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誉没想到进宫的第一天就能见到酱汁儿,兴奋地抱着猫蹭了半晌,最后被忍无可忍的猫陛下一爪拍倒在床上。

“酱汁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呀?”苏誉挺尸一样趴在床上,用鼻子去够头顶垂下的猫尾巴,那尾巴松松软软地垂在他眼前,等他伸长了脖子去碰的时候,就会忽然挪开。这样无聊透顶的游戏,苏誉却玩得不亦乐乎。

安弘澈站在苏誉的脑袋顶,好奇地看了看床柱上翘起的漆皮,伸爪挠了一下,漆皮晃了晃,再挠一下,又晃了晃。

“先吃点东西吧,我给你带了好吃的。”苏誉坐起身来,把头顶的猫抱进怀里,抬手将那漆皮揭下来扔到一边,免得半夜掉下来呼脸上。

安弘澈甩了甩尾巴,跳上屋中唯一的桌子,居高临下地巡视了一圈。房间中十分昏暗,没有人来掌灯,但这丝毫不影响猫的视力。陈旧的摆设,掉漆的家具,半旧的床帐,还有墙上斑驳的霉点,这一切看起来糟糕透顶,

空气中充斥着潮湿的味道,安弘澈抖了抖毛,很是不悦。他没想到皇宫中还有这么破旧的宫室,这群狗东西,怎么做事的!

等几乎所有的房间都亮起了灯火,才有一个小太监慢吞吞地给苏誉送来一根蜡烛,并且交代他按时熄灭烛火,免得犯了忌讳。

苏誉倒是无所谓,在苏家的时候,为了省钱,他也常常不点灯。谢过了小太监,把藏在怀中的猫抱出来,摸出小鱼饼,美滋滋地享受喂猫的乐趣。

知道猫不喜欢这潮湿的环境,苏誉用唯一的蜡烛烘了烘枕头,好让猫大爷睡得舒服点。

安弘澈嫌弃地挠了挠,把上面不怎么结实的绣图挠开了线,直到苏誉躺上去,才不情愿地围在他脖子边。蠢奴,没有朕在身边,真是越过越差劲了!

苏誉蹭了蹭脖子上暖呼呼的毛毛,“酱汁儿,你要是能一直陪着我就好了。”

真是的,又撒娇!安弘澈扭过头去,尾巴尖微微地晃动,真是拿你没办法,但是撒娇也是没有用的,想做朕的人,就得靠自己的本事,朕是绝对不会徇私舞弊的!

天还没亮,安弘澈就离开了。

今天就要开始第二轮大选,因着早朝的缘故,官员和宗亲们上午基本上没空,上午苏誉这群人除却要去正殿集合一下,熟悉下午的流程,别的就没什么事了。

天字号房,每间都有一个小太监伺候,早饭也会准时送到房中,其他房间的人则由几个太监一起伺候,苏誉倚在门口看着远处的食盒,目测了一下距离,估计送到自己这里都凉透了,耸了耸肩,打算积极主动地自己去领饭。

还没走两步,正迎面撞上了匆匆而来的杨公公。

“苏少爷,”杨公公还是那副表情,“杂家正有事找您呢。”

杨公公冲身后的两个小太监抬了抬下巴,两人便进了苏誉的房间,三两下收拾好了苏誉的行李。

“真是对不住,今日复选,各家少爷带了许多要用的物件,刀枪剑戟的没处放。这玄字十三号房要用来做库房,只能委屈苏少爷移步了。”杨公公说得很是理所当然。

苏誉皱了皱眉,这玄字十三号在一楼角落,要说做库房也对,但是那边还有几间房明明是空着的,为何偏要让他挪位置?

虽然满腹的疑惑,怎奈人在屋檐下,人家说的冠冕堂皇,苏誉也不好辩驳什么。想来想去,自己一个破落户,实在不值得这些人花心思对付。

虽然觉得住哪里无所谓,但是当站在新房间门前的时候,苏誉还是震惊了一下。

两面朝阳,风水极佳,雕梁画栋,天字二号房!

“公公,这个……”苏誉有些迟疑,以他的身份是绝不可能住进这间房的,天字一号房,住的就是鲁国公世子,他一个小虾米凭什么住二号?

“长春侯世子不喜这个‘二’字,这间便空着了,”杨公公理所当然地说着,“玄字其他的房都要做库房了,如今只剩下这一间,就委屈公子了。”

苏誉眨了眨眼,一点也不委屈,真的。

两个小太监手脚麻利地将屋里收拾了一遍,杨公公指着其中一个道:“他叫小顺,以后这几日就由他伺候苏公子。”说罢,也不等苏誉回答,转身就走。

“公子请在屋里稍后,小的这就去把早饭端来。”小顺请苏誉进屋休息,自己一溜烟跑下了楼。

天字号房只有五间,都在三楼,各个朝阳,宽敞明亮。前面是红漆雕栏,凭栏远眺可以看到大半的皇宫前殿。房间的面积比得上玄字房的三间,用屏风、隔断隔成一个套间,外面是桌椅软榻,里面是卧房,屏风后还有浴桶。前后通透,打开窗户,清晨清凉的风穿堂而过,驱散了初夏的闷热。

苏誉看了看屋中的摆设,顿时有一种从快捷酒店挪到了五星级套房的感觉。

还没愣怔过来,小顺已经把饭食摆好了。四个小菜荤素搭配,两笼点心精致可口,一碗粥还冒着腾腾热气。

昨天一天都没好好吃东西的苏誉顿时食指大动,不要钱的饭,不吃白不吃,风扫残云地将一桌饭食吃了个精光。

出门的时候恰好碰到了鲁国公世子,那人看了看苏誉,对于苏誉出现在这里只是愣怔了一下,随即便恢复了那张面瘫脸,跟他打了个招呼就虎虎生风地下楼了。

到了寻阳殿正殿,众人三三两两的站在一起,苏誉刚一进门,就觉得有十几道视线扫过来,弄得他浑身不自在。

早上的事已然传遍了,众人似乎一致认为苏誉是巴结上了鲁国公世子,否则谁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让他搬到天字号房去。于是,原本喜欢对苏誉指指点点的几个少年,今天收敛了不少,就连长春侯世子见到苏誉,也笑着与他点头示意。

不明所以的苏誉:“……”

一头雾水的鲁国公世子:“……”

皇家的大选据说分为四轮,初选之后是复选、终选、定级。

初选,核定名录,筛选掉貌丑、残疾或其他不符合条件的人选。

复选,面见皇室宗亲,挑选的乃是品貌才学。

也就是说,想要通过第二轮,才和貌起码要占一样。下午的大选,每个人都要展示一样才艺,供皇室宗亲们欣赏,最后的去留也由这些宗亲们裁定。

皇家对这个三年才举行一次的大选十分重视,皇上的两个镇守边关的皇叔,都不远千里地赶了过来。

大安皇室子嗣繁盛,但每一代能封亲王的却很少,像先帝那一辈,就只有这肃王十三王爷和凌王十七王爷封了亲王,其余的最多是个郡王,远远的指了个小封地就不了了之。

肃王和凌王分别驻守西边和北边两个要塞,常年不在京中。肃王还好些,从西边走官道几天就能到皇城,凌王从北地那荒漠上奔回来,今日才堪堪抵京。

“十七叔一路车舟劳顿,不如改日再行复选。”昭王看着风尘仆仆的自家叔叔,忍不住向皇上建议。

皇帝陛下挑眉看了看跪在御阶下的十七叔,满目的嫌弃。意思十分明显,就这还吹嘘自己神勇无敌,骑两天马就不行了?

凌王也就三十岁上下的样子,长得十分精神,即便刚刚下马,也丝毫看不出疲惫,闻言立时瞪了胖侄子一眼,抬头对皇上道:“大选非同小可,万不可为臣一人耽搁了。”

“凌王说得有理,边关要紧,两位王爷还要早早赶回去,大选自然是越快越好。”丞相路茂功出言道,他从一开始就不同意让两个手握重兵的王爷进京,奈何皇上不听。

“边关太平得鸟都不下蛋了,本王与十七弟打算在京中多住几日。”浑厚的嗓音声如洪钟,正是站在武将首位的肃王。

肃王长得身材魁梧,面目冷肃,在西北养成的野性子,说话直来直去,连着上朝这几日,天天把一群文官气得直哆嗦。

皇座上的安弘澈眯了眯眼,“既如此,午后的复选便交给两位皇叔主持,朕就不去掺和了。”

“皇兄,臣弟也想跟去看看。”下了朝,昭王立时颠颠地跑到皇帝的寝宫,求自家哥哥让他也去,对于苏誉要表演什么才艺,他真是好奇地要死。

安弘澈懒洋洋地侧躺在硕大的软垫上,掀开眼皮看了一眼弟弟,又阖上了双目。

安弘浥不死心地蹭过去,企图用装可怜来换得下午的福利,谁料一个没站稳,哎呦一声摔到在柔软的地毯上。一片白光闪过,昭王殿下的衣服散了一地,人瞬间不见了踪影。一只胖乎乎的小猫,晕头晕脑地从衣服里拱了出来。

小猫长着黄白相间的斑纹皮毛,因为太胖,几乎看不出脖子来。

原本似乎睡着的皇帝陛下瞬间睁开了眼,看着那黄白相间的毛球笨手笨脚地往外爬,嘴角勾起一抹邪笑。

小胖猫刚刚挣脱衣服的束缚,抬头就看到一片金色兜头而来,顿时哀叫一声,被长着金色皮毛的小猫咬住了耳朵。

“哥,松口!”小胖猫挣扎着扑腾。

金色小猫完全没有理会弟弟的反抗,四爪齐上地抱着小胖球一阵搓挠。小胖猫不甘心,挣扎着去咬哥哥的尾巴,两个毛球顿时在软垫上滚成一团。

“启禀皇上,肃王与凌王求见。”太监总管的声音突然在门外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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