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陆封寒关了声音关了摄像头,依然没能阻止梅捷琳几个把通讯频道当聊天室。

他们开始明目张胆地输文字给陆封寒看。

梅捷琳:“本小姐此刻沦陷在一种即将成为远征军首富的激动中……”

维因:“兄弟,苟富贵,勿相忘!”

杜尚:“兄弟,苟富贵,勿相忘!”

龙夕云:“附议。”

梅捷琳:“你们见谁赌赢了还带三个拖油瓶分钱的?滚滚滚!”

与此同时,梅捷琳一边遛着反叛军,一边还有心思开了个单独的频道,以抒发自己的难言心情:“维因,我真没看错?刚刚那画面差点瞎了我的狗眼!看来‘远征军第一单身汉’这个名头指挥是不想要了!”

维因由己及人:“指挥应该老早就不想要了。”

梅捷琳一想,也是,但心里总有点酸:“我嫉妒了真的嫉妒了!祈言长这么好看,跟幅画似的,一看就是矜贵小少爷,我不小心瞄见他的虚拟屏,连串的字符我只在技术部那边看过,又是河对面学校的学生,老子怎么就没指挥这么好的福气!”

这时,破军再次提醒,跃迁通道中有高密度热量信号出现。

梅捷琳收了收悲痛的语气,吩咐舰群改换阵型,同时,命令澶渊号右侧炮台升起,激光炮对准跃迁出口,炮膛预热开启,顺便让守在后方的维因虚晃一枪,将缀在后面的敌军引到一边。

梅捷琳继续见缝插针地叨叨:“你说我现在受个重伤,往勒托一个角落躺平,有没有可能被人捡回去?”

“多半会直接没命。”维因又问,“你刚在说什么福气?”

梅捷琳翻了个白眼:“还能什么福气?我一个打仗的,天天在太空飞来飞去不沾地,谁愿意跟我?右翼准备,3——2——1——开炮!”

舷窗外,巨大的火焰在太空中静静腾起。因没有声音,亦感知不到温度,显得虚幻。

维因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惊讶:“怎么,你不换着男人睡了,想定下来?”

“这他妈是我想定就能定的?”

维因真惊了:“你还真想定?”

梅捷琳愤懑不平:“当然想过!你看啊,我一个前线军官,时刻得保持戒备。好不容易碰见个合眼缘的,睡一觉,露水情缘,来去似乎很潇洒。可是,这他妈就一晚上时间,我都还没好好教人花样,天就亮了!”

维因的笑声跟着无数仪器的滴滴声一起传了过来,“哈哈哈睡多个男人是迫不得已,睡一个男人才是你的目标?不对,重点是花样!”

梅捷琳自己也忍不住抬了抬唇角,“算了,老子为什么没这福分?还不是因为反叛军,轰他!”

于是跟澶渊号对阵的反叛军发现,这个舰长不知道临时出了什么毛病,打法比往日里还要凶猛!

指挥室里,陆封寒被抱了一下之后,就拦腰不让人走了。又双手圈着祈言的腰,换了个姿势,把人放到了自己腿上。

完了才问:“这么坐怎么样?”

祈言没有异议。

他不反感,甚至因为隔得极近,心中一直盘旋的不安感如潮水般缓缓退却。

陆封寒轻轻拍了两下祈言的腰,打开单向视频通话,这样一来,梅捷琳他们在对话框里只能看见他的照片。

此时,梅捷琳正在频道里问龙夕云和杜尚:“我这边遛得没劲,要是没问题,我动手了?”

龙夕云:“守军解决得差不多了,杜尚?”

杜尚接话:“行星防御系统四十五秒后关闭,你们到我这里集合。”

梅捷琳听完:“好,那我开始了!”

祈言听完,不明白梅捷琳是要开始干什么,但三十秒后,他就彻底清楚了。

只见星图上,突然遍地开花似的出现大片黄色光点,在黄色光点消失的同时,代表反叛军星舰的光点也随之消失了大半。

陆封寒暂时闭了音,给祈言做讲解:“黄色光点是引爆了的闷雷。”

祈言一听就懂,再加上记忆力绝佳:“梅捷琳在遛反叛军的同时,沿路布置下了闷雷。只等敌方失去警惕后,带敌方入阵。随即借助爆炸前的一小段时间,全速脱离爆炸圈?”

“差不多,梅捷琳出发前特意去技术部走了一趟,她布下的这些闷雷,只在引爆前的十几二十秒会被反叛军的监测系统检测到。

这时间虽短,反叛军想急退也很容易,但她遛人不是白遛的,趁反叛军一个个的都被她‘放风筝’放得暴躁,悄悄就将‘出口’都堵死了,反叛军不得不憋在阵中,里外被炸个彻底。”

陆封寒让祈言看,“爆炸后,敌方的中型舰和主舰没受到多大的损伤,不过如歼击舰、侦察舰,通通被炸没了。战力迅速被削弱,对士气也是巨大损伤。

这种半残的情况下,敌方主将会担心梅捷琳是否还有别的埋伏,谨慎收拢舰群,束手束脚。而梅捷琳这边气势正值巅峰,接下来就是踩着脸打了。”

祈言看向另一边:“这支反叛军也无法抽身去支援军工厂。”

“没错,龙夕云一过去,就先放出了信号干扰器,阻拦军工厂发出的求救信号。随后在限制时间内,解决守军,同时破坏行星防御系统。在信号干扰器失效时,唐纳会收到求救信号,但已经来不及了。”

祈言:“因为龙夕云他们已经转攻为守?”

“对,如果只有龙夕云,攻下来守不住。但杜尚去了,江陵号虽没动,突击队都在,守一个小小的行星还是没问题。”

这也是陆封寒命令杜尚协助龙夕云的原因。

“另外,唐纳手下的人有固定数字,首战消耗了不少,这次也投入很大,留守的人不可能多。假如唐纳选择支援正面战场,那就相当于完全放弃了军工厂。如果他选择支援军工厂,很容易一时半会儿抢不回控制权,那么,梅捷琳在正面战场取胜后,转头就会去军工厂帮忙。”

陆封寒望着星图,“不知道唐纳会选择断一只手还是伤两只手,虽然无论怎么选,都已经失去了战局的主动权。”

通讯频道里,梅捷琳双眼明亮,下达命令时又很冷静,只有在敌方的主舰被炸断了后三分之一舰身时,她才嗤笑一声:“呵,光屁股秃毛鸡!”

与此同时,一个对话框接入,夏加尔兴奋得尾音都快劈了:“报告指挥!我找到敌方的新武器了!圆满完成任务!”

“不错,”陆封寒回答,“不过要等你活着回来了,才是真的圆满完成任务。”

视频对话框里,夏加尔眼底像燃着火苗,朝陆封寒行了一个军礼:“是!一定完成任务!”手还没放下,又忍不住笑着咧了嘴。

祈言将对话框里的人和记忆中的做对比,总觉得短短半年,夏加尔和在第一军校上学时有了很大的不同。

转念又想,不仅是夏加尔,叶裴,蒙德里安,也都有了一点变化。

看着战局,祈言又问陆封寒:“敌方是不是不会增兵了?”

音频没关,通讯频道里的几个人也听见了,梅捷琳接上话:“唐纳那个缩头乌龟,胆子小得还没我耳洞大,谨慎地步子迈大了都怕扯着x,肯定正在催他的人赶紧撤!”

维因迅速拆台:“梅捷琳,你有耳洞吗?”

梅捷琳暴躁发言:“滚,信不信一槍给你穿个耳洞?”

维因眼睛一瞪:“兄弟,要不要这么狠?我耳朵现在已经开始痛了!”

梅捷琳懒得再理维因,火速下令:“对面要开撤了,拦下来!人可以走,补给舰必须留下!不仅要赢,还要够本!”

维因:“见者有份?”

梅捷琳丝毫不近人情:“补给舰前无兄弟!最多给你看一眼。”

陆封寒被吵得耳朵疼,深觉好好一个通讯频道,仿佛成了说双簧的舞台。

不,这舞台太小,容不下他们的精彩。

澶渊号舰群回航时,技术部的人开始赶往才打下来的军工厂,去研究反叛军的新武器。而文森特已经把二次胜利的稿子写好了。

“《勒托日报》那帮主笔不太行,抓不住精髓,还不如我自己动笔!”

陆封寒把文稿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准了,“行,递到《勒托日报》。”

获得认可的文森特心满意足地拿着稿子去联系主编,在门口正好撞见准备进门的梅捷琳和维因。

维因堵着文森特,小声问:“还是不是兄弟了?这么重要的情报竟然都不透露!”

文森特一脸茫然:“什么情报?”

维因用气声,生怕有别人听见:“事关成为远征军首富的情报!”

文森特眼睛睁大:“什么情报这么厉害?我一搞情搜的都不知道!快,说给我也听听,要发财一起发财!”

维因皱皱眉,以多年交情判断出,文森特虽然一直在勒托,但还真不知道指挥跟祈言是坐大腿的关系。

想了想,坑谁不如坑兄弟:“你可以走了,什么情报都没有。”

站一旁的梅捷琳抱着手臂摇头叹息:“世风日下,世风日下啊!”

指挥室的门再次关上,陆封寒不等两人坐下:“抓紧时间整休,技术部把反叛军的新武器研究出眉目后,就直接去找唐纳的麻烦。对了,维因,你给文森特传话,让他把定远号召回来。”

等梅捷琳和维因来复命后,又急急匆匆地赶去处理战后事宜,祈言才问:“找麻烦你要亲自去吗?”

“嗯,唐纳现在只剩残兵,士气衰落,正是彻底剿灭的好时机。前两场仗都是试水,试水结果是,可以尽快一战,胜率很大。”

陆封寒跟祈言说话时,语速自然地缓下来,“你要不要回白塔?”

知道陆封寒是顾及他的安全,祈言摇头:“我跟着你。”

这一刻,陆封寒眸色骤深。

他听见了自己的心跳声。

占有欲被完全满足的愉悦感全然充斥在他的血管里,蔓延至全身,这种感觉甚至难以用语言描述。

陆封寒不由想,祈言对自己来说,已经不只是半个违禁品。

左右他的情绪,掌控他的心跳。

有通讯接入。

祈言回到角落的沙发里,打开虚拟屏,查看才结束这场仗里新探测系统的具体运行情况。

虚拟屏出现的视频对话框中,技术部的负责人洛伦兹穿着白大褂:“指挥,初步看了,给我十五个小时,能解构。”

陆封寒就像最刁钻的甲方,眼都不眨:“十三个小时,再提交一份应对报告。”

洛伦兹习惯了陆封寒的压榨,略思忖就回答:“可以。”

报完正事,洛伦兹还不忘嘲讽两句反叛军的行径:“天天以科技大毁灭为靶子,嘲讽联盟发展科技是挑战神的权威,这个军工厂里,也没见他们安安分分地等着神赐给他们炮台炸弹。”

“明里反对联盟发展科技渎神,暗里以科技加重神权,把所有科技成果都称作‘神赐’,将神抬至高绝,再以神的名义施行独裁统治,反叛军老手段了。”陆封寒又吩咐,“里面能用的让杜尚他们运回来,不能用的堆一起炸了。”

杜尚在画面之外应声:“明白!看见了就是我们的,绝对半根毛不给敌军留!”

这时,个人终端提示收到信息。陆封寒点开,是文森特发来的,让他记得更新抚恤金申请表的内容。

抚恤金申请表是联盟每个在役军人都会拿到的表格,军人在前线,死亡并非罕见,陆封寒没有家属,以前都直接备注,如果有一天他战死前线,他的那份抚恤金直接充公。

顺便连墓志铭也想好了。

此时,心情却有些不一样。

他的视线不由落到了祈言身上,几秒后回了句:“不填了,我放弃抚恤金。”

文森特没明白,多问了句“为什么”。

这三个字把陆封寒问得心绪不息。

他想起成立日当天,弹出逃生舱时祈言咬出血的下唇。

想起接通伊莉莎的通讯、听完一字字一句句后,连呼吸都不敢用力的钝痛。

想起在舰桥上见面时,祈言那句“将军,你好”,以及递过来的如握雪般浸凉的手。

陆封寒心想,如果真要说理由——

我的命,从今往后,不是我一个人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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