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铭回到二楼书房, 没有第一个打电话去问自己的母亲, 而是先给毛大师去了一个视频电话。

“毛大师。”楼铭拧着眉头看向视频对面的毛大师。

“看来你已经见过姜家小姐了。”哪怕是遇见事关煞气暴动的事情, 楼铭在他的面前也不会把眉头拧成这个样子。所以今天毛大师一看视频里楼铭的表情, 就大约猜出了楼铭为什么找他了。

“果然是您默许的吗?”楼铭有些无语道, “我一直以为您是最了解也是最能理解我的人。”

“我能理解你, 但也理解你的母亲。”毛大师叹气道,“姜小姐这种命格的女子,千万人里才出一个,楼夫人能找到她想必很是花费了一番功夫。”

“可是我这样的状态, 不是耽误人家吗?”楼铭说道。

“如若姜小姐了解了你的情况,依然愿意,那么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毛大师叹气道, “这些话本不该我说, 但是这么多年我看着你一路走来,你所做的和所承受的楼铭,你值得的。”

“大师。”楼铭问道, “我就问您一句,我摘下玉扣,对方能够不受到伤害吗?”

“不能。”毛大师摇头。

“那就算我不摘下玉扣, 如果某一天我身上的煞气再次增长了, 您能确定她不会有事吗?”楼铭再次问道。

“也不能。”毛大师继续摇头。

“那么您凭什么说这未尝不是一件好事。”楼铭说道,“您不能因为一句值得就去牺牲一个无辜女孩的一辈子。”

“还记得我小时候问您的话吗?”楼铭说道, “我问您, 大师, 我什么都没有做错,为什么要变成这样。为什么我什么都不做也会伤害到别人。”

毛大师长长的叹了一口气,他怎么会不记得。

“您找不到答案,只能推说是前世因果。”楼铭苦笑道,“我当时想,我前世到底是做了什么天怒人怨的事情,今生才会如此。想不明白,我也就不想了。”

“姜家小姐的命数,千万人里才一个,如果真有前世因果,那么人家的命数肯定也是前世修来的吧。总不能因为我,坏了人家累世因果,我怕我下辈子还这样。”楼铭的声音里满是自嘲。

“我们不是这个意思。”毛大师解释道,“这些年来,你身上的煞气一直控制的很好,而且这段时间以来,你身上的煞气增长的速度还变的缓慢了。所以如果多多注意的话,并不会伤害到姜家小姐。也因为这样,我才会在你母亲来找我的时候,默认了这件事情。”

“毛大师,我知道您是关心我。但是希望以后我母亲再去找您的时候,不要在帮她测算了。”楼铭请求道,“如果实在拒绝不了,也请您知会我一声。”

“我明白了!”毛大师有些惭愧的挂了电话。

楼铭看着已经挂断的电话屏幕,久久的发呆,他知道接下来他该给母亲打一个电话过去,但是他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已经苍老的母亲。

楼铭从网上看到过一句话,上面说,一个人生活的久了,慢慢的就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了。楼铭虽然早已经习惯了一个人的生活,但是他更渴望能够与人交往的生活,那种面对面的,可以触碰的交流。那种讲一个笑话可以大家一起笑的生活。

所以逢年过节他明明难受,还是执意打电话回去。

家里的小辈,他一个也没有抱过,却总是忍不住关心几句。

就连十五年前偶然见过的小丫头,到如今他都还能记得很清楚。

在他一个人的日子里,要记住的人实在太少了,所以每一个人他都舍不得忘记。

他一直以为自己隐藏的很好,但是却到底瞒不过母亲的眼睛,母亲刚强了一辈子,跟着父亲从动乱年代走来,有了如今的安宁和富贵,最终却让自己成了她的心结。

叮铃铃

电话铃声突兀的响起,打断了楼铭的思绪,看着上面的名字,楼铭迟疑了一会伸手接通了电话。

“铭铭”楼母急促不安的声音透过电话传过来。其实从姜思琦进入小院之后她就一直派人盯着了,等到姜思琦哭着跑出来的时候,楼母就在等楼铭的电话了,但是楼铭却迟迟没有打过来,反倒是她自己按耐不住了。

“妈。”楼铭神情复杂的喊道。

“你是不是怪妈妈自作主张了?”楼母问道。

“妈,您”楼铭无奈道,“您下次别这样了。”

“不行吗?是不是你不喜欢姜小姐?如果是的话,妈妈还可以再找其他的”

“妈,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楼铭叹气道,“我的情况您是最清楚的,我相信毛大师也跟您讲过,所谓的极贵之人,只是能够承受我一定范围内的煞气而已,并不能和我正常生活在一起。”

“可是毛大师说了,你现在身上的煞气一直很稳定,问题不大的。”楼母强调道。

“可是我仍然不能随意离开小院,不能接触人群,我去一趟科学院要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去一趟小寒山,还要半夜封路。”楼铭说道。

“如果她不介意呢?”楼母问道。

“妈,这不公平。”楼铭叹息道,“而且,这也会让我觉得是一种施舍。”

“怎么会是施舍。”楼母激动道,“我们家不会亏待她的。”

“妈,我一直在告诉自己,我活的很有意义,一点也不可怜。”楼铭艰难的说道,“您这样,会让我觉得自己特别可怜。”

“”电话那头一时没有了声音,但是楼铭知道自己的母亲一定在伤心,楼铭拿着电话的手指也微微的颤抖着。

“铭铭,妈妈知道你特别喜欢小孩子,那次你哪怕折损自己的身子也要贴着镇煞符过来看淙淙。”楼母难过的说道,“妈妈只是想,如果所有的情况我都和姜思琦说清楚,如果她仍然愿意,你就不能试一试吗?哪怕有一个孩子也是好的啊。”

“妈!”楼铭的声音里透出一抹沉痛,握着电话的指尖因为用力已经毫无血色。

“你再考虑一下,妈妈先挂了。”

听着电话里传来的忙音,楼铭的神色复杂而哀泣,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伤心的母亲,也不能因此伤害姜思琦。

“哗啦”

突如其来的声音,让楼铭蓦地回过神看来,他看着从门外一片片滚进来的薯片,以及某个狼狈的探出半个脑袋的小丫头,皱起了眉。

“如果我说我刚过来的,你相信吗?”陈鱼从门外露出脑袋,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说呢?”楼铭反问道。

“那我就不解释了。”陈鱼见搪塞不过去了,干脆老老实实的蹲在地上捡薯片。

“”这丫头倒是破罐子破摔了,楼铭又好气又好笑,“掉地上了就不要捡了。”

“没事的,地板这么干净,捡起来还能吃。”陈鱼无所谓的说道,“再说了,不干不净吃了没病。”

楼铭见她这么说也就不再说什么了,陈鱼的忽然出现冲淡了他和楼母通话后的伤感,楼铭放下手机,看着桌上计算了一半的图纸,重新拿起笔计算起来。

陈鱼把地上的薯片一片一片的捡完,又出去找了扫把把地上的碎渣扫掉,见一切恢复如初了,这才抱着薯片蹭到楼铭的书桌旁。她看着图纸上的图案,诧异的问道:“这是一把木仓?”

楼铭诧异的抬起头:“你还没出去?”

“三哥,你生气了?”陈鱼小心翼翼的问道。

“你”楼铭实在是懒得和一个小丫头计较,何况这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有些尴尬而已,“以后不许再这样。”

“嗯嗯,我保证以后再不小心听到,一定转头就走。”陈鱼信誓旦旦的说道。

“所以你刚才是故意偷听的了?”楼铭被气笑了。

“三哥你不是已经猜出来了吗?”陈鱼惊恐的捂住嘴巴,“原来你在套我的话。”

“”楼铭忽然有些心塞,他不想说话了,低头继续计算数据。

又过了好一会儿,陈鱼忽然又出声喊道:“三哥”

“什么事?”楼铭见陈鱼迟迟不出去,猜测大约是有事要和自己说。

“我有一个很厉害的爷爷,我的本事都是他教的,虽然他有时候很不靠谱,但是术法很厉害的。”陈鱼忽然说道。

“我知道啊。”楼铭诧异道,“你之前和我说过了。”

“前段时间我爷爷忽然找我了,对付活死人的方法就是他交给我的。”陈鱼说道。

“不过我只有我爷爷的企鹅号,他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给我电话号码。”陈鱼苦恼道,“不过我已经给他留过言了。”

“留言?”楼铭疑惑的看向陈鱼。

“我留言问我爷爷,看有没有办法解决掉三哥身上的煞气。”陈鱼说道,“我答应过三哥的事情一直没有忘记。”

楼铭一愣,没想到陈鱼会忽然提这件事情,他有些开心的点点头:“谢谢。”

“所以三哥”陈鱼想起刚才偷听到的话,“你要不要和刚才那个贵气的小姐姐多接触试试。”

楼铭面色一僵,好一会儿才说道:“在煞气没有彻底解决前,我什么都不能做,我不能伤害姜小姐,也不能凭空给我母亲希望。”

“那么三哥你呢?”陈鱼睁着大大的眼睛问道,“你既不想伤害刚才那个小姐姐,也不能伤害你母亲,你谁都顾虑到了,却唯独没有顾虑过自己。”

楼铭握笔的手一颤,铅笔的笔头啪的一下断掉,在稿纸上留下了一个黑乎乎的印记。

“果然还是得靠我!”

楼铭蓦的抬头。

“谁让我刚刚偷听你讲话了呢?”陈鱼笑道,“你的煞气包在我身上了,我肯定会想到办法的。”

楼铭心头一暖,笑道:“不要说大话,要是解决不了怎么办?”

“嗯??”陈鱼咬着薯片说道,“三哥的妈妈想要三哥相亲,肯定是不希望三哥一个人。要是我解决不了煞气,那我以后一直陪着三哥好了,不让三哥一个人。”

“傻丫头。”楼铭屈指弹在陈鱼的额头,眼里是温暖的笑意。 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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