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做的事儿简单。”秦婉婉和简行之一起进门,刚进入堂间,秦婉婉就意识到简行之和自己并排站着,她看了简行之一眼,简行之立刻意识到位置不对,往后退了一步。

一前一后站好,秦婉婉觉得门面出来了,她轻咳一声,朝着君殊微微一笑,伸出手:“你答应我的事儿,先做了吧。”

“我先替你做事儿,我怎知你不是骗我?”

君殊转头看她,眼带疑问。秦婉婉转头看周边一眼:“你们这里这么多人,还怕我一个筑基期跑了不成?”

“师妹说的是,”宋惜年很是着急,催促君殊,“现下苏师妹醒来最为要紧,你答应师妹什么,赶紧做了吧。”

君殊听到这话,深吸一口气,站起身来:“你随我来。”

秦婉婉和简行之一前一后跟着他进了玲珑阁里间,君殊转头看一眼简行之:“你不必跟来。”

“你叫我不跟我就不跟?”简行之嗤笑,“你谁啊?”

“晚儿,”君殊转头看向秦婉婉,“你这下人,太不懂规矩。”

“他懂我的心意啊。”秦婉婉伸出手,“别说废话,赶紧吧。”

君殊盯着秦婉婉,面前女人眉目熟悉又陌生。

他突然发现,自己已经好多年不曾这么好好端望她了。

过往她一直围着他转,他习惯了她的在意,哪怕她买下简之衍,他也知道,她无非就是想气一气他。

毕竟他是乐城少主,她放不开的荣华富贵。

习惯了太久她眼里都是他,突然有一天发现她的目光坦坦荡荡,他竟有几分不舒服。

可他很快将这种不适压住,从袖中拿出一枚玉佩。

以他的能力要想驱除沈知明的符咒,那的确不太容易,但好在君家天材地宝众多,这枚玉佩便是专门针对这种大能种下的追踪咒。

君殊抬手握住秦婉婉的手腕,将玉佩放在她手腕上,快速划了几道符文,随后双指并剑,靠在玉佩上,低声询问:“你消了追踪咒,又打算玩什么花样?”

“与你无关。”

秦婉婉紧张看着那些符文从她手臂上往上爬上去,时刻警惕着君殊的动作。

这样的提防让君殊不由得多看了她一眼,嘲讽开口:“你莫不是真打算离开问心宗?”

“有何不可呢?”

秦婉婉抬眼看向君殊:“我为什么不能离开?”

君殊心中那份不适更甚,他提醒她:“你我的婚约……”

“算了吧,”秦婉婉一听这话,恶心坏了,立刻开口,“这事儿是爹娘定的,我又没答应。现下我爹娘都已仙去,你就当这事儿不存在,告诉你爹我不想嫁你就行。”

听到这话,君殊火气瞬间升腾上来,他猛地撤手,收起玉佩:“好了。”

说完,他的咒文在秦婉婉体内追上沈知明的追踪咒,一口咬下去,两道符文同时消散在秦婉婉身体中。

三人一起走出后堂,刚到前厅,所有人都看了过来,宋惜年十分焦急:“师妹……”

“师兄,”秦婉婉打断宋惜年的话,靠近他,小声询问,“我之前让你设置的结界,你设好了吗?”

“好了。”宋惜年点头,“两日前你同我说,我便已经在苏师妹周边设下屏蔽神识的结界。”

秦婉婉点头,这样一来,苏月璃应该不知道外面发生的事情,对一切毫无准备。

“好,”秦婉婉笑了笑,转头看向众人,“今日请宗门各位师叔师伯,师兄师姐,师弟师妹过来,主要是为了我秦晚一个清白。”

所有人看向秦婉婉,秦婉婉有些紧张,她清了清嗓子:“前些时日,我与苏师妹在密境中一同遇险,我们二人偶遇一头九品豪猪,这豪猪正值重伤,想要吞下我们一人进补,它从背后偷袭苏师妹,我情急之下推她下崖,希望她能脱离战局,死里逃生,而我怕这只豪猪穷追我们不放,故而在山崖之上,与这只豪猪血战十日。好在这妖兽身负重伤,最后我侥幸胜出,吃了他的妖丹,勉强苟活下来。而溯世珠恰好记录下我推她一幕,以至大家以为是我谋害于她,今日为自证清白,我决意唤醒师妹,让师妹为我作证,还我一个公道。”

说着,秦婉婉给简行之使了个眼色,简行之打开秦婉婉的箱子,亮给众人。

秦婉婉走到箱子旁边,认真介绍:“两日前我来玲珑阁,发现师妹识海内似乎极为活跃,我猜测师妹之所以不醒,怕是受困于识海之中。强行突破他人识海,对师妹有损,我作为师姐,不忍断人前程,所以特意做了这个‘投影仪’,协助师妹从识海幻境中清醒过来,不过,我需要一位元婴以上的修士帮忙,通过我这个东西进入师妹识海,不知谁可帮忙?”

“我来。”

“我来。”

君殊和宋惜年一起出声,秦婉婉点头,看向君殊:“看在君少主对苏师妹一片赤诚的份上,君少主,此事就拜托你,还请坐到这里来。”

君殊起身,坐到秦婉婉身前椅子上,秦婉婉取出几张不到巴掌大的符纸,符纸上连着线,线的另一头是相似大小的正方形符纸,秦婉婉将符纸交给君殊:“君少主,这是能帮助你进入苏师妹识海之物,你要不要检查一下?”

君殊笑了笑,抬眼看向秦婉婉,眼中带了几分警告:“我不信你会伤害我。”

“是没打够吗?”

简行之斜昵他一眼,君殊冷眼扫过去,坐直了身子:“开始吧。”

秦婉婉拿着符纸,贴在君殊两边太阳穴、百会穴上。

然后拿着符纸走到苏月璃身边,贴在了同样的位置。

简行之将木箱里的镜子取出来,放在旁边,秦婉婉取过连接着镜子的线,将线上符纸贴上君殊的背。

“君殊,我很好奇,”秦婉婉压低了声,“你喜欢苏月璃什么?”

“她比你单纯,”君殊冷淡开口,看她眼里带了几分不屑,“比你爱我。”

“哦。”

秦婉婉耸肩:“好吧,那赶紧。”

说着,秦婉婉提高了声音,用大家都能听到的音量:“君少主,一会儿我会吹笛,笛声响起后,你便不可睁眼,你会先看到一道大门,你想办法打开,等进入大门后,你便化作一只兔子,或者一只猫儿,先接近苏师妹,等苏师妹对你放松警惕,你再慢慢带她出来。切记不可冒失,万一让苏师妹受到刺激,在她识海之内,你们二人怕都有危险。”

“知道了,开始吧。”

君殊应声,简行之从箱子里取出缩小后的幕布,在镜子对面一抖,幕布扩大,简行之用支架立在地面,一个简洁的电影院就成型了。

“等一会儿,无论发生什么,大家都不要出声,一面惊扰了君少主。”

秦婉婉装模作样,所有人都紧张点头。

见一切成型,秦婉婉吹响笛音,君殊皱起眉头,这时候,屏幕竟亮了起来,所有人都看到白色幕布上出现了一道大门,君殊背对着他们,朝着大门快步走去。

大家看了看连接着君殊的镜子,又看了看屏幕,在场人立刻反应过来,这大概就是苏月璃识海,只是为什么,秦婉婉要把苏月璃的识海费尽功夫弄出来给大家看呢?

众人不解,却也不敢多说。

只见幕布上大门厚重,君殊将手放上去推了推,纹丝不动。

君殊皱起眉头,在手上注入灵力,猛地用力之后,大门轰然大开,冷风扑面而来,君殊谨记秦婉婉的话,化作一只白兔,跳进这冰天雪地的世界。

在雪地里跑了一会儿,君殊便意识到,这地方似乎是北境荒城的地貌,四处都是冰雪,房子也是雪砖搭建,苏月璃从未去过荒城,为何会是这样的识海?

君殊满是不解,疑惑片刻,他便听到了苏月璃的声音:“呀,不修你快看,这里有只兔子。”

是月璃!

君殊欢喜回头,然而也就是回头那一瞬,他猛地愣住。

只见苏月璃挽着一个白衣男人,两人仿若神仙眷侣,笑意盈盈看着他。

“我为你抓过来。”

她旁边男人笑了一声,旋即到了君殊面前,一把揪起君殊的耳朵,朝苏月璃笑起来:“月璃,这是只傻兔子,要不烤了吧?”

“还是不要了。”苏月璃走到男人面前,笑着要去抱君殊,男人把君殊往远处一挪,拦住苏月璃,“你要这只兔子,可得给为夫一点报答。”

为夫!

在场所有人都惊了。

这个男人是谁?是苏月璃的想象吗?为何他自称苏月璃夫君?

众人面面相觑,君殊在画面里拼命扭动兔身,他恨不得立刻恢复人身,将这个男人杀了。

外面的人不清楚,他在识海里却感知得明明白白。

这不是苏月璃的幻象,这就是一个人!!

而这个人,他也认识,荒城少主宁不修,而宁氏秘术,就是与伴侣识海交融后,共享修为。

识海交融,也难怪苏月璃可以构造出荒城的地貌。可这也就意味着,苏月璃与宁不修成婚,她明明说过只爱他一人,怎么可以……

君殊攥紧兔拳,却还是顾念着苏月璃,只能任由这个男人揪着他的耳朵,看苏月璃红着脸问:“你要什么报答?”

“来,给我亲一口。”

男人轻笑,苏月璃低下头:“不要啦,你把兔子给我。”

男人不依,低头亲她,苏月璃四处躲闪,喊着不要不要,男人追着去亲,另一只手揪着君殊的耳朵,在空中甩来甩去。

君殊气得在空中拳打脚踢,他看着苏月璃对着那个男人叫了一声:“你好坏!”

看着她用小拳拳锤过男人胸口,转身小跑离开。

这都是苏月璃对他做过的!

而那个男人和他一样,一把甩开了君殊这只碍事的兔子,大笑着追着苏月璃过去。君殊滚在地上,愤怒甩了甩头上雪,跟着两个人疯狂冲过去。

他要杀了这个男人!一定是这个男人蒙骗苏月璃!一定是!

他追着两个人冲到小院,刚一进院,就看见两人已经关入房中,只见房内传来阵阵笑声,秦婉婉和简行之当即对视一眼,秦婉婉没料到竟然有这种场景,她笛音稍稍一顿,就听宋惜年激动出声:“别停!”

宋惜年拦住她,红着眼,盯着幕布:“让我看下去!”

秦婉婉转头看了一眼幕布,好在这景象其实都是跟着君殊的航拍,此刻两人进屋,倒也什么都看不见,只隐约听见一些声音,也就没那么尴尬。

两人在里面激烈交战,君殊红着眼在外瑟瑟发抖。

大约一刻钟后,战局稍缓,周边只听风雪簌簌之声,秦婉婉见雪地里的君殊都快冻成冰雕,想着也差不多,正打算唤醒君殊,就听房间里人似乎是抽起事后烟,慢慢闲聊起来。

“不修,”苏月璃声音里带着担忧,“你说,等我出去,万一师姐死了,君殊和师门,他们会原谅我吗?”

“有何不可原谅?”宁不修笑了笑,“你留在这里,也是为了巩固修为,等你出去,便是元婴圆满。到时候你师门疼爱你还来不及,又怎会在意一个已死之人?”

听到这话,众人愣住,齐齐看向正在正在吹笛的秦婉婉。

苏月璃是知道秦晚为她被师门追责的!

可她却为了自己巩固修为,宁愿秦晚死都不肯提前清醒,还在识海中与一个男人卿卿我我,谈爱交欢。

秦婉婉被众人同情又愧疚的目光看得有些尴尬,她移开目光,继续吹笛。

而幻境里的君殊,受到的冲击更甚。

他心中温柔、善良、独独爱他的女神,似乎突然就变了个人。

“可是……”苏月璃还是有些担忧,“万一君殊知道我是装晕,生气怎么办?”

“他生气,与你何干?”宁不修口气有些不高兴,“莫非你喜欢他?”

“这怎么可能?”苏月璃赶紧解释,“他在我心中,只是一个兄长,你别胡说。”

“那你师兄宋惜年呢?”

“只是师兄。”

“你师父呢?”

“只是师父。”苏月璃答得信誓旦旦,“不修,你知道的,我心里只有你。”

苏月璃说得深情款款,在雪地里已经冻傻了的君殊彻底寒了心。

他脑海里回顾着和苏月璃认识的一幕又一幕,骤然发现,自己和面前这个可笑的男人,似乎也无甚区别。

这些话他都听过,而他也和宁不修一样信了。

“你喜欢苏月璃什么?”

“她比你单纯,比你爱我。”

闭眼前说的话回荡在耳边,君殊惊觉自己可笑。

他用兔身站起来,一只流着泪的雪兔仰天长笑。

他再不克制,在雪地里恢复人身,而后丝毫不顾苏月璃识海是否受损,灵力朝着屋内磅礴而去,大喝一声:“苏月璃,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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