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村长亲于弘治二年(一五五六年)新年刚过便收到晴信的来信。

信的内容是说晴信三女八重姬和木曾义昌的婚事已经决定,命他在八重姬出嫁时,陪同前去担任随从。信上又说,由于洗马世代居住于木曾街道的入口,必定对木曾的地理环境非常熟悉,因此特命他担任此职。

三村长亲接到信后,全身不寒而栗。前年(天文二十三年),晴信的长女时姬嫁予北好条氏政时,由武田氏累代的家臣担任随从;然而,如今三女八重姬出嫁却选上陪臣的自己,似乎有些不合情理。信上说因为他住的地方靠近木曾,熟悉木曾的地理,这似乎只是一个藉口。同时,他又想到曾被召至古府中而遭到杀害的几名武将,使他更感到害怕。假如他与越后通谋的事已经败露,则现在便只有死路一条。

“现在逃到越后投靠长尾景虎公还来得及。假如越后不行,也可以到伊那。”

他的属下今井安亲提出了两个具体的腹案。第一个腹案是三村长亲主仆带着大约二十名的家眷,分成数队,趁着黑夜悄悄地离开洗马,逃到北安昙,再从那儿逃到越后,请求长尾景虎的庇护;第二个腹案则是逃到伊那,设法请求那些对晴信尚有敌意的诸将庇护。然而,木曾如今既已降于晴信,木曾街道自然是行不通了。

“要到北安昙就必得要通过武田势力范围的南安昙,伊那已无藏身之地。我想武田要的是我这颗脑袋。如果我的脑袋能换来族人的生存,我愿意牺牲。”

三村长亲拍着自己的脖子叹息。他的白发在双鬓间抖动着。他认为反正是逃不过这一劫,索性闭上了眼睛。

正月二十五日,三村长亲率领三十余名仆从由洗马出发。他和家人以水代酒,互道永别。当一行人来到塩尻峠时,骑马的臣属陆续地追来。他们声称愿与他一同前往。来到塩尻峠顶时,人数已超过了二百骑。

“假如我们二百余人团结奋斗,相信晴信公也不会派兵来攻打我们。何况,万一在古府中发生战乱,对他们国家的面子亦不好看。只要我们全体奋战,武田军兵就要受更大的损失。在这个战乱的时代,最需要的就是骁勇善战的武士,晴信公也必定明白这个道理,会放一条生路出来。”小林主马介说。

三村长亲正在思考。他认为这是一项极为危险的赌注。如果晴信真想这样做,要消灭二百余人是易如反掌的事;反之,如果晴信因为爱惜兵力而采怀柔政策的话,那也不过是暂时的政策罢了,不久,晴信就会贯彻其一贯的作风,将反叛者处以死刑。三村长亲后悔自己的失算。他觉得自己估计越后和甲斐的战争必定会由越后获胜,因而与越后通谋,煽动木曾一族叛乱是极其愚蠢的行为。为了生存,同时也为了继续保有祖先留传下来的土地,需要具备敏锐的洞察力来选择强者,参加作战,乃是当时地方豪族的生存之道。事实上,天文十七年(一五四八年)的塩尻峠一战,三村长亲便曾背弃小笠原长时,投靠武田晴信。结果,这场战争,甲军大获全胜,使得中信浓落入武田晴信的手中。若要论功行赏,三村长亲应是第一功臣,因此他也获得了松本以南的十乡;然则,这次三村长亲的赌注却失败了。他原想和越后私下通谋,以为如此一来无论是武田或越后获胜,洗马的三村族人皆能继续生存下去。那里料到事与愿违,还是被晴信察觉了。

“族人的情况如何?”

三村长亲问小林主马介。

“已经有所觉悟,正在准备。”

倘若三村长亲在古府中遭受杀害,不仅领土会被武田没收,连家人也将沦为俘虏,这乃是非常明显的事。因此,他必须先替他们安排逃难的地方。

“他们已经准备逃走是吗?”

“是的,目前只好如此——”

然而,这样一来,必定会马上被武田的间谍所察觉。三村长亲以进退维谷的表情站在塩尻峠上。诹访湖已经全部冻结,湖面为积雪所覆盖。

三村长亲当场写了一封信给木曾义康。信中请求对方在晴信面前替他缓颊。

正月二十八日三村长亲主仆一行人来到古府中。他们住宿在事先已安排好的一莲寺。

三村长亲更换衣服后,到踯躅崎城馆晋谒晴信。

“辛苦了!”

晴信只说了这么一句。他的眼神给三村长亲带来无比的压力。晴信可能因川中岛的二百日对阵所造成的疲劳而显得格外消瘦。

晴信一向是不易将感情外露的人,但三村长亲却在他的眼神中看出一道残酷的光芒。

三村长亲走出踯躅崎城馆后,顺道去访问栗原左卫门。在和木曾义康的战役中,两人便已结识。

“主公似乎在怀疑在下,让我极感不安。能否请阁下为我疏通一下?”

三村长亲像是抱着最后一线希望地向他请求。

“主公是因为失去湖衣姬而悲伤,因此对任何人都非常冷漠。你不用担心,回寺里好好休息吧。”

栗原左卫门安慰三村长亲,在他回去之后,将他的请求告诉晴信。就在这时,在洗马乡的间谍回来报告说三村的族人正在收拾行李;更不利的是:木曾义康将三村长亲写的信原封不动地送到晴信的面前。木曾义康不希望义昌和八重姬的婚事受到破坏,他也同样地重视木曾的土地。也就是说,木曾义康背弃了三村长亲。

晴信把甘利左卫门尉召来,问道:

“今晚攻打一莲寺,能否将三村长亲的党羽全部消灭?”

坐在一旁的饭富三郎兵卫惊问道:

“今晚?如果实施夜袭,恐怕攻击的一方也会受到伤亡。不如明天早上将三村长亲召来,包围一莲寺,切断其粮道。如此一来,敌人便会自行灭亡。”

由于饭富三郎兵卫突然插嘴,使晴信的视线由甘利左卫门尉的身上移到三郎兵卫的方向。他显得有点激动。甘利左卫门尉将膝干移到晴信的面前,说:

“不才甘利左卫门尉担保,明天天亮以前一定将三村长亲的党羽全部扫清。”

甘利左卫门尉故意拉高了嗓音。他似乎有意讽刺饭富三郎兵卫。

晴信深深点头,忙着起身,轻咳了两三次便走出房间去了。

三村长亲虽然事先已有心理准备,却没有料到到达古府中的当天夜晚,晴信便派兵前来征讨。三村长亲的族人全部出到寺外迎战。

“反正都是死,不如找几个武田的臣子作伴!”

三村族人一面呐喊,一面拚死奋战。甘利左卫门尉的军队遭到意外的反击,伤亡人数逐渐增加。甘利左卫门尉的肩膀也受伤了。晴信看到单凭甘利左卫门尉的士兵还不足应付,于是派多田淡路的士兵前去支援。在一莲寺的三村长亲的士兵只有二百余人;甘利左卫门尉和多田淡路的军兵合起来则有六百人左右。

随着时间的流逝,三村族人一个个地被消灭。黎明来临时,战事已告结束。三村长亲手下二百一十三人悉数阵亡。但,攻击的一方损失更多。

晴信听了报告之后,只说了一句:

“即使牺牲再多也非把反叛者铲除不可。”

晴信的脸显得异常苍白而严苛。

驻守在深志城的马场民部,从饭富三郎兵卫寄来的信获悉晴信的身体发生了异状,立即赶回古府中。表面的理由是为攻打葛山城而进行协调。

马场民部看了晴信一眼便知事态极为严重。晴信比起二百日对阵,在深志城见面时更加的消瘦。他想晴信会在三个月间瘦成这个样子,可能的原因除湖衣姬死亡所带来的打击外,必定另有因素。

晴信的脸色在上午时显得非常的青黑;到了下午又开始发烧,同时轻咳不停。或者,兴奋时便会一反常态,拉高嗓音斥责部下。

“看来很像上次的肺痨。”

马场民部皱着眉头。立木仙元医生说:

“二百日对阵对主公的身体极为不利。肺痨这种病在体力旺盛的时候便隐藏起来;一旦体力衰退,便会立即发作,极为难缠,且很难根治,只有平常多注意修养,避免劳累。”

立木仙元说晴信的病是肺痨复发。

“相信主公也已从前次的经验了解到该如何治疗——除了节制,便没有其他的办法了。”

立木仙元以医生的立场希望晴信能够静养。至于晴信生病的事,首先要做的便是予以保密;其次便是劝晴信接受疗养。马场民部也代表臣属们劝晴信安静地休养。

“我知道。我知道病魔又开始在我的体内作怪了。将三村长亲的手下二百余人杀尽,也是病魔驱使我如此做的。然而,我却无法抗拒存在体内的肆虐冲动。”

“所以,我才奉劝主公将病魔驱逐体外。”马场民部提高了音调。

“我能躺下来养病吗?我一躺下来,那些辛苦得来的土地就可能会被长尾景虎所夺去。”

“不!这点您可以放心。现在越后的臣属间正发生一场骚动,连长尾景虎公都无法制止。这场骚动的起因是由于上野家成和下平修理间的领土纠纷所致。景虎公对家臣们的争论不休感到非常气愤,最后只有任由他们闹下去,放弃越后,削发为僧。因此,目前他绝对没有多余的力量可出兵信浓。”

其实,这些消息不必由马场民部告诉他,因为它们早已传入晴信的耳中。

“正因为如此,所以我更不能躺下来养病。这是天赐的良机,如能适当地加以利用,不仅奥信浓能全部收入我方的版图,同时也可以夺取到越后的一部份。”

马场民部心想:晴信对领土的炽烈欲望,大概也是由于疾病所致。

因此,马场民部并未予以苦劝,而企图等晴信心情好的时候再求他静养。除了马场民部外,老臣们也交相苦劝。

“好,既然大家都希望我休养,那我就暂时不参加作战。不过,我倒想看看你们的作法,希望你们能合力完成一场完美的战争。”

到了三月,传来长尾景虎决意出家,离开越后而向比叡山进发的消息。于是,甲军千骑从古府中出发,表面上的理由是因伊那的诸豪主窝藏三村长亲的族人,因此前去征讨处罚;但其实是想继木曾谷之后,企图完全掌握伊那,以免有后顾之忧的一项示威行动。

甲军在诹访停留大约二日后,整顿了队伍,朝着伊那出发。

骑在马上威风凛凛的晴信,表情一如平常的凝重。极少人知道马背上的人并非真正的晴信,而是一个影子替身。真正的晴信正在古府中的志磨温泉(甲府市汤村温泉)静养。

经验告诉他,这温泉对他的疾病治疗非常有效。然而,上次因为怕对身体有害,故禁绝女色;这次却有惠理作伴。

“消耗精气对肺痨非常不利,因此应尽量克制情欲,否则对身体有害。不过,如果过分地节制对身体也不好,故最好十天一次。”

立木仙元不仅对晴信提出如此的忠告,同时也婉转地告知惠理。

“完全抛开战争,与惠理一起泡温泉,连天空的颜色都变得那么美好。”

晴信浸泡在浴池里望着窗外的苍穹说。

“是呀……”

惠理的声音从浴池的那一方传来。惠理对于晴信看到自己的裸体感到害羞,因此把身子深藏在水面下。

晴信瞄了惠理一眼之后,想起曾在诹访温泉与湖衣姬共浴的事。由于湖衣姬生长在温泉极多的诹访地区,因此对泡温泉非常习惯。她对衣服的脱法、穿法及沐浴的方式也非常清楚。当湖衣姬赤裸裸地呈现在晴信的面前,时而放眼望着诹访湖时,真有一种说不出的美。

晴信至少三天一次地到惠理的房间。他早已将立木仙元十天一次的忠告忘得一干二净。一旦抛开了战争或政治而和惠理一起养病,他根本按捺不住对惠理的强烈欲望。

温泉馆庭院的樱花完全凋谢的时候,晴信与平时一样地来到惠理的房间,不料,却遭到了惠理的抗拒。

“请不要接近我。如果主公再走近一步,贱妾就要自尽了!”

惠理将匕首对着胸口说,她的神情不像是在演戏。

“到底怎么了?”

“请主公遵守十日一次的告诫。我只希望主公的病能早日痊愈。”惠理的眼中噙着泪水。

晴信立刻察觉到事情的原因,他想:今天三条氏派来的使者,必定对惠理说了些甚么。

(又是那个爱吃醋的女人。)

晴信一想到年纪愈大愈爱压制侧室的三条氏的脸便觉得情欲顿消。

虽然他当场便退了回去,但并不表示他愿意就此放走惠理。

次日清晨,晴信便突袭惠理的寝室。当她发觉时,已被搂在晴信雄厚的怀抱中了。

“你虽然是武士的女儿,但对拂晓的攻击却缺少防备。”

惠理想开口说话,晴信的唇却很快地盖在她的唇上。躺在晴信怀里的一朵白色的鲜花终于放弃了挣扎,闭上眼睛。

长尾景虎为旭山城所兴筑的分城葛山城,位于善光寺西北一里之处。由落合一族负责防守。

落合虽是这附近的豪族,却没有像样的城池。长尾景虎将葛山城赐予落合的族长落合二郎左卫门尉,并嘱咐他要小心防守,使他十分感激。对他而言,成为一城之主是他梦寐以求之事。葛山城虽然不是一座大城,却很坚固;且在甲越二军撤退之后,具有监视甲军行动的功用。

落合二郎左卫门尉的堂兄落合远江守比他年长三岁,不仅勇气可嘉,且才华出众。在甲越的二百日对阵中,曾多次率领细作直捣甲军的背后。同时,在隔着犀川进行会战时,也曾率领族人与甲军对抗,取下三十名甲军的首级。就战功而言,落合远江守远胜过落合二郎左卫门尉,但因落合二郎左卫门尉是落合的族长,故景虎将城池赐予他。

远江守和落合族菩提寺静松寺的住持觉承关系十分亲密,时常在一起下围棋。静松寺位于葛山城的山麓中。

落合远江守手持白棋;觉承则持黑棋。

“你不该像越后公那样的小里小器!”

觉承看远江守始终不肯放弃放在角落的棋子,因此对他加以批评。虽然这只是无心之言,但远江守却即刻放弃了放在角落边的棋子。最后,觉承以十粒棋的优势获胜。

“你说像越后公小里小器是甚么意思?”

下完棋后,落合远江守问觉承。

“糟糕!我不该在你面前乱说话。万一这些话传到越后,我就只有死路一条,请你替我保守秘密。”

觉承虽然这么说,却没有一丝惶恐的样子。他说长尾景虎虽然拥有金山,却很吝啬,连向寺院或神社祈求战胜的捐款也不过是一、二两,最多据说只有十两。

“难怪在去年的战役中虽然立下许多战功,至今却没有任何的赏赐。”

落合远江守说。他们对长尾景虎的事非常有兴趣,因此谈得十分投机。落合远江守索性将过去的牢骚一股脑儿的发泄出来。不久,他便回去了。

落合远守江离开寺院不久,有个黑影跳到庭院中,旋即又消失在后山。

那是甲州派来的间谍。在甲越二百日对阵之后,甲军在深志城召开了一次军事会议,决定的下一个分化目标便是据守葛山城的落合族。于是,他们便派了许多间谍潜入这个地区。

落合远江守和静松寺住持觉承间的谈话,传到驻守在深志城的马场民部耳中。

“我们终于有机会了。”马场民部对饭富三郎兵卫说。

“不错!不妨将棋子黄金投入这次的机会中,这样对方就不会觉得我们太小器了!”

饭富兵部说完哈哈大笑。剩下来的只是一些技术上的问题。

不久,一位穿着僧衣的武田使者到静松寺拜访。五十两棋子黄金使得觉承大吃一惊。觉承答应劝落合远江守做武田的内应。

甲州的棋子黄金此后陆续地送到静松寺。除了棋子黄金之外,同时他们又开出了一个条件——如果落合远江守答应做武田的内应,不仅承认他是落合的族长,同时也会给予他一份丰厚的赏赐。落合远江守接受了这个条件。就在这年夏天刚过的时候,落合远江守接到晴信亲笔写来的信。

为了保守秘密,除了觉承和落合远江守外,没人知晓此事。他们一面下棋,一面等待时机的来临。

这年夏天,越后的重臣大熊朝秀背叛长尾景虎而逃到甲州。甲州全力展开分化战术。靠近信越国境的豪主、武将们大多接受了武田的劝诱。武田使用在分化工作的人员和金钱数倍于越后的长尾景虎为甲信两国所花费的金额。

“即使花费再多,以分化来使敌人投降,远比作战要划得来。”

这是晴信的根本理念。这种想法早已渗透到高层武将们的脑海中;相反地,长尾景虎却以为战争必得要以干戈才能决定胜负,而不应采取姑息的分化手段。就是利用三村长亲也不是出于他的本意。有关这点,景虎和臣子间屡次发生意见上的冲突。

结果,景虎禁不起臣子们的进谏,只得派间谍前往敌境,并进行分化工作。他自己也逐渐觉得,唯有这样才能胜过武田。

弘治二年的秋天来得稍早。十月,信越国境的山区开始降雪;十一月底,雪下得更深;十二月时,信越国境事实上已经断绝了交通。

进入弘治三年不久,晴信从志磨温泉返回踯躅崎城馆。经过前后大约一年的休养,晴信恢复了活力,不仅身体胖了些,连气色、声音也变得宏亮有神。

“看到主公的精神如此健旺,使我们非常欣慰。”马场民部拘谨地向他问候。

“此外,还有一件喜事,惠理已经……”晴信指着自己的腹部说。因为惠理已经有身孕了。

晴信恢复健康之后,踯躅崎城馆又开始有许多人进进出出。晴信听了各方面的情报分析后,决定在二月中攻打葛山城。

“这次我要亲自出马了。”

家臣们却担心晴信的病刚刚复原,禁不起严冬的风寒而加以劝阻。

“攻打一个小小的葛山城还需主公亲自出马,这会让别人笑话的。请主公把这件事交给我们办吧!”马场民部说。

弘治三年二月十日,天未明,葛山城内部却发生了一场骚动。原因是一名士兵企图向城池纵火,结果被巡逻的士兵发现。

“城里有敌人!城里有人作敌军的内应!”

听到叫喊声,城内一阵骚乱。不过由于平时防备森严的关系,这场纵火事件并未造成伤害;但接着又发生了更奇怪的事情。落合远江守的部队说:

“敌军已经攻到山麓了,我们要去击退他们。”

于是,他们在城主落合二郎左卫门尉还未下命令之前便企图下山去。当二郎左卫门尉心中起疑,叫远江守前来进见时,对方却不肯前来。不久,他们查出那名纵火的士兵原来就是远江守的家臣。因此,落合远江守的嫌疑愈来愈大。

不久,落合远江守的家眷们溜出城外。至此,落合远江守做武田内应的事已昭然若揭。

城内的军兵分成两派而互相残杀。落合远江守的族人边战边下山。从山顶走了一段距离之后,他们逃到个蓄水池边。这里有甲军的洋枪队埋伏。

“大家放心,友军就在那边。”

落合远江守正在叫喊,洋枪队的子弹却贯穿了他的胸口。由于甲军无法辨识落合远江守的族人是否是武田的内应,抑或是落合二郎左卫门尉的手下攻打过来?因此落合远江守的族人遭受到敌人歼灭性的前后夹攻。

葛山城除了水源被敌军控制外,五日后便遭到了总攻击而焚烧起来。落合二郎左卫门尉及其族人全部同归于尽。烈火中传来的妇孺的哭喊声,震撼了干燥的空气。

二月十五日葛山城沦陷的消息在二月十六日才传到春日山城的景虎耳中。那时景虎正在用餐。听到消息后,他停下碗筷,即刻下令出征。事实上,当他和臣子们闹别扭而要削发为僧时,局势便已有了重大的变化。他叫家臣们拿出誓约书,再度回到春日山城;但这时甲军已经逼近国境了。

长尾景虎一面朝着国境策马前进,一面向越后的诸将说明情况的危急,请求他们前来参战。二月十六日,他寄了一封信给色部弥三郎胜长,里面写着:

虽然正在下雪,诸多不便;但请夜以继日地前来报到。今信州友军既然灭亡,对我国防将极为不利。

然而,越军却无法越过国境。国境的深雪阻止了军队的前进。长尾景虎咬牙切齿地望着信浓的天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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