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烁的家庭和成长经历,没有特别值得讲的地方。

他和每一个被宠爱长大的孩子一样,家里并不特别有钱,但生活富足,物质上不缺,精神上也够圆满——他爸妈感情很好,对他的教育很讲究方法,比国内大部分父母开明一些。

加之言烁从小到大一直很优秀,偶尔的调皮不算毛病,他父母对他满意,双方几乎从没有闹过矛盾,全家人一直很顺心。

但开明都是相对的,言烁不确定如果他向家里出柜了,家里会给什么反应。

不过,应该不会闹得太激烈,至少他可以肯定,他爸妈不会打断他的腿,也不会断绝关系,那就没什么可怕。

其实他对妈妈比较有信心,当初他刚出道,他妈徐韵岚女士怕没人喜欢他,专门扮成小粉丝,每天在微博下打气支持他,充当高级水军,一来二去,还认识了几个真粉丝,跟人家成了互粉忘年交小姐妹。

后来公司安排他和傅新言营业组CP,徐韵岚女士表示理解,当明星嘛,进了这行,各种炒作手段都得适应,行业如此,入乡随俗。

再后来,M.E.N红了,言烁真成了明星,徐女士不需要再当“水军”,那个微博号就不再登录了,一是因为最初那阵新鲜感过去了,二是言烁红了之后动不动就被黑,亲妈看不下去,干脆眼不见为净,不再关注他的绯闻,只在出新专辑啊、开演唱会啊之类的大事上关注一下,表示自己依然支持儿子的事业。

当然,由于一直支持言烁,她对言烁的队友们也很熟悉,心态大概就像家长看待孩子的同班同学们,都带着喜爱。

但言烁本人是个缺德的,总要在妈妈夸同学“别人家孩子”的时候,一本正经地诋毁对方几句,比如,他曾经对徐韵岚说过:沈则这人特别高冷,眼睛长在头顶上,本人比电视上傲慢多了,可讨厌了。

徐女士信了,安慰他:没事,处不来就别处,咱们离这种人远点儿,别上赶着吃冷脸不就完了。

——言烁现在悔得肠子都青了。

给沈则重新塑造人设,还来得及吗?

他郁闷地琢磨了半天,把这件事如实向沈则坦白了。

这时他们已经离开宿舍,来到了沈则自己的房子。

房子在一个二环内高档小区里,据说这套是沈则去年过生日时他哥送的。

言烁一听,兄弟俩不是感情挺好嘛,他还以为沈则和他哥有矛盾——莫非是因为他家最不缺的就是钱,送贵重的显不出心意,都不在乎,反而是用心准备的(比如亲手制作小礼物)才更显重视?

言烁觉得这个思路可以借鉴一下,他把生日礼物的事压后,先一五一十地讲述了自己是如何在徐女士面前诋毁沈则、如何抹黑他,沈则听完梗了半天,把言烁从沙发上揪了起来。

“你以前很讨厌我?”沈则不大高兴,“我有那么不招人喜欢吗?”

正所谓情人眼里出西施,显然言烁现在已经理解不了自己当初为什么不喜欢沈则了,明明挺好的嘛。

“我没有。”他虚伪地说,“我跟我妈开玩笑呢。没事,你别担心,她对你最初的印象不好,说明可进步空间大,只要你稍微表现得好一点,就很容易赢得她的好感,她以为你改邪归正了呢,浪子回头金不换嘛,对不对?”

沈则:“……”

言烁叽里咕噜扯了一堆歪理,强行解释。

沈则不跟他一般见识,顺手把人按进自己怀里,翻身压在沙发上。

他们现在是亲过、抱过,互相帮助过,就差真枪实弹地来一次。

从宿舍搬过来的时候,言烁看见沈则往包里装“作案工具”了,天知道他什么时候买的。

言烁在他身下挪了挪位置,把两只手臂从禁锢里挣脱出来,搂住沈则的腰。

“我们干什么?”言烁说,“就在这吃了睡,睡了吃,什么都不做地呆一个星期吗?”

沈则一笑:“不,我们可以打游戏,看电影,聊天,上床。不只有床,还有浴室,沙发,地板,阳台,厨房,落地窗——时间够多,可以慢慢尝试一遍。”

言烁:“……”

好吧,其实听上去还不错,但某几个地点最好排除。

言烁想了想:“要不这样吧,我带你回家吃个饭,但先不说我们的关系,就当朋友来家里做客……你觉得怎么样?”

“……”沈则微微一顿,“不会露馅吗?”

“不会吧?”

言烁设想了一下场景,“我爸妈应该不会往那方面想,我们带点礼物,我妈见你是我朋友,人又懂事,一定会对你改观,说不定还会很喜欢你呢。”

“但愿。”沈则同意了,看上去有点忐忑,言烁充分理解他的心情,他们是一样的。

于是,当天晚上言烁就给家里打电话,报备了一声。

他们定的是明天去拜访,沈则拟了一张礼品单,找人去买好,又研究了一下明天穿什么最得体,然后万事俱备,就等上门拜见岳父岳母了。

——进展很快。

快得让言烁有点恍惚,明明他们才确定关系,竟然已经发展到这地步了——如果是异性恋的话,就是已经差不多要准备结婚了,这么正式。

是不是有点轻率?

当晚,言烁躺在床上琢磨,他还没搞清楚爱情究竟是什么呢,竟然已经把一辈子的承诺给出去了。

其实太轻率也是一种不负责任的表现,因为如果说坚持爱一个人爱到与他白头偕老,是一种能力的话,他现在还不确定自己有没有肩负起一辈子的本事。

这样一想,言烁突然有点揪心。

任何一点将来有可能出现的风险,不论是出现在沈则身上、还是他自己身上的,对此时此刻的他来说,都是一种既摸不到又驱散不了的威胁。

言烁往旁边靠了靠,在被子底下抓住沈则的手:“你睡了吗?”

“没有。”沈则反手与他十指相扣,转头问,“怎么了,你在想什么?”

言烁默了一下:“你觉得我们像不像高中生?”

“……”沈则翻身侧躺,专心看着他,“像吗?为什么这么说?”

言烁想了几秒,没想好怎么开口。

其实他想说的是,因为高中生谈恋爱,什么都不懂却很喜欢讲海誓山盟,要倾尽全力,轰轰烈烈。可这么说就是过分看轻他们的感情了,他想表达是类似的意思,但没有这么深的程度。

但他不说,沈则自己就明白了弦外之音。

“你觉得我不成熟么?”沈则说,“你对我不放心,怀疑我以后会对你不好?或者说,你觉得我会变心?”

“……我不是这个意思。”言烁抱住沈则的胳膊,放轻口吻,委婉道,“我没怀疑你,我是觉得……发展得太快了,像做梦一样。”

“快吗?”沈则看着他,“我们都认识三年了。”

言烁:“……”

还能这么算?

不过也对,认识这么久了,对彼此是什么为人多少有点了解,至少知道对方的人品靠得住,这是他们互相信任的根源所在,虽然他们从没想过这个问题。

“可能是我不成熟吧。”言烁抬起一只手,遮在自己眼睛上,挡住表情,“……我第一次谈恋爱,初恋还不到三天,就要带男朋友回家见家长了,我好像有点……太大胆了?是不是应该再慎重考虑一下呢。”

“考虑什么?”

沈则搂住他,手臂收紧,“如果你是说考虑晚点见父母,没问题,我们可以再等等。但如果你要考虑和我在一起是不是有问题,我劝你最好不要做无谓的挣扎,你已经是我的了,宝贝。终身制卖身契,不能悔改。”

言烁:“……”

“你们搞音乐的都这么……呃,这么会谈恋爱吗?艺术天性?”

“这句是褒义还是贬义?”

“褒义,夸你的。”

“……”

沈则微微眯眼,不太相信。言烁冲他微笑,试图证明自己的清白。

沈则说:“可能吧,你想得也对,我是不太成熟,但我有一个优点,我有时不知道自己最该做什么,但我从幼年有自己的意识起,就很清楚我喜欢什么,这是本能。”

“……”

“虽然经常不知道该怎么给这种喜欢下定义,但我喜欢你,这个可以非常确定,这和成不成熟有关系吗?我喜欢的是你,你永远是你,即使你变老了、变丑了,也依然是你。我会陪你一起变老、一起变丑,而慢慢发生变化的上一秒的我们——每一秒都留在我心中,那些是谁都改变不了也抢不走的,如果说什么是爱情,它就是爱情。”

“……”

言烁被震撼了,半天没消化得了。

沈则捧起他的脸,温柔地吻了下来。

这份温柔有点太过于小心了,和刚才那番话的信誓旦旦一点也不搭,或许是因为抒发自己可以激情澎湃,毫无顾忌,而等待回应永远是被动的,带着期待和忐忑不安。

言烁嘴唇发烫,胸口一阵阵发麻。

他沉默了半天:“刚才我想,我们发展得这么快,即使你一直喜欢我,可是如果我变心了怎么办?我不知道几年后、或者几十年后会发生什么,但现在我知道了……别说几年、几十年,就算是直到我死,也不会再出现一个比你更让我喜欢的人了。”

言烁不惯于说这么煽情的话,脸皮太薄,说完趴在沈则肩膀上,把脸色挡得严严实实。

沈则把他揪起来揉了一把,离题万里地说:“我忍不住了。”

“啊?”言烁顶着一头被揉乱的头发,十分茫然。

沈则一口咬住他:“今晚我们该干点什么了,言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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