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襄朗然笑开,“银子不算什么,我们一行十个人,便按京城外面的客栈付银子便是,我看你家里只有两人,屋子却是宽敞,给我们小姐备个床铺,其他人有个褥子歇歇便可。”

张婆婆闻言喜上眉梢,“那老婆子这便去准备。”

她说完将水递给薄若幽,薄若幽弯了弯唇接过,而后张婆婆便拉着瑜儿进了内间,吴襄面上笑意迅速淡下去,示意薄若幽往门边走。

薄若幽快步走到门口,在外头噼里啪啦的雨声之中道:“我在内室看到了年轻女子的衣裳,还有些珠钗之物,这家里一定有女主人。”

吴襄眯眸,“可她却说儿媳妇在几年前便病逝,我看你神色便知有异,因此想着今日咱们都到了,若今日离开明日再来,还不知要生出什么变故,便做主留一夜。”说着又有些内疚的道:“我们以往出城办差,也有在外风餐露宿的,可你想来不曾有过,这次要辛苦你了。”

薄若幽弯唇,“捕头不要这般想,我从前亦有去村镇之中验尸过,也走了极远的路,只是此处多有些古怪,咱们得以安危为重。”

吴襄便伸手将她手上的碗拿了过来,“让人去马车上取你的水囊来,这里的东西,你最好莫要碰。”

吴襄做捕头多年,大大小小的案子皆见过不少,论起警惕之心来,自然要比薄若幽更甚,她应声并未喝水,吴襄又往内室看了一眼,而后笑着走到内室门口,“张婆婆,可要让我们帮忙?”

薄若幽跟在吴襄身后走了过去。

农家宅院,自然不比京城内的宅子精致富贵,这堂屋左右各有两间厢房,而内室则在堂屋之后,一道走廊横在中间,之后便是三间方正卧房,卧房皆有门扇,张婆婆带着瑜儿在最中间一间屋子里,此刻门扇半开着,一眼能看到屋内摆着许多老旧家具,因年代太久家具皆变作黢黑之色,越发显得整间屋子都黑沉沉的。

薄若幽打眼扫过去,一眼看见适才堆在敞椅上的年轻女子衣衫不见了,而后窗靠着床榻之地的案台之上本来放着两把玉钗,此刻没亦了踪影,张婆婆正从一个柜子里抱出几床被褥,闻言喘着气道:“不必帮忙,这点小事老婆子还做得。”

被叫做瑜儿的男童站在床边,神色有些木讷的望着张婆婆,他身上穿着一件靛蓝粗布小褂,衣料虽是寻常,可针脚却极细密,薄若幽对吴襄一示意,指了指原本放着女子衣衫之地,而后又指了指瑜儿身上的衣袍,吴襄很快明白过来。

他回头看了候炀一眼,指了指两侧厢房,候炀点点头,轻手轻脚的往厢房看了两眼,其他衙差皆是老练,几个人出门,绕着廊檐查看这院子,片刻后几人回来,皆对吴襄摇了摇头,薄若幽看在眼底,心中疑问升起。

适才看到瑜儿身上衣袍做的极好,她便猜测屋内有女主人,而联想到那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婴儿,她那一刻甚至怀疑这内室之中是否有个刚生产完的妇人,可走到门口一看,内室之中却是空荡荡的,只有两件女子衣衫令人生疑。

张婆婆将家里能用的被褥都找了出来,却也不过七八床,且大都年久,皆成泛黄之色,又指了指东南边的卧房,“这位小姐歇在此处,那屋子的床铺是老婆子睡的,今夜老婆子带着孙儿歇在此处,此处平日里是儿子睡的屋子。”

张婆婆腿脚不便,手上似也有些毛病,看她抱着几床被褥走的艰难,薄若幽还是上前帮忙,吴襄跟在她们身后,等进了张婆婆所说的卧房,倒是能看出屋内皆是老者所用之物,张婆婆颤颤巍巍换了被褥,动作虽然不利落,面上却并不显疲惫。

等换好此处,她又往厢房来,“这屋子里有一张大炕,你们且挤挤,再给你们找两张草席,铺子地上垫上褥子便可对付一晚。”

吴襄和气的应了,张婆婆又问:“可要给你们做饭食?”

吴襄摆摆手,“不必了,我们是带了干粮出行的。”

张婆婆应了声,吴襄先掏了二两银子放下,而后问张婆婆,“婆婆说那古章村在五十里之外?”

张婆婆点头,吴襄便转头看向外面的大雨,雨势未有减小,天穹好似破了个洞,暴雨倾泻而下,要将这山峦之间的小村落掩在雨气里。

跟前是密集的雨幕,再往远处看,便是耸立的山脊,因距山梁太近,有种视线被阻隔断的逼仄感,吴襄一时有种落入某处坑底的压抑。

“婆婆可知当年的瘟疫是哪般瘟疫?”薄若幽问。

张婆婆回忆了一瞬,“似乎是好似伤寒一般的瘟疫,人会吐血,而后睡几天无知无觉的便死了,我也不曾亲眼看过,那村子里的人不爱与外村人走动,时间久了,外面的人也将他们忘了,瘟疫发生之后,隔了许久才有人发现他们,那时候人都死绝了。”

“此事倒是惊动了沁水县官衙,当时还是官府派人去收敛尸体的,将死人都埋了,然后烧了几处屋子,那村子彻底成了死地,还听说去过那里的官差亦有死了的,还有疯了的,说是被吓得,那村子人虽然不多却也有近百口,进去的时候都死了,都烂了,想想都后怕。”

张婆婆说完,将孙子揽在身边,说了这一会儿的话,倒是对吴襄等人戒备少了些。吴襄眉头微拧,“瘟疫并非小事,常无医治之法,若得了病的人跑出来,反倒是会染上外面的人,此处距离京城不远,若传到了京城内便大事不妙了,幸好他们村里的人不与外面的人如何走动。”

时过境迁,吴襄此言也是寻常之念,只是想到整个村子的人都死了,那般惨状还是令人心惊,他未多言,继续问:“这般说来,古章村这个村子,已经消失十几年了?”

张婆婆点头,“是,消失了十多年了,如今即便是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也大都记不得此事了,家里有老人的知道一些,只是这事听的便令人害怕,又颇不吉利,若是无干之人问老婆子,老婆子都懒得说。”

顿了顿,张婆婆告诫的道:“你们问的那求神之法,还是莫要信了,当年那古章村便是被水神惩罚,你们都是京城里的富贵官老爷,何苦求这些?”

吴襄笑了笑,“张婆婆不知,在京城为官颇为艰难,若此法当真有用,那自然要一试的,那古章村的人被惩罚,不过是因祭品奉上的不够吧?”

张婆婆摇了摇头,“这我便不知了,他们村子里古怪的很,因常年不出村走动,也就靠着老天爷吃饭,哪一年年成不好了,哪里有多余的粮食去祭神呢?”

吴襄疑惑,“用粮食祭神?这倒是十分简单,我还当这些古怪的神道,要用别的稀奇之物去祭。”

张婆婆扯了扯唇,“别的稀奇之物?那他们更拿不出了,都是穷乡僻壤之地的贱民,能有什么稀贵的东西?”

吴襄神色松快的还要问,忽然张家的院门被敲响了,敲门声又重又急,在震耳的语声之中亦显得突兀刺耳,张婆婆面色微变,拿了一把伞便走出了屋子。

瑜儿想跟上去,可张婆婆走得快,他被雨拦住,到底站在屋檐下没动。

薄若幽和吴襄也出了门。

雨滴落在地上,又飞箭而起落在门前,看到有泥点飞到瑜儿鞋面上,薄若幽将他往后拉了拉,瑜儿却被吓了一跳,一转身,小脸惊恐的望着她。

薄若幽忙道:“莫怕莫怕,我看你鞋子要脏了。”

适才周良已去马车上拿了水囊和点心,薄若幽将一块豆糕递给瑜儿,“这是京城的点心,很甜,你尝尝看。”

瑜儿愣了愣,而后颤颤巍巍接在手中,迟疑片刻,低头咬了一口,许是当真清甜可口,他又将剩下的几口咽下,神情松快了些。

薄若幽看的笑了,又去看院门处,门扉半开,张婆婆站在院内,外头露出一张有些熟悉的脸,薄若幽想了片刻,正是下午遇见的两个做农活的男子之一。

薄若幽笑着问:“这个人我们下午见过,他是谁啊?”

瑜儿也看了看院门,“是张二叔。”

薄若幽没多问,只又给了他一块点心,又问他,“那你叫什么呀?”

“张瑜。”说完他接过了点心。

婆婆姓张,孙儿也姓张,外面的同村男子也姓张?

薄若幽眉头微皱,吴襄似也觉得奇怪,这时,张婆婆说完了话,关上院门又回来了,见吴襄二人和张瑜站在门口,她神色微紧,上前将张瑜拉住,直接往厨房去,天色已晚,他们婆孙二人亦要用晚饭了。

很快厨房内传来叮叮咚咚的声音,吴襄等人的确带了干粮,他先令众人吃了些干粮,而后看着降下来的夜色有些着急,若未下雨,他还想出去探探这村子里的状况,可如今夜色漆黑一片,雨又这样大,实在是令他们当真困在了此处。

等张婆婆带着孙儿用了饭,又将厨房锁好,而后才回了正厅,将几盏油灯都找出来,而后便要带着孙儿去歇下,这时吴襄问:“张婆婆,这黑水村里有几户人?”

张婆婆道:“也就六七户人吧,原本人多些,有十多户,可后来好些人儿孙有了出息,便都搬出去了,那西北边上有几家人屋子空着,便是搬走了。”

吴襄又问:“你儿子在何处做工?”

张婆婆道:“在码头上。”

京畿渡口距离此处也不过两日路程,此言倒还算合理,吴襄不再问,张婆婆带着张瑜进了卧房,将门一关,阻隔了所有的视线。

吴襄令候炀守在外间,自己带着所有人去了有炕的厢房,进了门,吴襄便道:“今天晚上惊醒些,这村子颇有些古怪,明日探查清楚了再走。”

一个衙差道:“还要不要去古章村看看?”

吴襄略一沉吟,“去,不仅要去古章村,还要去沁水县县衙问问,看看当年之事到底是哪般,那古章村倘若真的死绝了,此番又怎会还有人用那祭河神之法。”

大雨还在噼里啪啦的下,吴襄又道:“待会儿你们几个歇在此处,小薄不能一个人住那屋子,我和带个人跟着老周歇在那边才稳妥。”

此等境况,自然也顾不得那许多,众人应了,薄若幽瞧着外面声势颇大的夜雨秀眉微皱,“寻常这般祭祀,不会只祭祀一次两次,且还是那个问题,那死掉的婴孩是刚出生没多久便死去的,距离如今,也不过几日光景,婴孩虽死了,可产妇应当还未恢复。”

吴襄一定神,“这个张婆婆知道古章村的事,提起古章村的长工,也是从上一辈那里听说的,这些虽都是些流传,可或许有人知道的十分清楚,且这家看着可能有女主人,可张婆婆却说儿媳妇在两年前便病逝了,因此她这里便十分古怪,说不定,产妇便是她儿媳妇,为了掩藏杀婴之事,她将她儿媳妇藏起来了,或许,就藏在这村中别处。那长工还说古章村许多人家都死过孩子,明日此事也要去走访走访。”

“即便古章村的事与这个村子无关,我看这周围的山里,还不止这样一个小村子,他们距离古章村近,又都是些山民,只怕也会信奉这些神怪之说,若这个村子未曾寻到可疑之人,周边亦要找寻找寻。”说至此,吴襄有些头疼的道:“与这些山民打交道的案子最是难测,他们要么极其怕你,要么便十分憎恶你,还有的太过愚昧,说许久都说不清。”

其他衙差纷纷露出附和模样,薄若幽忙道:“这村子里人不多,明日每一家每一户都去问问好了,这张婆婆……不知是不是真的隐瞒着什么。”

此刻夜色已经黑沉一片,可身处此地,案子又未得线索,众人都了无睡意,吴襄一边说着这案子,又讲此前几桩与山民打交道的案子,困苦笑话皆有之,薄若幽一并听来,便觉京兆府衙看着光鲜,可底下办差的也实在辛苦。

渐渐地夜色已深,张婆婆和张瑜本没了动静,可子时前后,也不知怎么,张婆婆和张瑜的屋子里忽然生出一阵惊呼之声,吴襄神色微变,忙从厢房快步走出,薄若幽紧跟其后,一并朝着后面内室而去,吴襄也不避讳,一把将门推了开。

他手上劲大,那门栓早已陈旧,竟然被他一把推断,门栓咣当落地,门亦应声而开,吴襄急道:“出了何事?”

屋内婆孙两个一愣,转头朝外一看,面色皆是微变,而吴襄也极快的垂了眸。

屋内并无任何危险,而是房顶漏了雨,张婆婆大抵起身着急,身上只穿了一件内单,她小腿以下露在外面,虽是老人家,却也到底失礼,吴襄忙令身后其他人别跟来了。

张婆婆又去找袍子披上,可就在这期间,薄若幽却眼利的看清了张婆婆的小腿,也终于明白张婆婆为何瘸腿了。

她小腿本是枯瘦,可就在右腿膝盖往下的皮肉上,却缀满了大大小小的肉瘤,这使得那腿看起来又可怖又畸形,薄若幽瞬间便觉手臂上寒毛直竖,而小腿腿肚往下到脚踝的部分,却是血管暴涨凸起,好似蠕虫一般攀附在她枯薄的皮肉之下。

薄若幽看的心惊无比,只觉得此种畸状似曾相识,却一时之间想不起来在何处见过,还未想明白,张婆婆已经穿好了衣裳,这时薄若幽才看到屋内地上一滩雨水,而抬眸去看房顶,便见房顶上有杯盏大的豁口,雨水正滴滴答答落进来。

“这间屋子怎漏雨这般严重?婆婆回你的屋子睡吧,我今夜就在外面厢房歇一歇便可。”薄若幽站在门口道。

吴襄此刻看进去,先不好意思,“对不住,我听着动静,还当是出了什么事端,进来得急了些,门栓坏了。”

张婆婆面色有些难看,吴襄便劝道:“明日雨停了,我们帮你修房子,你们婆孙先去隔壁歇着吧,反正此处也不好住人了。”

张婆婆犹豫了片刻,又看了这屋子一圈,似乎见无任何不妥之状,而后才点了点头,“既是如此,那我们婆孙两也不推脱了,这房子实在有些老旧了,过一阵子便要漏雨,早前房顶也是修补过的。”

张婆婆寻了个脚盆过来在底下接着,而后便带着孙儿去了自己的屋子。

吴襄和薄若幽对视一眼,吴襄适才虽然只是一瞥,但是也看到了一些,他和薄若幽退到正厅,轻声问:“那腿是怎么回事?”

薄若幽适才并未收回目光,几瞬功夫看了个全,她抚了抚手背减轻那寒栗之感,“是病,我应当在哪本医书之上看到过,只是有些忘记了。”

吴襄蹙眉,“人老了腿脚出毛病很是寻常,可这样的我却未曾见过。”

见薄若幽露苦思冥想之状,他安抚:“没事,和案子无关,不必苦想。”

薄若幽却觉得想不透此处心底有些发堵,幼年学医之时,也不过学过简单药理,看过的医书虽不少,可后来做了仵作,便也只学和仵作相关的鉴别创伤死因之术,因此这会儿,脑袋当真有些空茫之感。

回了厢房,等到了下半夜,众人才有了些困意,炕头靠墙的地方被让出来,薄若幽身上搭了个薄被,就这般靠着墙睡了,其他人横七竖八躺在炕上地下,这般将就了半夜,第二日清晨,第一声鸡鸣响起来之时,薄若幽瞬间便醒了。

其他人也陆陆续续转醒,这时,外头的雨势终于减小,淅淅沥沥雨丝飘着,山间更是起了雾气,正门口传来“吱呀”两声,吴襄出门去看,却见张婆婆提着一个包袱走了出去,他还未出声,张婆婆人已经消失在了屋门之外。

吴襄忙令一个衙差跟了上去。

薄若幽见张婆婆离开,便去找张瑜,等找到他之时,便见他在房檐之后喂鸡。

这宅子后面有有一处杂乱的畜舍,放了许多柴火草料,还有十多只鸡养在其中,张瑜端着个小簸箕,里面放着碎糙米,正一把一把的将糙米洒进鸡舍之中去,下了雨,畜舍旁尽是泥泞,又多有刺鼻的鸡粪臭味,薄若幽却也不嫌,她提着裙摆走上去,张瑜看到她先是有些戒备,可看她一脸亲善,又想到昨日吃了她的豆糕,很快神色缓和下来。

薄若幽笑道:“婆婆不在家时,就是你来喂鸡吗?”

张瑜点头,薄若幽又道:“你身上的衣袍很好看,是谁为你缝的?”

“是……母……母亲和婆婆……”

薄若幽眼神动了动,“你母亲——”

“我母亲两年前过世的。”张瑜很快的说了一句,而后抱着小簸箕便从后门走了进去。

薄若幽见他跑的这般利落,还这般答话,只觉是有人教过她一般,她眨了眨眼,也从后门跟了进去,张婆婆的房门紧闭,是张瑜跑进去关上的,薄若幽便去了漏雨的正房。

吴襄几个守在前,听到动静也跟了过来,薄若幽进了屋子,将能看得见的柜门打开看了一眼,却再也不见昨日见过的女子衣裳,连那玉钗都不见了踪影。她和吴襄一时不好仔细搜查,等退至厢房之后,跟着张婆婆的衙差也回来了。

“捕头,她去了村东头的一户人家,那里有个独臂老头出来迎接的她。”

吴襄看了眼外面,见雨更小了些便道:“我带几个人去外面走访一圈,看看这村子到底有无古怪,小薄你在这里待着,我很快回来。”

薄若幽应声,吴襄带着人便离了院子。

京城之中,霍危楼得知薄若幽彻夜未归,皱着眉问福公公:“什么案子需要在城外留宿的?”

福公公道:“还是那杀婴的案子,说是查访到了一个村子,那村子里信奉古怪神教,吴襄怀疑是有人因为信奉这些东西,用婴儿去做祭品,所以带着人去了,只怕是想着到了村子里需要验尸,这便让幽幽一道同去。”

霍危楼一时眉头紧皱,“那村子多远?昨夜竟不能赶回来?昨夜又下了雨。”

薄若幽前次生死一线便是在大雨之夜,因此此番格外让他着紧,福公公道:“说是二十里地远,可昨夜未曾赶回,只怕是被什么绊住了,不过府衙的人说吴襄带了不少人,应当不会出事。”

霍危楼摩挲着指上的黑玉扳指,瞳底暗沉一片,“二十里地不可能赶不回来,只怕当真是找到了什么重要线索,那村子叫什么?”

福公公道:“古……古章,对,就是古章村,名字还有些奇怪。”

霍危楼靠在椅背上的背脊忽而慢慢挺直了,“这个村子,我似在哪本陈年公文上见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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