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身侧多躺了一个人的缘故,惜翠睡得很不好,断断续续地做梦又醒来。

好不容易熬到早上,禅堂门外终于传来了些许动静。

惜翠赶紧和卫檀生一起躲回到佛龛后。

每天,职事会提前将门打开。开了门,他似乎有什么事,没进堂中,将钥匙揣入怀中又离开了。

等他一走,抓紧时机,她和卫檀生这才终于出了禅堂。

被锁了一夜,已踏出禅堂,惜翠心神一松。

此时天还未亮,晨光昏暗,依稀能看见天际尚未落下的残月。

等会儿会有僧众来禅堂参禅,这儿不好久留,得赶紧走。

卫檀生他一夜未归,需要赶去做早课。

一晚上没睡好,惜翠头重脚轻,眼睛都快睁不开了,自然也没心思再和他说些场面话。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在此分别罢,我也要先回客堂。”

回到客房后,她躺床上补了一个回笼觉,醒来后才终于恢复了些精力。

看了眼窗外的日光,估摸着应该是上午。

一上午连带着一晚上都没吃什么东西,下了床,一阵饥饿感袭来。

惜翠摸了摸平坦的肚皮,换上衣服,穿上鞋,往斋堂的方向去。

穿鞋时,瞥见手腕上一串莹莹的佛珠,惜翠愣了一愣,才反应过来,卫檀生已经将这串佛珠送给她了。

她这时候迫切需要吃点东西来填饱肚子,没有心思再多想佛珠的事。

她过来得晚,斋堂里已经不剩下了什么。

今日正好是她认识的一个和尚在当值,法号行真。

粥已经吃完了,行真在笼屉里翻了半天,也没找到个馒头。

将笼屉合上,他不好意思地说,“抱歉,施主。今日的早膳都已吃完了。施主若饿了,不妨等一会儿,我这就去为施主熬点粥。”

惜翠摇摇头,“不用这么麻烦,我自己来就行。”

突然想到卫檀生是和她一起分别的,他转身就去做早课,应该也是没吃早饭。

惜翠问,“对了,寂空小师父他有没有来过斋堂?”

行真:“我今早并未看到寂空来这儿。”

惜翠若有所思。

她上班是一个人住,平常没时间烧饭,但周末偶尔会自己做菜吃。

对于自己的厨艺,惜翠还算有信心。

仔细想想,她似乎没什么拿的出手的特长,如今的模样也不是传统的美人,要攻略卫檀生难度很大。

有句俗话不是说,抓住男人的心首先抓住男人的胃。

她虽然觉得这话没什么道理,但不妨碍她现在什么都想试一试。

行真告诉她,厨房里的食材她都可随意取用。

惜翠没想要做多么复杂的菜,不过还是谢过了他的好意。

往灶台上略扫了一眼,空山寺的斋堂食材倒很齐全。惜翠没去看那些菜,现在还不是饭点。

刚好锅旁有个陶罐,揭开盖子一看,竟然是一罐牛奶。

“你们能喝牛乳?”惜翠困惑地问。

行真看她惊讶,忙解释道,“能是能喝的,当年佛陀也曾喝过些供养的羊奶,不过我们一般不会主动去采买,这一罐还是山下一位施主今早刚送来的。”

“前些日子他家牛丢了,我们寺中的其他师兄弟帮忙找回来了牛,他今日便送了几罐牛乳过来。”

行真:“施主可是要用这一罐牛乳?若施主要用,尽管拿去用罢。”他挠了挠青色的头皮,笑道,“我还不知道该怎么对付这牛乳呢。”

惜翠将陶罐拖出来,“多谢你,我刚好想到要做什么了。”

刚刚她还在纠结要做什么,一看这牛奶,惜翠就确定了下来。

“施主要做什么?”行真不解地问。

惜翠一本正经地回答,“桂花牛乳糕。”

这一道甜点做起来很方便,小时候她妈也经常做给她吃。

将藕粉、糯米粉和白糖混合,加入糖桂花和牛奶,蒸一会儿就行了。

拿出来晶莹剔透,分外好看。

惜翠自己尝了一口。

她不喜欢吃太甜,也就没放太多的糖。

糖糕入口,尝起来有些微甜的奶味儿。

她自己觉得还算不错,能端出去。

比起端去给卫檀生吃,先填饱她自己的肚子才是最要紧的。

她实在是饿了,和行真对坐着分食了不少。感到胃里有些东西后,才着手把糖糕装入食盒,给卫檀生送过去。

将糖浆浇在了桂花糕上,浇了一个小笑脸,看上去颇有点儿像呵呵微笑的那个黄豆表情。

说实在的,她也不能做到对卫檀生完全没有怨言。

将自己这连日来的不满发泄在了糖糕上,惜翠满意地将糖糕装进了食盒里。

“这是什么?”

“一个笑着的人脸。”

“为什么要在糖糕上浇个人脸出来,”行真疑惑地问,“这多古怪。”

她差点了忘了她和这个时代的代沟。

但这没关系,她毕竟是要回家的。

而决定她是否能回家的那个关键,就是她要送去桂花糕的人。

但愿卫檀生能喜欢吃她做的糖糕,顺便因为糖糕对她萌生出好感。到时候她再套路他说出个我爱你,她就能回家了。

想象虽美好,现实却很残酷。

惜翠提着食盒,出了斋堂。

算算时间,卫檀生应该是下了早课,回到寮房了。

寮房外栽种了些橘子与芭蕉树,都是青绿,嫩秧秧。

他就住在寮房二楼。

惜翠登上楼,却在楼梯拐角碰见了一个面目都十分熟悉的僧人。

这年轻的僧人神色看上去很不好,眼中隐隐有愤恨之色。

他没料到会在这儿碰上别人,正好与惜翠视线相撞。

这抹嫉恨的目光自然也就落入了惜翠眼底。

他微微一愣,忙换上了一副亲昵的笑容,“高施主。”

“施主可是来找寂空的?”年轻的和尚让开一步,笑道,“寂空眼下正在寮房。”

寒暄了两句,他便匆匆忙忙地离开了。

惜翠站在原地,看着他离去的背影。

她认得这和尚。

如果她没记错,这是上次骚扰吴怀翡的那个僧人。

她在空山寺所见的和尚,或许是因为在山上待久了,太多朴实而真诚。像他这般轻浮的却很少见。

他来找卫檀生做什么?

惜翠握紧了食盒,心念一转。

突然又觉得这和尚的嗓音也有点儿熟悉。

有些像昨天在禅堂偷情的男人的声音。

只是昨天那男人的声音因为情欲的缘故有些失真,她一时半会儿也分辨不出来究竟是不是他。

他既然敢骚扰吴怀翡,那做出在禅堂偷情这种事也未必没有可能。

不过这些事总归与她无关。

惜翠敛下思绪,叩响了寮房的门。

卫檀生果然也和行真一样,没看懂她想要表达什么。

他盯着盘中的桂花糕,上上下下,左左右右,看了半天。

看起来,像是个人脸?

似乎……是在笑?

那两点想来便是眼睛了,那一条拉出来的线是嘴巴,但是鼻子呢?

鼻子在何处?

卫檀生笑着抬眼,“这是什么?”

惜翠言简意赅,“笑脸。”

卫檀生:“这笑脸为何没有鼻子?”

卫檀生一问,把惜翠问住了。

她怎么知道为什么黄豆表情没有鼻子。

“因为……”惜翠斟酌着说,“不好看?”

“那施主为何要在此上画一个人脸?”

惜翠:“因为好看。”

卫檀生冲她微微一笑。

“小师父还不吃吗?”在卫檀生开口问出些别的问题前,惜翠将筷子递给了他。

他看上去确实是想要再问些什么,但见她递过筷子,笑了笑,不再问,而是低下头尝了一口。

“未曾想到,施主的厨艺倒是不错。”抬头,他客客气气地夸赞了一句,正如惜翠此前夸赞他一般。

卫檀生倒是很给她面子,动动筷子吃下去了不少。

惜翠看他桌上摊了半本佛经还没看完,自己主动收拾了食盒不欲去打扰他。

她知道什么叫分寸。

没想到,她正要离开的时候,卫檀生却叫住了她。

“施主不再多留片刻?”

惜翠故作没有听懂:“小师父可还有什么事?”

卫檀生望着她,倏忽笑了,“倒是没什么事。只是想到前些日子施主曾托我为你讲经,我眼下正好得空,不知施主愿不愿意在这儿听我讲上片刻。”

托卫檀生为她讲经,只是她当时为了接近他,无奈中出的下策。

凭心而言,她对佛经没有多大的兴趣。

不过卫檀生他既然主动提起,那惜翠也没有再拒绝。

将食盒放回了桌上,她重新坐了回去,昧着良心说,“小师父既然有空,我自然是愿意的。”

就这样,卫檀生足足给她讲了两个小时的佛经。

出了寮房,惜翠心情有些复杂。

总感觉卫檀生之所以会挽留她,不过是想要逮着她传教罢了。

抛开那些胡思乱想,惜翠将食盒带回斋堂,清洗干净,还给了行真。

=

高骞忙着宫中的事,没有空管她,她侥幸在空山寺多待了两天。

这几天,每到空闲时候,她总会到寮房中听他讲经,顺便带上一些她自己做的糕点,企图用投喂的方式来抓住他的心。

可惜收效甚微。

比起她带来的糕点,他似乎更喜欢他那一抽屉的云片糕。

当她问及,他是不是喜欢吃云片糕时。

他却答:“只是习惯了这一样罢了。”

而后,再将云片糕装盘,给她倒一杯清茶。

像前几天那样,惜翠敲了敲门。

寮房中却迟迟没有动静传来。

“小师父?”惜翠问道。

昨天卫檀生还与她约定了这个时候,寮房中怎么会没人。

他应该不是那种没有时间观念的人。

略一沉思,惜翠直接推开了门。

门没锁,屋内空空荡荡,唯有风从半开的轩窗中吹入。

她走到桌前,摸了把桌前的白瓷茶杯。

茶杯中的水还是温热的,显然是才离开没多久,茶杯旁的佛经也没合上。

惜翠转出了寮房,四下走了一圈,却还是没看到卫檀生的踪迹。

问了其他僧众,也都说没看见他。

正当这时,她又碰上了上次在寮房楼梯前碰见的那僧人。

这一回,他却是连招呼都没有向她打,行色匆匆,好像忙着去做什么事。

惜翠主动叫住了他,“寂……”

“寂尘师父?”

似乎是叫这个名?

僧人脚步一顿,转过脸来,笑道,“高施主?”

“施主怎会在此?我刚刚竟是没瞧见你。”

惜翠没有理会他的寒暄,紧紧地盯着他问,“师父要往哪里去?”

寂尘笑道,“去禅堂参禅。怎么?施主有事要找我?”

惜翠收回视线,“没什么事,只是有点儿好奇。”

寂尘局促地笑了笑,又迈开脚步匆忙离开了。

回想起他袖角上沾着的灰尘与木屑,惜翠顿了一顿,紧接着,毫不犹豫地往他来时的方向去。

一路走一路找,她终于发现了一间不太起眼的柴房。

这柴房本是寺庙堆柴的地方,但后来,山寺修了一个更大的库房,这柴房也就废弃了,平常很少会有人来此。

惜翠刚走近柴房,就听见柴房中传来了个女人的声音。

是那种刻意掐着嗓子,捏出来的声音。

女人叹了口气,“小师父,不是奴不愿放你出去,只是拿了人的钱,自然要替主顾把事情办好。”

“有人叫奴过来给小师父你开开荤,我也只好照做了不是?”

惜翠呆在了柴房前,头一次体会到了什么叫“差点喷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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