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金追上了正朝比尔和本走去的教授。“比尔”和“本”是金给那两个志愿者起的外号。

“马修斯医生完成了对泥土的初步检测，发现泥土里含有大量黏土。”

在黑乡，这样的泥土再平常不过。

“这样的泥土环境会影响地质雷达的工作，所以我们打算换用磁力计。”

“Gesu。”布赖恩特说道。

教授并没有理会金的同事，继续对她说话，仿佛她掌握着线索。金很少质疑其他人的专业能力。她相信他们能高效地完成工作，而她也希望别人对她抱有同样的信心。

“磁力计的传感器可测量磁场梯度。不同的物质会造成不同的干扰，而这个特别的设备可以检测到由扰动土壤或腐烂的有机物所引发的反常。”

本跟在比尔身后，朝他们走来。在金看来，他就像是从《终结者》里走出来的。他的肩膀上系着一条黑色皮带，皮带上挂着一根约莫六英尺长的金属杆，他把杆子横握在腰间。金属杆顶端还连着另一根稍短的杆子，他看起来仿佛正手持一个巨大的字母“T”。较短的那根金属杆的两端安置着传感器。他腰上系着一台连接着好几根黑色电缆的读数器，背上绑着一个大型黑色帆布工具袋。

“我们会从这块地最低处的边缘沿直线进行检测。和修剪草坪差不多。”

金点了点头，三个人随即离开。

马修斯医生和他的助手坐回到温暖的车里。

“你这么做没问题吧，老爹？”布赖恩特问道。

“怎么会有问题？”她斩钉截铁地反问道。

“呃，你知道……”

“不，我不知道。你要是质疑我的能力，就和我的上司说去。”

“老爹，我绝对不会那么做。我只是关心一下你而已。”

“我没事。别再提了。”

她从来没有谈论过自己的过去，但布赖恩特知道她曾在这样的留守机构里住过些时日。他并不知道那些日子里她遭遇过什么。他知道她有一个患有妄想型精神分裂症的母亲，可他也不知道那带来了什么后果。他知道她曾有过一个弟弟，但不知道他是怎么死的。这个世界上只有一个人知道她过去的事情，而她非常肯定永远只有一个人知道。

她口袋里的手机响了。是伍迪。

“长官？”金用期待的语气说道。

“还要继续等，斯通。我打电话来只是为了确保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话。”

“当然记得，长官。”

“如果你违命行事……”

“长官，绝对不会，请您放心。”

布赖恩特在一旁摇头。

“如果在接下来几个小时里我还没接到上面授权的话，让米尔顿教授离开现场，跟他说抱歉耽误了他的时间。”

“明白，长官。”她说道。感谢上帝，伍迪不知道马修斯医生也在现场。

“空站在这里什么都不能干很令人沮丧，我明白这一点，但规章就是规章。”

“我明白，长官。布赖恩特想和您说一下有关案情处理的一些事情。”

她递出手机。布赖恩特瞪了她一眼，转身走开。

“噢，没事了。是我弄错了。”

伍迪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挂断了电话。她随即拨打了道森的号码。响到第二声时，道森接了电话。

“有什么新发现吗？”

“暂时没有，老爹。”

“拿到其他员工的名字了吗？”

“还没。地方当局没有考特妮那么好说话。我们现在正在查阅所有提到了克雷斯特伍德这个名字的新闻报道，看看能不能挖出什么信息。目前我们找到的最有用的信息是一个名为威尔克斯的牧师，他组织过一次给孤儿院女孩一日游活动筹款的三峰徒步募捐。”

“行，凯，让斯泰茜接电话。”

“早上好，老爹。”

“斯泰茜，我现在需要你着手列一份这地方被烧毁时住着的孩子的名单。”

就算他们在名单上没有任何发现，他们仍要和这座孤儿院的曾居人员谈话，找出特雷莎·怀亚特和汤姆·库尔蒂斯之间的联系。

斯泰茜说她立刻就去做，随即挂了电话。

金朝那几个人的方向扫了一眼。他们用磁力计探测了约四十英尺的距离，可却停了下来，检查着设备读数。

她飘忽的目光望见了站在现场边缘背对着她的布赖恩特，一反常态地为自己苛责布赖恩特而难过。她知道那个问题是他出于关心才问的，可她却辜负了他的善意。

“嘿，你还留着那块培根三明治吗？”她问道，轻轻碰了碰他的手臂。

“还在呢，你要吗？”

“不用了，把它扔进垃圾桶吧。你的胆固醇这么高，再吃你会受不了的。”

话刚出口，她便意识到这句话还有第二层意思。

“你找了我太太？”

金微微一笑。两天前她收到了短信。

金听到背后传来动静，向后看去。

教授正朝着他们急匆匆地走来。他满脸通红，神态激动。

“探长，机器读数有点不寻常。我觉得我们可能找到了些东西。”

布赖恩特望着她。“老爹，我们还没得到授权。”

她长久地回望着他，足足一分钟。如果地底下埋着一具尸体的话，那她一分钟也不愿意耽搁。

她朝教授点了点头。“开始挖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