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晋江独发
58晋江独发
云昭哒哒哒跑过来,打算问照片拍的怎么样, 却在凑近那一时间看见褚澜川把锁屏给摁了。
少女身上浮着秋桂的气息, 眼瞳也像江城晚来的秋雨, 总能毫无防备地闯入人的心房。
她嘟囔着问:“怎么不给我看?”
褚澜川手里攥着冰凉的手机, 神色自若:“手机没电了。”
云昭不疑有他, 接过来发现果然如此,手机好像是没电自动关机了。
接下来一路,她就安心把手机放在褚澜川那儿,甚少言语地欣赏着沿途的葱郁苍翠。
细雨砸在舒展的绿叶上, 古城廊檐下淅淅沥沥, 一场突如其来的雨,像能扫除过往不愉快般下的酣畅。
两人坐在索道的缆车里,看着玻璃窗上水痕蜿蜒。
这一趟出行, 她的心里总算静了下来, 这一根刺没有消减,却在心房里软化。
到了苍山之下,路面泛潮,可空中却连一丁点儿雨丝都不见了。
云昭这才反应过来,那一场雨只能是山中云雾雨,来的也快, 去的也快,就残存一瞬。
空中的雨是停了,可她心里飘起了密密麻麻的雨,黑洞般怎么都填不满似的。
下一秒, 他的掌心靠近,修长的指节毫不费力包裹住了她。
原本缺憾的什么在一瞬间被填满。
“发什么呆?”他唇角勾着,温柔蔓上眼尾。
她回握住褚澜川的手,享受着当下的热恋,这一份情愫不仅包含着爱,还有经久不息的信任,融入骨血的赤诚。
两人走的很慢,直至天黑,身后的古城灯花燃放,星星点点的光落在他肩头。
从小到大,若非要挑一科不擅长,那定然是体育。
没记错的话,体育课是最令她头皮发麻的一节课,就连中考要考八百米,她跑前喝了一罐红牛,铆足了劲儿也没跑进四分钟以内。
所以当时的中考成绩总和也只是市第五名。
可能去的路上花费了太多体力,返程时没走几步路,云昭就觉得小腿酸胀,像只小乌龟越走越慢,步子逐渐跟不上他。
褚澜川似是心思细腻地察觉到了什么,主动放缓了步子,两人停在了街边卖糖画的摊边。
做糖画的手艺许久没在城市里见过,本就是手艺活儿,摊主热情地问要浇个什么样式的。
“老板手艺好,您看着什么合适就浇什么样的。”褚澜川语气松散随意,眼瞳里比不远处的灯火还要明亮。
云昭跟着褚澜川出去时就体会了一个真谛,他是真的讨人喜欢,平时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有点像保护色,真真融入市井时,烟火气也是活生生的。
老板也呵呵直笑:“小伙子你一看就一脸正气,跟你媳妇儿也般配,郎才女貌,送对鸳鸯,就不收钱了。”
所以她之前设想的光线都偏爱他真不是什么假话,毕竟男朋友出门在外太讨喜,她还得时刻看着点儿。
这话也不假,褚澜川刚进警校时,像是一众男生的“公敌”,颜好腿长项目名列前茅,就连女生往宿舍送的礼物、情书也是源源不断,艳煞旁人。
但他身上从来不端什么架子,对朋友是真心好,久而久之,大家自知BOSS打不过,直接对这位“褚神”心悦诚服了。
糖画浇筑,一笔一画都极其用心,最后呈现的出来就是恰到好处的一对鸳鸯。
褚澜川把串着糖画的签子交到她手上,趁着老板招待下一个顾客时,又悄悄把钱放在铁盒里。
他的善良、礼貌都体现在一点一滴的细节上。
还没等云昭反应过来,褚澜川就像一堵墙挡在了她面前,他肩膀下沉,手臂线条劲实。
男人膝盖屈着,朝她回望了一眼,眉心舒展:“上来,哥哥背你。”
云昭讶异了一会儿,想到初中运动会时,他也是这般,这么多年仿佛从未变过。
可是好像又有什么东西是不一样的。
那时候,她太小了,才十三岁,身高还比同龄人矮一点,看上去娇小且柔弱。
不仅仅是外表,内心也一样。
失去家庭的庇护,设身处地的环境都变得岌岌可危。
再加上自己的力量太过于微不足道,所以根本无暇顾及更多。
十三岁的云昭总盼着长大,因为只有长大才有选择的权利,才能不是让他处处担心的小朋友,才可以也像大人一样替他分担一丝风雨。
尽管时间才过去五年,中间的空隙却像亿万光年那么长。
想告诉他,在等待他奔自己而来的时候,她真的有在好好学着长大。
她把胳膊搭了上去,手里还紧紧攥着签子不放,糖画在夜色的渲染下闪着橘色的光泽,温馨又朦胧。
“澜川哥哥......”她语音勾着,两条细长的手臂在过往的光影里皑皑白雪的颜色。
“嗯?”褚澜川将人背起,步子走的极其稳健,似乎不见丁点儿踉跄。
声音透过胸腔震颤,她覆在他后背都能感觉到隐约的麻意。
“你吃不吃?”她拿起糖画在他眼前晃了几下,那糖画的图案顶端还被小姑娘咬了几口。
褚澜川格外正经地说:“哥哥怕蛀牙。”
她还记得,上中学那会儿,小姑娘都喜欢吃甜食,尤其是大白兔奶糖。
可问褚澜川要不要来一颗吃,他还是跟过去一样的回答。
云昭枕在他宽阔的肩上,呼吸喷洒,很执着地问他:“我重不重?”
褚澜川背着她穿过花灯集市,在嘈杂的氛围里他的嗓音分外清晰:“不重,哥哥这点力气还是有的。”
她怕他累,啃着糖画含糊不清道:“跟我十三岁比肯定重多了......”
“现在不是长大了么?”他笑声不甚明朗,却还是清楚地落在了她的耳朵里。
云昭沉默了半晌,神色看上去在发愁:“可是我还想快一点长大。”
十八岁,听起来很美好的年纪。
但又很无力。
她还要念大学,这个暑假一过就要去庆大新生办报到,一年只能回江城几次,跟他见面的次数好像又得变得稀少又珍贵,没有独立的经济能力,还需要于蔷给她生活费开销。
褚澜川没明白少女心思,仍坦坦荡荡,觉得理所应当地说:“你在哥哥这儿不用那么快长大,一直当个小朋友也挺好。”
他要她开心坦荡,不为世俗所扰,当个无忧无虑的小朋友也没什么不好。
小姑娘用鼻尖蹭着他脊背,玉笋般的手指也不老实地向前探,在男人滚动的喉结处上下游移。
像一片羽毛轻扫。
他躲也躲不过,痒的人发笑,绷不住般清清嗓子:“做什么?路上就开始了?”
谁知小姑娘花招多着,还有更过分的。
耳垂有些许湿润,她像处理伤口,触及的极其小心翼翼。
到底血气方刚,那股子火根本压制不住。
顿了顿脚步,褚澜川在拐弯处停下,眼前一片灯火通明,古城幽深的巷子里传来流水般的乐器演奏声。
他若无其事地说:“回去再收拾你,小朋友。”
云昭煞是认真地说:“我说真的,褚澜川,我想快一点长大,不能......不能让你一直养着我。”
不知道那个词儿触动他神经里的笑点,褚澜川开怀道:“哥哥又不是养不起你。”
云昭开始主动陈述自己的“罪状”:“我很难养的......又娇气还挑食,我不想你那么辛苦。”
“那等哥哥老了,你养哥哥。”他说的理直气壮,颇有点仗年龄欺负人的意思。
她都不管是不是坑,直接往下跳,拉着他手臂说:“那也行,一言为定。”
慢悠悠回到了酒店房间,她才被褚澜川给放了下来,腿根残存他手掌的温度。
插上房卡,房间里光线充足,空调送出源源不断的凉风,消解了短暂的燥热。
云昭还惦记着他说养自己那事儿,瞧着男人额角的汗珠就推搡着他先去洗澡。
褚澜川毫无顾忌在她面前撩了衣摆,双手交叉,身材一览无遗。
云昭咽了下口水,拼命用手在脸颊边上扇风,提醒自己不能现在就被男.色所诱。
他把换下来的衣物丢进洗衣篓里,背影宽阔修长。
想到这么半天,她的手机还在没电的关机状态,云昭就一个鲤鱼打挺起身,找到充电器立刻充电。
刚开机,就涌入了一长串她没看的消息,是谈厌发来的。
那支录音笔里也有谈厌的声音,对云昭而言,她已经自动把谈厌和云伽归为一档。
而谈厌对此好像还不知情,她滑动到最后一条,发现他在晚上十点多发过来的文字信息。
【晚安昭昭。】
云昭清楚,两个人之间不可能再回到从前了。
她不是十三岁,也不会跟着他身后甜甜地叫着谈厌哥哥,她不再觉得自己无依无靠,也认清自己真正爱的和坚守的是什么。
云昭又检查了前几条她消息发过来的时间,都是在她跟褚澜川说去爬山途中发的。
脑子里立刻有了不好的猜测,她把手机给褚澜川拿去拍照的时候,他是不是看见,亦或者是看见的内容有多少?
等褚澜川洗完澡出来,就看见小姑娘愁容满面地坐在椅子上,嘴边还有吃完的糖画残留的糖星。
他擦干发丝,身上还有好闻的沐浴露香味。
抽了张纸巾给她擦完嘴角,他才幽幽开口:“谁欠你五百万了,要不要我替你要债?”
得,现在还有兴致打趣她。
云昭觉得这事儿必须要跟褚澜川坦白,否则横在两个人中间挺不是滋味的。
男人都是自尊心特别强的生物,褚澜川这种一身傲骨的更是不用说。
从他第一次见谈厌,包括后来两人在医院、天鹅湖度假村顶楼的剑拔弩张,中心均是围绕着她,更不用说她还不知道的时候。
“没有,我就想跟你说说谈厌的事儿。”
小姑娘的这记主动坦白杀的他猝不及防。
刚洗过澡的水汽蔓延,男人黑发朗眼,瞳孔深邃,还没干的水渍残留在锁骨,特别勾人。
“你说——”他把她手机反扣住,力道强势地环抱着小姑娘。
可能是怕不好开口,褚澜川一直打算自己解决这事儿,并不想把云昭牵扯自己,可是如今她兴许是想通了,得跟他一起正视这件事。
她脑袋一片空白,不知道从哪儿说起,酝酿了下开口说:“那场意外发生前,谈厌就是我的邻居哥哥。”
他似是对“邻居哥哥”这个称呼不太满意,掐了下她肚子上的软肉,掌心温热。
云昭整个人一缩,明白是醋坛子翻了,就连“邻居哥哥”这四个字都让他很不爽。
她乖乖改口:“就是邻居,说是邻居都是绰绰有余的,毕竟那一片都是老式小区,他住的单栋别墅比较偏僻。”
“一开始是好奇,鬼怪传说听多了,真以为是什么孤魂野鬼,后来发现他孤单的很可怜。”云昭垂下眼睑:“但我从来不知道,后来他居然会说喜欢我。”
谈厌表现的太过于无坚不摧,他似是不需要人的关怀,习惯独处,情感从不外露。
那时候年纪小,从来猜不透他的心思,以为自己就是他寂寞的消遣。
无心插柳的行为被他视为救赎,她隔岸观火,不明所以,心里更是五味杂陈。
褚澜川一直知道小姑娘不乏追求者,但谈厌在其中的意义总是不一样的。
他像是黎明揭晓前的最后一缕黑暗,能将隐忍的心思藏匿在黑夜里那么久。
“小朋友,你不需要对谁负责。”褚澜川跟她对视,语重心长地开口:“世界上很多东西不求回报,亏欠是最没有意义的存在。”
因为这份亏欠不能改变个人的意志,甚至于说强行让自己背上负罪的想法。
他嗓音轻勾,不乏认真地说:“我们昭昭受欢迎,进大学会嫌弃哥哥老的。”
“不会......”云昭怕他真上了心,赶紧一口一个辩解:“你一点儿都不老,一点儿也不。”
小姑娘稀里糊涂又对他进行表白:“况且就算你老,我也只喜欢你。”
少年人的手足无凑,总是天真可爱又不计得失。
只有云昭自己知道,她那番话说的有多诚恳,褚澜川在她心里本就是“郎艳独绝,世无其二”的存在了。
他耐心地哄了几句,小姑娘放下解释谈厌的戒备,收拾了衣物去浴室。
直到水声渐渐,褚澜川才坐在椅子上,跟警员发送了明天行动的暗号。
他从烟盒里抽出一根烟,淡淡吸了几口,觉得没什么意思又给摁灭了。
云昭裹着浴巾出来,脸颊红扑扑的,四处张望后又将浴巾拢的更紧。
她轻声轻脚爬上被子,侧过身问他:“几点了?”
褚澜川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快十二点了,快睡觉。”
她嗯了一声,不置可否。
在心里倒计时完毕后,小姑娘才跻身来他面前,字字清晰地说:“褚澜川,生日快乐。”
是对她而言,全世界最好的褚澜川。
他浑身一僵,似是没料到今天还有这一茬,反手拥住她,欲言又止。
可云昭像是入了魔,不管不顾地贴上去,在他唇角烙下痕迹。
反反复复,他计了数,总共十二次。
云昭问过于蔷有关于褚澜川的过往,知道他从十四岁父亲去世、母亲自杀后就再也没过过生日。
每年的生日,对他而言是万分沉恸的存在。
母亲不在,过的生日也仿佛没有任何意义。
今年的他二十六,距离他过上一个生日,已经整整过去十二年。
所以小姑阿亲了他十二下。
她双瞳湿润,捧着一颗真心融化掉那些过往寒霜,嗓音哽咽着说:“以后你的每个生日,我都陪着你过。”
有她在的生日,才足以抵消心中的芥蒂,不愿提及的压抑也能就此消散。
云昭跪坐着,手指挑开浴巾的边缘,内里的吊带露出颜色。
里面穿了件上回跟蒋巧去商场一起淘的布料少的可怜的衣服。
她握着他的手指来到自己的肩胛起伏,含怯地说:“这是,给你的生日礼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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