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零章 例外
这句话砸得云诉当机了好久。
她张了张嘴,还想说些什么,广播播报的声音再次传来。
口袋里的手机在震动,她拿出来看,是肖年的电话。
她没接。
相隔不远的距离,就几步。
于觉出声,“走吧,飞机要起飞了。”
云诉抬头看他。
思念至极,于觉终究还是忍不住,抬手,指尖不断的磨着她肩膀,黑眸沉沉,眼里情绪很浓。
他的力道很重,云诉被抓的生疼。
于觉深吸一口气,想永远记住掌心细细软软的触感。
不想放手,不想和她分开。
“于觉,我疼”。
他瞬间一顿,那只手抬起,又放下,有些不知所措。
目光焦灼。
云诉仰头看着他,脑袋稍稍一侧。
她觉得,眼前的这个少年,一如往常的俊秀帅气。
他皮肤很白,鼻梁挺拔,薄唇淡色,眸子亮着光,倒映着她小小的身影。
风轻轻的吹,飘散了空气中清淡的花香。
云诉双手环上他颈间,声音哑得无力,“我不分手。”
于觉想说些什么。
她退开,唇线绷直,那句话再次出口,“我不分手。”
落音,云诉不敢再看他,视线移向别处,转身走了。
步子很快,却很轻。
不敢回头。
她怕一眼就过了头,走不掉了。
云诉是最后一个走过安检的。
窗外光线很亮,一层一层云堆积在一起,机舱里有细细小小的说话声。
封闭的环境中,有些沉闷。
云悠盖了一张毯子在她身上。
那一路,云诉一直盯着窗外看,记忆那么满,脑子里却是一片空白。
好像就只是,一直徘徊着于觉压着火对她说的那句话。
棉质毯子盖在身上,却好冷。
于觉走出机场,今天太阳很大,有些刺眼,他抬头望了望天空,视线闯进一架正在缓缓上升的飞机。
那是她吧。
双手往兜里一放,动了动唇,声音几乎轻得听不到。
“要记得想我。”
而后,叹息似的,“我都已经开始想你。”
她没有说,但他依稀也能猜到,是因为池资娴。
纵使是什么事,都让他们分开了不是吗。
他没有保护他的女孩。
他要等,他要努力,他要足以优秀,出色到任何人、任何事都无法把他们分开。
当天下午三点钟。
高一教师办公室。
唐西彤推了推眼镜,笔尖一移,又在教案本上写下几个字。
轻微的声响,门被敲了敲。
她抬头,看到于觉站在门口,吓了一跳,放下笔,“进来吧。”
于觉走进来,眼皮耷拉着,眼睛红得充血,看着憔悴,声音很低,“老师,我想求你件事。”
唐西彤愣了愣,她怎么也想不到“求”字能被这个少年说出来。
她仔细盯着他看了一会儿,突然就想起,于觉之前谁都不放在眼里,嚣张的气势。
可现在,他看着很颓,完全猜不到之前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把高老头的教案扔下楼就是他。
“什么事?你说吧。”唐西彤放轻声音说。
于觉后颈线绷紧,像是在压抑着什么,“你能不能,先不要安排人坐在云诉的位置?”
唐西彤沉默了一瞬,“好,我答应你。”
他掀了掀眼皮子,顿了顿,才哑声说:“我想转去文科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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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宁城来到楠市,陌生的环境,生疏的学校。
刚才去报道时,老师和她说了教室和位置的事。
云诉一进教室,身前冷不丁就冲来一个人影,她没躲开。
付银宇手搭在她肩膀,低下头去看她的眼睛,嘴角扯着,语调轻快,“诉爷,我好想你。”
云诉笑了一下,淡淡的“嗯”了一声。
付银宇还在叨叨,“你来这边怎么都不提前和我说一声?”
云诉没理他,背着书包,走到座位上坐着,有些机械的,把书包里的书一本一本拿出来。
班主任本想让她坐在中间的位置,是她自己提出要坐在讲台正前方,老师眼皮底下,什么小动作都不敢做不能做的地方。
付银宇走到她身边,垂眸,看她课桌上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书,脸色沉下来,“你们分手了?”
云诉一愣,像是终于有了反应,抬头,目光有些呆滞。
付银宇见不得她这样的表情,紧紧皱着眉,伸手往口袋里掏,手机拿出来。
云诉注意到他的动作,问了一句:“你要干嘛?”
付银宇开始往自己座位上走,语气冷冷的,“买机票。”
突然意识到他要干什么,云诉有些慌,跑上前扯着他的衣袖。
付银宇转身看她。
“我们没有分手,我们不会分手的。”她一字一句传到耳边。
付银宇怔了怔。
云诉微扬着下巴,双眸暗沉着光,眼底下阴影很重。
带着倔强。
付银宇从未见过,她如此坚定的模样。
半响,他叹了口气,别过眼,实在不忍心看她的表情,语气叹息似的,“我自个女朋友都还没着落,都要为你俩给操碎心了。”
云诉松开他,两手自然的垂在两边,忽然就笑了一下,唇色淡白,似乎下一秒就要破碎。
她清了清嗓子,近乎乞求的说:“你这段时间能不能……先不要和我提他,我怕我太想他了。”
付银宇抬手揉了揉她额前的发丝,拍拍她的肩,安慰似的,“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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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晃而过,两年过去了,大家都升到了高三。
重新开始的日子,云诉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的,晚上下了自习就去补习班。
周末,她又去报了跆拳道。
根本就没有喘息的时间,也没有胡思乱想的机会。
偶尔,柴思瑶会给她打来电话,闲聊几句,说说自己的生活。
但她们好像都很默契的,没有提到那个人。
于觉说不会联系她,她也默契的没再联系他,有些时候实在累了,就看看两人之前的聊天记录,看看他的照片。
高三的日子过得很快,忙忙碌碌的,就连付银宇都把作业写得满满当当,没再三天两头被请去办公室“喝茶”。
走在校园,随处都有励志语录,大树下,走廊边,教室墙上。
高三教学楼,轰轰烈烈的两条横幅从上往下挂着,被雨水打得褪了一点颜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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升到高三后,学业很重,陈雨兴每天早上都会提前半小时来教室,每天,都会有一个人比他先到。
陈雨兴慢慢走过去,停在那人身边。
窗外小雨纷飞,一点一点的砸下来,传来滴滴答答的声响。
于觉坐在座位上,目光呆滞的直望着前方,不知道这个状态保持多久了。
雨从窗外飞进来,手臂上,落下一滴滴水珠。
察觉到身边有人。
于觉有些发抖,又觉得不可能,终于,尽管自欺欺人,他还是没忍住扭头去看。
看到意料之中的人,于觉笑了笑,失望在眼底漫开,“是你啊。”
陈雨兴俯身往抽屉里看了看,好像,又多了一颗棒棒糖。
云诉走了之后,于觉每天都是第一个进教室。
时间往前走一天,她的抽屉里就会多一颗棒棒糖。
于觉起身,想回自己班上去,陈雨兴拉住他,“先去吃早餐,我陪你。”
他摇头,“我的课本还没背完。”
安静了几秒。
于觉继续说:“她还在等我。”
很轻很轻的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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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下了课,云悠照例把车停在补习班拐角的地方。
云诉走在夜色中,微笑着和同学道别,转身走了几步,拉开车门坐进去。
云诉扣好安全带,云悠把刚买好的奶茶递给她,
日常的问:“今天在学校过得怎么样?”
云诉接过,笑了笑,“挺好的,对了,模拟考成绩下午就出来了。”
云悠点点头,她对这孩子一直都是很放心的,捧在心间上疼,只记得,云诉回来之后,成绩越来越好,晚上在书桌前刷题的时间越来越久了。
有时她半夜起来,都还能看到云诉房间亮着灯。
但肉眼可知,这样的她让人心疼。
这两年来,她没敢问云诉和那个男生怎么样了,云诉的这个状态,就好像是在无形中告诉任何人,她不敢提不敢想那个人。
云悠发动车子,过了一个红绿灯,她语气很轻,“过几天就高考了,别给自己太大压力。”
云诉嘴里珍珠塞得满满的,点点头。
终于要结束了。
车子又拐了一个弯,云悠坦诚的说:“你池阿姨不知道去哪里找到了你爸的电话,今天又打来了,她有没有联系你?”
云诉按下车窗,看向窗外,任由晚风吹过脸颊,很平静的回:“没有。”
她回到家的那天就把池资娴拉黑了。
“你爸爸明晚有应酬,我明天在学校那边会很忙,不知道赶不赶得及来接你。”
“没事,我自己回家就好,其实你们不用每天都来接我的。”
云悠伸手握了握她的,眼神还定在前方,“明天我尽量赶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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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是星期四,夜里十点,云诉和同学一起走出补习班。
她们家和她的方向都是相反的。
云诉站在路边等了一会儿,没看到肖年和云悠,从口袋里掏出手机和耳机带上,转身往回走。
她在这边打车的话要绕好一大圈,所以,她打算走到对面打车。
云诉低着脑袋,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滑动,音乐才只是响起前奏,身后传来声音。
“云诉。”
她身形一顿,唇角绷直,犹豫了几秒,才转身。
池资娴就离她几步远,脸色惨白,双眼凹陷下去,憔悴极了。
云诉记得,她上次见她时,她不是这个样子的。
云诉把耳机摘下来,走上前,什么都没说,伸手扯过她手腕,掀起袖子就往上拉。
瘦到皮包着骨的手腕,从上往下,一排排大大小小的针孔。
以前每次池资娴来找她,都穿着长袖,什么都看不到。
云诉深吸一口气,看着她,“你一次又一次的怪我害死一帘,就是为了要做这些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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