转巨大的鱼眼,“所以我可以吃独食了?”

前鳍慢吞吞地抚了抚腮帮子,大红鱼愉快而凶残地大笑起来。

“藻子们,我来也!”

……

星空之中,不知何时悄悄出现了一个人。他虚虚地蹲在那里,幽幽看着大红鱼。

他的脸白得异常,眉眼极黑,唇色艳红。

他穿着黑衣,乍一眼望去看不出身材轮廓,只以为夜空中浮着那么一张诡丽的脸。

与崔败的清冷俊美不同,这张脸漂亮得邪乎。

他居高临下,看着那只呆头呆脑的大红鱼在白藻丛中钻来钻去,大口吞食。

“稀奇稀奇,这趟倒是捡到宝了。”他嘀咕道,“也不知是雄鱼还是雌鱼。抓回去配种,生些鱼苗投到种子星,倒是能省下许多人力。”

他歪了歪头,目光在大红鱼的利齿上徘徊片刻,继续自言自语:“这家伙看起来不太好惹,安全起见,最好先拔了它的牙。”

这般想着,瘦削的肩背不禁哆嗦起来。

“噫……”

这么大只的鱼,凶残杂食,又不洗牙,嘴里肯定脏臭无比。

瘦长的手指轻轻叩击膝盖,黑眸往上一抬,望向无尽深空:“说起来,小桑果已有许多年不曾吃过鱼了,我的桑果……”

心神忽然一凛,急急收回视线。

便见那只巨大的凶残食人鱼不知何时游到了面前,一双牛犊大的巨眼中倒映着他白生生的脸,吓了他好大一跳。

“咳。”他故作镇定,先蹲稳了身子,然后缓缓站起来,扬起下颌,用眼底的光,傲慢地睨着这只鱼,右手不动声色,握住了刀柄。

大红鱼慢慢歪了头。

她说:“我不是真的鱼,不能吃的。”

大尾巴缓缓收拢,将自己和崔败的身体护得更牢。

她发现,眼前这个黑衣男人虽然长得漂亮至极,但通身上下都散发着危险的气息。不是王卫之那种虚张声势,而是……出手就要夺命的那一种。

血、煞。

她缓缓向后退了少许。

他挑起了眉梢。

“妖怪?”

话音未落,黑刀已然出鞘。

只见那把半人长的大黑刀上燃着黑色的焰,一刀斩来,连虚空也被点燃。

鱼初月瞬间把对方十八代祖宗骂了一遍。

她拧着鱼腰,在虚空中使了个懒鱼打滚,堪堪避过了那道焰迹。

她使用鱼身的时候,武器便是身后巨尾。巨尾可以拍也可以削,随便一甩都能劈开大山。

然而此刻尾巴里卷着人,动不得。

怎么办?

翻滚间歇,鱼初月迅速开动脑筋。

张嘴去咬肯定是不行的。这个人实力深不可测,万一他顺势跑到她的肚子里面大肆破坏,那才糟糕了。

自己身上哪里最硬……

脑门!

鱼初月双眼一亮,下落之时,微微曲起了身体,把脑袋一勾,用巨大的鱼脑壳拍向这个黑衣小子。

却见他用优雅的姿势收刀归鞘。

鱼初月:“……诶?不打了吗?”

可惜已经收首不及,只听‘嘭’一声巨响,猝不及防的黑衣男人被鱼初月一脑袋撞飞了出去。

鱼初月:“……”

她心虚地耸了耸不存在的肩膀,正想游过去看看对方有没有被撞坏,忽然听得身后传来一声沉闷恐怖的爆炸巨响。

她心神一凛,回头望去。

只见方才黑衣男人劈出的焰痕犹在,最凌厉的刀风已斩进了白藻星,由内而外爆开。白藻被黑色滔天巨焰吞噬,变成了一蓬巨大的、星体级别的黑色大焰火。

美味没了。鱼初月的眼角顿时便垮下去。

脑壳忽地一凉。

她转回眼珠,发现被她拍飞的黑衣漂亮男人已掠了回来,一只苍白冰冷的手摁在她的脑袋上,嘴角挂着一丝狞笑,颇有一点气急败坏。

“很好。”他笑道,“许久没有人,动得了我幽无命了。”

话一出口,他那双幽黑无比的眼睛不禁缓慢地转了两圈。

“嗯……你也不是人。”他眯了下眼睛,“这副贪吃的模样,倒是像极了我的短命。看在短命的份上,且饶你不死。”

鱼初月觉得这个人脑袋可能有点问题,她往后一游,离他更远了些。

鱼眼中明晃晃的鄙视让黑衣男人重重抽了下嘴角。

“说说,”他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只鱼,“你是个什么东西?”

鱼初月很不爽地抿起了唇:“你又是个什么东西?”

“你真是白长了这么大个脑袋,”他嗤笑道,“方才不是说了么,我是幽无命。”

他眯起了那对极黑极长的眼睛,把脑袋凑近了少许。

“你既开了灵智,莫非没听过幽冥蝶王的名字?就是我啊。”他轻飘飘地说道。

鱼初月缓缓动了动鱼眼。

唔……打了小的,来了老的?

这就是王卫之搬来的救兵么?

幽冥蝶王?

她想笑,憋住了。

她严肃地抿了抿鱼唇,道:“那你可曾听过,北溟神鲲?”

不就是个名头么。谁怕谁。

无论如何,先拖到崔败恢复再说其他。

虽然从前总心心念念想要找到反抗军,但不论是王卫之,还是面前这个蝶王,看起来都非常不靠谱的样子。

“噗哈哈哈哈!”黑衣男人大笑起来。

“你笑什么?”

“鲲我吃过,”他嫌弃地道,“哪有你这么丑的。”

鱼初月:“!!!”

作为一只总是被崔败食人花捧在花心里的宝贝大红鱼,鱼初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居然能和‘丑’这种字眼沾上边。

她怒鱼咆哮:“你才丑!你全身都丑!比我家崔败丑一万倍!”

黑衣男人被她吼得一愣,旋即不甘示弱,叉住腰,傲慢道:“眼睛生在脑门上的东西,有什么资格与我谈论审美。”

“你才眼睛生在脑门上,一张脸上全是嘴!”

……

……

崔败是被吵醒的。

他捂着脑门,恍惚了片刻。

只觉满耳朵人间烟火气。

他的鱼……好像在骂街。不对,是在与人对骂。

崔败一时竟不知今夕何夕。

他垂头看了看躺在怀中的鱼。神魂离体,她的身躯仍在沉眠,绝美的小脸一片温柔无辜,和不断钻进耳中的对骂声对比鲜明浓烈。

崔败揉了揉眉心,将她的身体卷回尾巴里。

她吵架吵得投入,连尾巴动了都没察觉。

崔败瞬移到她的鱼脸旁边。

抬眸一看,便见正对面的虚空中,浮着一个长相漂亮得异常的黑衣瘦男人,叉着腰,正在和炸腮的鱼用语言互相伤害。

崔败:“……”

听了片刻,他轻咳一声。

场面顿时一片寂静。

黑衣男人缓缓转动黑眸,盯住了他。鱼眼也转了过来,见着他,方才还气势汹汹的炸毛鱼一下子变成了委屈鱼。

她扁起嘴巴告状:“他说我丑!”

“他瞎。”崔败言简意赅。

“唔……”鱼初月偏过头,方才还可怜巴巴的一对鱼眼瞬间弯成了月牙,“大师兄你醒啦!”

崔败安抚地拍拍她的脑袋,示意她继续保持鱼身。

他望向对面的黑衣男人。

视线相接,像是绝世的刀与剑碰撞。

“铮——”

两个男人的唇角同时浮起了冰冷又狂热的笑意。

“来,战!”黑衣男人语声兴奋,握住刀柄缓缓抽出燃火黑刀,眯眼道,“幽无命。”

崔败反手出剑:“崔败。”

鱼初月卷着尾巴退到了一旁。

男人的感情,真是真挚而纯粹啊!

惺惺相惜也好,看不顺眼也罢,总之见了面先打一架再说其他。

“铮——”

黑刀与清剑相撞,荡出的波纹令整个虚空都颤动起来。

‘要爆了!’鱼初月曲起身子,用前鳍捂住了眼睛。

“轰轰轰——”

寒冰与黑焰势均力敌,各自夺去半边天幕。

从鱼初月的角度望去,这二人的光芒已盖过了星海和污染了半个星域的金白神光。刀与剑相抵,两张绝世的脸,一张不羁狂傲,一张清冷出尘。

幽冥蝶王幽无命的招工大开大阖,狂浪无匹,崔败则是满身仙气清光,冷冽傲意丝毫不输。

二人打得畅快,望向对方的眼神既欣赏又嫌弃。

幽无命的身后展出了一对黑色光翼,高高掠起,劈头斩下。

鱼初月撇着嘴嘀咕:“什么蝶王,不就是个扑棱蛾子。”

谁也没料到的是,这么简简单单一句话,杀伤力竟胜过了崔败的剑以及方才的激烈对骂。

只见那幽无命翅膀一拍,身形一乱,差点儿没握得住刀。

“停。”他双手攥住刀柄,狠狠向身后一收,稳住身形,傲慢道,“不跟你打了。”

崔败眯起了眼睛。

“喂,那边那个鱼!”幽无命扬声问道,“你,从哪听来的,什么蛾子!”

下一刻,他明显有点怂:“你是不是……去过上面?有没有见过一个世间最美丽的女子,带着许多大脸花和猪头花?”

鱼初月把脑袋歪成了九十度。

其实从一开始她就觉得这个幽无命精神有点不太正常,说话奇奇怪怪的。

听听他讲的这些,是个正常人都听不懂好吗?

崔败若无其事地挡在了幽无命和鱼的中间。

哪怕是鱼身,也不想被这样一个男人盯着看。

幽无命一脸牙疼,怪异地盯着崔败:“你不会把这鱼当媳妇了吧?”

“她就是。”崔败淡声回道,“有什么问题。”

幽无命:“……”是在下输了。

他垂了垂头,再抬起眼睛时,漂亮面庞上那些轻佻不屑通通消失不见,一对黑眸深邃暗沉,唇角微绷,郑重至极。

他道:“不知崔道友可曾听过‘桑远远’这个名字?”

崔败神色平静,战意消散在眸中:“不曾。”

“哦。”幽无命那对黑眼睛立刻变得丧丧的。

鱼初月见他们开起了茶话会,忍不住摇头摆腰地游了过来,把巨大的脑袋拱到崔败身边,问道:“桑远远是谁?”

听到别人口中说出这个名字,幽无命的耳朵尖微微发红,黑眸中泛起了近乎温柔的光,他竖起食指,指了指上方黑白各一半的星空。

“在与污染对抗的,正是桑远远。我媳妇。”胸脯不自觉地挺了起来。

鱼初月睁大了眼睛。

她望向正在与神光污染厮杀的星空。

“她好厉害啊!”鱼初月激动不已。

幽无命怪异地望向这只大红鱼:“你激动什么?”

“我也不知道啊。”大红鱼的一对前鳍不自觉地在身前拨来拨去,“你这么一说,我忽然觉得我和她神交已久,好像是很贴心很贴心的朋友……总觉得,她是个很温柔的人呢。”

幽无命嘴角一顿抽,他转向崔败,警惕地问道:“你这鱼,雄的还是雌的?”

崔败气乐了。

幽无命赶紧摆了摆手:“崔道友不要误会,我没有觉得你的取向有什么问题。”

下一句嘀咕微不可闻——“反正你都找只鱼了。还在乎公母咯?”

鱼初月:“……”他难道真的以为别人听不见他小声嘀咕吗?

崔败呼出一口气,神情是不跟傻逼计较的那种心平气和:“所以,这里究竟情况如何?”

幽无命扬了扬手,不知从哪里掏出一只酒坛,扔给崔败,自己拎着另一只,拍开泥坛,仰头痛饮。

酸酸甜甜的梅子味。

鱼初月眨巴着眼望着崔败手中的酒坛。

“我百毒不侵。”她把鱼嘴凑到他的身上,低低地撒娇。

崔败失笑,手一扬,整坛美酒像一道青色小瀑布,落进了鱼嘴里。

“啧。”幽无命扯唇一笑,懒声道,“你当我酒不要钱啊?”

他把酒坛收了起来,一副守财奴的样子。

然后他问:“你们来自何处。”

崔败极简要地把过往说了一遍。没提自己是剑。

幽无命眯起了眼睛:“你们的世界,本源尚存。”

黑眼珠在眼眶里缓缓转了几圈,视线若有所思地落到了大红鱼身上。

“懂了。”精致到过分的薄唇轻轻勾了起来,“原来……”

崔败手指一动,杀机锁定幽无命。

这个蝶王,真是出乎意料地敏锐呢……

幽无命眨了下眼睛,凑近少许,神秘兮兮地说道:“怕什么。我家小桑果就是世界本源选择的人,自己人,明白?”

不知为什么,鱼初月总觉得他有一点幸灾乐祸。

果然,下一句便听他说道:“只有身携本源之力,才能够吞噬污染。崔啊,别舍不得,世界在等待你的鱼去拯救,准备准备,送它去陪我家桑果吧。”

他分明神清气爽,却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夫妻分离的滋味,真是一言难尽。崔道友,他日寂寞了,记得来寻我喝酒。管够。”

一双幽黑的眼睛望着崔败,是看病友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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