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末旬,我们在缅甸大批给养和车辆的供应下,由大其力撤退,这是一个悲壮的军事行动,大其力那个有两千多户人家的县城,是缅泰边境最大的一个都市,可是,当我们撤退时,全城却顿成一空,住民们恐惧缅军的野蛮报复,华侨统统渡过河到泰国夜柿去了,白夷人则统统跟着我们撤退,这些在血统上可以溯源出来是中国人的白夷男女老幼,杂在孤军中,抛弃了他们的房屋店铺,当天色黄昏,大家撤退完竣的时候,我一个人孤独的徜徉在那凄凉的没有灯光的大其力黄土狭街上,面对着无穷的死寂,使我想到三国时代刘备的襄阳撤退,历史是不骗人的,人民和我们在一起,这应是我们在战胜后仍不得不吐出战利品所激起的愤怒中的唯一安慰。

我们第一步先撤退到小猛捧,在这个小小平原上,孤军停留了一个月,九月间,我们进入猛撒,把猛撒作为复兴部队的基地,猛撒比小猛捧要好的多,是一个拥有四十几个村庄的大盆地,在四周都是插天的高山峻峰中间,我们在那里停留了半年,半年的安定生活,在我们这满是创伤的伙伴们看来,真是一个奇迹,而且也使孤军有一个较长的时间整训,我们必须感谢上苍,这半年时间对我们是太重要了,一则使弟兄们得到一个彻底的休息,一则是,我们成立了干部训练班,使我们日渐扩大的部队,有充份得力的干部,这是必要的,因为我们不久就扩充到两万人。训练班的教育长是何永年,副教育长是苏振声,学员两百多人,他们来自部队、华侨和当地白夷,每期三个月,一共训练了两期。

然而,民国三十九年十月十二日,缅甸空军却突然向猛撒作一次破坏君子协定的无耻的偷袭,那一天中午,大家刚放下碗筷,便听到隆隆的机声,接着便是疯狂般的轰炸。

我们不知道是上苍保佑我们,还是缅军训练不够,这次轰炸的结果只炸死了一条水牛,使我们孤军不得不赔出一笔钱给牛主。第二天,我们向景栋缅军提出抗议,缅军的答覆来了,在覆文中,他们说──

“盼望你们早日反攻大陆,一切粮食、汽油、车辆,我们可完全供应!”

但他们却没有提到我们抗议的主题轰炸这回事,好像根本没有发生过什么似的,大家传递的看看,啼笑皆非。

不过孤军也并不完全在沉重的心情中过活,十二月间,猛撒县长,也就是猛撒的土司──刀栋,新生了一个孩子,寄养给李国辉将军作为义子,无论如何,和大汉的将军拉上亲戚使他们骄傲,李将军收下了,并为他起一个名字叫“刘备”。

刀土司为这个名字,曾大宴宾客,因为当他知道刘备是皇帝的时候,他隐藏不住他内心的喜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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