龚皇后的病来势汹汹,霍宝珍等人受到消息后就立刻入宫,直到第二天凌晨才在太医的救治下醒来,而霍宝珍入宫后,就再也没有回过萧家,念亲也没有回来。据说现在龚皇后除了女儿和孙子辈肯见外,任何人都不肯见,尤其是四个儿子,一排都跪在宫门口了,她也不肯见一面。

龚皇后突然生病的原因众说纷纭,但宫中对此讳莫如深,众人也敢随便猜测。皇上和皇子们就算再担心皇后的病情,可到了出发的日子,霍渊和霍行允等人还是启程去洛阳了,五位皇子中,除了太子和四皇子外,其他皇子都跟和霍渊一起去洛阳了。皇后生病,内外命妇都想入宫侍疾,顺便查探皇后的病情,但都被皇后派人拦下了,除了女儿、四个儿媳妇和少数几个亲戚外,她谁也不见。

这日萧源从宫中回来,刚换下朝服,还没来得及喝口茶,就听下人来报,说是杨氏来了。她来干什么?萧源起身含笑相迎,“大嫂。”

“弟妹,你刚从宫里回来?”杨氏见她脸上素素静静的,似乎还带着氤氲的水汽,心里暗叹,到底是年轻的小姑娘,一张脸不涂粉都比别人涂了脂粉还白嫩。

“是的。”萧源让丫鬟上茶,“大嫂今天怎么有空来我这里?”

“也没什么事,就是来找你说说话,皇后的身体好些了吗?”杨氏关切的问。

“皇后一直在内殿休息,我也不敢扰了她休息,坐了一会,三嫂就让我回来了。”萧源说,龚皇后的身体状况一直不是很好,到底怎么生病,宫里瞒得很紧,她怎么敢在这个时候乱说话。虽然几位王妃和亲戚们都能进皇后宫,可发病至今,能见皇后的唯有霍宝珍和几个近身伺候的下人。

“哦,太医没说什么吗?”杨氏继续追问。

“太医的诊断是太子妃和秦王妃亲自过问的,哪是我能知道的。”萧源道,她打听这个干嘛?她可不信梁敬会关心这种事,给她娘家人打听吗?可这件事不是可以用来八卦的谈资。

杨氏讪讪的一笑,顺势转移了话题,“其实我还有件事想同拜托弟妹。”

“大嫂客气了,有什么事你尽管说。”萧源说,“你平时管着家里这么多事,我也帮不上什么忙。”

“我想让弟妹帮我找个马球女师。”杨氏说。

“马球女师?”萧源不解怎么最近大家都喜欢马球了,她小时候也曾见大嫂和她几个女友玩过,但那时候她只能被奶娘抱在怀里,连太阳都不能多晒,更别说做这种剧烈运动了。

杨氏说:“我听说连太子妃的马球女师,都是家里的侍卫,我想家里应该有不少会打马球的女侍卫吧?”她不敢和太子妃抢师父,但要一个女师应该不是大问题吧?太子妃那么喜欢马球,她要是马球打得好,说不定将来还能得太子妃的赏识呢。

“应该有,但我不清楚家里有几个女侍卫打马球好的。”萧源从不打马球,对家里侍卫谁精通马球也不清楚,“双福,家里除了七停外,还有谁打马球打得比较好的?”

双福说:“七停姐她们平时闲暇时,就爱打马球,家里的侍卫基本上都是马球好手,女君要是想学马球,家里的门侍卫打马球水平不比七停姐弱多少。”

“你把门侍卫叫来。”萧源说。

“不急。”杨氏拦道:“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弟妹什么时候有空了再给我找好了。”

萧源说:“也好,我让门侍卫明天再来给大嫂请安。”

“好。”杨氏笑着应了,心里暗忖,明天让自己妹妹和侄女都来家里一起学打马球。

“将军回来了。”门外传来丫鬟的通报声。

杨氏识趣的起身,“弟妹我先走了,你先忙。”

“大嫂忙完了,有空就来这里坐坐,我们平时也好有个说话的人。”萧源起身送杨氏。

“是啊。”杨氏说,“你有空也去我那里坐坐。”

“一定。”萧源送走杨氏后,回房间梁肃在换衣服。

“阿肃你回来了。”萧源上前要帮他拿换下衣服。

“你坐着,这个重,别拿了。”梁肃不让萧源拿他的铁甲,手一抬,将脱下的腰带挂在椸架上,他刚去军营了,故身穿铁衣,而非普通的官服。

“你去军营了?”萧源问,将帕子沾湿了让他擦脸。

“嗯。”梁肃随手将脸上擦了下,伸手搂过萧源的腰,“今天去宫里累吗?”

“不累,我坐了一会三嫂就让我回去了。”萧源叹息,“最累的还是三嫂。”短短几天,她就瘦了一大圈,阿鸾的心情她能体谅,当初娘过世前,她也是这么焦虑的,那时候她甚至还要更无能为力,因为她当时年纪小、身体不好,很多事她想做,但没有人会让自己做的。

梁肃低头亲了亲她的脸颊安慰道,“别太担心了,太医不是说,皇后娘娘只需要静养就好了吗?”

萧源不懂医,可通过阿鸾的叙述,她就能肯定龚皇后是中风了,就算她现在就被太医后救回来了,可她半边身体迄今也没有知觉,连嘴巴都是歪的,所以龚皇后才不让女儿和亲近下人以外的人看到自己,就是几个王妃也只是在内殿装个样子的,根本没进去过,“嗯,希望皇后娘娘能快点好起来。”不然对阿鸾绝对是一个巨大的打击!霍渊或许疼女儿,但他现在要考虑的事太多了,现在只有龚皇后才是阿鸾最大的保护伞啊!要是龚皇后有什么三长两短,恐怕朝廷又会是一场腥风血雨吧……

梁肃知道她是担心霍宝珍,但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想不想出去走走?”

萧源知道他在安慰自己,靠在他怀里打趣问道,“你带我去打马球吗?”

“马球?”梁肃不料她会想打马球,“不如我带你去骑马?马球太累了,再说你也没练过,骑一会你双腿就会疼了。”打马球可不是她平时骑慢马,怕是骑一会她双腿内侧的肌肤就会被磨破了吧?“或者我让七停她们打一场给你看?”除了受过专业训练军士,一般人是很少能整日整夜的骑在马上的。

关于元儿的身体,他也曾问过阿盛和祝氏,想知道元儿到底身上有什么病,可两人都说,她身子弱,但要说她有什么大病也没有,就是太容易生病了,尤其是她四岁之前,几乎没怎么踏出过自己房间,出门都是裹得好好的,被人抱着出门的,因为她一吹风就会发烧、稍稍多晒一些就会中暑……

后来身体经过调养是好了些,也没有小时候那么弱了,但大家早就习惯无微不至的照顾她了,谁也不希望她再回到以前那病怏怏的样子。梁肃深深叹息,也亏得她投胎到萧家,才能这么顺利的长大。许先生也说,元儿现在的身体,再调养一段时间,生孩子就没问题了,只要月子坐的好,说不定还能养的更好,可他总是在犹豫,生产可是女人最大的难关,他可以不要孩子,反正梁家孩子够多,他过继一个就行,但他不能没有她。

“不要,看她们打马球有什么意思,我看你锻炼就够了。”萧源伸手搂住他的脖子认真的说,“阿肃那样最好看了。”她满意的见梁肃的耳根随着她的话红了,心里暗笑,果然闷骚的人调戏起来最有趣了!不过她也没说假话,梁肃锻炼的时候,的确是他最帅的时候!

梁肃木着脸,低头望着妻子,见她睁着大眼睛,状似无辜的望着自己,脸上的笑容却怎么也止不住,他不由自主的磨了磨牙,低头吻上了她上扬的嘴角。

……

清风微微拂过柔软的羃离,带来了芳草的阵阵的清香。萧源侧坐在马背上,梁肃一手将她搂在了怀里,一手拉着缰绳,在草地上慢慢的走着。

“阿肃,吃。”萧源将剥好的松子塞到了梁肃嘴里。

“你怎么不吃?”梁肃见她一路上剥了不少松子,几乎都给自己吃了,“别剥了,小心一会手指疼。”

“不疼,双喜都已经切好了。松子太油腻了,我不敢多吃,你多吃点。”萧源仰头笑道,“一会我们找个地方靠春笋吃好不好?我让人带了好多春笋来。”

“好。”梁肃问,“想自己骑一会吗?”

“好啊!”萧源眼睛一亮,“我要自己骑追云。”以前没嫁人前,她还能自己骑一会追云,等嫁到梁家后,梁肃就再也没让自己单独骑过追云了。

“让追云跟我们跑,我带你骑。”梁肃想也不想一口拒绝。

“好吧。”萧源撇嘴,有的跑总比没得跑好。

“啾——”口哨声响起,这是林间通报的方式,这片地是梁肃在应天郊外的私产,他在带萧源来之前,就让人清场了,连下人都退下了。

“什么事?”梁肃下马,将萧源抱下来后,才让侍卫进来。

“将军,梁国公府上下人前来传话,说是梁国公目前正在半山腰的山庄里,听说您和夫人来了,就你们过去陪他老人家说说。”

“爹爹也在这里?”萧源想了想恍然说,“阿肃,爹爹在这里有个汤泉别庄呢,他前几天老说在秦州受了寒,腿有点疼,所以今天才来汤泉泡澡吧?”

“哦?岳父身体不舒服吗?”梁肃问,老人家?梁肃默默的想着岳父那张比自己还白的脸,实在看不出他有什么老的地方。

“应该没什么大问题,我爹一向喜欢防患于未然!”萧源说,“阿肃,我们也去吧,你也去泡泡,你前段时间老是冬日急行军,对身体也不好,反正你明天不是沐休嘛。”

“好。”梁肃听到妻子的关心,心头暖暖的,但心里对去萧家还是颇有阴影,主要是自家岳父每次状似和蔼可亲的样子,总让他隐隐有些发憷。

萧珣的汤泉别庄,出乎梁肃意外的简朴,房屋都是木制的,有些小屋甚至还在屋顶上铺了稻草,看上去颇有野趣,伺候的下人也穿着素雅的布衣,笑着迎两人入内,连餐具茶器都是原木做成的,看上去古拙质朴。

“岳父果然风雅。”梁肃赞叹道。

萧源不屑道,“这叫什么风雅?你看他这里的茅屋,哪个不是用青砖砌好后,再在外面套木头的?这些杯子都是他请工匠亲自雕琢的,才不是随性之作呢!要说风雅,我外公的汤泉别庄才叫风雅呢!里面一草一木都是外公亲手搭建成的,我爹爹这个只能算附庸风雅!”这是顾雍对女婿的评价。

“……”梁肃决定沉默,反正他是粗人,不懂什么叫风雅。

“嗯咳!”萧珣板着脸走进来,身后跟着两个七八岁左右的清秀小僮儿,见女儿这么拆自己台,颇为恼怒的瞪了她一眼,这丫头就知道偏帮自家夫君!

“岳父。”梁肃起身恭敬的给萧珣行礼,萧源也笑嘻嘻的给自家爹爹行礼。

“坐。”萧珣身上只披了一件宽大的粗白麻衣,神情淡然,“你们今天怎么想到来这里玩的?”

“我带元儿出来散散心。”梁肃低头道,他基本上只有有空,都会陪萧源出去逛逛走走。

“你也算有心了。”萧珣赞许的对女婿点头微笑。

“这是我该做的。”梁肃谨慎的说。

萧源乖乖的给两人泡茶,“爹爹,你腿还疼吗?”

萧珣似笑非笑的望着女儿,“你还知道关心爹爹的腿?”

萧源不依的说:“人家哪里不关心你了!我不是昨天还让下人给你送驱寒的伤药过来嘛。”

萧珣不理会女儿的撒娇,问梁肃道:“我听说你身上颇有几处重伤?”

梁肃怔了怔才说:“已经全好了。”

“全好了也要勤于保养。”萧珣对萧源说,“我把练儿也带来了,你去找练儿玩吧。”

“好。”萧源知道父亲应该是有事找梁肃商量,柔顺的起身,对梁肃鼓励的笑笑后才离开。

梁肃神色未变,但目光柔和的望着妻子离开的身影,直到她出门后,他才继续低头对着岳父。

“前天崔家人来向我提亲,为秦王妃的三侄提亲,说是要娶我家六姑娘,你怎么看?”萧珣问梁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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