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府中坐立难安的昌华得知驸马过来,赶紧迎出来,见他面色发沉,心中愧疚,面上发窘,她也是被逼无奈,丽妃娘娘不依不饶,脸色已经很不好看。她如何敢给府上树这么个强敌,这才不得已为之。

现在怨她,等十六皇子登基,汤天池不可同日而语,依着大姐儿的身份,也不算辱没了,女人不就盼着夫荣妻贵。昌华越想越觉得有了几分底气。

挥手让上茶的丫鬟下去,不等驸马发问,昌华便把自己那一套理由迫不及待的说了出来,“汤天池也不知怎么的瞧上了大姐儿,进宫求了丽妃娘娘,娘娘三番两次与我提。我虽舍不得,但是你也知道丽妃如何得宠,他们公孙家又权势滔天,咱们李家总归根基尚浅,言哥儿宝哥儿日后都要入仕,若是得罪了他们,可怎生是好?

如今是委屈了大姐儿,不过早先汤天池家里管得松了一些,遂有些不懂事,却也是世家子都有的毛病,成家之后,也就长进了。”

若非公孙家势大,她如何会这样进退两难,得罪了丽妃,不止她落不到好,难道李家就能得到好处。她明知道丽妃嚣张跋扈,却还是去亲近,七分为了自己,三分为的也是李家。

驸马这么不上不下的待在翰林院,她几次和重华提了,都不见有结果。

如今更是因为林延意的事情,姐妹之间生了隔阂,连亲事这层联系都断了,重华更不会替驸马走官。

莫馨蕊的亲事,重华应了不会撒手不管,也送来几个人选,只是这人选,昌华想起林瑾衡定的姚以安,周颖许的秦臻。心里的不平怎么都压不住,同是郡主,怎么境况就如此天差地别,女儿什么都低林瑾衡和周颖一头,日后,她的孙辈也会低他们一头,一代又一代永远低人一等,难道她的子孙后代只能仰人鼻息,生来就不如人吗?

她绝不能让女儿如她一般一辈子活在别人的阴影下!遂才费尽心思的巴结丽妃。

驸马怔怔然看着昌华,便是早先知道昌华做了那等事,却也想不到她能说出这样一番厚颜无耻的话来。

昌华被驸马看的浑身不自在,小声喊了一声,“驸马!?”

“那公主为何要偷跟帖,既然您觉得这门亲事并无大碍,为何不直接和我说,反而要偷庚帖。毕竟公主苦心孤诣都是为了李家,不是吗?” 驸马尾音上扬。

一连两个偷字,让昌华脸火辣辣的疼,不自然的撇过头,默了片刻,才吞吞吐吐的说道,“我也是无法,你的脾气……我怕你和公孙家硬碰硬,最终受罪的还不是咱们。”昌华拿帕子捂着脸哭,“这汤天池认定了要大姐儿,皇后和丽妃都找了我,我能怎么办?”为了增加说服力,昌华把皇后也扯了进来,就想让驸马知道她也是迫不得已。若可以,她也不想把李姑娘嫁给汤天池,她怎么会想到丽妃居然会拿出这样一个联姻人选来,丽妃咄咄逼人,她真的是被逼无奈才出此下策的。

驸马的脸色越来越沉,几乎能滴下水来,勉强按捺住滔天怒火,“我怎么恍惚听人说,汤天池一开始是想做丹阳郡马的。”

昌华脸色大变,一拍桌子猛地站起来,厉声厉色道,“一派胡言,蕊儿名声岂容他败坏。他是什么身份,怎么敢有这非分之想。”昌华整颗心都慌了起来,外面要是有了这种传言,最后又是李姑娘嫁到汤家,别人怎么看她们母女。

若让驸马知道汤天池一开始想娶的是莫馨蕊,后来退而求其次才选了李姑娘。昌华不敢想结果,慌乱的解释,“你肯定听错了,定是爱搬弄口舌之辈造谣生事,汤家怎么会有这想法!”

其实论理,驸马的确不会知道,起码不会现在就知道,但是总有意外发生不是,重华将事情给驸马说了个透。

便是没有重华告诉驸马,驸马花点时间精力打听到也不难。汤天池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敢说要做郡马这种混账话,但是酒酣之际少不得带了几句出来,就被他身边的狐朋狗友听了去,一些完全当醉话置之脑后。另一些却放在了心上,回去和家人便提了,他们虽然混账,政治敏锐却还残留几分,早就在心里想了九曲十八弯,就伸着脖子看风向。

道不同心不相为谋,李家子弟和这些纨绔子弟没交情,加上李家根基浅,遂至今还没听到这流言。

驸马如今也明白为何这阵子昌华寝食难安了,他问过,昌华却顾左右而言他,想来她正是被丽妃逼迫的缘故。

出了这样的大事,昌华都不曾和他提过一句,二人可是夫妻。又想起她不声不吭就偷了女儿的庚帖交给汤家。

驸马苦笑,他们真的是夫妻吗?

昌华想用他的女儿攀附贵人,是他不能容忍的。让他的女儿替莫馨蕊挡煞更是他不能容忍的。将心比心,他要是用莫馨蕊去换前程,昌华非得杀了他。

他杀不了昌华,那是堂堂长公主,他还不敢!

面对色厉内荏的昌华,驸马疲惫的叹了一口气,站起来然后突然跪下道,“请公主休夫!微臣配不上您。”

女儿婚事如果就这样成了定局,昌华尝到甜头会不会故技重施拿他其他儿女的亲事铺路,驸马不敢赌。哪怕是莫馨蕊也不过是她往上爬的工具罢了,只是这是她十月怀胎生下来,所以慎之又慎。换成他的女儿,就可以随便了。

昌华她已经被权势迷了心窍,为了荣华富贵,可以不择手段,驸马不敢和她坐在一条船上,迟早会沉的。好在他还有上岸的机会。

昌华被惊的后退了两步,‘啪’脑子里一根线断了,不敢置信的看着态度决绝的驸马,接着就是怒火中烧,“放肆!谁给你的胆子!”从来只有休夫的公主,他居然敢,他把她置于何地。昌华身子身子都抖了起来,也不知是气得还是害怕。

“请公主休夫!”他如何敢和她继续过日子。

见驸马似乎吃了秤砣铁了心,昌华慌了,她不想休夫,忙软和了神色和语气想补救,“我知你伤心,你莫要争一时之气你可知道,十六皇子是陛下内定的继承人,有多少人想投靠还无门。你得替言哥儿,宝哥儿好好想想,他们能少走多少弯路。”昌华鬼使神差加了一句,“这婚事也是七姐的意思,否则我如何会知道这么紧要的消息。”

垂着头的驸马嘴角浮现微不可见的嘲讽,“那重华长公主为何不让林家人嫁过去。”

闻言,昌华精神一振作,想着驸马果然动摇了,天下几人能视名利如粪土,“你也知道,七姐一举一动影响甚大,她要是亲近了谁,必然引起朝臣猜疑。”

驸马抬头看了看昌华,马上又低下了头,神情是彻头彻尾的失望,他居然和这样一个满口谎言,不知悔改,只会推卸责任的人同床共枕三年。更可笑的是,来之前他还对她抱了一丝希望。

“微臣胸无大志只想和儿女过安生日子,请公主成全!”驸马道。

昌华见驸马冥顽不灵,又急又慌,“你可知得罪皇后,公孙家,丽妃还有七姐是什么下场。何况你就是不答应又如何,这门亲事岂容得你做主。”

驸马一哂,掸了掸身上的朝服,他急着回来,并没有换下,“不劳公主忧心,大不了舍了这一身皮。”又道,“请公主休夫!”

“你休想,本宫不开口,你这辈子都是驸马!”昌华气急攻心,狠狠一扫案几上的茶杯果盘,叮呤当啷各种声响。

驸马淡淡的看着滚到眼睛下方的果子,既然昌华不愿意休夫,那么就别怪他将事情闹到宫里,让她更没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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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李老夫人就向慈宁宫递了进宫的牌子,李老夫人是诰命,自然可以进宫。

萧太后也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情,加上又得了重华的信,遂马上就接见了李老夫人。

看着泪流满面哭诉的李老夫人,萧太后不免唏嘘,昌华可真是好本事,能把事情做到这地步!和气的婆婆,知礼的丈夫,前头的子女也孝顺懂事,这日子不好吗,非要争那富贵,偏还没本事,人心不足蛇吞象!

萧太后安抚了李老夫人,让其安心回家等消息。

萧太后又命人传皇后来慈宁宫,让她命汤家将李姑娘的庚帖还回去,婚事不得再提!

萧太后觉得昌华就是去抢庚帖,也比偷庚帖更能让她接受,果然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萧太后宁愿她光明正大的跋扈不讲理,也不想见她这幅畏畏缩缩的模样,真丢人!绝不能让外头知道一个长公主居然去偷庚帖,周家列祖列宗都要羞死了!

至于丽妃,萧太后直接下旨降了她的分位,禁足抄宫规。人必自重,而后人重之。昌华自己都瞧不起自个儿,怨不得丽妃轻视她,拿汤天池这种货色出来敷衍。只是她却不能允许皇家公主被一个小小的嫔妃欺负了去。

丽妃嚣张,萧太后不是不知道,不过没踩线,萧太后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儿子日理万机,有个人能哄他高兴给他解闷儿,萧太后容得下。

但一旦越界,萧太后也不会费工夫去跟她讲道理,不过一个妾罢了!直接出手惩戒,顺便警醒其他人,要么安分守己,要么湮灭众人,该怎么选,自己掂量着。

对于昌华的处理,萧太后瞧着重华的信对心腹嬷嬷叹道,“阿还念着这几十年的姐妹之情,想让她在府里头礼佛哀家。对着昌华,阿总归心慈手软。”又冷笑,“可昌华是怎么对阿的,把黑锅往阿头上扣,一直以来她是没能耐害阿,若是有本事,你猜猜,阿能被她害到什么地步?”

楚嬷嬷知道萧太后不喜欢重华亲近昌华,遂道,“公主早被昌华长公主寒了心,这不就想让她在府上虔心礼佛,也是省得她四处添乱。这次公主插手,全是心善不愿李家被昌华长公主蹉跎了。”她瞧着,重华是真被昌华冷了心肠,直接去信告诉驸马,她不会给昌华撑腰,甚至他若想和离,也能助他一臂之力。又直接把昌华往公主府里一关,什么隐患都没了。

“是啊,心善也得对着值得的人。”萧太后笑了笑,给子孙积福没什么不好的,“把昌华那番话,告诉阿,看看她有什么想法?省得又心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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