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酒店停车场之后,根津帮父子俩下车。达树一直没有说话,滑雪时候的开朗表情已经完全消失了。

“您打算等会儿要做些什么呢?”根津看着他们俩问,“要是想在新月滑雪,我会为你们准备缆车券。”

达树不高兴地低着头。看着儿子的这副表情,入江义之轻轻地摇着头。

“不用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觉得这小子也累了,我也不勉强他了。”

因为面对着滑雪场,雪面反射的阳光分外刺眼,入江眯起眼睛。

“是啊,您没必要着急。在车里我也说过,我觉得还有可能带你们到北月区。一旦我了解到具体情况,立刻通知您。”

“谢谢。那拜托您了。”

入江一边道谢,一边用手按着达树的头,达树则毫无表情地低头致谢。

着着父子俩走向酒店,根津回了巡逻队办公室,有三个同事在。其中一个是桐林,但没有看到绘留。

“桐林,你来一下!”

根津把桐林叫到外面,桐林马上跟着走了出来。

“绘留呢?”

“她正在巡逻,估计马上就回来了。”

“听说那个是你绑的,辛苦了!”

根津示意了一下缆车车站的方向,屋檐下飘着黄色的带子。

不过桐林用手摸着头,一脸抱歉的表情。

“对不起,上次说的战术的事,我都对绘留小姐讲了……就是两个人一起追恐吓者、尽量拍下照片的那个事情……”

根津哼了一声,“刚才绘留在电话里跟我说了,是她骗你说的吗?”

“不是,是我自己搞砸的。听说是由绘留运送现金,我就问了她,然后就被她怀疑了,问我为什么要和她确认这种事情,然后就变得乱七八糟的……真是抱歉!”

根津一脸严肃,能想象出事情的经过,除了觉得桐林笨之外,也讨厌绘留直觉这么好。

“这也没办法了。不过我得到了仓田先生的允许,他同意我可以远远看着绘留。”

“真的吗?”

桐林的表情也变得明朗起来。

“是的,这就是说也不是完全没有机会。还是准备好相机吧!”

“好的!”桐林重重地点头,然后又小声地说,“根津先生,你对这次交易有什么看法?我觉得有些奇怪呢。”

“哪里奇怪?”

“这次恐吓者的要求啊,他们到底有什么目的?”

根津看着滑雪场耸耸肩,“目的?迄今为止的交易都很顺利,尝到甜头了,想要最后一次骗取一笔巨款吧?”

桐林在一旁“嗯”了一声,似乎不同意根津的说法。

“怎么了?你有什么想说的,尽管说吧!”

“我也没什么特别的意见。只是想要是滑雪场不同意交易,你觉得恐吓者会怎么做啊?”

“你说不同意交易?”

“要是缆车车站的屋檐下没有那个黄色记号……这次恐吓者要求给钱就告诉埋定时炸弹的准确地点,和第一次不同,并不是不同意交易就引爆。而且滑雪场也有可以不理会恐吓者的要求,在北月区建越野大赛赛道的选择。要是在北月建比赛雪道,恐吓者会怎么做?”

根津皱着眉,双手抱在胸前。的确有这种选项,这种情况下,恐吓者会做什么呢?而且滑雪场一定要同意恐吓者的要求吗?

“虽然回应这种要求也可以,”桐林说,“但是恐吓者也会觉得有可能不行啊。所以才会增加金额,最后变成五千万。他们也应该想过可能被拒绝。”

“虽说如此,但是公司还是希望彻底调查定时炸弹的所在地,然后好好处理掉。如果不这样做,也无法安心经营。”

“这我知道……”桐林不服气地摇着头。

根津觉得也没必要强求他认同,他自己也觉得这件事有追究的必要。对于滑雪场来说,五千万可是笔大钱。要赚到这笔钱,得有多少游客啊!根津想着这个问题,不禁有些恍惚地看着滑雪场,下意识地看着有没有在做危险动作的人。这是他长年做巡逻员的职业病。他看到滑雪场里有两个认识的人,是濑利千晶的表兄弟,正在一个不陡的缓坡上练习着大回环。他没有看到千晶。

这时他的手机响了,从口袋里拿出手机一看,是仓田打来的。

“你好,我是根津。”

“我是仓田。你现在在哪里?还在北月吗?”

“没有,我已经回来了,送入江先生回了酒店,有什么事情吗?”

“恐吓者有消息了。你能马上来会议室吗?”

“好的。要我带绘留过来吗?”

“是的!尽量不要引人注意。”

“明白!”

挂了电话之后,正在跟桐林解释情况的时候,绘留骑着雪地摩托回来了,真是刚刚好。根津也跟她说了。

“终于快结束了。”绘留扬起长长的眼角说,“这是最后一次了吧?要不是可就麻烦了。”

“还不知道呢。拿了钱之后,恐吓者是不是还会要钱。”桐林说,“简直是任他们随便提要求!”

根津撇着嘴,“到时候再说吧,也不是我们能判断的事情。绘留,走吧!桐林,要是有人问起我们干什么去了,你好好编个理里由。”

根津用拳头敲敲桐林的胸膛,然后向酒店方向跑去,绘留跟着他。

“你刚才和桐林君说什么了?”

“也没什么,就说五千万可是笔巨款。他说他也懊恼。”

“你们没计划追踪恐吓者吧?”

“没有!真啰嗦!”

根津别过脸去回答她。

敲了敲会议室的门,听到仓田说“请进”。打开门一看,除了仓田之外,只有总务部长宫内、滑雪场整备主任辰巳,大家都围着桌子站着。两位本部长中桓和松宫不在,根津松了一口气。

“听说恐吓者有消息了……”

宫内沉默地拿起桌子上的一张纸,递给根津。根津拿过来读,绘留也在一旁一起看。

致新月高原滑雪场的各位相关人士:

我方已经确认了你方的回答,可以说你们做出了迅速、冷静并恰当的判断。希望这能成为彼此之间都有利的交易。

以下是我方的要求:

请送钱的人准备放五千万的防水袋和上次使用的手机。需要送钱的人有双板或单板都能在四十度的斜坡上滑行的技术;送钱的人需要在右手腕上系上黄色方巾;送钱的人在今天下午四点整乘第四椅式索道。下了缆车之后,在下山雪道入口附近等着。

再次警告。一旦你方有任何可疑的行为,我方将立刻取消交易。如若招致最坏的结果,是你们咎由自取。请不要忘记这一点!下午四点见。

理葬者

根津看完之后看着绘留。两个人对视,互相眨了一下眼睛。

“唉,这个事情,”宫内说,“你们谁来做?”

他看着根津和绘留,问他们谁去送钱。根津看着桌面,上面放着一个背包,鼓鼓的,估计是已经放进了现金。他走到跟前,拿了起来,没想到那么重。

“有五公斤重,”看出根津在想什么,仓田说,“和三千万相比,完全不同。三千万大概是三公斤。”

“所以说,这就是恐吓者多次交易的原因?”

“估计是,不过,我们也是现在才明白。一亿元有十公斤重,不仅体积大,而且太重。但这应该不是这次增加到五千万的理由。要是他们知道是可以运五升万的,就应该从一开始就要五千万。”

“是呀!”

“我能试一下吗?”绘留走过来,根津把双肩包递给她。她双手掂量着,点着头说,“嗯,还是挺重的。”然后她又背上了背包,轻轻地做了屈膝动作。

“怎么样?”根津问。

“嗯,这样可以,我觉得没问题。”

“行吗?要不还是找个男的吧?”宫内怀疑地问。

“不,还是让绘留去吧!”根津否定了宫内的想法,“恐吓者要求背着背包从四十度的坡度下滑,我虽然也能滑,但之后就不知道会出现什么情况要怎么办了。还是绘留来吧!而且我觉得双板要比单板稳定。绘留,可以吧?”

她已经放下了背包,点头说:“嗯,好的。”

“这一点的确要注意,”宫内拿过恐吓者的要求,一脸为难地说,“他们说四十度坡,这也是很陡的。他们到底想要我们做什么啊?”

辰巳指着桌子上摊开的滑雪场地图说:“虽然不知道什么目的。但我觉得是会让绘留从超级回旋雪道滑下去,从下山雪道那里下去,中途有一个岔口,一般人会滑比较宽的中级者坡,而对自己的滑雪技术自信的人会滑窄的高级者坡,那里有超过四十度的斜坡。之前因为雪量不足而一直关闭,今天开放了。看,这里就是超级回旋雪道。”

根津很清楚辰巳说的情况,这是因为这条雪道是巡逻员每天早上重点巡视的雪道。因为坡度大,也容易发生雪崩。

“从那里滑下去,会到哪儿?”

面对宫内的问题,辰巳面无表情地用手指指着地图,“从那里滑下来就和黄金雪道交汇,然后到家庭雪道,最后回到酒店西侧。”

“就是说会在途中取走现金吗?”

“不会。恐吓者应该不会这么轻易地拿走现金。”根津说。

宫内吃惊地瞪着眼睛,“为什么这么说?”

“我想这里是关键。”根津指着滑雪场地图上的一点,“超级回旋雪道的西侧有树林,当然不在雪道内。从那里横穿过去,有无数条下山的路。估计他们要从那里走。”

“到哪里去?”

“不知道。”

根津耸耸肩。仓田双手叉腰,点了点头。

“我只是大概想了一下。第一次是没有灯光的夜间滑雪场,第二次是缆车下面的禁滑区,恐吓者的逃跑路线都是一般人不会滑的。所以说,估计是雪道外的斜坡。”

“要是在那里埋伏的话……”

宫内的目光里充满了期待。

“宫内先生,这个可不太好……”

仓田困惑地皱起了眉。听着两个人的对话,根津也觉得意外。大家应该都跟仓田一样,希望能顺利地把赎金交给恐吓者。不过,仔细想一想,这没道理。这世界上没有愿意把自己辛苦赚来的钱给平白无故的人,而公司的损失最后还是要大家来填补。

“跟你们说过很多次了,”仓田看着根津和绘留,“最重要的是保证完成交易。尽早从恐吓者那里得知定时炸弹的准确地址,这样就能保证滑雪场的安全。千万别忘记这一点!”虽然是对两个人说的,但仓田这话是针对根津说的。

“好的。我不会出手干预。”根津作了保证。

到四点还有段时间,根津留下绘留离开了会议室,正打算回巡逻队办公室,他在走廊上听到后面有脚步声,有人在他身后叫他。回头一看,是宫内正在跟过来。

宫内含着胸低着头,“能和你说点事吗?”

“好的,什么事情?”

宫内看了一眼周围,示意根津去吸烟区。

在通往滑雪场的酒店门口,有设置空气净化器的吸烟区,旁边还有自动贩卖机。现在那里没人。

宫内点了烟,“这次的事情,真是很不好意思。社长也说辛苦你了!”

“这……没什么,也不是什么大事情。”

根津疑惑地回答,真是没想到他会这么说。

“这是令人懊恼的事情啊!五千万啊!五千万!写个邮件说点儿恐怖的话就拿到手了。有没有想过让恐吓者不这么轻易得手?”

根津颇感意外地盯着吐出一大团烟雾的宫内。

“怎么了?我脸上有什么吗?”

“没有,我只是没有想到宫内先生会这样说……”

“呵呵……”宫内轻轻一笑,“我呀,因为这个事情,已经去了三次银行取现金了。三千万、三千万,这次又是五千万……真是太蠢了!钱应该用在该用的地方上。总说公司经营不善,好几年也没涨过工资了。就算是十分之一、百分之一也好,我都想要回来!所以我很生恐吓者的气,也不甘心就这么把钱交出去!虽然我知道要以客人的安全为重,但是如果我们从恐吓者的角度想想,是不会那么轻易引爆的。要是出人命了,就是重罪了,到时候一定会招来警察的!”

这和根津想的一样,他重重地点着头,“我也这么想。”

“对吧?所以说嘛!”宫内又看了一圈四周,凑近他说,“要是恐吓者出现了,你再跟踪一次如何?抓不到也没关系。我只希望你能看看是何人,有些线索。”

根津眨了眨眼睛,“这样可以吗?”

“别让恐吓者注意到

,也不是让你把钱夺回来。”

“这要怎么和仓田先生说呢?”宫内苦笑着,摆起夹着烟的手,“就不要告诉他了,也不要和本部长他们说。从这里看不到交易的地点,他们也不知道你做什么。”

的确只有这样才能避免很多麻烦,不过总务部长的想法也太大胆了。根津原本就计划和桐林两人联手找些线索,再听到宫内这么说,他更有信心了。

“知道了。我会试试看的。”

“拜托了,不过不要追得太近!”宫内把手放在根津的肩上说。

回到办公室处理了几件杂务之后,就到了时辰。桐林也不时地走来走去,看上去也很紧张。当他们两个单独在一起的时候,根津告诉了桐林宫内对他说的话,桐林也很吃惊。

“公司里还是会有人这么想啊!”

“我能理解他的心情。虽说是总务部长,工资也不高吧。”

这里的部长和大企业里部长级别的工资估计有天壤之别。

“那我们按照原计划吗?”桐林问。

“是呀。大概能预想到恐吓者的逃跑路线,就在某处埋伏拍照,之后跟踪。”

“好的,听上去很好玩。”

桐林笑了起来,不过还是神色紧张。

下午三点半之后,根津和桐林一起离开了办公室,都换上了自己的衣服。桐林拿着双板,根津想了想之后拿了单板。宫内说可以追恐吓者,要是恐吓者滑单板逃走,自己的双板技术可追不上。从酒店出来能看到绘留,背着双肩包,右手绑着黄色方巾。她看到根津他们一言不发地换了滑雪靴。

根津喊着:“加油啊!”

绘留沉默地点点头,穿上自己的双板,开始漂亮的滑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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