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我吾一是所谓“进步派”的学者之一。

警方查询了校园人名录之后,知道他就读日本的大学期间,通过了外务省的留学生考试,前往莫斯科大学进修。回国时,正逢国内发动危害世界的“卢沟桥事变”,因此不得不仰赖军方的鼻息。询问了当时了解的他的朋友——大多和曾我吾一同样是学者——可知,他和留学巴黎或伦敦归来的留学生不同,他们会极力夸赞巴黎或伦敦,而他丝毫未受赤化,对于苏联的政治、经济策略——尤其是天然气计划,予以了强烈批判。

但是,当时的情报人员,还是戴着有色眼镜,看待从莫斯科留学回来的曾我吾一,不时突击检查他的住处。一旦发现莫斯科大学教授的来信,虽是毫不涉及思想的私人交往书信,也会以信件是用俄文写成的为理由,将他检举。所以,他成了治安维持条例下的牺牲者。

战后被革职的情报人员中,有一位名叫市原菊之助的,曾在军中受过严格的训练,审讯嫌疑犯的手段相当残酷,单是已经公开的,就有三位社会主义信徒,在他的侦讯室内,因为心脏麻痹而死亡。

他曾笑着说:“人要死的时候,谁的心脏都会麻痹,不管只是踢他一脚,还是把他倒吊起来。”

鬼贯警部至今仍然记得,这个市原菊之助的容貌:瘦削、顴骨高突、眼神锐利,一看即可知道他个性冷酷。抽烟时总得用力吸,似乎内心总是焦躁不安似的。

曾我吾一很不幸,曾受过他的调查,左手两根扭曲的手指,就是当时留下的纪念。在这之前,曾我吾一一直对马克思主义,抱持批判的立场,目前会变成激进派,尽管另有其他理由,市原菊之助残酷、毫无人性的严刑逼供方式,也是原因之一。

曾我吾一弹奏锯琴的理由有二:其一是借以进避繁杂的世事;另―个原因,则是为了忘掉过去的伤心事,以及愤怒的回忆。所谓愤怒的回忆,鬼贯警部认为,应该就是指市原的事。幸好,左手手指的扭曲,没有影响到他弹奏此种乐器。

遇害的汤田真璧,是利用染着血渍的纪念章,行使勒索之事的。该纪念章既然是东京锯琴俱乐部的会员章,那么,其勒索对象,一定包括有其会员曾我吾一。只是,曾我吾一有牢不可破的不在场证明。下午一点二十分,在滨松车站前的他,怎么都不可能在行凶时刻,赶抵热海呢?

为求馍重起见,鬼贯警部派丹那刑警,仔细咨询了滨松附近的出租车司机,还做了其他调査,始终找不到曾我吾一使用过出租车的证据。而只要此一不在场证明存在,就不能断定曾我是凶手!

鬼贯警部心想:疋田十郎在轻并泽的不在场证明,既然是伪造的,那么,曾我的不在场证明,一定也是伪造的。只不过,目前还有无法突破的屏陣,鬼贯警部对此也无可奈何。

就这样,又过了一个多星期。

“丹那,我看暂时别管不在场证明的事情,先追査他受到汤田真璧勒索的理由吧!”终于,鬼贯警部变换一了个思路。

“是的。”

“这是我的假设。曾我吾一以前,一定犯下过什么罪行,却因为被汤田真璧抓住行凶把柄,所以受到他的勒索。因此,我们要先找出,那起事件中的死者,调查其和曾我吾一的关系,找到动机,彻査曾我在事件当中的所作所为,从这个方向追査,只是,应该已经过了相当的时日,或许调查上会有困难……”

“不错,这是个好办法,我马上试试看。”丹那赞成道。

“曾我吾一坚决要杀了这个人,绝不是为了钱,而是出于憎恨。会让他恨到不得不除之而后快的人,究竟会是谁呢?”

“当然是市原菊之助了。这个人对思想犯逼供的刑罚手段,非常残酷,曾我本身又是受害者之一,这就是动机。”

“是的……有这种人当警察,我们也抬不起头。”鬼贯警部叹息着点了点头,“总之,依眼前的事态,曾我吾一杀了市原菊之助,却被汤田拿到证物——纪念章而受到勒索。所以,只好麻烦你去查明,市原菊之助的生死了。”

“没问题。既然市原以前在警界服务过,应该能够査出他被革职时的住址。”

说着,丹那起身,推开门冲了出去。

几乎没费什么工夫,他就査明了市原菊之助目前的住址,是在静冈县御殿场市原里字永原。

中小学时代,每每去大阪那一带旅行,丹那刑警都必须经过御殿场。但自从丹那隧道开通以后,已经过了二十几年,再也没有搭乘过御殿场线了。丹那刑警在国府津车站,换乘了一辆仅三节车厢的柴油车,之后开始缓慢地如老牛的爬坡之旅,丹那想从左右两边窗外展开的景物中,找寻昔日熟悉的影像。

过了松田车站,本来到处可见的柿子树和梅树,忽然失去踪影,取而代之的是山峦和酒勾川的水流。铺满枫叶的山脚下,雪白的芒穗在晚秋的阳光下,反射出银色的光辉。

过了山北,隧道开始频繁出现,山之国的氛围越来越浓厚。本来在左首边的酒勾川溪流,也忽左忽右,迤逦蛇行。列车隔一会儿就要驶过一座铁桥。

出了足柄车站,到了距离御殿场中间点的位置时,富士山清晰可见。丹那刑警自从有一次,爬上了富士山顶,见到铺了一地厚厚的纸屑和便当盒以后,当再看到富士山,他就不再觉得兴奋了,反而后悔,自己当初为什么要爬上山顶。

离开国府津车站五十分钟后,列车终于驶进了御殿场车站的月台,车上的乘客,几乎全部都下车了。丹那跟在他们身后,慢慢爬上阶梯,走过天桥,出了检票口。山城的空气,冷得透彻心肺!

水泥墙和灰色的石棉瓦屋顶,让御殿场车站,给人一种很柔和的印象。入口的大门上方,有日本汉宇和罗马字写成的站名,旁边还缀着富士山字样的霓虹灯管。

丹那刑警询问了站务员大致路径后,便直直地走过站前广场。从车站到目的地,似乎并不太远,不到非得乘公共汽车的距离;街道两侧,是林立的土特产店,旅馆、餐厅,御殿场全靠登山的游客,维持本地的经济命脉。但是,由于目前并非登山季节,每家店铺都静悄悄的,不见人影。

在丁字形路口往左转。来到御殿场,最先注意到的一件事情是:从车站前方伸展出去的道路,全部都是柏油路,而且非常笔直。灰色道路的两侧是商店街,绵延将近一公里。有一处公共汽车招呼站,名称是“御殿场银座”。

因为就在富士山脚下,气流变化剧烈,没有走两步,太阳就被云层遮蔽了,灰色的道路愈发显得灰暗。

丹那刑警边走边想,那些战后被革职的情报人员。这些人员当中,有的充分利用在职期间的人际关系,创立了合成树脂公司,成了亿万富翁;有的任上了土地公司的董事长,地位极髙;但也有不少找了工厂警卫、公司销售这样,微不足道的小工作,收入只够维持生计的,生活艰难。

市原菊之助又怎么样呢?或许他已经被曾我吾一杀了,但在被杀之前,他从事什么工作呢?在军中任职期间,他深受上级的器重;战后,军队解散了,他无所依靠,正经的工作,应该也找不到了……

突然,丹那刑警的手上,被莫名其妙地塞进了一张纸条。丹那猛地回过神来,看见是穿红色披风的圣诞老人,在分发年终大拍卖的传单。正前方的商店二楼窗户,露出三张擦着白粉的小丑面孔,正吹笛打鼓,嘴里哼唱着古怪有趣的流行歌曲。

到了三岔路口,眼见着两侧的商店数量减少了。丹那刑警随便走进一旁的面馆,点了一碗面。吃完后,付账的时候,又把路问了一遍。

“它的正面,是一片叫伊势的森林;前方就是永原,还有个公共汽车招呼站,看到就知道了。请在站牌过后右转。”

“谢谢!……”丹那刑警鞠躬行礼。

“千万不要向左转。以这条国道为界线,右边是原里的永原,左边是御殿场町的荻原,两边都有‘原’字,外人很容易搞错。”面馆老板很热心地叮嘱他。

丹那再回到冬日的街上。灰色的道路,向着遥远的彼端,无垠延伸,直到看不到尽头。

走过公共汽车招呼站,果然有一条右转的乡间道路。见到丹那刑警,系在路旁的山羊,咩咩地叫个不停,淡桃红色的乳房涨得很大。

向前行进了大约五十米后,有一家外面竖立着“教授钢琴”招牌的住家。门牌上的姓名并不是市原,他继续往前走。

第二户住家是手工艺补习班。这项营生,让死了丈夫的市原寡妇来做,真是再适合不过了。不过,丹那刑警走近一看,还是别人的住宅。

第三户住家的门牌,被风雨侵蚀得几乎辨认不出字迹,但仔细一看,却是市原菊之助的姓名。

“原来还活着!……”丹那刑警有些安心,也有些许意外,频频审视着已经变成铅灰色的木制门牌。篱笆墙上方可见到白色山茶花。从屋里传出老人哼唱歌谣曲的声音。

只看门牌,不能判别市原菊之助的生死,当然啦,只听歌声,也无法知道是否是市原在唱歌。要想确定,只有和家里人见面了。

丹那刑警推开门。在这一瞬间,头上响起淸脆的铃声,歌声霎时中断了。

一位上了年纪的老人,拉开了玄关的格子门。他顴骨髙耸、头发灰白、皮肤上还有老人斑,但眼神锐利……不,应该说阴险更为恰当。

“请问是市原菊之助先生吗?”

“不错!……请问你是哪位?”市原菊之助略带困惑,一直打量着丹那。

“活着,而且精神好得很!……”丹那喃喃自语道,同时在心里暗暗嘀咕,“这下麻烦了,如果是家人出来,还能够设法掩饰,问明其生死之后,径自离去。现在本人出来了,该怎么应付呢?”

于是,丹那刑警直接表明了身份,并说他因为来此地出差,顺路前来拜访前辈的。

“我是昭和十八年应召入伍的。”

“那就难怪我们,对彼此没有印象了。你复员回国时,我已经离职了。麦克阿瑟那家伙,实在可恨!……”市原恨恨地说着,请丹那刑警入内,“我妻子去沼津了,家里没有其他人。虽然招待不了你,还是请你进来坐一坐,姑且聊聊天吧!……”

市原菊之助拿出坐垫来。如果说客用坐垫,可以窥视一、两分家里的生活状况。那么,市原菊之助的日子,过得并不富裕。不过,实际上他却颇有积蓄。

“我只买了五十万圆的股票,不过,在朝鲜战争时期,股票大幅度上涨,赚了不少钱,之后,我就靠买卖股票生活。股票是个好东西,我看等你退休后,也可以走这条路。”

提到股票的话题时,他的眼睛里,好像突然神采飞扬起来。

“对了……”丹那打断了市原关于股票的话题,因为,若非如此,市原不知道要谈到什么时候才肯罢休,“你后来听说过,有关曾我吾一的消息吗?”

“曾我吾一……”咬着象牙烟斗,市原面露不快之色,“是留学莫斯科回来的那个人吗?”

“是的。”

“什么都没听说过。怎么问起他了?”

“因为他在战争期间,曾接受过你的调査,可能会对你怀恨在心!……”

市原菊之助手拿着烟斗,放声大笑。满是褶皱的喉结处,不住地上下颤动着。

“怀恨?……开玩笑!……怎么可能呢?”市原敏感地猜出了丹那的想法。

笑过之后,市原菊之助注视着丹那刑警,接着说道:“我的调査方式,第三方常称为严刑拷打,但这样做的,并不只有我一个。你看在阿尔及利亚,法国人干出的事,比我更加残酷;在非洲,英国人戴着绅士面具,却做出更没有人性的行为;即使是苏联或者中国的公安局,也会给罪犯冠上‘人民公敌’的罪名,光明正大地施以酷刑。相形之下,我的方法,还算是体面呢!……”

“哈哈哈……”丹那刑警心中暗暗冷笑。

“别忘了我这样做,可是为了国家。为国家上战场杀人,岂非没有罪责?……杀人越多,颁获的勋章越多!即使是现在,从事杀人工作的.国家对他们的照顾也更多,这表示为国杀人,乃是一项正确的事。

“我也是替国家找出有害思想的人,而且,还有着优良的成绩,这应该是我最值得自傲的地方。”

“哈哈哈……”

“只是正好碰到心脏有毛病的嫌疑犯,一口气没撑过去,就死在牢房里了,这才成了反宣传的材料,事实上,如果死人会开口,他们也会替我辩护的。曾我吾一也一样,怎么可能会对我怀恨在心?”

市原菊之助频频抽着烟,微微晃动的身体,暗示了他的情绪很亢奋。之所以无法平心静气,大概是有些狼狈吧!别看他嘴里说得头头是道……

反正,只要见到市原菊之助还活着,丹那的工作就算完成了。一想到鬼贯警部

知道后,一定会大失所望,丹那刑警的心情,也为之沉重起来!

市原菊之助倒了一杯茶,一口气喝下,似欲借此平复激动的心情。

“对啦!……军中还有比我更可恶的人。”他突然如此说道。

“哦?……”丹那刑警好奇地注视着对方。

“听你说曾我吾一还是单身,你可知道理由吗?”

“不知道,我只是以为,他抱持独身主义。”

“不是的。”

“那么,是有肺病吗?”

“他虽然人很瘦,身体却很健康,即使被拘留期间,也从来没有患过感冒之类的小毛病。其实,他的妻子在战争期间死了,是个既漂亮、又知道体贴丈夫的女人……所以,我认为,曾我吾一保持独身的理由,是因为无法忘掉,对已逝妻子的思念之情。”

或许,市原菊之助的话,是正确的也未可知。虽然,现今的青年男女,十分轻蔑这种浪漫主义情怀,但曾我吾一却属于战前的一代,很可能至今仍然悼念着亡妻。

“你知道他的妻子怎么死的吗?”

“这……”

“是自杀!服毒后再跳河。”

“为什么?”

市原菊之助轻蔑地一笑,叼起已经熄灭的烟斗。

“当时,她毎天都被叫到宪兵司令部,去接受侦讯。”

“侦讯?……她干了什么坏事?”

“没有。军方的说辞是,从侧面协助我,对曾我吾一进行的调查。”市原菊之助说,“但那只是表面上的说法,事实上,是一位姓濑山的宪兵上尉,被她的美貌所迷住,希望借她丈夫,被情报机关羁押的空当,来满足他的色心。”

对市原菊之助而言,他只是想说出更残酷的事实,目的在掩饰自己的恶行。但是,听者的丹那刑警就不同了,因为,这里又出现了一位,曾我吾一所憎恨的人物!

“真是卑鄙!……”丹那刑警愤恨着说,“那么,曾我的夫人是以死表示抗议?”

“不错。濑山表示只要顺从他,就可以想办法救她丈夫,极尽威胁利诱之能事。所以,当她自杀时,濑山非常慌张,秘密处理了一切,但结果仍然被上级知道了.作为惩戒,把他送到华北战场。可是,战争结束之前,他又回来了,真是幸运!……如果留在那边,等到战争结束,应该无法活着回来。”

“濑山……是吗?”

“不错,是叫濑山孝显,宪兵上尉。”

“知道他的住址吗?”

“这……战后,我们每年都会,互相寄张贺年卡给对方。只要找出卡片,应该就知道地址了。”市原菊之助笑着说,忽然,他十分好奇地望着眼前的丹那刑警问,“不过……为什么呢?……”

“不为什么。现在仍然互相寄送贺年卡吗?”

“不,已经三、四年没有来往了。”

三、四年的话,岂非意味着濑山已经死了?

循着市原菊之助提供的住址,丹那刑警搭乘相模线,在原当麻下车时,冬日的太阳,已经渐渐西沉了。到了这一带,搭相模线到八王子或茅之崎,都得费些时间。所以,几乎没有上班族在此居住。随处可见的水泥瓦住户,几乎净是一些在战争期间,及战后的粮食困难时代,才赚到钱的农家的模样。

丹那刑警背对着太阳,快步走在静寂、不见一个人影的相模野的村道上。两侧的田地,已经翻耕起黑土,麦株抽出嫩芽了。

过了桧树林,道路缓缓向北曲折,右首的丘陵上,稀稀落落地长着几棵枯树,濑山孝显的家,就在丘陵山麓。黑瓦白墙的小住宅,背倚丘陵,看起来更显得低矮了。

丹那刑警穿过两旁种植茶树的小路,来到濑山孝显家的玄关前。

濑山孝显今年应该四十七岁了。出来开门的女人,年约四十岁,大概是他的妻子吧!

丹那刑警猜得果然没错。厨房里传来薪材着火的噼啪声,大概正在准备晚饭,因为这个时间,正好是家庭主妇最忙碌的时段。丹那心想,必须尽快离开,才不会让对方为难。

女人自称是濑山孝显的妻子。虽然现在只是个被阳光晒黑了皮肤的、平凡的农家妇女,但在丈夫当宪兵上尉的风光时期,一定也过着奢侈的生活,单只看其修长的手指,即知道她并非从一开始就是农妇。

“大约是三年前的这个时候,他从上班的商社下了班,走出公司的大楼之后,就失踪了。”

“这可真是奇怪啊!……”丹那刑警低语道,“他是傍晚离开公司的吗?”

“不……由于年关将届,公司业务忙碌,所以,他和同事们一起,加班到晚上十点左右。其他人都加班到十二点,但是我先生因为家住得较远,十点钟就走了。”

“公司在哪边?”

“日本桥的石井商事。他在会计课任职。”

“从此就没有再联系过?”

“是的,连一封信也没有。”女人手按着粗糙的头发,声音干巴巴的,不带一丝感情,“当时我很担心,请警方帮忙搜寻,自己也到他可能去的地方寻找,却没有丝毫线索。后来,我还曾找过算命先生卜算,对方说他在北海道,和别的女人过着幸福的日子。我虽然生气,却也死了心,毕竟我没有生孩子,他为此非常不满。”

“他在北海道有熟人吗?”

“不,完全没有。”

“这么说,你为什么认为他去了北海道?”

“算命先生就是这样说的。”

薪材又发出噼啪声。女人伸长了脖子,望向厨房里的炉火。

“他曾去过北海道吗?”

“没有。你也知道,他曾经是宪兵上尉,朝鲜或台湾都去过,却从来没有到过北海道。”

女人似乎真的相信那个算命先生的话。但是想想也难怪!濑山孝显会利用职权之便,染指别人的妻子,可见日常行为不检;算命先生也就这么一说,他妻子当然对他和其他女人同居的事,深信不疑了。

当然,濑山孝显并不是去了北海道,而是在某处被人杀害了,所以才会音讯全无。也就是说,凶手曾我吾一慎重计划,在不被人看穿自己真正身份的前提下,将濑山孝显给杀害了!

“我先生究竞怎么了?”女人望着丹那刑警,但听她的语气里面,并没有十分担心丈夫的急迫感。

丹那随便敷衍应付了几句,向对方要了一张濑山孝显的照片,就匆匆忙忙告辞了。

照片上的濑山孝显,佩戴着黑色领章,身材虽然瘦小,却有一张大大的圆脸膛。厚厚的大肉鼻子和薄薄的嘴唇,似乎暗示着他喜好女色的残忍个性。

看来曾我吾一杀人,是为妻报仇了。可以相信这个推测基本无误。但是,濑山孝显的尸体,究竞埋在哪儿呢?……在已经过了三年岁月的现在,要想查出个究竞,并不容易!

走在掉满落叶的小径上,丹那刑警觉得前方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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