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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遥看着骆绎离去,笑容慢慢消散。

她关了灯,缩在床上睡觉,心里头不安,想来想去,起身穿衣。

周遥弄出很大的动静,开了房门上了走廊。

不过几秒,隔壁房间门开,姜鹏斜睨着她:“睡不着?”

周遥问:“姜大哥,你不想去看看?”

“想去。”姜鹏一摊手,“可我不是得守着你嘛。”

“咱们可以一起去啊。你放心,我绝对不会拖累你。”

“那不行,他们的人认识你。”

周遥笑:“你忘啦,这块儿少数民族多,戴上头巾,谁认得出我?”

姜鹏一想也是,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又道:“看来,你得扮成我老婆。”

周遥并不介意,笑了笑,多问一句:“不过,咱们是不是得先把地形图弄清楚?”

……

金孔雀娱乐会所地上一层是一个高档的会员制酒吧。

正值夜生活高峰,莺歌燕舞,灯红酒绿。

骆绎佯作对四周一切皆有兴趣,观察了一下地形。

姜鹏的几位弟兄早分散开,先行去了下一层。骆绎和被称为“杀手”的那个拳击手留在后头。

两人到地下入口接受了严密的检查和搜身,手机也没收。

过了安检区,走廊尽头,两位引导员俯身颔首,大门打开。

地下赌场,别有洞天。

这地下赌场极大,怕有半个足球场。室内灯光璀璨,亮如白昼。

屋顶极高,天顶上绘着民族风格画,傣家竹楼,泼水姑娘,茂密森林,芒果树和大象。踏足此地,竟像走入精致的玩具盒子。

四面墙壁上悬着环形走廊,为地下第二层。环形走廊上一排紧闭的金色房门,是贵宾包间。

地下一层是公共赌区,装修富丽堂皇,极尽奢华。正对入口的另一端画着一道巨大的金色木门,想是为了和这头的入口对称。

骇人的是,一面墙壁上有巨大的玻璃窗,里边种着一小片“热带森林”,毒蛇在树上,石上吐信子。看来这赌场主人有些独特癖好。

赌区内,几十个大赌桌同时开赌,投骰子,转轮.盘,猜大小,诈金花……

服务员端着香槟来回穿梭,交际花坐在金主怀中指点赌局。

一派纸醉金迷。

骆绎来回走了一遭,觉着这里和那晚在高老板家看到的照片有些相似之处,却又一时摸不清那丝丝缕缕的联系。

不远处赌桌上,一个赌鬼输了钱,正对着开局人骂骂咧咧:

“你小子不识相!新来的吧?知道我谁吗?我跟刀三一道儿长大的!老子当年风光的时候,你他妈毛都没长齐呢!”

骆绎停住脚步,刀三?

他听周遥念叨过,刀姓是傣族大姓,这个“三”是?排行?

主管凑上去调停,点头又哈腰,小声安抚。

那赌鬼仍大声嚷嚷:“见我混得没以前好了,给我摆脸色?赊着!怎么,怕我不给钱?”

主管不停赔礼,又把开局的小伙子训了一遭,才算完事。

杀手见状,瞧了骆绎一眼。

骆绎心领神会地一笑。

头一次见赌场还能赊欠。不把赌鬼赶走,反倒好话供着,有意思。

看来那个“刀三”,是这赌场里头的大人物。

骆绎走去那桌旁,正好有一人不玩了下桌,骆绎上了桌。

……

二层,某贵宾房内。神龛里头摆着佛像,燃着香,青烟袅袅。

燕琳一身黑裙,坐在猩红色的沙发里抽烟。

窗边站着一个高大威猛的男人,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楼下赌区的人们,半刻后,他踱步回来坐到燕琳对面,眼神阴鸷,语气责备:

“在亚丁我就跟你说过,杀了那个男人。你要留着玩,现在倒好,被人玩。”

燕琳哼一声冷笑回去,到了此刻她还成竹在胸:“不来云南,他也怀疑我身份了。我了解那些警察,他们认为我是丹山身边的人,想拿我钓大鱼呢。一天找不出我身后的丹山,他们就一天不会动我。罗绎也一样!”

刀三把双臂展开,搭在沙发上,他粗壮的手臂上纹满了蛇形文身,他突然奇怪地笑道:“你就没想过,他们可能会发现?”

“发现什么?”

……

深夜,

警方已暗中将金孔雀娱乐会所团团包围。

周遥坐在隐蔽处的一辆车内,把陆叙找来的建筑结构图展开,给姜鹏看:

“你刚开始说这地方占地面积特别大,还有地上地下好几层,我就觉得挺奇怪。哪个会所会挖这么复杂的地儿啊?果然,你看。”

姜鹏和陆叙凑过去看图,顿时恍然大悟:“哦!”

周遥指着图纸上的平面图:“这个什么会所以前是个大超市,地下是超市留给顾客的停车场。现在呢,超市改造成了酒吧,地下停车场改成了赌场。对了,你跟我说那个赌场里头只有一个入口,很多人把守,不好进?”

“对。”姜鹏点头,“我去的时候是这样。环境非常封闭。”

“不对。”周遥摇头,“原来的‘超市’外头,你看,这条路是单行道,所以这停车场绝对还有一个出口。”

周遥迅速翻图纸,找到了:“你看这个地下车库的平面图,原停车场的出口,就在入口的正对面。”

陆叙催促姜鹏:“你再想想赌场内部的具体情况。”

姜鹏盯着图纸沉默,回忆着当初进赌场的情形,突然一拍桌子:“对面有道金色的门!我还以为是画上去的假门!原来是封住了。”

周遥追问:“大小呢?看上去是不是和一般的停车场出口一样大?”

“对。”姜鹏把那道门的大小和样子跟周遥描述了一遍。

周遥听完,突然就咧嘴笑了,耸一耸肩,道:“陆警官,你们可以来个出其不意!——那里头不能通讯,过会儿我跟姜大哥进去看看,如果骆老板确认里头有蹊跷,我们就出来报信。

陆警官,你们赶紧想办法准备爆破出口那道门,到时得到我们报信,就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她神采飞扬地讲述,姜鹏瞅着她,忽然笑道:“小妹子,你这么厉害,跟骆绎那家伙在一起,可惜了嘛!”

周遥立即就变了脸,拧眉,瘪嘴,嚷:“不许你说他!”

……

地下赌场,灯火辉煌。

赌桌上,开局人洗牌,五人一桌。一回合玩三局。

骆绎坐在那赌鬼对面,短暂地瞥他一眼,目光移向开局人。开局人洗完牌,一次抽三张,依次抽五份,推到五人面前。

玩牌规则很简单,手中的牌比大小。玩家不知道对方手中的牌,全靠诈。谁撑到最后算谁赢,不敢撑就输钱退出。玩牌途中,不跟,输掉现有的少量筹码;跟,加大筹码进下一轮。

一摞筹码五万。

牌分到手里,骆绎低眉看一眼,是个顺子,qj10,运气不错。

其余人都看了各自的牌,心中有数。

其他桌上有人嬉笑,有人怒骂,这桌上都安静。

开局人:“第一轮开始。”

骆绎第一个就放弃了,他扔了牌,把自己面前价值五万的筹码推去桌子中央,认输。

下手座位上的人认为自己的牌不错,宣布跟,加大筹码。

那赌鬼一副志在必得的样子,毫不犹豫地跟。

有一人思考良久,牌太烂,又诈不到对手,选择放弃。

第一轮结束就只剩了三人。

骆绎淡定观看。

第二轮刚开始,赌鬼就加了两把筹码,志气满满:“翻倍!”

剩下两人握着牌,观察各方表情,其中一人害怕赌鬼手上的牌好过自己,终于放弃,推了筹码。

另一人不信赌鬼手上有好牌,死磕到底。

到第三轮,两人再次加大筹码,赌鬼甚至翻了三倍。剩下那人见赌鬼志在必得,灰溜溜夹尾巴认输,扔了牌。

赌鬼眉开眼笑,把桌子中央的筹码全揽到自己跟前,亲了又亲。

揭牌。他的牌是个顺子10,9,8,其余人都是杂牌,输得心服口服。可翻开骆绎的牌,qj10。

赌鬼一愣,随即哈哈大笑:“没胆啊!你玩不成的,钱都得输给我。”

骆绎淡笑,不恼。

到第二局,重新发牌。

骆绎把手里的牌抬起看一眼,同花kqj,比刚才的还好。

骆绎依然在第一轮就扔了牌,推了筹码。

他坐在桌边点了根烟,坐山观虎斗。

这一局,赌鬼复制上一局的模式,再次赢下。他面前的筹码堆成小山。

开牌一看,呵,巧了。

他的牌也是同花kqj,不过他的是梅花,骆绎的却是黑桃。

赌鬼更加猖狂,只差没指着骆绎的鼻子嘲笑。

桌上另一人惋惜不已,小声提醒“生手”骆绎:“你这个是很好的牌了,下次遇到,一定要赌。”

骆绎摇头:“这不是好牌。”

对方诧异:“这还不好?那什么才是好牌?”

骆绎探身,眯着眼点了点烟灰:“豹子,三张a。”

对方:“……”

赌鬼听见,嗤笑:“这么大一赌场,一年也难得抽一次3a。”

骆绎轻挑地一挑眉,抬起手,当着他的面搓了一下手指:“我天生运气好。”

第三局,发牌。

骆绎低眸看一眼手中的牌,脸上风波不动,眼里闪过极淡的笑意,一抬眸,那赌鬼正窥探自己。他平静地移开目光。

第一轮,

这次骆绎没有扔牌,加了筹码:“跟。”

“退。”

“退。”

“跟。”

“跟。”赌鬼也加了筹码,眼中闪光。

一切有条不紊地进行,

第二轮,骆绎继续加码:“跟。”

下手座位上的人想着自己手里的牌,433,一般般。他思考了一下骆绎前两局的表现,认为不会有诈。为了止损,他把筹码推出去:“退。”

最后只剩赌鬼,他挑眉看骆绎,手潇洒一甩,两大摞筹码飞出来:

“跟!”

十万。

骆绎风淡云轻,不紧不慢地倾身,扶稳了四大摞筹码,推上前:“翻倍。”

赌鬼闭紧了嘴,捏紧了牌,他还剩四摞筹码,推出去的也有三摞了,是全部赌出去,还是割肉止痛?

他脸上维持着得意却僵硬的笑容,盯紧了骆绎,想观察出哪怕一丝破绽。骆绎淡淡平视着他,缓缓吐出一口烟。

不到十几秒,赌鬼额头上冒出了细汗。

开局人轻声提醒:“先生,该做决定了。”

“闭嘴!”赌鬼怒道,仍看着骆绎。

骆绎似乎等得有些无聊,把烟咬在嘴里,手指无意识地去摸他还剩下的三摞筹码。看他手指上那势头,仿佛他等着赌鬼说跟,然后他立即加码。

赌鬼瞥到这个小动作,狠狠确认:“退!”

他怒骂着,一甩手把手里的牌砸向桌面,纸牌飞溅,一张红桃a从骆绎肩上擦过去。

桌上撒一对黑桃q。

对子。极好的牌。

骆绎淡淡一笑,扔了牌,起身,瞥一眼杀手:“收钱。”

身后留着三张牌:黑桃a,红桃3,梅花4。

身旁人恍然大悟:“还以为是新手呢,原来是行家!人家前两次都在诈你,就等你最后一局入网收大鱼。不像你,只顾前边的小利,后边栽了跟头。”

赌鬼抓紧桌沿,几乎气绝。

……

这赌场,连洗手间都修建得金碧辉煌,层层叠叠,跟迷宫似的。

骆绎在洗手台前冲洗着双手,不到十秒,看见镜子里走来一个人。

赌鬼斜靠在墙上,痞里痞气的:“兄弟,你这是专门冲着我来呀。”

骆绎关掉水龙头,抽了张纸插手,看着镜里人:“跟你打听个人,钱不是问题。”

“打听谁?”赌鬼早有预料。

他就是个消息掮客,这些年混赌场的钱,全靠卖消息得来。

骆绎拿纸巾捏着指缝,心里试探,表面镇定,说:“刀三。”

赌鬼脸色一凝,警惕起来:“打听他干什么?”

他的表情没逃过骆绎的眼睛。

“有个女人卷了我的钱,跟他跑了。”骆绎表情隐忍着愤怒,憋屈。

“哈!”赌鬼笑起来,疑虑消散,“那个姓燕的美女?”

“对。”骆绎赌对了。

“她就是这么个女人,为了钱,什么事都干得出。亲夫也能谋杀。”

骆绎不动声色,说:“你帮我找出她下落,我给你大笔钱。”

“这个嘛,”赌鬼摸着下巴,眼神意有所指。

骆绎一笑:“今晚的筹码都给你。”

“好说。”赌鬼眉开眼笑,“她一直在北京,但听说最近回了云南。可我没见着她,你要想找她,得去我们家乡找。”

“你家在?”

赌鬼狡猾一笑:“至于这个消息嘛,今晚的钱可不够买呀。”

……

楼上,贵宾间内。

燕琳眯眼看着刀三,问:“什么意思?你说——他们会发现什么?”

刀三握着拳头,看自己手臂的肌肉:“丹山早就不存在了。”

燕琳仰起头,脖子修长,慢慢朝空中吐出一口烟,微笑:“他们没那个本事。”

“你最大的错误就在于一次次低估你的对手。”刀三松了拳头,又捏起,正要再说什么,有人敲门。

“进来。”

一位手下匆忙过来,在刀三耳边说了几句话,后者脸色骤变。

“不能让他活着出去!”

燕琳:“怎么了?”

刀三眼神冷如狼:“你看上的那个男人现在就在赌场里。他已经找到这儿来了!”

燕琳一愕:“什么?”

“这次必须让他死!——要是被他发现什么,咱们全都得玩完儿!”刀三对燕琳说完,转头问手下,“带上枪。他人在哪儿?!”

“楼下休息室。”

……

周遥穿着长袍,罩着面纱,和姜鹏顺利进入会所,下到赌场。

两人在各个赌桌上搜寻骆绎的身影。可哪里都不见骆绎,也不见“杀手”。

周遥隐隐担心,怕他遇到麻烦。

她越来越忐忑,找了不知多久,正茫然四处张望,一抬头见半空中的走廊上开了一扇门,燕琳和几个男的步伐迅速走出来,那些男人手里有——枪!

周遥惊愕,立即对姜鹏使眼色。

姜鹏顺她目光一看,见人人都拿着枪,暗叫大事不好。

就在这一刻,对面休息室门开,骆绎走了出来!

周遥看见了骆绎,慌忙抬头看,燕琳他们正大步走向楼梯。周遥冲骆绎张口,却不敢发声,只能瞪大眼睛。

而骆绎也在那一瞬看见了周遥,即使裹得只露出一双眼,他也认出了她。

他一怔,立即就要朝她走来。

周遥眼眶几乎扭曲,拼命往楼上使眼色。

骆绎见状,猛一抬眼,见燕琳等人拿了枪。他迅速看一眼周遥身边的姜鹏,下一秒就退回休息室,关上了门。

周遥突然就明白了,他选择不出来,是怕火烧到她身上。

姜鹏立刻吩咐身边人出去报信:“他们有枪!赶紧拿回手机给陆警官打电话,让他们破门进来!现在。马上!——你别跑!当心被怀疑!”

手下们冷静地步行撤离。

姜鹏握紧了周遥的胳膊,一步步不急不缓地往外走,低声叮嘱:“小妹子,别抬头,哪儿也别看,咱们先出去。”

“可是骆老板——”周遥的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她狠狠咬着牙,听他的话不敢回头,颤音道,“姜大哥,他们有枪。”

“我知道。”姜鹏也手心冒汗。

周遥脸色惨白,嘴唇直颤,被面纱遮住。

“先生,夫人,需要什么服务吗?”服务员见两人迟迟不落座,殷勤地上前来招呼。

周遥整个人不在状态,慌忙别过脸。姜鹏揽住她的后背,对那服务员微笑:“抱歉,我刚和妻子起了争执,让她生气了。”

“哦。夫人,开心点哦。”服务员礼貌笑道,“希望两位和和满满,玩得愉快。”

周遥背着身,点了点头。

服务员离开了。

是啊,这里的人愉快极了。这边的赌徒撒着筹码,那边的女人巧笑连连。

赌场内一片欢声笑语。

姜鹏重新握紧周遥的手臂,往门的方向走:“小妹子,咱们先离开这儿。”

“再等等吧。不要把骆老板一个人丢在这儿。”周遥眼眶湿了,含了泪,四处张望,“想想办法救骆老板。”

姜鹏突见不远处燕琳已下楼,猛地把周遥的头拧过来,低声:“听着!这儿是赌场!不是我那破山庄,也没机会给你烧电线!你现在能做的就是乖乖出门!——燕琳过来了!”

周遥前一秒还泛泪,后一秒立即镇定,她迅速擦掉眼睛里的泪花,垂下眼眸,面无表情地跟在姜鹏身边慢慢走。

刀三燕琳等人面罩寒霜,走路带风,朝这头走过来。

擦肩而过。

周遥的心猛地悬起,又猛地落下。

然而——

“等一下。”

燕琳突然停住脚步,周遥和姜鹏也停下。

一秒的沉默里,周遥心脏猛跳。

姜鹏摁住她的手,先行回头,疑惑:“有事?”

燕琳眯起眼睛,斜睨姜鹏:“我们——是不是见过?”

姜鹏摇头:“我没印象。”说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难道我长相大众?”

燕琳并不觉这话风趣,又瞟了一眼周遥。

周遥垂着眼睛,脸遮得很严实,连眉毛都遮住了。为了掩饰,她还特意用深色粉底加深了肤色,睫毛也剪短了。

但燕琳蹙起眉,半信半疑,终于说:“把你的面纱解下来,让我看一下。”

姜鹏心里头一惊,没想周遥点了点头,然后轻轻摇了摇姜鹏的手,指一下休息室的方向。

姜鹏立即明白,笑道:“可以,我们去休息室吧。我妻子不在陌生男人面前解面纱。”

燕琳还要说什么,刀三回头,冷了脸:“你在磨蹭什么?拖时间?”

“我比你更想杀他。”燕琳亦冷笑,“他都来了这儿,更不能活着走。”

说着也不管周遥和姜鹏这边,转身走了。

姜鹏听完那话,只能盼骆绎自求多福,他手心全是冷汗,拉住周遥就走,却没拉动。

周遥站在原地,望着燕琳他们离去的方向,骆绎一定在那个方向。

她望着他们手里握着的枪,捏紧了拳头。

她突然看一眼身边服务员托盘中的酒杯,就欲上前——

姜鹏猛地揽住她,把她抱紧,扼住她的动作,连推带拽往门口走:

“小妹子冷静!咱们干不过他们。你放心,我手下肯定打电话了,陆叙他们已经来了!咱们先撤离!”

周遥张了张口,一句话也说不出,一滴泪就掉下来。

她颤颤地吸了口气,又竭力冷静下来,抓紧姜鹏往外走。——对啊,姜鹏的手下早就离开,肯定已经给陆叙打了电话,他们马上就会破开那道金色大门,带着特警——

“砰!”

一声枪响。

周遥愕然回头,是从休息室传来的。

喧嚣的赌场一瞬间鸦雀无声,所有人如同被点穴,望着同一个方向。

“砰!”“砰!”

“啊!!”周遥尖叫,泪湿双眼。

“啊!!”周遥失了控,本能地朝枪声方向跑去。姜鹏一把捂住她的嘴一手抱住她的腰,大步往外拖。

赌徒们终于明白发生了什么,一时间掀椅子,跳桌子,夺命而逃,竟还有人慌忙抱筹码。

“嗯!!”周遥被捂着口鼻,泪如雨下。

她拼命挣扎,抠姜鹏的手,双腿乱踢,却拗不过姜鹏的力气,被他强制带走。

外头把守的人往里冲,里头逃命的人往外挤,

人潮汹涌,踩踏,嚎哭,惨叫,

“轰隆”一声爆炸。

隔着巨大的赌场大厅,对面那扇金黄色的大门终于破开。全副武装的特警冲进来。

叫喊声,脚步声,冲撞声,无数种声音混杂,像炸开的大锅。

“砰!”

又是一声枪响,周遥瞪大眼睛,泪珠大颗滚落。

……

金孔雀娱乐会所被封锁严实。街道上,警车车灯,救护车车灯,蓝的红的不断闪烁。人群慌乱外逃,警察艰难地维持着秩序。

不断有伤者被抬出。

周遥守在警戒线外,见担架就扑上去,一个一个地看伤者,就是没有骆绎。

姜鹏大步跑过来:“我那边也没有。”

“一定在里边!”周遥没了理智,往警戒线里冲,被警察拦住。

姜鹏把她扯回来,喊:“或许已经被送去医院!如果受了重伤,一定最先被送走!”

周遥目光呆滞,愣了愣,啄米般点点头:“医院。医院。”

……

医院大厅里挤满了踩踏造成的伤者。

周遥赶去急救室,灯亮着。周遥拉了人问,被抢救者是被人踩碎肋骨,并非骆绎。

周遥立在走廊里,茫然地团团转,她急促地喘着气:“他到底在哪儿?——会不会还在赌场里没出来?——会不会已经死了?”

周遥不断回头四周看,却也不知在看什么,她突然就大哭起来,揪着自己的头发像只没头苍蝇,哭着转身又往外冲,去找骆绎。

姜鹏拉住她:“你先冷静。等警察来了,一切都会搞清楚。”

正说着,陆叙他们背着一个受伤的警察跑过来,医生和护士推了移动病床来接人,伤者很快被送走。

周遥如同见到曙光,扑上去抓住陆叙的胳膊,眼神笔直:“陆警官,骆老板呢?他人在哪儿?有没有受伤?赌场还是医院?哪个抢救室?——”

陆叙冷着脸拂开她的手,说:“逃了。”

逃了?

周遥猛地一愣:“你什么意思?”

“他开枪杀了一个人,逃了。”陆叙说完扭头看同事,冷酷而无情,“骆绎他中了枪,跑不远,让搜索的同事加把力,一定别让他逃了!”

周遥不可置信:“他中枪了?哪里中枪?几枪?谁开的枪?”

“他持枪拒捕!”陆叙吼。

“他没有枪!”周遥尖叫,朝他吼回去,“你这个蠢货!”

陆叙愕然。

“小妹子。”姜鹏上前拉她,周遥猛地打开他的手。

她眼眶通红,拿手指着陆叙的鼻子,咬牙切齿:“你这个蠢货!白痴!你不配当警察!从头到尾,你除了犯浑你没干过一件正事!姓陆的,你对得起你的警.官证吗?警察是干什么?!是保护我们的,是找线索抓恶人的。可你都干了些什么?”

“你想想你在亚丁都干了些什么?!”

周遥嘶声尖叫,

“他这些年过得生不如死,全因为你不作为!他找线索有多难呐,啊?每条线索都是他拿命换来的!你不谢就算了,你还不信。你甚至——”周遥颤着声,说不下去了,她眼泪大颗大颗地往下掉,“甚至——他好几次快要死了你都不救他,你不救他!你还把他往绝路上逼,你——”

她大哭,全身都在抖,“你——你畜生不如!”

“你畜生不如!”周遥冲上去疯狂打陆叙,姜鹏抱住周遥的腰把她拉回来,周遥一脚踹在陆叙脸上,“畜生!”

“周遥!!”一声冷斥,穿堂而来。

姜鹏愣了一愣,松开周遥。

周遥浑身都在颤,她控制住自己,吸着鼻子,一下一下抽搐着,回头。

夏明真一身病号服,被蒋寒搀扶着站在走廊尽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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