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时间回到一个小时前

林翰在学校屁股长草似的上完了一天的课，也没有理会那些凑上来想要跟他说话的同学，拎着书包就往校外走去。

校门外停着林景历专门派给他接送他上学的车，等到他坐上车，车门一关上之后，林翰迅速道：“走吧，回去。”

他现在迫不及待想见到小家伙了，哪怕是陪小家伙玩儿跷跷板也比在学校上课强。

之前在家的时候他还不觉得，但是等到真正来上课的时候他才恍然发觉，家里和学校对他来说简直就是天差地别。

老师讲课的声音让人烦躁，班上学生说话的嘈杂声让林翰恨不得在下一刻摔门而去。可是想到在来之前林景历对他的警告：如果在学校不好好上课，就直接送他去封闭学校，一个月回一次家的那种！

每次当林翰的忍耐将要到达临界点的时候，他都会想起林景历对他的警告。这一天就是这么熬下来的。

等回到家之后，林翰原本以为等待着自己的是灯火通明，没想到家里的佣人告诉他，除了一直生病不曾出屋的赵诗涵，还有已经从公司回来的林景历在楼上，林家的其他人全都外出还没有回来。包括腓腓，他被爷爷奶奶带着去楚家做客了。

林翰顿时一口气就泄了下来，有些失望的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然后想了想，又拎着书包上了楼。

趁现在他先把今天的作业写完，等到腓腓回来的时候他就不需要再写作业了。

林翰并没有那种觉得自己可以不写作业的侥幸，因为林景历有他每一科代课老师，以及班主任的电话。

这些电话躺在林景历的联系人里可都不是摆设，作为父亲的林景历会定时和这些老师通话了解林翰在学校的成绩和表现，十分的称职。

不过林翰有理由怀疑他爸纯属是控制狂发作，据他小叔说，他小叔当年上学的时候他爸也是这样做的。现在对他，完全就是照搬而已。

林翰上了楼，想着自己回来了是不是应该跟林景历打声招呼，这样想着，他上了楼之后没有先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向着父母的房间走去。

林景历和赵诗涵的房间位于走廊的最里面，等林翰走到的时候就发现房间门罕见的没有关严，而是留了一条缝。

林翰刚想敲门，忽然就听见了门内林景历的声音传来。

“离婚，或者去疗养院。我把选择权交给你，你自己选一个。”林景历的声音平静的吓人。

门外他正抬起准备敲门的手忽然僵住了，离婚？去疗养院？什么意思？林翰鬼使神差的放下了手，站在门外没动继续听着房间内的对话。

“我不离婚，我不会离婚的！”赵诗涵的声音惶恐中带着迷茫，但是面对着站在自己面前的丈夫的时候，她还是咬了咬牙，坚定的说道。

林景历并没有因为妻子的话而有所动容，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那我去联系疗养院，你今天就去吧。我不会向小瀚隐瞒关于你的事情，以后他想看你随时都可以去。”

赵诗涵的声音带上了一丝歇斯底里，原本秀美的脸庞此刻的表情竟有些恐怖和神经质：“我哪里都不去！我不离婚，我也不去疗养院！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在房间这么多天已经完全想清楚了，小瀚的情况根本就没有我想像的这么严重，我知道错了。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做糊涂事，我们一家人还像以前那样好不好？好不好？”

赵诗涵的语气中逐渐带上了哀求，“我是你的妻子，是小瀚的母亲。我爱他，没有谁比我更爱他了……”

林景历点头，对赵诗涵的话表示认同。他知道就一个母亲对孩子的爱来说，赵诗涵绝对是合格的。所以虽然之前就察觉到了她的不对劲，但是他还是愿意给她一个选择的机会。

可惜她最终做出了和他背道而驰的决定。

人都是要为自己的行为付出代价的，赵诗涵企图以杀死林翰的方式来终止他的转换期，并且付出了实施。

就凭这一点，林景历就不能再让赵诗涵在林家呆着了。

一日夫妻百日恩，林景历能做的就是不把那些证据交给审判会，不然赵诗涵一定会以故意杀人罪被判刑。不是杀人未遂，而是故意杀人罪。

刑罚成立后，不会痛快的让你一死了之，而是把犯人关进一间没有灯光，没有声音，四周铺满海绵垫的封闭房间内。在那样的房间里，所有的感觉被剥夺，直到死去。

乱世用重典，唯有这样，才能起到威慑后来者的作用。

“引诱小瀚去吸.毒的那个人，他的父亲和你娘家赵家有生意往来。如果我没有及时阻止他，你知道现在林翰会变成什么样子吗？我不敢相信，连你居然也会相信毒.品能缓解痛苦，给人带来快乐的谣言。”对于这一点，林景历是真的有些惊讶。

一个在他看来如此愚蠢的谣言，赵诗涵居然真的信了。

赵诗涵不说话了。

林景历继续说道：“之后小瀚被我带了回来，斯年回来的那一天你说你身体不舒服，却特地给小瀚端了一杯牛奶。那杯牛奶我后来拿去化验，杯子上至今还有你的指纹。如果我把这些拿去交给审判会……去疗养院吧，只是换一个地方住而已，去看看医生，做做心理疏导。小瀚依旧是你的孩子，等他大了之后如果他想接你出来我也不会反对。”

说完，林景历的脚步不再停留，转身出去，“小瀚现在就在门外，你和他说说话吧。”

林景历打开房门，林翰就这样猝不及防的出现在了赵诗涵的眼前。

明明自己所做的这一切的初衷都是为了他好，但是这一刻不知道为什么，赵诗涵竟然不敢面对林翰。

林景历从林翰的身边走过，十四岁的少年现在身高已经到他下巴还多一点，“你在门外应该都听的差不多，和你妈说说话，她应该有好几天没见到你了。”

说完，林景历和林翰擦身而过。

不是没有过喜欢，如果不喜欢的话，林景历又怎么会早早和赵诗涵结婚生子。只是这次赵诗涵的做法已经完全触及到了他的底线。

等到林景历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消失后，迎着赵诗涵有些狼狈躲闪的目光，林翰再也压抑不住自己的伤心和难以置信，大声爆发了出来。

……

等到林翰再次回到楼下，出现在林景历面前的时候，整个眼圈都是红红的，和林景历两人面对面，谁也没有第一个开口说话。

最终，还是林翰先开口了，说话的声音像是在用锯子锯木头：“我这个当事人不追究，你不能把证据送到审判会。”

林景历对林翰的反应并不意外，回答道：“我把牛奶倒了，试探她一下而已。”

林翰闻言松了口气。但是他不知道的是，如果林景历想，他手里的证据又何止一杯牛奶。

这段对话结束，又是一段漫长的沉默。

沉默过后，再次先开口的是林景历。

只听他说道：“我只是不能容忍她想杀你，哪怕以爱之名。”

这句话未尝没有宽慰林翰的意思。

林翰低头不说话。他今年十四，再过一个月就满十五了。该懂的他都懂。他明白赵诗涵这样做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不忍心他受苦，可是赵诗涵的这种做法却不可避免的让他产生了被抛弃，被放弃的愤怒。

之前林景历把他绑回家，甚至威胁他说如果他再去作死，或者还去做类似于吸.毒那样的事情，他就一辈子把他绑在床上，花钱找人伺候他吃喝拉撒一辈子。

哪怕是像一个废人一样活着，也得好好活着。

林景历说这话的时候，林翰和林斯年之前一样脱口而出骂他变态控制狂，可是心里未尝没有一丝隐约的安全感。

因为从始至终，林景历都没有想过要放弃他。

林翰有些烦恼的大吼一声：“好烦啊！你们在生我之前为什么不跟我商量一下？没经过我同意就把我给生下来了，有没有一点责任心？”

“呵。”林景历眼角余光瞥了他一眼，冷呵一声点燃一支烟抽了起来。

看林景历正在抽烟，林翰哑着嗓子说道：“给我一支。”

林景历挑眉，“未成年不许抽烟。”

“我tm想抽行不行！？”这一声音调高的甚至有些破音，最后他再也压制不住，像是原本汹涌的情绪终于被顶到了一个临界点，没出息的用手臂捂住眼睛，呜咽道：“爷爷他们什么时候回来啊，我，我想腓腓了！”

此刻的林翰什么都不想做，不想跟林景历说话，也不想再见赵诗涵，只想抱着浑身奶香的小家伙好好哭一场，再带着腓腓一起钻到上次的迷宫里好好疗疗伤。

长大了的世界，真的残忍到让人连哭的力气都几乎要失去了。

林景历默然，心说：我也有点想了。

没有人的心是铜墙铁壁，刀枪不入的。

怎么早不去晚不去，老爷子非要今天去楚家。还把小家伙给一起带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