孕吐将胤禟以及里外伺候的人折腾得够呛,然而这只是个开始,在吐了几日之后,他又遇上新的问题。一是传恭桶的次数大大增加,时常想尿,蹲下来又尿不出太多。二是原本就很傲人的胸围又有增加,肚兜都有些兜不住胸前那对玉兔,本来还算宽松的旗服也在短短半个月内紧绷起来,感觉穿着紧,紧着难受,他就吩咐针线嬷嬷放宽尺码新制几身冬衣。

听说福晋等着穿,针线嬷嬷手脚也麻利,她们挑灯赶了两日,先裁出一身来,又补上三套换洗的。

冬日里袄子换得不勤,又想到过段时间福晋的腰围还有得长,这批次她们里外裁了四套,对皇子福晋来说没什么富余,也够穿了。

换上合身的旗服,胀痛却没有减轻,胤禟可算明白了,这胀这痛源自于怀孕本身,并不是衣裳紧了勒出来的。大老爷们遇上这种事,要往外说他羞于启齿,斟酌再三,还是对着胸前那一对儿伸出了罪恶之手。既然放宽尺码没用,怀着孩子又不能瞎喝药,那还能怎么办?揉呗。

这日午间,宁楚克陪着胤禟吃了些蛋羹,又看他挑拣着用了几样清淡菜色,前后不到两刻钟,就停了筷子。想起太医说饱腹不宜久坐,宁楚克就吩咐竹玉拿狐裘披风来,亲手替他穿戴整齐,接着从桂香手里接过珐琅手炉,叫他捧上。

屋里炭火很旺,穿成这样胤禟很不舒服,他想松开披风的系带,被宁楚克拦下来。

“我看外头的雪都扫干净了,咱们出去走走。”

从前胤禟也是个闲不住的,同宁楚克交换并且赶上怀孕,他整日没个舒坦的时候,很不想动。

看他没个反应,宁楚克使了个眼色,房里伺候的纷纷退下,她这才好言相劝:“太医说了,吃饱了之后坐一会儿就要起来走走,屋里烧着炭盆闷得慌,外头新鲜,我领你去院子里转两圈。”

胤禟恨不得全天都摊在炕上,看他还是提不起劲儿,宁楚克就伸手在他小腹上打一个圈儿。

“你不为我的身段想想也为肚子里这个小讨债鬼想想,这可是咱们头一个孩子,说不准就是嫡长子呢。”

本来只是毫无干劲,一听这话,胤禟炸了。

什么叫不为身段想想也要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

要让我起来活动就不会说句好听的?

我呢?最重要的我呢?我让你放哪儿去了?

胤禟满身怨气,宁楚克又道:“我近来忙得很,赶上休沐才能陪你整日,咱俩就在屋里排排坐也太傻了,走,出去透透气,也让奴才将窗户打开把房里那股子味儿散了。”搁屋里坐着没感觉,打外头进来就是一股子汤羹的味道,怪难受的。

“接着说啊,再数出几条来,我看你能翻出什么花儿。”

宁楚克这才发觉他在闹脾气,先凑到颊边亲了亲,这才牵着把人带起来,她扶着胤禟出屋,几个小宫女赶紧开窗去了,宁楚克先陪着在屋檐底下站了一会儿,跟着才扶他到院子里。

冬日里,哪怕全副武装,出屋多待一会儿温度就会下来。索性宁楚克经验丰富,她大概知道出来多久会开始感觉冷,到临界点就牵胤禟回去,回去让他喝了几口热腾腾的白水,就由他摊回炕上去。

看他摊那儿不动了,宁楚克准备去书房写两篇字,出去之前让曹嬷嬷盯着点,有事就叫人,她想起来又说:“往后哪怕爷不在,每日也要劝福晋出去走走,院子里的雪扫勤一些,多两个人陪着脚下踩稳了出不了状况。”

曹嬷嬷听罢点头。

她见过的孕妇多了,很明白这个道理。从开始吐,往后只会更难受没有松快的,要是现在都走不出去,月份大了那就更出不了门。

走是肯定要走的,也不能操之过急,曹嬷嬷心想三个月之前怀相不稳,可以顺着福晋一些,最重要得叫她心情愉快,等这胎怀稳当了,就不用像这会儿这么紧张,很多事都可以放开。

这胎其实不赶巧,掐指一算怀在十月初,太医摸出喜脉时京中已经天寒地冻了,大冬天最容易感染风寒,偏女人家怀上孩子身体就弱,一不当心就容易受凉。

要是三个月内受了凉并且转成风寒,这胎就很难保住。

好在嬷嬷有经验,吩咐底下备了新鲜的葱头蒜头,常劝胤禟啃生葱生蒜。

早先就说了,宁楚克有一条金舌头,交换之后,每到该吃生蒜的时候胤禟就造孽了,那味儿真重真呛鼻真难受,不吃还不行。在其他食物上挑嘴曹嬷嬷兴许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过去,唯独这个,怎么说都躲不掉,多说几句她就准备抹眼泪,边抹眼泪边说对不起娘娘的倚重,辜负了爷的期待。

曹嬷嬷生得一般,人也不年轻,抹起眼泪来丁点美感没有,胤禟瞧着辣眼睛,想着放过她也放过自己时常是捏着鼻子将蒜头吃下去。

所以说姜还是老的辣,看曹嬷嬷总有法子治他,宁楚克悬着的心都放下了一半。

因为信任,她交代了两句就往书房去了,她才走,胤禟就感觉胸前胀痛,拧着眉心忍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就想揉一把,才要伸手猛地想起这是青天白日里,房里还有伺候的奴才。

伸手揉吧,尴尬;不揉吧,又痛得难受。

他忍了一会儿才想出一个办法,说要歇晌,脱了厚重的袄子着亵衣躺下之后就瞥了竹玉一眼:“都退下。”

“福晋跟前总的留人伺候。”

“退去外间。”

两个丫鬟相继退出,看屋里没人了,胤禟才转过身来面朝里,搁被窝里探出手往胀痛那处揉了揉,感觉胀痛减轻了些,他又多揉几下,一边揉一边心酸。

这要是福晋胸口胀痛让他来揉多好?

他是造了什么孽才同宁楚克交换做了女人,做了女人还不止,还要藏在被窝里头自摸。

这又不是打马吊,摸什么摸?

有些先例就不能开,一旦开了就很难收住,胤禟原本想着能忍则忍,忍不住了再揉揉,才只不过揉了一回,就有点食髓知味。宁楚克这对娇乳生得极好,像汁水饱满的蜜桃,皮肤又细又嫩,手感又绵又软,直起身来偏还挺翘得很。头一回同他交换胤禟就满意极了,后来啃猪蹄啃大了一圈儿,怀孕之后又大了许多,他伸手比了比,哪怕是他那双大手都很难一手掌握。

娶了这么个极品,他本来应该享不尽的艳福,咋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想不通啊,胤禟无论如何都想不通,他一边揉一边安慰自己说,困难是暂时的,福利总归在这儿,以后还有的是机会。

这么安慰过后心里也没舒坦太多,他近来总在琢磨一件事。

从前咋就觉得怀孕是好事?咋就觉得生儿子活似解手?

先前觉得月事那几日难受极了,这才发现,怀孕就好像来了十个月的月事。

孕吐的次数在减少,如今是尿频外加胸前胀痛,时常还会觉得腰酸,本来胤禟脾气就不好,近来更是心浮气躁一点就炸。偏偏太医还说这都是正常的,让宁楚克多包容他……

这简直吓死胤禟了,他宁肯听太医说反常也不想听见那句“都是正常的”。

都是正常的,那还有什么盼头?还有什么指望?

都说夜路走多了总会见鬼,自摸的次数多了也难免会被撞破。有一日,宁楚克回来得早,听说胤禟半下午用了些点心,又活动了一刻钟,之后就去里屋歇了,宁楚克有些担心,遂打发了曹嬷嬷自己进里间看。

进去之后发现胤禟面朝里侧睡着,仿佛是没睡着,被子一动一动的。

宁楚克放轻脚步走到床沿边,胤禟摸得正爽,余光瞥见身后有乌压压一坨,他回头一看,惊了。

没想到媳妇儿这么早回来,更没想到她会悄悄进来里屋。

自摸被抓了个现行,胤禟都不知道是该尴尬还是把爪子收回来,他懵了好一会儿,这段时间足够宁楚克在床沿边坐下,足够她把手伸进被窝。

一伸手,全明白了。

虽然大婚还没几个月,好歹是夫妻,宁楚克又是个没脸没皮的家伙,摸明白之后她就促狭的看向胤禟,调侃说:“前头我就觉得这双乳儿挺翘不少,问你怎么回事,你说是吃肉长起来的。你再说是吃肉长起来的,你接着骗我,看我还信不信!”

胤禟:……

天地良心,前一次真是啃猪蹄啃出来的!

直觉告诉胤禟他再解释也没有用,索性把心一横,耍无赖说:“都成过亲了,我还不能摸摸自家婆娘?”

宁楚克格外配合,点头说:“能啊,咋不能?太医还说呢,满三个月怀相就稳了,届时只要注意些,要行房也是可以的。”

胤禟简直不敢相信:“你还管太医问这个?你要脸不?”

宁楚克也顺手揉他一把,回说:“哪是我问的?是人家看咱俩恩爱,你怀着孩子我宁肯憋着也不乐意去睡别人,这才好心提醒,生怕十个月太长给憋坏了。”

胤禟将她作乱的手拨开,捂着胸口说:“这么说爷还该感谢你?”

“咱们夫妻之间不用这么客气。”

好气,气到原地爆炸。胤禟还想同她讲道理,宁楚克又凑过来没脸没皮说:“再让我摸一把,这才多久,咋又大了一圈?”

这倒霉婆娘就是天老爷派来考验他的,大老爷们怀孕已经够惨了,她还嫌不够,见天搞事情。

怀孕的第二个月,胤禟经历了好几种孕期反应,他努力在适应,想着既然已经这么惨,总得生出个大胖小子,顶好是个聪明健康的胖小子,生完这胎,回头他就准备喝药,死也不能再让宁楚克怀,绝不!

到过年的时候,京城里已经很冷很冷了,肚子里的豆丁还小,这段时间胤禟的腰围增长并不明显,各种反应却层出不穷,每日几次的走动对他来说是很大的考验。

一来,他时常乏力,总是犯困。

二来,夜里偶尔还会抽筋,遇到抽筋那一晚就睡不好觉。

不过也有好消息,本来年前年后是最冷的一段时间,因为怀孕的缘故,他身上温度比正常稍高一些,这要是在夏天不知道多心烦意乱,在大冬天就舒服,热着总比冷着舒服。又因为呕吐的次数越来越少,胤禟的食量逐步在增大,每天要吃五六次,主要还是肉,他爱吃肉,也搭配有豆子蔬果……

宁楚克问过太医,孩子还小,这就进补合不合适。

她记得额娘怀舒尔哈齐的时候大夫说了,别瞎补,又亲眼见过本家三叔的妾室补过头难产差点没生下来,心里难免有些不安。太医就是那话,他饿他知道,吃多吃少看自己,要做的就是在菜色上搭配丰富一些,别太迁就他的喜好,别老是那一两样。

太医这么说,就照办呗,这段时间也就是天气太冷外出活动非常困难,先前让他几欲崩溃的几种反应有减轻,胤禟稍稍松了口气。

这一年礼单是宁楚克看的,宴席以及年间走动都靠她,宫宴她也去露了脸,之后得康熙准许匆匆回到阿哥所。这还是头一回没陪长辈守岁,他们在房里烧了个暖锅,相伴等到子时,胤禟实在是困,之后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年初一,宁楚克往御前走了一遭,又去翊坤宫请了个安,之后就没再往外头跑。

年初二,她和胤禟打了个招呼,转身出宫门,往提督府走了一遭。

往常这个时间崇礼都在家中,今年自然也在。自打宁楚克出阁,崇礼一直担心,总感觉不自在,他疼了十几年的心肝儿啊,就这么便宜了胤禟这个不思进取五毒俱全的,嫁过去才多久?就怀了他的孩子。

不知道闺女是不是像福晋当初那样吐得厉害?也不知道她胃口好不好?怀着双身子长没长点肉?受没受冻?招不招女婿疼?讨不讨婆母欢心?那些个妾室有没有给她添堵?……

崇礼心中有一万个担心,正同福晋说道,女婿登门了。

来得好!来得正是时候!

崇礼让觉罗氏待在后头,自个儿出去迎了人。

宁楚克觉得和胤禟这么一换倒挺方便,否则哪能随便回娘家来?她见着阿玛满心感动,问说府上好不好,又关心了二老的身体,接着让钱方将带来的东西呈上,样样都是崇礼以及觉罗氏喜欢的,还有给兄弟的礼。

听他报上一串儿名,崇礼心里就熨帖,心想这笃定是闺女列的礼单,否则还有谁能这么懂他?

心里舒坦归舒坦,舒坦过了又心疼起来:“宁楚克怀着你小子的种,你还看她操劳?来我提督府打空手也成,费这些事干啥?谁稀罕你的礼?”

“话不能这么说,这是小婿的一片心意。”

崇礼硬起心肠来拒绝贿赂,他虎着脸问:“宁楚克得有两个多月吧?她长点儿肉没有?胃口如何?吐得厉不厉害?”

他也不等答复,叹口气又接着说:“我膝下不止一个闺女,却唯独只疼宁楚克一人,前头十几年她让我娇生惯养,难免有些气性,恳请九贝勒多多体谅,实在气不过来问我讨说法,善待我女。”

哪怕宁楚克在言谈举止上已经足够爷们,听了这话还是忍不住眼泪汪汪。

觉罗氏在后头一等二等,越等越心焦,她就想了个辙儿,亲自沏了茶水送去,想跟着听几句。结果一过去就发现老爷同九贝勒勾肩搭背坐在一起,两人排排坐着都在抹眼泪,眼眶红得跟兔子似的。

一个说:“我错怪你了,看来宁楚克没看走眼,你当真是顶天立地好儿郎。”

另一个说:“小婿做得还不够,远远不够,往后还要向岳父学习。”

觉罗氏:……

咋回事?这是搞啥呢?头一回他们翁婿见了面还吹胡子瞪眼的,老爷恨不得提起砍刀撵这倒霉皇子几条街,怎么今儿个还惺惺相惜起来?

听到门边有动静,两人齐刷刷看过来,宁楚克赶紧起身,一拱手:“小婿见过岳母。”

觉罗氏又是一懵了,还是崇礼伸手把人扯回来:“你好生体贴我闺女就比什么都强,到我府上不用那么客气,都是自家人。”

“好女婿,你再多说点儿,也让你岳母听听。”崇礼一边同宁楚克搭话,还不忘记招呼觉罗氏自个儿坐,随便坐。

待她坐下,宁楚克又把自己干的那些事讲了一遍,哄得崇礼直乐呵,听到高兴时还拊掌叫好。

觉罗氏不像崇礼神经那么粗,她听着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又说不上来。想想九贝勒是不错,还给闺女揉肩捶腿手把手喂汤,将上头塞来的妾室打发去烧洗脚水……这一桩桩一件件听着是挺舒坦,他有心了。难怪老爷前头说到他就没好气,今儿个竟然叫上好女婿了。

胤禟还在宫里熬冬呢,宁楚克就帮他摆平了自家爹娘,且在提督府吃了一顿,离开的时候依依不舍。

她一步三回头,恨不得今儿个就不走了。反观崇礼,因为多喝了两盅,舌头不大听使唤,他倒是没多舍不得这“女婿”,一路都在重复说“好好对宁楚克”“好生照顾她”之类的。

人都站在门口了,他俩又说了老半天,宁楚克才登上马车,上去之后又掀开轿帘说:“今儿个我就先走了,过段时间再来叨扰,到时候咱们好酒好菜接着聊。”

崇礼还点头呢:“好好好接着聊!到时候你再给我说说我闺女!”

等马车走远了,他哼着曲儿回屋去,回去之后叫福晋一阵调侃:“前头还说非得教他怎么做个好相公,回身就同九贝勒勾肩搭背喝起来,老爷您可真能耐!”

崇礼不胜酒力,没喝几盅已经晕了,他金刀大马坐在圈椅上,双手捧起茶壶,对着壶嘴咕咚咕咚一阵喝,喝完嘿嘿笑道:“老爷我当然能耐,不能耐能是你相公?”

说着又是一阵憨笑。

“你个妇道人家不懂,我那是打一棒子给颗甜枣,你看我对着那二傻子一阵忽悠,夸得他心花乱坠他回头不得善待我心肝?”

……

这明摆着是喝晕了,还说什么呢?

觉罗氏回身吩咐底下奴才煮醒酒汤来,又让她们备热水,给老爷洗洗一身酒臭味儿。

都吩咐到了,她才坐回原处,心想今儿个再见九贝勒感觉和先前又有不同,这女婿瞧着不似有大出息,倒是挺会体贴人,怪风趣的。他说的那些不像信口胡诌,应该确有其事。

早先接到喜报,娘家这头既高兴,又有些提心吊胆。这胎来得好,越早开怀越能在夫家立足,同时又不赶巧,要是等出宫之后再怀方方面面都好很多,她这个做额娘的也能去瞧瞧闺女。

索性女婿想起来走这一遭,今儿见过他觉罗氏就放心很多,照他所说,闺女养得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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