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侯爷他服软了
霍筠青当即自是怒极, 苦涩的味道就在口中,他刚才竟然被迫咽下去那么苦的药,而且是被硬灌了大半碗。
须知他出生显赫尊贵, 十七岁沙场之上便是战功赫赫扬名天下,这样的他,自是骄傲无匹目无下尘, 更不可能受得半分委屈。
但是现在,他竟然如同一个孩童般被这小小妇人硬灌了大半碗的苦药,若是传出去, 怕是贻笑大方从此后他定远侯也不用见人了!
他眯起眸子, 咬牙:“你是不想活了吗?”
香妩看到侯爷这样,也是有些怕。
她骗了侯爷, 逼了侯爷, 侯爷怒起来, 还不知道把她怎么着。
于是她连忙软声哄道:“侯爷,你也别太生气了, 生病了就得吃药, 良药苦口利于病,你便是要责骂妾身, 也得你休息好了养了身体吧?”
霍筠青气得脸上泛起潮红, 盯着香妩;“你, 你好大的胆——”
正说着这话,突然听到外面门响, 生了病浑身无力的霍筠青,还没及去看是什么人,就听到“嗷呜”一声。
竟是黑豹来了。
霍筠青正想下令,让黑豹把香妩赶出去。
他再也不好喝那种苦药了!
如果自己睡着, 说不得香妩会偷偷地灌自己!
可是谁知道,黑豹却呲溜一声,直接蹿上了榻,然后一屁股蹲在了他肚子上。
原本勉强撑着身子半坐在那里的霍筠青,被黑豹这种庞然大物一压,顿时哐当一声躺回去了。
他看着身上这只不合时宜的黑豹,磨牙,正待下令,却听见黑豹竟然对着香妩发出“嗷呜嗷呜”的声音,满是讨好,甚至摇晃着尾巴,仿佛在邀功。
霍筠青;“……”
这畜生,竟然背主求荣!!
霍筠青气绝,颓然而虚弱地躺在那里,动弹不得,本就头脑晕沉犹如混沌,如今更是无力躺在那里,眼睛一闭。
香妩看着这样子,吓坏了,她怕霍筠青就这么死了。
她赶紧小心翼翼地用手去触碰了霍筠青的鼻息,发现竟然还是有的。
没死。
她松了口气。
松了口气后,她无奈地看向黑豹,这位黑豹,你蹲在你家主人心口上,这是要他的命吗?
香妩赶紧示意黑豹下来。
黑豹却完全不明白香妩的意思,反而得意洋洋地摇着尾巴,甚至还用脑袋来蹭香妩的胳膊,那个样子,活脱脱一个撒娇卖乖的孩子。
香妩彻底无奈了,敢情黑豹特意跑过去用自己的屁股来蹲侯爷,它觉得这是在“帮着”自己?
这傻黑豹!
她赶紧拍拍黑豹的脑子,示意它下来。
黑豹好像还不太情愿,它纳闷地看着她,不明白她怎么“不领情”,香妩越发哭笑不得,连拖再拽,黑豹终于挪了挪屁股,从侯爷身上跃下来了。
顾不得去管黑豹,香妩赶紧再次检查了下。
侯爷的气倒是还在,紧闭着眼睛,额头上竟然微有些湿了。
她伸手摸了摸,之前的时候他额头好像发烫,现在倒是好多了,也许是发了火折腾了一番出了点汗,反而就好一些了?
只是现在,侯爷怕是恼极了自己,若是他醒来,到时候自己怎么办?他会不会直接把自己拖出去喂狗?
香妩想想都觉得担心。
傻豹子还不知道香妩担心什么,摇晃着尾巴威风凛凛地跟在香妩身后,仿佛一个功臣。
香妩正愁着,外面王管家求见了。
香妩赶紧收起愁容来。
王管家一边拜着香妩,一边偷偷地探头看过去霍筠青那边:“香夫人,侯爷如今?”
香妩故作镇定:“适才喂了一些,喝了大半碗,还有一些没用,不过如今也凉了,先拿去下温着,等侯爷醒了,我再试着让他喝一些。”
王管家一看那碗,果然是大半碗没了,当下大喜:“到底是香夫人有办法!老奴就知道,香夫人一定有办法,侯爷这么多年,何曾正眼看过谁,也只有香夫人能降得住侯爷了!”
香妩听着,羞愧。
她怎么好意思承认,她是骗了侯爷硬灌下去的。
现在还担心着如果侯爷醒来会不会要她小命。
王管家却并不知香妩的担心,又开始道:“香夫人,老奴这就让人再去熬药,等下侯爷醒了,可是要依仗夫人了!”
说完,赶紧出去了。
香妩看着那门被王管家轻轻关上,突然有一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还要让她喂,那她怎么办?
这次是硬灌,还是骗人?亦或者是跪求?
怎么都不像能管用的样子。
她真是有些茫然了,不知道怎么办了,一时甚至后悔,不该自己过来了,应该让秋娘跟着,关键时候也能出一个主意,秋娘比自己有办法。
她这里愁着,那只刚刚用那壮实屁股蹲坐了侯爷胸口的豹子倒是无辜得很,摇着尾巴,用清亮而无辜地眼神看着她,嘴里还发出嗷呜嗷呜的委屈声音,好像不明白为什么自己不高兴。
香妩想起这黑豹给自己送金银的事,虽然这是一个惹祸精,但确实对自己不错,当下叹了口气,揉了揉它的脑袋:“黑豹啊黑豹,你是太精呢还是太傻呢!”
黑豹偌大的脑袋被香妩揉得摇晃,也不吭声,只是眯着眼一脸很舒服的样子。
香妩揉着时,就听到床榻上传来一声低哑的□□声。
她忙起身看过去,只见侯爷不安分地皱着眉头,好像挣扎了一下。
她蹑手蹑脚地过去,翘头看了下,侯爷并没有醒,他依然睡着,只是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香妩近前,用手触碰了下他的额头,又摸了摸他的脖子。
或许因为刚才挣扎出汗的缘故,他身上有些许的潮湿。
香妩便叫了外面守着的丫鬟,那些丫鬟倒是安分听话,见她唤起,忙恭敬地行礼,她当下也就不客气,让这些小丫鬟取热水并巾帕等物来,那些人办事倒是利索得很,很快就送来了。
香妩取了一个杌子坐在床边,将用热水浸过的巾帕攥去了水,之后便用这巾帕仔细地擦拭着侯爷的额头,脸颊,还有脖子,后来犹豫了下,还是解开他的中衣,帮他擦拭了身体。
这其实并没有什么难为情的,这位侯爷的身体,她早就看过了。
但香妩看着这结实到充满爆发力的身子,还是有些不好意思,心里也多少泛起一些异样,便只好匆忙为他擦拭过,又用干巾帕擦了一遍,便为他重新盖上被子了。
盖上被子后,不觉面上泛烫,再看这躺着的侯爷,却见他眉若长剑,鼻若山峰,实在是端正俊美,脸上无一处瑕疵,整个人仿佛用工笔刻画一般。
香妩想起来刚才他对着自己怒极的样子,想着这人素日是凛冽威严的,他若一怒,不知道多少人惧怕,自己便是在床榻上伺候了他,其实也是小心地看他脸色行事,揣度他的心思。
只是如今看着他,却是大不一样了。
他微微皱着眉头,往日总是让人望之生畏不敢直视,如今却看着像是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般,抿着的唇也少了几分锋利,反而多了几分可怜,像是没吃到糖的孩子。
香妩有些好奇地凑近了打量,后来看他那样皱着眉头,便忍不住伸出手指头来,帮他抚平了那眉头。
之后再仔细地看,越看越觉得,侯爷睡着的样子很好看,也有些可怜。
她又想起来刚才他那么怕苦的样子,不免好笑,这么大一个侯爷竟然跟小孩子一般!
而自己硬灌了他苦药汁,他那个样子,怒得要命,却无计可施,好生可怜,好生委屈。
这么一想,竟然不觉得怕了,反而有些好笑,又同情他。
甚至隐约中觉得,他也只是一时怒气吧,并没有真得要把自己如何,若是真怒极了,吼一声,外面丫鬟侍卫奴仆都一拥而上,还不至于怕了自己。
所以侯爷的怒,有时候是真怒,有时候是假怒,有些怒她得小心着,有些怒她其实也不用太怕,只要好好哄着就是了。想到这里不由抿起了唇,竟隐隐有一种喜欢。
往常侯爷是高高在上的,如今倒是看着亲近了许多。
她甚至忍不住伸出手指头来,轻轻地按压了一下他那微微耸起的眉峰,低声喃喃道:“侯爷,你老人家脾气真不小,你也别总是朝妾身发火……”
这话才说到一半,那个原本紧闭双眼的人突然睁开了眼睛。
锐利的视线射来,香妩顿时僵住。
她缓慢地看向自己的手指头,手指头还按压着侯爷的眉峰。
在侯爷那怀疑的目光中,她缓慢地收回了,之后讨好地唤了声:“侯爷……你醒了啊……”
霍筠青冷着脸,面无表情地看着香妩。
他睡了一觉,觉得原本那种头疼欲裂的感觉消减了许多,身上也好像有了一些力气,身体舒服了,心情其实也比原来好多了。
不过,这胆大包天的小丫鬟……
霍筠青绷着脸:“说,你是不是要谋杀本侯?”
谋杀?
香妩腿一软,这个罪名她戴不起,当下辩解:“侯爷,妾身哪敢,妾身能有今日,一切都仰仗侯爷,没有侯爷,妾身不过是一介奴婢,如此,妾身怎么可能谋杀侯爷?妾身恨不得烧香拜佛求菩萨保佑侯爷平安!”
霍筠青:“刚才,是谁把手放在本侯脸上?”
香妩忙道:“侯爷,妾身是觉得你太过俊美,情不自禁,想摸一摸侯爷。”
霍筠青挑眉,看了一眼香妩,这个回答他倒是颇为喜欢——不管真假。
当下又道:“适才,是哪个硬灌本侯喝药?”
香妩低着头,小声说:“侯爷,是妾身,不过妾身不是硬灌,只是伺候侯爷喝药而已。”
霍筠青冷笑。
香妩软软地道:“这也不能怪妾身,侯爷上知天文下知地理无所不晓文武双全,也应该知道,既然病了,就该吃药,不吃药病怎么好?妾身关心侯爷,盼着侯爷早些好,自然是要伺候侯爷喂药。至于硬灌……”
她心虚地道:“如果哪个小孩不听话,死活不吃药,就是要这么捏着鼻子灌……”
小孩?
霍筠青越发冷笑:“本侯是小孩子吗?”
香妩咬唇儿,很是无奈地瞥了霍筠青一眼:“侯爷生病不吃药,怕苦,跟小孩也差不多吧。”
霍筠青顿时不说话了,他黑着脸,死死地瞪着香妩。
香妩之前想明白了其中关键,此时倒也不是很怕了,便凑过去,帮侯爷盖上锦被,好声好气地哄着道;“好侯爷,别恼了,妾身知道错了,下一次再不敢灌侯爷吃药了。”
霍筠青依然沉着脸,不搭理香妩。
香妩见此,试探着拿了头巾来,沾上热水,仔细地叠成长条,之后覆在侯爷额头上:“侯爷,盖上这个,还能舒服一些。”
霍筠青:“本侯不用这个。”
香妩:“喔,那侯爷你可要用些什么,这个时候,也该用膳了,妾身让人熬一些煮得稀烂的粥来,可好?”
霍筠青:“不用,本侯不饿。”
香妩又想了想:“那妾身再给侯爷擦擦身子。”
霍筠青:“本侯有手有脚,不用你擦。”
香妩:“……”
她低下头,沉默了好一会,侯爷性子太奇怪了,她觉得自己真是哄不住。
霍筠青也不说话,背过身去,对着墙。
香妩看着他的背影,叹了口气。
她觉得还是睡着的侯爷好,睡着的侯爷可以随便她擦身体,但是醒来的侯爷,根本是个倔性子,骄傲自负又怕苦!
又像一个耍脾气的顽童。
她干脆起身,咬唇道:“侯爷既然不用妾身伺候,也不用妾身喂药,那妾身也不敢在这里碍侯爷的眼了,妾身先行告退了。”
说完,她起身就要走。
谁知道她刚走出一步,就觉自己的衣摆被人扯住了。
她心中狂跳,不过还是缓慢地转头看过去。
拽住她衣摆的自然是侯爷。
那是一双修长有力的手,指骨分明,肌肤光洁。
她顺着那胳膊看过去,就跌入了一双幽邃的眸子中。
她咬着唇,一声不吭,就那么安静地看着他,也不说话。
过了好久,男人才用粗嘎的声音缓慢地道:“才伺候了这么一会,你就要走,是不是根本没真心想伺候本侯?”
香妩小声说:“那侯爷可愿意吃药?”
霍筠青沉默地看着她,良久,才道:“本侯既病了,怎么会不吃药?”
香妩听这话,险些噗地笑出来。
行行行,你是侯爷你最大,正着说反着说都可以,反正你吃药就行。
霍筠青自然看出香妩脸上藏不住的笑意,当下眸中泛起一丝狼狈,不过还是道:“药呢,快拿来伺候本侯服用。”
香妩抿唇笑;“知道了,这就伺候侯爷用。”
香妩生怕这位侯爷出尔反尔,连忙让底下人取药来。
而这王管家身为侯府管家,对侯爷病情自然是挂在心上,这件小时竟然不敢假于别人说,亲自在那里盯着的,而且那药是一直温着,就等香妩这里传药。
听到这个,自然是惊喜不已,连忙亲自捧了上来交给香妩。
香妩可以感觉到,这位王管家看着自己那眼神,仿佛自己是救苦救难的活菩萨,以前身为小丫鬟,可没得到过这种礼遇。
她不由冲王管家微微颔首笑了下,王管家越发恭敬地点头哈腰。
将那药端到了侯爷面前,小心地吹了吹,之后才伺候侯爷用。
谁知道侯爷却不喝,盯着她道:“你刚才为什么冲他笑?”
香妩:“?”
侯爷:“他年纪不小了,有妻有儿。”
香妩:“!”
她瞬间瞪大眼睛,不敢相信地看着侯爷,侯爷的脑子都在想什么?
如果不是为了伺候他,她何必呢?!
她差点就想扔下那药碗走人。
霍筠青自然也很快意识到自己说的话是如何地让人无奈,他忙收敛了神情:“罢了,就当本侯没说这话。”
香妩蹙着眉,歪头打量着这位侯爷。
侯爷怎么这么小心眼,而且……他怎么看到自己对王管家笑的,刚才明明帐幔放下来了的,难道他一直偷偷地瞧着盯着?
简直是不敢相信哪……
霍筠青面上浮现出几分不自在:“你还不喂本侯用药?”
香妩眨眨眼睛,在心里轻哼一声,罢了,侯爷他是侯爷,而且还是生病的侯爷,她不应该和一个生病的侯爷计较。
当下捧起药来:“侯爷,你闭上眼睛,屏住气息。”
霍筠青不太有好气了:“本侯知道如何喝药,放心好了。”
左右他不应该沦落到被她捏着鼻子硬灌!
香妩:“好好好,那侯爷自己喝。”
她也看明白了,不能把生病的侯爷当侯爷,要当一个三岁小孩哄着。
霍筠青接过来碗,双眸冷沉沉地盯着那碗黑色汤药。
香妩从旁看着,有些想笑,他那凛然无畏的样子,仿佛即将上阵杀敌。
不过她忍住了,她不能笑,笑了估计侯爷要不好意思了。
霍筠青盯着那药碗半响,终于咬牙道:“这药——”
香妩:“药怎么了?”
霍筠青:“想必极苦?”
香妩:“侯爷以为呢?”
霍筠青不悦地扫了一眼香妩,到底是没说什么,捧着那药碗,仰起颈子,一饮而下。
一口气喝完后,他放下了碗,脸色难看得仿佛锅底。
香妩见状,眼疾手快地拿出来一物,直接塞到侯爷嘴里:“侯爷,快,吃这个!”
霍筠青都没机会拒绝,直接把那物到了口中。
瞬间,口中泛起软腻腻的清甜,沁人心脾,将原本那浓烈到让他作呕的苦涩冲淡了不少。
“怎么样,侯爷,不苦吧?”甜软的声音,仿佛在卖乖,笑着问他。
“尚可。”霍筠青感觉那颗蜜糖在自己口中缓慢地融化,他不动声色地问:“你给本侯吃了什么?”
“有毒的药,侯爷可信?”香妩故意这么道。
霍筠青瞥了她一眼,没搭理。
香妩:“侯爷,如今你——”
然而她这话才说到一半,整个人突然间被侯爷那么一拽。
她低叫一声,整个人已经被拽到了床上,还没反应过来,就已经被侯爷拥在怀中。
身后强烈的热力和压迫感传来,她几乎不敢相信,他就这么好色吗,难道不是病了吗,哪里来的这精力?
“侯爷,不可!你如今正病着,万万不可,这身子万一有个什么,那妾身岂不是要背负狐狸精的骂名——”
“闭嘴。”侯爷却在这个时候紧紧地拥住了她,又将自己的下巴抵在她的发上,哑声道:“本侯身上时冷时热,你就权当暖袋吧。”
暖袋……
香妩有些小小的委屈,不过还是道:“好吧。”
其实霍筠青这次醒来后,能有一些精神,不过是因为他睡了一觉好歹休息了,且又出过汗高热略降罢了,如今这么一折腾,他身上又酸疼无力起来,至于刚才把香妩拽上榻,也已经用尽了他最后的力气。
他当然知道香妩不情愿,可他已经顾不上了,他的眼睛睁不开了。
但是,并不想让她离开,就想让她陪着自己,就想这么抱着她。
在意识陷入黑暗中的最后一刻,他死死地拥着怀中绵软的女人,低声喃道:“听话,明日本侯赏你……”
被迫窝在他怀里的香妩顿时精神抖擞起来,忙问道:“侯爷明日要赏妾身什么?”
然而,男人没说话。
她只好大着胆子再问:“侯爷明日要赏妾身什么?”
侯爷依然没说话,反而是喘息声仿佛比原来沉了几分。
香妩挣扎着扭过脸去看,果然,他睡着了。
香妩好生丧气:“到底要赏我什么,好歹说清楚再睡吧!”
就这么让人一直惦记着,未必太坏了!
作者有话要说: 香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侯爷赏了她一座金山,梦里都在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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