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能一样吗?程晋差点一拳头砸了上去。

好半晌,他才眨了眨眼,道:“当然不是,不过你怎么会在我房间?”

“你离魂了,程亦安。”

程晋很想把手指抽回来,却未料下一刻剧痛再度从指间袭来,是和那日在黑山山谷一模一样的剧痛。

黑山已经松开了手指,但疼痛并没有减退,程晋捂着手指,只听到对方说着:“你可知道,黑山底下到底埋了些什么东西?”

不是下社村两百多个村民吗?程晋一讶,却明白对方不会随便开口,那么……

“那个道士,有问题。”

黑山的眼睛一瞬变成了浅金色,里面翻涌着程晋看不懂的晦暗,昏暗的烛光下看着尤其惑人,他忍着指间的疼痛坐起来,道:“我的手指,是不是跟你有关?”

闻言,黑山却忽然笑了,带着十足的嘲讽和戏谑:“你觉得呢?”

程晋捂着手指,龇牙咧嘴道:“黑先生,你笑起来真可怕。”

“哦?是吗?”黑山笑得更加和善了,“我说过,你会后悔的,想知道为什么吗?”

程晋抬头看妖,他这人从小野蛮生长,做事从不考虑后悔不后悔,只要做了,他还活着,事情就不算亏。

“你的眼神很不错。”黑山轻轻催动体内压制的力量,满意地听到对方的低呼声,“还记得你要离开黑山时做的那个交易吗?”

“你的血唤醒了沉睡的我,本座助你离开,自然需要收取报酬。”黑山轻轻地诉说,犹同恶魔的低语,“从此以后,只要你不死,就会看见这世上所有的阴暗,人心丑恶,本座等着你坠入黑暗的那一天。”

程晋:……

大概是程县令怔楞了太久,黑山忍不住开口:“吓傻了?”

程晋心想,鹿鹿虽然黑化了,但是威胁人的条件……好弱哦,不过他要给鹿鹿面子,毕竟这可是他县衙班子为数不多的职员了,于是他道:“哦,好的呀,欢迎黑师爷随时监督。”

“哦对了,这个威胁性命吗?”程晋举起手指道,哎呀也是不巧,伤的手指正好是中指,唔,就挺尴尬的。

黑山:“……不会。”

然后转瞬消失在原地,程晋觉得对方背影气呼呼的。

气走了新师爷,程县令半点儿不慌,左右也睡不着,他就靠在床掾上想事情。汤溪县的情况比他想象中的要棘手很多,但也还没到需要写信回京求救的地步。

他这一路打过来,也算是高调上任,虽然没遇上大寨子,但也算得上敲山震虎了。

汤溪位于衢州和婺州交界地带,这里山林众多,也是另一种意义上的“地广人稀”,没有足够的良田耕种,税收自然上不去,甚至还有很多村子建在山林里,城镇居民少,也没有赖以生存的支柱产业,汤溪县自然发展不起来。

加上原本汤溪是由兰溪县、金华县、龙游县和遂昌县分割出来重组而成,地图上当然好分割,但百姓不同,即便过了数十年,还是有很多人觉得自己不是汤溪县的人。

吃完晚饭后,程晋看过稀薄的县志,上一任被招安的落云寨寨主武力出众,他不懂律法,采用的是“以暴制暴”的治理手段,别说,汤溪县现在就蛮适合这种手段的。

程晋脑子里转了一圈,渐渐有了睡意,他想起刚才红脸大胡须的城隍爷,心想如果招不到本地衙役,那就抓阴间的壮丁。

毕竟,都是创建美丽和谐汤溪嘛。

再次睡着,并没有鬼怪入梦,第二天醒来,程晋只觉得神清气爽。

“少爷,你醒啦,今早吃香葱肉臊面,还有新烙的葱油酥饼,这里的集市虽然冷清了些,食材确实一等一的新鲜哩~”

阿从的手艺,是程晋一手□□出来的,肉臊鲜香,油饼酥脆,连黑师爷都多吃了一碗面。

只是吃过早饭,就得建设美丽汤溪了。

反正现在衙门属实人少,程晋干脆搬了公文坐在庭间看,其实也没多少好看的,大部分都是什么山贼抢了哪家的货云云,又或者是山民械斗,为的是什么山鸡野猪。

还有各界的县衙班底,多则五年,少则几个月,短短十数年间,换了十来个县令。当然他们无一例外,都是山贼头子出身。

包括这个县衙,都是一代代县令建造起来的,地方大不说,维护起来还费钱。程晋刚让阿从封了几个用不上的院子,又把“很值钱”的器物收起来,看起来总算没那么扎眼了。

正翻到最后一册书,阿从忽然从后院奔了出来,等近了些,口中还叫着:“少爷,救命!有大鹅!”

啥?鹅?谁家县衙养鹅啊?

程晋将书册往桌上一丢,转眼就看到了振着双翅威风凛凛的大鹅,好家伙,那凶残劲,他都看到粗粝的锯齿状牙齿了!

“少爷——”

阿从哭着奔了过来,程晋一把揪过书童,随后一脚踹在了大鹅张着的大嘴上,好家伙,居然爬起来又冲了过来。

经历过不科学一夜的程晋很有理由怀疑,这大鹅成精了。

“少爷,您没事吧?”

这鹅力气是真大,瞧瞧这咬合力,木棍都能咬烂。一炷香后,程县令打服了大鹅。

别说,看完糟心公文后的心情瞬间就舒爽了。

看着默默浮在池塘上岁月静好的小鹅,阿从显然还心有余悸:“少爷,这也太吓人了,后院还有不少鸡鸭羊呢。”

程晋有些讶异:“没有狗吗?”

阿从摇了摇头,然后默默看了一眼舒展翅膀的大鹅,这可比狗凶多了。

“少爷,咱们要不要请几个家丁仆从,里头那个菜园实在太大了,还养了不少家畜,上任县令老爷还留下不少马匹,光靠阿从一个人,太难了。”

“多少马匹?”

阿从想了想,道:“约莫十二匹。”

那还真的蛮多的,这里可是江南内陆地区,又不是什么富庶之地,先不说养马的成本,就是这价格,绝对也是高得离去。

不过山林地骑马,真的不会马毁人亡吗?

“走,看看去!”

却为了池塘里的大鹅见新认的大哥要走,立刻扑腾着大翅膀飞了上来,吓得阿从那叫一个跑得快啊,眼泪又要飙出来了。

大鹅:菜鸡,人类不过如此,jpg。

高傲的大鹅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扬起修长的脖子就往后院走去,那架势,不成精程县令把头拧下来……算了算了,世事无绝对。

黑山就是这个时候出现的,看到这个场景,大妖也难得怔楞了一下。

“师爷,我新收的小弟,怎么样?”

黑师爷:……突然担心汤溪的未来。

不过好在汤溪的现状也不咋好,程县令带着新收的大鹅小弟,去逡巡了一遍县衙的财产若干,等一圈下来,他总觉得自己好像错过了什么地方。

唔,算了算了,想不起来也没事,正好到了中午,又是开饭的时间了。

程晋将县衙招工启事贴在县衙公告栏上,饭桌上已经摆好了碗筷,只是他洗了手还没擦干呢,就听到外头响起了大鼓的声音。

这是……击鼓鸣冤?

不会吧,专挑饭点击鼓,这是来找茬还是喊冤?

“何人喊冤,报上名来!”

没有衙役可用,程县令只能亲自上阵,他带着大鹅,一路到了县衙门口,便见一老妇提着鼓棒擂鼓。因为事急匆忙,程晋没来得及换上官服。

老妇只见两个年轻俊俏的后生从衙门里出来,便当两人是新来的衙役,随后高呼道:“民妇要见县令大人!”

县令大人本人:……

在黑师爷略带怜悯(?)的目光下,程晋稳住了神情:“本大人在此,你有何冤屈,将诉状呈上来便是。”

老妇:!!!???

长得年轻帅气又会读书是他的错吗?当然不是。

程晋好歹也是在翰林“宫斗”两年的人,很快就拿出了官威,然而很显然,对方并没有诉状。

行叭,程县令不问了,毕竟问就是汤溪民风淳朴。

“民妇夫家姓祝,家住汤溪镇西……日前,我儿去府城参加秋试,已逾期一月之久,我家家贫,我儿十分孝顺,便是不归,也会托人送口信回来。昨晚,我儿托梦于我,直喊老妇救他,大人,求您救救我儿!民妇就这一个儿子,求您了!”

说完,便咚咚咚地跪地,阿从都扶不住她。

托梦求救?难道他的县令生涯也要以不科学开始,这不好吧?

程晋要是心肠狠一点,大可将人轰出去,但左右一想,反正闲着也是闲着,这会儿山贼还没来招惹他,他刚好可以做点事情试探一番。

“成,你儿子相貌如何,且一一道来吧。”

这便是答应寻人的意思了,祝氏当即高兴得磕头,程晋接过阿从递过来的炭笔纸张,不久,一张“祝生”肖像图跃然纸上。

虽有偏差,但已经非常像了。

黑山忍不住高看了人一样:“你竟还有这般的奇巧手段?”

程县令如是道:“没办法,混口饭吃。”

黑山:……

正收了炭笔,将画与祝氏辨认,外头忽然传来一把清脆的少年音:“有人吗?我看到外头的公告说招衙役,可是真的?”

程晋:……这声音,略耳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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