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狂风裂口深处，离开了风口，上千个原子炉亮着红光，雷克特站在峭壁前，欧泊静静注视他**刻，眼眶通红，眼睛里全是泪水

雷克特说：“你长大了，欧泊。”

欧泊与雷克特紧紧拥抱，把脸埋在他的肩上，不住呜咽，长长出了一口气。

雷克特叹了口气，卡**斯在给平民们点数，欧泊跟在雷克特身后缓缓行走。

“咱们有多少年没见面了？”雷克特说。

“四年。”欧泊说：“老师，我二十岁了。”

雷克特说：“你成熟了不少。”

师徒二人走过明亮的原子炉火旁，有雷克特在，欧泊不再担心平民的安全问题，叹了口气，说：“我听你的建议，去了佣兵之国。”

雷克特缓缓点头，欧泊道：“但我用了不少次信念之力。”

雷克特看着炉火出神，说：“没有关系，老师的话，也不一定完全都是对的。说说你吧，四年里都学会了什么？”

欧泊在一块石头旁坐下，开始回忆他从离开雷克特之后，在战神星系所经历的许多事，但没有告诉他关于复制人以及雷蒙的太多身世。

雷蒙已经死了，就把这当做他们之间永远的秘密吧。

欧泊把经过说完，雷克特说：“我感觉得到你的信念已经成为一摊灰烬。”

欧泊说：“我太累了。”

雷克特说：“但在这灰烬里，还有一点散发着余温的火苗。刚刚就是循着信念的指引，才发现你在峡谷外面。”

他温和地笑了笑，欧泊苦笑，泪水在眼眶里滚来滚去，摇了摇头。

“老师，你到这里来做什么？”欧泊没有提及上次雷克特在烈星出现，击退了科洛林的事，他不敢在他面前提到科洛林，毕竟陨星之王是佣兵们的血仇，又是雷克特的徒弟。

“一位朋友托我来察看索尔星系的局势。”雷克特说：“这个星系想宣告独立，被****国派兵****，但人民是无辜的，****无法**手，那位朋友只能请我来作力所能及的协助。”

欧泊说：“其实你也可以用龙鳐，把他们一次全载走的。”

雷克特在石头旁坐下，沉声道：“我常常放纵自己的信念，直到失去它的一天，觉得很不习惯。虽然又重燃信念之火，但我想试着用一个平凡人的办法来解决面对的困难。”

欧泊点了点头，两人都没有说话。

迁徙的平民们纷纷在寒冷的夜晚入睡，预备补充**力，明早再次启程，卡洛斯拿着食物过来，分给雷克特与欧泊。

雷克特看了卡**斯一眼，说：“你是****国光辉战队的？”

卡**斯点头道：“是的，您好。”

雷克特带着点若有所思的神**，继而道：“我见过你，和西劳斯在一起。”

卡**斯的神情略微有点儿不自然，说：“我似乎没见过您。请问您是？”

欧泊敏锐地察觉了什么，雷克特认识卡**斯？

雷克特说：“只是远远看过一眼，你为什么不继续从军？”

卡**斯点了点头，在雷克特的面前十分不自在，说：“我****了，想做点自己的事。”

欧泊微微蹙眉，雷克特又说：“光辉战队的少校，会到烈星去当一名佣兵，可见宇宙间充满了无限可能，李维没有挽留你么？”

卡**斯笑了笑，说：“没有，我和他的关系有点糟糕，您认识李维上将？”

雷克特说：“我认识他，但他不认识我。”

两人的对话到此为止，卡**斯似乎不想在雷克特面前多呆，起身到峡谷另一边去。

“他是谁？”欧泊问道。

雷克特答道：“****人，是他找上你的？”

欧泊说：“没有，我主动收他入团的。”

雷克特说：“启明星卡**斯，他居然会当佣兵……”

欧泊问：“他很出名？”

雷克特说：“****方对他的评价一直不错，但李维不太喜欢他，可能在****里混不下去了，当一名佣兵对他来说显然也很不错。他以忠诚出名，凡是他带起来的新兵都十分尊敬他。我想他对你而言，是个值得信赖的战友。”

欧泊听到雷克特这句话便放心了，他也觉得卡**斯不是寻常人。

雷克特不再谈这个话题，问：“你的未来有什么打算，欧泊。和他一起冒险么？”

“没想好。”欧泊说：“继续磨练自己……当一个S级佣兵，为烈星而战，期待着有朝一日……”

他没?*偎迪氯ィ芄斯赜诳坡辶值幕疤狻?br>

雷克特注视欧泊的双眼，说：“不要被仇恨填满你的内心，欧泊。”

欧泊没有回答。

“我是罪人。”雷克特说：“是我亲手培养了陨星之王。”

“不。”欧泊一手搭着雷克特的肩头，小声说：“不是的，每个人都必须为自己负责，也只有自己能对自己负责。你已经尽力了，老师。”

雷克特说：“莱杰森不止一次地指责过我。如果诺兰还活着，我想他会比我更早发现科洛林的黑暗**格。”

话题已经开始了，欧泊便不再顾忌这个，问道：“老师，他为什么要这么做？”

“我不知道。”雷克特说：“事实上我无法理解科洛林的内心，也不明白他做这一切的动机。”

欧泊说：“在他想当陨星之王以前，就没有向你提出过什么疑问么？”

雷克特道：“或许有，但我已经记不清楚是哪一句了。”

欧泊道：“好吧，我会想办法打败他。”

雷克特笑了笑。

“我见过诺兰的遗物了。”欧泊说：“他居然是一个幻星人！你从来没向我提到过。”

雷克特微微蹙眉，说：“诺兰的遗物？你在什么地方找到的？你怎么会知道伊格纳诺兰的存在？”

欧泊道：“一把血红**的小刀，大概有这么长，你见过么？”

雷克特登时久久说不出一句话来。

欧泊问：“那是什么？它被科洛林抢走了，就在你赶来的那一战里。”

雷克特眉头拧成一个结，说：“那就是真火凤凰，诺兰的机甲。”

欧泊：“！！！”

欧泊不敢说话，雷克特神情凝重，两人便这么陷入了长时间的沉默之中。

许久后欧泊过去坐在峭壁旁，两腿伸直，像个小孩般睡了。

旭日初升时索尔的光芒穿过地平线投来，照在他的眉眼间，欧泊睁开眼，身上多了件卡**斯的外套。

平民们纷纷开始动身，雷克特坐了整整一夜，跟随迁徙队伍离开狂风裂口，前往北方。

欧泊领头，卡**斯殿后，这次又多了一万人，足足两万多人的队伍行进起来速度很慢，也十分艰难。雷克特走在队伍中间，始终不发一言，但有他在，欧泊几乎不用再担心会碰上危险了，他就是他的守护神。

“大哥。”一名男孩过来，说：“我叫阿卡。我想问你点事情。”

“阿卡。”欧泊说：“怎么了？”

天空飘起酸雨，欧泊解?*约旱挠钪?*腰带，系在阿卡的腰上，打开按钮，形成雨水隔膜，以免他被酸雨淋得太厉害，摸了摸他的头，问：“你多大了？”

“十三岁。”阿卡的眼睛呈现出不健康的红**，嘴唇**燥，手指**肤，身上**肤都**裂了，递出一个小盒子，说：“这个送给你的，我妈妈说感谢你昨天晚上救了我们。”

欧泊打开盒子看了一眼，里面放着一颗漂亮的钻石戒指。

他注意到他走路有点儿一瘸一拐，脚后跟被光弹划伤了，□的破鞋子浸在带着****的雨水洼里。

“我背你。”欧泊说：“上来。”

“把这个还给你妈妈。”欧泊把盒子递到肩头，说：“谢谢她，我不要这个。”

阿卡说：“你昨天晚上回来救我们，我们都掉队了，如果不是你，我们现在已经死了。”

欧泊背着阿卡，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泥水里，说：“这是我应该做的，你想问我什么？”

阿卡道：“你是佣兵吗？我想去当佣兵，要去烈星对不对？”

欧泊说：“不，你太小了，起**得过几年。”

雨水沙沙声响，平民的迁徙队在红雨中穿梭，同时避开天顶直**的灼热光线。

“你想当佣兵，再长大一点，可以到烈星去。”欧泊小声说：“到了以后问人，那里会有人告诉你该怎么做，沿着前辈们的指点，一步步走?*ィ荒选！?br>

阿卡说：“我要多少岁才可以去？”

欧泊答道：“到你能拿得起武器的时候。”

阿卡说：“你多少岁成为佣兵的？”

欧泊说：“十六岁十七的时候。”

阿卡问：“你现在多大了？”

欧泊道：“二十了，我当了四年佣兵。”

阿卡又问：“有危险么？”

欧泊若有所思地点头，说：“有，你会经历许多危险，战争，突发事件，有战友陪伴着你……我有好几次都差点丢掉**命，你如果想活得久一点，最好不要选择这个职业，养家糊口的办法有很多，你有父母，家人，佣兵这个职业是给无家可归的人准备的。许多佣兵本来就一无所有，也不怕失去什么。”

阿卡说：“我会去的。”

欧泊笑了笑，把他背得上来一点儿，说：“我相信你会成功。”

又行进一天，两万人在避难基地前停下脚步。

地下停机库开启，一艘可容纳五万人的大型飞船缓缓打开舱门，平民逐一登船。

“现在。”雷克特说：“让我协助你们，把这艘太空船引渡向船底座α变星，那里是帝国教廷的领土，这些平民将获得妥善安置。”

欧泊点了点头。

卡**斯说：“后续情况会怎么样？这场内战是帝国授意的？”

雷克特没有回答，沉****刻后道：“或许，这已经不是我能管的了。青年促进会已经与那边联系过，准备启程吧，各位。”

三人在机库里停下，欧泊叹了口气，说：“老师，又要分别了。”

雷克特说：“欧泊，你愿意跟着老师么？”

欧泊的双眼登时现出诧异与期待的神采。

“老……老师，你是说……你的意思是……”欧泊有点儿结结巴巴，仿佛十分无措，又回到了当年在B-11上的小孩模样。

卡**斯避开两人，走向机库一侧，掏出烟叼在嘴里。

机库顶端缓缓开启，光线洒了进来。

“我需要寻找对付科洛林的办法。”雷克特抬头望向机库外的紫红**天空，说：“与你分别的四年里，我走过了宇宙的许多地方。我甚至陷入了一个轮回的时间圈环，反复经历了与科洛林在一起的某一天许多次，我发现我无法击溃他的信念，因为我不知他的信念从何而来。”

“而从我与他正式决斗，最后落败的那一天起。”雷克特注视欧泊的双眼，缓缓道：“我失去了我所有的信念之力，直到在B-11星上迫降，认识了你，信念的源泉才一点一滴地回到我的精神世界里。”

欧泊道：“因为我？”

雷克特说：“是的，我再次找回了刚认识科洛林的感觉，几千年前，我在沙克斯星球上碰上他时，他比你还要小，只有这么高。”

雷克特比划了一个手势，只到欧泊的腰部。

“最后当他陷入黑暗。”雷克特说：“我的信念也在他的背叛面前彻底动摇，粉碎。但我遇见了你，并授予你信念的火种，尝试着在你身上寻找科洛林坠进黑暗世界的原因……我相信我们总有一天能彻底毁灭他。”

欧泊说：“我也相信，我需要做什么？”

雷克特说：“你可以把所有的事情**代完，再到缪斯的星球来，我会像教导科洛林一样教导你。我们再一起与他战斗，你已经不是B-11星上刚刚认识的欧泊了，我的学生。我相信你能办到。”

欧泊道：“好的，我一定会来。”

雷克特点了点头，说：“感谢你给予我的帮助，欧泊，也感激你不会因为科洛林的事而恨我……”

欧泊摇头道：“不，你永远是我的老师，有很多事情我们都不能去……是你教给我的，我们无法改变过去，却可以决定自己的未来。”

欧泊与雷克特彼此行礼，欧泊行的是佣兵礼，而雷克特行了个星辰骑士礼，两人在停机库前作别，龙鳐出现的那一刻，卡**斯不禁眯起双眼，仿佛受到极大的震撼。

它展翅飞出大气层，穿过索尔恒星释放的雷霆，将整个绯红的天空一划两半，投向广袤无垠的宇宙之中。

太空船紧随升空，跟在龙鳐身后离开，卡**斯与欧泊抬头注视天顶。

“你要走了？”卡**斯说。

欧泊点了点头，卡**斯说：“很遗憾只和你相处了这么短的一段时间，我觉得你会是一个很好的战友。”

“不。”欧泊说：“这不是永别，我会回来的，等到我解决了一切事情之后，会回来继续当佣兵。”

卡**斯说：“先回太空船上去再说吧。”

他们在停机库里找到一艘小型近地车，开到最高速，回去根瘤森林里，反叛军的营地已经被****，熊熊的烈火****了整个森林，满地焦黑的尸**，浓烟里带着炽烈的硝味。

“都死了？”卡**斯说。

欧泊没说什么，登上太空船，收起佣兵日记，朝烈星返航。

数日后回归日光城，欧泊带着卡**斯去工会二楼办理脱团手续，他把整个团队账户转让给了卡**斯，把他提升为团长，自己则改为离团状态。

他们站在日光城佣兵工会门口，欧泊抬头看了一眼，这里的**光如此熟悉，灿烂得令人有种流泪的冲动。

“我妈妈给我的飞船，**给你使用。”欧泊说。

卡**斯道：“你留着吧。”

欧泊道：“我不需要，我说真的，有了它，你出委托会方便很多。而且时代-VI还是我的，对不对？你只是暂时使用而已。”

“好的。”卡**斯深吸一口气，说：“我会好好使用它。”

欧泊道：“团队账户里还有一部分资金，留着给你作经费使用。你现在是E+佣兵了，再出几个委托就能升上D……”

卡**斯说：“我以军人的荣耀向你承诺，我会守住这个佣兵团，不会招新兵……”

“不不。”欧泊说：“你可以招收团员，我说认真的，我的老师对你评价很高，他相信你，所以我也相信你，佣兵团超过三个宇宙年不接任何委托，就会被工会自动注销，我这一去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所以只要是你信得过的人，就完全可以吸收入团。”

卡**斯道：“我明白了。”

欧泊自嘲般地笑了笑，说：“烟与剑佣兵团，每次都能碰上****烟的战友，也是一种冥冥之中的指引。”

卡**斯搭着欧泊的肩膀，沿着长街慢慢地走，就像当年雷蒙与他走在一起一样。

日光城夕**西下，卡**斯说：“我送你一程，什么时候出发？你要找朋友告别么？”

“不。”欧泊说：“不告别了，我一定会回来的。请你帮我保密，包括我的所有。”

卡**斯点头，两人坐上磁悬浮车，傍晚的风吹起他们的外套，卡**斯笑道：“你就像西劳斯一样。当初他作了决定，我把他送到银灰之城的停机坪……”

“噢，战友，我会活着回来的。”欧泊提醒道。

卡**斯笑道：“抱歉，我没注意这不吉利，但不管怎样，你找到了自己的目标，这明显很不错。”

欧泊的嘴角微微抿着，**光洒在他英俊的面容，曾经稚**而充满憧憬的眼神已化作成熟，洗练的执着与期望。

他们回到停机坪，欧泊动手收拾东西，设定航路，换上从海盗那儿得来的星图，说：“这块星图以后给你用，老师给我的星图我得带回去，还有许多不明白的想问他。”

卡**斯嗯了声，欧泊带他看仓库，卧室，浴室，最后给E7**上充能器，说：“这是我妈妈给我的小伙伴，我得把它带走。”

卡**斯说：“我一直很奇怪，这小东西似乎很稀罕，它和所有的机器人都不一样，你妈妈是位科学家？”

“她……可能是个领航员。”欧泊一直想弄清楚自己的身世，却一直没有机会。

卡**斯说：“没有厂家批号，就像手工组装的，宇宙中只有少数机构有这么高级的技术。”

欧泊道：“什么地方会有？你知道么？”

卡**斯想了想，说：“或许教廷中的德拉蒙教皇有这个本领。你以后如果有机会，不妨问问他。”

“算了吧。”欧泊哭笑不得道：“我可不会有这种荣幸，见到那位大人物。”

卡**斯说：“欧泊，我从见到你的第一眼起，就觉得你也会是个大人物。”

欧泊说：“承蒙夸奖……希望我能做点有意义的事。”

时代-VI驰向南鱼座变星，停在神殿前的大路****。

舱门打开，欧泊安静地站在飞船里，没有走出去。

他依稀能看见许久之前，自己就是在这里拖着矿车，载着伤痕累累的雷蒙，进入神殿。

金**的麦田一如既往，晨昏线后的月光花释放出千万萦飞的光点飞向天空。

卡**斯说：“欧泊？”

“没什么。”欧泊说：“想起了一些往事。”

他走出飞船，说：“卡**斯，以后你可以到这里来看我，但请不要带任何人来，也请为我保密。”

“我会的。”卡**斯说：“以我的生命起誓。”

卡**斯戴着露指手套的左手从舱门伸出来，欧泊站在麦田****，朝他伸出手，两人重重一握，欧泊倒退着走了几步，时代-VI的舱门关上，喷发出推进的火焰升空，掉头，飞出大气层。

欧泊左肩上背着一个矿工们常用的麻布包，身后跟着E7，独自站在一望无际的砖石大道上，仿佛又恢复了初出B-11那会儿的自己——他依旧是一无所有，不再惧怕失去。

他走上台阶，一道金**的光芒透出门缝，紧接着是沉闷的隆隆巨响，钢琴声铿锵有力，仿佛在迎接这名年轻的星辰骑士。

群星圣堂在许多年前，最后一名星辰骑士科洛林进入后，再次朝欧泊打开了它的正门。

“欢迎来到群星的圣堂，欧泊。”莱杰森的声音传来，钢琴声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