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两人笑笑,回到屋里,刚进门,就见四喜笑着迎上:“姑娘怎么才回来?二爷使人送了极好的瓜果,让姑娘尝尝呢。”

明媚跟玉葫对视一眼,明媚便:“什么瓜果这么稀罕,要送过来?”

四喜道:“听是南疆送来的,委实是好,闻着喷香。送瓜来的姐姐,本是要留姑娘在那边吃的,不料姑娘走得快,二爷惦念着,索性就叫送过来,二爷还叫她带话这瓜甜如蜜,水儿又多,秋日里燥热,正好给姑娘润润喉解解燥。”

明媚怔了怔,而后就有些不自在,暗中磨了磨牙,道:“我不爱吃……”本要扔掉的,见四喜五福两个都是喜滋滋地,玉葫也呆呆听着,便改口,“罢了,你们分着吃了吧。”

景正卿请了假,卧床半月。

在这期间,大概是确认了景正卿的身体并无大碍,又加上玉姗调停,玉婉对明媚的也不像是院子里见到那次一样剑拔弩张了,头一次被玉姗拉着过来的时候还有几分不自在,然而明媚自个也明白,人家这是议和的举止,她自然也要顺台阶下,总不能一直乌鸡眼似的,要和气为上。

如此两人关系便也恢复如初了,只不过玉婉瞧见玉葫的时候还是觉得很不顺眼,因此每当她来,玉葫都借故避出去,让四喜五福伺候。

这一日玉婉便跟明媚出外散步,无意中看到玉葫在远处出现,玉婉便捏着扇子,斜看明媚:“怪不得你的丫鬟跟别个不同,你瞧她的名字就知道了,简直是跟我和姐姐排辈下来的,哼……”

她们两人相处偶尔也会开些玩笑,明媚自然也知道,此刻玉婉并不是真要追究玉葫的不是,无非是又抓着机会词儿她,——但这一句话的却很在理。

明媚想了想,道:“这名字是时候父亲起的,不知道竟会跟姐姐们重了……起来到底也该改改,只是要改成什么好呢?”

玉婉笑道:“看她呆头呆脑地,不如就叫呆葫。”

明媚白她一眼,道:“那到底是跟着我的人,岂不是我也跟着呆了,或者我本来也是呆的。”

玉婉抿嘴:“少来,你还呆?你若是呆,我岂不就成傻子了。”

明媚哼道:“那我就奇了怪了,究竟哪家来的傻子这样厉害的嘴?”

玉婉听了,扑上来便敲打她,两人笑闹了会儿,明媚便沉思:“你也和我想象,名字怎么改是正经,你倒是也提醒了我,想必老太太跟舅母那边也早就觉得不妥了,只没有人跟我,那以后,改叫葫好,还是葫芦好?”

玉婉见她真要改,心里高兴,面上偏:“我不过是随口,你倒是当了真,你既然真有意,就选个你喜欢的罢了,反正我是喜欢呆葫,或者蠢葫的……料想你也不会答应。”她冲着明媚嘻嘻一笑,迈步往前走去。

自此之后在人前,玉葫便改名为葫,避开了玉姗玉婉的名讳,私底下无人的时候,明媚却还是以旧名相称。

且玉婉罢之后,往前走了几步忽然停下,明媚见她动作有异,便上前,轻声问道:“怎么了?”

玉婉冲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伸出手指指指前头。

明媚一看,惊愕之余失笑:“原来是他。”

玉婉诧异地回头看她:“你认得云家公子?”

明媚道:“你莫非不知道?我上京的时候,一路也有云公子……”想到这里,微微皱眉,不愿下去。

原来起云三郎来,明媚不由地就想到那夜景正卿醉酒,也是云三郎后来追来,料理后事的,云三郎是知道景正卿对她的所作所为以及那儿心思,因此明媚不愿提起。

玉婉笑道:“是了,我竟忘了!你们果然是相识的。”

明媚见云三郎器宇轩昂地跟着个厮,大步流星消失眼前,并未看到她们两个,才暗中松了口气,回头看玉婉,却见玉婉竟在看云三郎。

明媚也不以为意,就:“这个云公子,是什么来头?”

玉婉见她问,便:“这位云公子,起来也是出身世家,他家里是兄弟三人,他的长兄是忠武将军,眼见是又要晋升了,已经成家;二兄任归德郎,因圣上器重,又加领羽林郎副郎将,内廷里走动,负责宫掖护卫;老三就是云公子了,云公子生性洒脱,爱交游好武艺,目下只是个校尉,但也有人他们一门三兄弟,将来前途无可限量,云公子也迟早乘青云直上。”

明媚见她起此事来双眸有光,忍不住心头一动,就开玩笑:“瞧你这口吻,像是极赏识云家公子……莫非这云家的三兄弟,竟好像比你们家的这几位还要出色?”

玉婉脸颊微红,掩口一笑:“你不用跟我这些,我是不偏不倚的正经老实话,我们家自也有好的,但云家的这三位,是极难得的,京内众人皆知的好男儿……”

玉婉到这里,脸上越红,就转开话题,道:“其实我们家当然是不比他们家差的,别的不,只卿哥哥,虽然只比云公子大一岁,却也是正六品的昭武尉,只比云家二哥低一级罢了,上回的羽林郎选拔里头,二哥哥也是十分出彩,圣上很是嘉许,端王爷更是青眼有加,还特赐了一袭云锦袍子……放眼看去,京内别家的儿郎,又有谁人能及?”

玉婉得眉飞色舞,十足得意,这边明媚两只眼睛里却是白多黑少,时不时嘴角抽搐。

明媚心中默默地想:“哼!所谓的‘金玉其外败絮其中’,恐怕就是景正卿这种罢了。”

且先不玉婉跟明媚闲磨牙,云三郎径直去见景二爷,进了门,见二爷已能起身,笑吟吟地相迎。

落了座,三郎就忍不住揶揄:“二爷这是怎么了?头前去找我,还生龙活虎,怎么一转眼的功夫就给打趴下了?”

景正卿咳嗽了声:“这就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不提也罢。”

云三郎见丫鬟出外去了,便探身,用一种了然的神情盯着二爷:“听闻是伯父动的手,伯父素来那样器重你,你又这样大了,怎么会打的这么不像话,除非是有必要动手的理由……二爷,别是给我猜中了吧?”

景正卿心里虚虚地,偏做不以为然样:“什么?”

云三郎冷笑:“二爷这一身症候,莫非还是在那卫……”

还没完,景正卿手拢在唇边,大声咳嗽起来。

这会子丫鬟送了茶进来,缓缓退出去。云三郎脸色已经发黑,盯着景正卿:“哼!”

景正卿便笑:“瞧你这样儿,又怎么了?你别想太多,这无非是事给父亲知道了罢了,我可没干别的。”

云三郎翻了个白眼:“罢了,反正我也管不住,我若能管住,也不至于吃这场棍棒。”

景正卿干笑:“你脾气忒大,想必是也犯着秋燥呢,来来,先喝口茶。”

云三郎觑着他,喝了口茶,便:“给你正经的:上回你问我的事,我哥哥打听明白了:你只管放心,多则五六日,少则一两日,宫里头便会有信儿下来,你们家的这位娘娘,是必定会成的。”

景正卿大喜:“果真如此?那我可要好生谢你!”

云三郎哼道:“你先别忙着谢。”到这里,三郎忽地起身,走到景正卿身边,才又:“我这句话,只给你知道,你听听也就算了,本来我不能跟你,了你反担心……但我跟你从相识,让我忍着,我也难受。”

景正卿见他的郑重,便问:“何事?”

云三郎悄声在他耳畔低语几句,景正卿脸色一变:“你的意思……”

云三郎瞧着他,轻轻一摇头,景正卿忙噤声。云三郎道:“你是聪明人,心里有数就是了,但是有些事你也是爱莫能助的……是真聪明人的,且就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景正卿思来想去,叹了口气。云三郎道:“另外,这事你最好埋在心里,别出去,不然,是在害我呢。”

景正卿忙握住他的手:“好兄弟,你敢跟我,足见你深情厚谊,我难道是那种狼心狗肺之人?你只管放心。”

云三郎似笑非笑:“我倒是不怕二爷是狼心狗肺之人,就怕你见了什么好的,就把所有都抛在脑后忘乎所以了。”

景正卿自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便哈哈一笑,在他手上一拍。

云三郎抽手回来,重新落座,却:“是了,我近来又听闻你家里在张罗你的亲事了?看好了哪家的姑娘?”

景正卿脸色微微一沉,却仍带笑:“这个我还真不清楚,总要等姐姐进宫后再吧。”

云三郎道:“你家里本来不忙这事的,近来忽然一反常态,为着什么,二爷心里该明白?”

景正卿叹了声,委实头疼。

云三郎见他蹙眉,便道:“好了,我也不烦你了,是该走了,你好好地养着身子,自从回京之后你没去衙门,好些兄弟都惦念着你呢。我隐约听端王爷似也问起过。”

景正卿忙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再过一两日必然要去当差了。”

云三郎头:“那我走了,你安心养病,以后见了再。”

景正卿起身相送,走到门口,被三郎拦住,让他止步,三郎自就去了。

景正卿站在门口上,见三郎走远了,想到方才所的话,他心中有事,便慢慢往外。

桃进内,见状扶住:“二爷不好好歇着要去哪?”

景正卿道:“已经不碍事,我想出去透透气,不用跟着。”于是挥退了丫鬟,自己出来。

景正卿出了院落,缓缓地沿着走廊往前,他原本是想去找玉姗,把进宫的事给她交底儿,然而转念想到另一件事,却又有些忧心忡忡,脚步不由地也放慢了。

景正卿走走停停,不知不觉走到一树绿荫之下,便听到前头有人道:“你别嫌闷,再过数日,就是父亲的生辰,到时候这府里就热闹起来了。”

景正卿听这声音是玉婉的,便扶着树站住,才要招呼一声,却听另一个回答:“原来舅舅的生日将到,你倒是跟我,会是怎么个热闹法儿?”

景正卿一听,浑身剧震,刹那之间,脚下便动弹不得,就像是被如来佛施了定身咒的孙猴子,直直地站住原地。

正在魂不守舍之时,身后忽地窜出一人,在景正卿肩头一拍,叫道:“捉住你了!”这一嗓子,差儿没把景正卿吓死。

作者有话要:加个油,看看能否二更……伙伴们速来打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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