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不欢而散, 这是两人间第一次冷战。
易千城气她对连祁的维护, 心中嫉妒的种子很早以前就埋下, 如今那几封窥伺一般的信终于让他压抑不住。他一想到过去十多年里, 陪在她身边, 看着她一点点长大的是另一个人, 他的心中就忍不住嫉妒。
连笙感受到了哥哥对她的感情不对劲, 但她不愿意承认。易千城话里的冷嘲,刺得她火|辣辣地疼。她不知道那嘲讽是对自己还是对连祁,但自古兄妹乱|伦, 难于启齿,有违人伦。易千城暗中处理了惜玉,就足以知道他怒到了极点。
惜玉的死、哥哥的感情, 压得她喘不过气。
易千城冷战的方式让连笙很羞愤, 他不与她说话,但她不经意抬眸, 就会看到一道目光幽幽地落在自己身上, 像是要把她拆吃入腹。
他也真的拆吃入腹了, 一言不发地进入她, 动作* *。双臂撑在她两侧, 以一种完全占有的姿势, 翻来覆去地*。(此处河蟹河蟹河蟹河蟹河蟹)
连笙倔强性子上来了,忍住不吭声,死死咬住唇, 水眸漾出了泪。(此处被锁章, 只能河蟹河蟹河蟹河蟹)
连笙这么能忍,让他好气又好笑。第二日他换了个法子,前戏做足了,动作却慢吞吞。
连笙眼里蒙上了一层泪,她控制不住这种感觉(一堆河蟹河蟹河蟹河蟹爬过)。
偏偏易千城下定决心使坏,他也难受,大冬天额头上沁出了汗,黑眸却一瞬不瞬盯住她。
连笙嘤咛出声,双颊绯红,她咬住自己的手背,闭上眼不看他。
这场变相的双方折磨还是以他忍不了结束,越来越快,到了寅时才结束。
他俩闹别扭的事再明显不过,下人难免嘴碎。颜玥听说以后,原本消沉了几分的心思又起,连笙惹了将军不快,她正好可以去宽慰将军几句。
之前她错估了易千城对连笙的忠诚,才用了最简单的方法去勾|引他。毕竟在她潜意识里,有逐鹿天下野心的男人,不会只有一个女人。
这一次她带了两壶酒,与傅仪一同前去拜访。
她去找易千城,傅仪却是见连笙。
绿儿来禀报傅仪先生求见时,连笙十分意外:“傅仪先生?”他怎么会来找自己?
傅仪在前院等她,先行了个礼,然后问连笙:“夫人可知将军走到今日有多不容易?”
连笙愣了愣,然后点点头。她的夫君,十七岁失去了父母,奋力抵御外敌,内修城池,还没及冠的年纪,却不得不担当很多东西。甚至后来易千城出兵救颍东,夺封幕,每一次都不容易。
“但夫人看到的,仅仅是小小一隅。将军练武练兵均不分寒暑,被圣上视作眼中钉那几年,他自请为将,不做城主,为皇上守江山。皇上终于放了心,想必是觉得一个十来岁的孩子能折腾出什么大浪。”
连笙听罢,心脏像被一只手紧紧握住,闷得发疼。她在来沙棘之前也好奇过,为什么易千城一城之主大家却都称呼他为将军?本以为他是为了时刻铭记练兵护卫沙棘城,却原来是自请为将,只为消了老皇帝的戒心。
“说来将军没有城主这个名号,不过是他后来权势滔滔,无人敢有异议,无人敢提起罢了。老夫看着将军长大,不忍他多年努力付诸流水。夫人,您可有不忍?”
傅仪的话说到这个地步,连笙已然了悟几分:“军师有话直说吧,您希望我做什么?”
“老夫希望夫人劝将军纳颜玥姑娘,封幕才归属沙棘,若两城联姻,必大有好处,对将军伐渊淮、浣水,都是很大伫立。”
连笙脸色变了变,她没想到敬重的军师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没有哪个女人愿意和别人分享自己的夫君,再大度的都不可能。她心仪易千城,更不会把他让给别人。
“连笙本以为先生通天下之事,有治国之能,值得敬重。却不料先生令人如此失望。正如您所说,夫君他十七岁就保住了一座城,他靠的是自己的魄力,是手中的兵戈,从前不会靠女人,今后也不会。他是个活生生的人,不是为了利益就能屈服的工具。您今日这番话,连笙就当没听见,今后也不必再说了。”
傅仪活了半生,没想到会被一个女娃娃这样数落,他怒道:“夫人可是半点都不顾将军前程?”
连笙已经往院子里走了几步,闻言回过头:“您错了,他的前程不在任何一个人身上。我信他,即便孤身一人,一无所有,也会令天下人折服。”
她径自向院子里走,身后却冷不丁传来傅仪的声音:“夫人以为,将军当初为何娶你?”
连笙步子顿了顿,没有搭话,进了院子。她曾经想与傅仪先生谈一次话,问问易千城为什么会突然改了主意,没想到在今天,以这样一种方式,从傅仪先生口中得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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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玥带来的两壶酒叫“醉鸳鸯”,封幕最有名的美酒,也有最好的寓意。
千算万算,却连易千城的书房门都进不去。亲卫拦住她,朗声道:“将军书房乃重地,不是什么人都能进去,姑娘请回。”
颜玥有几分尴尬,放柔了嗓音:“我为将军送两壶酒。”易千城肯定能听到。
亲卫身躯没有挪半寸,目不斜视挡在她面前,显然不为所动。颜玥心中有几分恼,知道今日不能成事,不得不退一步道:“那请……帮我把酒带给将军可好?”
亲卫仍是不答,颜玥不甘心就这样走了,过了一会儿,门吱呀一声开了。易千城面容冷峻,行至她的身边。颜玥心中暗喜,还没来得及出声,就听见男人冷酷的声音:“上次本将军就警告过姑娘,别来这一套。倘若姑娘缺男人,本将军营中有数十万将士等着你。”
这个女人未免太瞧得起自己了,他念及她有功,厚待了颜家两个少主。但她不该想些不属于她的东西,即便没有她传信,要强攻下封幕或是安插探子,都不算难事。
他话里没有一点儿开玩笑的意味,透着上位者的无情和残酷,仿佛她只是个低贱的奴婢,颜玥脸色惨白。
“将军,您怎可如此羞辱我?”
“那就请颜姑娘别送上门来被羞辱,本将军耐心已经耗尽。现在给你两个选择,是自己回封幕还是本将军送你去军营?”
他不欲再与她有任何纠|缠,想必她知道该怎么选择。
易千城提步离开,年节已过,所有事情该做最后的决断了。方牧的仇不能不报,颍东必须拿回来。这次他不打算同连家的人客气,带兵直捣颍东便是。
向寒失了封幕,开始频频与浣水联系。在易千城眼中,不过一群连目的都不同的乌合之众。之前凌九耀帮梁臻登基,背后定有隐情。如今却不一定能请得动凌城主,否则怎说那是最难啃的一块硬骨头?
他攻打颍东,决定告诉连笙。第一次夺颍东之后,他便下定决心与她同享祸福,不再欺瞒关于颍东的任何事。
连笙侧耳听他说完,绞紧了自己的手指。她早知道这一天会来,却没有想到这么快。
两边都是她的亲人,最难受的莫过于她。
“夫君。”她轻声开口,这么多天以来,两人第一次谈话,“你若胜了,放我家人一条性命可好?”
“阿笙,倘若我败了呢?死在连祁的手上,你又待如何?”
连笙抬眸看他,她似乎从来没想过他会输。说来奇怪,他从一开始带给她的安心感,是前所未有,不可代替的。听到他问这句话,她心中下意识想起的,便是自己才嫁来沙棘的时候,承诺道,生死相依,不离不弃。
这八个字太沉重,在她唇舌转了一圈,终究化作无言。耳边似乎还残留着傅仪先生的声音:夫人以为,将军当初为何娶你?
她不说话,易千城心冷了冷。原来从头到尾,爱到心都疼了的,只有他一个人。他对她再好,也比不上护着她长大的连祁。
易千城以为自己会愤怒,可是他没有。他竟然只剩下了害怕,怕她从来没爱过自己,过往种种皆是假象,他怕自己死在战场上以后,她就再也不记得易千城这个人。
骨头都疼到战栗了,却只挤出了四个字:“我答应你。”若胜了连祁,在战场上饶他一命。
他起身,打算离开去军营。既然下定决心攻打颍东,就不应该再犹豫。
“夫君!”连笙忍不住出声道,他停下步子,回眸看她,墨瞳深深,含了三分期待。
“无论如何,我等你回来。”我相信你所向披靡,但若苍天负你,我就永远守在沙棘,等着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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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雨浩渺的浣水城,自古以来就是最宁静平和的地方。
凌九耀坐在画舫中,威严的声音传出来:“宓贵妃答应我的东西拿来了吗?”
船尾有人答:“回城主的话,宓贵妃没有派人送东西来。倒是陛下和渊淮城主向寒,各给您写了一封信。您要看吗?”
凌九耀手执黑子,自己与自己对弈,闻言下意识想拒绝,他最讨厌掺和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仔细想了想,“拿进来吧。”
他先拆开了向寒的信,信中委婉地表达了易千城的势力日益扩大,倘若再不遏制,浣水也终究会布颍东和渊淮的后尘。如今唯有几座城联手对付易千城方是上策。
凌九耀笑了笑,扔下了这封信。他是老了,喜欢回忆过去,但不代表他愿意和向寒这头黑心狼合作。易千城攻下封幕,下令开通商道,百姓没有被其所扰,也不杀降兵。他记得没错的话,向寒先前想吞并封幕,发过一次兵。那时候封幕的城主还是颜狨,颜狨也不是个肯吃亏的人,让向寒吃了很多苦。
后来又一次,向寒俘虏了三千封幕的士兵,下令全部活埋了,只为了给颜狨一个下马威。这样残暴的性子,凌九耀最是瞧不起。
凌九耀不在意谁做皇帝,谁主宰这天下。年轻时该争的都争了,老了才发现自己最在意的都失去了。
他想得出神,过了好一会儿才拿起梁臻的那封信。
梁臻先是感谢他助自己夺得地位,废话说了一大通,最后希望凌九耀看在他母妃宓贵妃的面子上,再帮他一次,与连祁一起对付易千城。
凌九耀叹息着摇了摇头,心里有几分好笑。梁臻哪只眼睛看见他卖宓贵妃面子了,若不是为了多年前消失在他生命中的那个女人,他连帮梁臻夺帝位的事都不会答应。
下棋没办法再进行下去了,果然被俗事一打扰,心就不会再平静。
凌风站在岸边,问父亲的侍从:“父亲又在画舫上?”
侍从点了点头,凌风脸色不太好,心里无可奈何。父亲独独钟爱这画舫,但冬日风大,凌风怕他受凉。他登上画舫,见凌九耀望着窗外出神,桌上留了一局残棋。
“父亲,画舫上风大,您先回府吧?”
凌九耀转头,看见长子,舒展了眉头:“是风儿啊,无碍。”
凌风犹豫了一会儿,终究把好几年前就想说的话说出口:“父亲,您这么想念她,为何不去找她?”
凌九耀眸中蕴着一丝悲痛:“她恨我,是我负了她,她永远也不想再看见我了。”
当初他何尝没找过,发了疯一般在几座城池找,可是她始终杳无音信,像是生生消失了一般。
凌风轻声道:“宓贵妃那边有消息以后,父亲再去找找吧,凌风也陪您去。”他神色恭敬谦和,凌九耀终究散不去内心的念想,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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