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点半时,雷诺回完一个电话之后说道:“我们动身吧。”

他走上楼。当他下来时手中拎着一只黑色的袋子。这时绝大多数人都已经走出了厨房门。

雷诺把黑色的袋子递给我,说道:“不要太用力晃动它。”

袋子很沉。

我们呆在房子里的最后七个人从前门走了出去,坐进了一辆奥玛拉刚才开过来停在路边的拉着窗帘的游览车。雷诺坐到奥玛拉旁边。我挤着坐在后排的人中间,袋子被挤在我两腿之间。

另外一辆车从第一条横路驶出,开到了我们的前面。第三辆车跟在我们后面。我们的时速达到四十英里左右,这个速度快得足以载我们到达某地,但又并不快到使我们引起别人的注意。

这次旅程已经几乎快要结束了我们才遇到麻烦。

行动是从城市最南端的一个棚屋类的平房区开始的。

一个男人从一扇门里探出头,将手指头放进嘴里,发出尖利的哨声。

我们后面的车里的人开枪把他射倒了。

在下一个拐角处我们冲过了一排手枪的扫射。

雷诺转过身来告诉我:“如果他们开枪打到这个袋子,我们所有的人可都得到天上去了。打开它。我们到那里后必须行动迅速。”

我将扣带解开时我们的车已停到了一座黑暗的三层楼砖房前的路边。

人们都匍匐到我身上,打开袋子,取出里头的东西,它们是两英寸管子的短短一段做成的炸弹,装在包里的锯屑中。

子弹打得车窗窗帘千疮百孔。

雷诺转身拿了一颗炸弹,跳到路旁的人行道上,丝毫不顾他左脸中部突然出现的一道血痕,将他的那颗填塞了炸药的管子朝砖房的门口扔去。

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在一大片火焰之后响起。在我们努力地保持自己不被气浪震倒时,大块大块的东西落在我们身上。然后就没有门可以阻挡任何人进入这栋红色的砖房。

一个家伙朝前跑去,手臂一挥,将另外一颗炸弹从门口扔了进去。一楼窗户的百叶窗被炸飞,随后飞出一团团火焰和玻璃碎屑。

跟在我们后面的那辆车停在街的北面那一头,向附近的地区射击。开在我们前面的车转入了旁边的一条街。在我们扔去的炸弹爆炸声中夹杂着从红砖房后面传来的枪声,说明我们前面的车正在堵截后门。

奥玛拉,站在街中央,身子向前弯,朝砖房的房顶抛去一颗炸弹。它没有爆炸。奥玛拉一只脚抬在空中,手抓着他的喉咙,身子重重地往后跌去。

我们这一组的另外一个家伙被砖房旁边的一座木屋中射出的子弹打倒了。

雷诺冷冷的骂着说道:“把他们烧死,法特。”

法特点燃一颗炸弹,绕到我们汽车后面,挥臂往前扔去。

我们离开人行道,躲开飞来的东西,看见那座木屋完全毁灭,火焰爬上了房子破损的边缘。

“还有吗?”雷诺在我们环顾四周庆幸自己没有被射中时问道。

“这是最后一颗了。”法特说着拿出一颗炸弹。

火焰在砖房上一层的窗户里狂舞。雷诺看着它,从法特手中接过炸弹,说道:“朝后站。他们就要出来了。”

我们离开了房子的前部。

房里的一个声音嚷道:“雷诺!”

雷诺溜到我们的车子背后答道:“什么?”

“我们完了,”一个深沉的声音叫道,“我们出来了。不要开枪。”

雷诺问:“我们是谁?”

“什么?”

“我是皮特,”深沉的声音说道,“我们还剩四个人。”

“你先出来,”雷诺命令道,“手放在头顶上。其他人在你之后,和你一样的一个一个地出来。前一个和后一个之间的间隔半分钟够了。出来吧。”

我们等了一会,随后芬兰佬皮特就出现在被炸毁的门口,他的双手放在他的秃头顶上。在燃烧着的隔壁房子的火光照耀下,我们可以看见他脸上有伤,他的衣服几乎全部扯掉了。

迈过房屋的废墟,这个贩卖私酒的家伙缓慢地走下台阶,来到路边。

雷诺骂他是一个肮脏的天主教徒,朝他脸上和身上连发四枪。

皮特倒了下去。我身后某个人大声地笑了。

雷诺猛地将剩下的炸弹从门口扔了进去。

我们爬上汽车。雷诺开车。引擎不能启动。子弹击中了它。

雷诺按响喇机,我们其余的人挤了出去。

停在街拐角的那辆车开过来接我们。等车时我上下打量着被两座燃烧着的房屋的火光照得通亮的街道。窗口露出几张脸,但是街上除了我们不再有任何别人。不远处传来了火警铃声。

另外二辆汽车减速让我们爬上车。车里早已挤满了人。

我们一层一层地叠了起来,最后多出的人抓住车身站在踏板上。

我们从死去的汉克·奥玛拉的腿上颠簸着驶过,朝家里开去。即使是不舒服的,我们却是安全地驶过了一个街区的路程。在那之后我们连安全感也没有了。

一辆豪华轿车在我们前面转入这条街朝我们开来,驶过半个街区,将车身横过来对着我们,停了下来。车身里射出了子弹。

另外一辆汽车绕过轿车向我们冲来。车里也射出子弹。

我们尽力还击,但是我们互相挤得太紧,不能好好地射击。在一个人坐在你膝盖上,另外一个紧靠着你的肩膀,而第三个人又从你耳朵后一英寸的地方射击的情况下,你不可能射得准。

我们的另一辆车——那辆驶到房子后面的车——开过来帮我们的忙。但是那时对方又多了两辆车。显而易见,泰勒的那伙人对监狱的袭击已经结束了,而皮特派去那儿助阵的部队己经及时返回,阻止了我们的逃跑。当时可真是乱得一团糟。

我俯身在一支正在射击的枪上方朝雷诺的耳朵大声嚷道:“这儿可太挤了。让我们多余的人出去,从街上向他们开火。”

他想那是一个好主意,发命令道:“你们这些家伙下去一些,从人行道上向他们射击。”

我第一个下车,我的眼睛盯上了一个黑暗巷子的入口。

法特跟着我到了那儿。在我的隐蔽处,我转过身来大声地对他吼道:“不要挤到我身上。你自己去找个地方。那儿有个地下通道看上去挺好。”

他欣然同意地朝那儿快步走去,他走到第三步时被射倒了。

我摸索着穿过巷子。它只有二十英尺长,巷子尽头是一道锁着门的高高的木篱。

一个垃圾箱刚好帮助我越过大门跳入一个铺着地砖的院子。院子的一边的篱笆让我进入了另一个院子,从那儿我又进入了另外一个院子,在那儿一条狗对我汪汪地叫。

我踢开这条狗,冲向对面的篱笆,摆脱了一根晾衣绳,又穿过另外两个院子,其中一扇窗子里有人大声地对我叫喊,还有人向我扔了一只酒瓶。我跳入了一条铺着圆石的后街。

枪声在我身后了,但还不够远。我尽全力要远离它。我走过的街道一定与我在黛娜被杀的那晚做的梦中走过的街道一样多。

当我在埃利胡·威尔逊家门前的台阶上看我的手表时,表上显示时间是凌晨三点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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