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路影像是早料到她会有这样的反应,不急不缓地从包里拿出几张照片递给安然。安然接过来查看,最上面一张是她们姐妹小时候的合影,而下面几张,则大都是婚礼上所拍的照片。

“忘了告诉你,前几天我去了一趟你的老家,顺便拜访了你的姑姑。”秦路影的声音再度传来,“那张合照,是从她那儿要来的。”

“姑姑跟你说了什么?”

“只是聊天,她并不清楚实情,但她却告诉我一个很容易通过照片区分你们姐妹的方法。照相的时候,喜欢向右偏头的是安然,安心的头偏向左边,也许你们自己都不曾发觉这个下意识的习惯。”

安然忽然明白过来,再次翻动着手上的照片,脸色渐渐转为苍白,“你……”

“终于看出来了?我查了婚礼上的照片,里面每一张,你都会微微把头偏往左边。”

“这也不能证明我就是安心,时间长了,人的习惯会发生改变。”安然反驳道。

“没错。”秦路影不以为意地笑笑,“但DNA的检查骗不了人,即使是同卵双生子,DNA也只能说极其相似,却不可能完全相同,只要取你的DNA样本和安然以前的记录作对比,结果就能一清二楚。”

安然紧抿着唇,牢牢攥住手里的照片,直到感觉它们被手掌的汗水打湿。半晌,她幽幽地说道:“好吧,就算我是安心,但我以谁的身份生活下去与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所说的一切,根本毫无意义。”

“安心,你是承认了?”秦路影挑眉,“我证实你是安心只是第一步,因为先揭穿这一点,才能说明我接下来要叙述的事情。”

“我不想再听你说下去,我要回去了。”

“是不想听,还是不敢听?怕我说出你之所以借用安然的名义,为的是向杀了安然的颜青青和帮她作伪证的沐心茗复仇?”

安心脸色一沉,“在我婚礼上杀了沐心茗的人是颜青青,我也是差点儿被毒死的受害者。”

“你说得对,表面上看是这样。”秦路影笑着点点头,“不过,那是你从头到尾计划好的一个圈套,颜青青的一举一动都在你的掌控之中,最重要的一点是,真正杀了沐心茗的凶手,却是你。我今天专程约你在办婚宴的这个酒店见面,为的就是证实案子的真相。”

“秦小姐,你的想象力还是留着用来构思你的小说比较好。”

恢复了安心的身份之后,站在秦路影面前的女人反倒看上去镇定了许多,不再带着忐忑不安的表情,直视秦路影的目光也变得镇定而平静。

秦路影语气淡然,“既然我们是同行,那么你也应该清楚,世上没有揭不开的骗局,再巧妙的设计总会留下线索,有迹可循,你不该抱着侥幸的心理。”

“我倒想听听看,被称为‘推理小说女王’的秦小姐有何高见。”

秦路影捻灭了手中的烟,收敛起一直挂在脸上的笑容,“最先让我感到疑惑的,是你婚礼那天离开休息室的理由。你说是发现了清单上的饮料有问题才去楼下大厅找颜青青,别说这种事情不用身为新娘的你自己去确认,就算你想亲自做,也不该是在婚宴的当天。何况,当时你换衣服的时间并不充裕,还有近百个宾客在等着你和新郎的出现。”

“那又怎样?我只是临时想起来而已,本来以为用不了多少时间就能解决。”

“不,你根本没打算解决,因为这件事只是你让沐心茗穿上你的礼服,达成目的的借口之一,而且还顺便能在警察问讯时,巧妙带出了颜青青当时行踪不明的信息,让嫌疑集中在她身上。至于礼服的破损,根据店员所说,她事先检查过,想必也是你自己临时弄破的。你打电话给婚纱店,让他们派人来修补,然后叫来沐心茗,说了你要去找颜青青核对清单的事,让她毫不怀疑地穿上礼服,代替你等着婚纱店的人到来。就在沐心茗换好礼服后,你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匕首,趁她没防备,从身后杀了她,再套上便服,乘电梯下楼,出现在大厅里。”午后!书社!

“你说是我杀了沐心茗,可颜青青确实说不清当时自己人在哪里,你又怎么解释?”

“关于这点,我也从警察那儿打听过,听说重审颜青青的时候,她招供是被一张字条约到楼梯的安全出口,字条上还写着不许带手机之类的联系工具,我想这也是你计划中的一部分,为的是让大家都找不到颜青青,增加对她所说的话的怀疑。你在字条里透露,说你是一个知道了颜青青三年前犯下罪行的人,想和她谈谈,颜青青怕她如果不照你说的做,会被揭露当年的事,自然怀着一探究竟的不安心情按要求赴约,就像今天我对你进行的试探一样,但你那天却并没有去。”秦路影的声音坚定而响亮地回响。

“要不是警察及时阻止,我也差一点儿被毒死,这可不是开玩笑。”安心冷冷一笑,“难道那瓶毒药也是我准备好,想杀了自己不成?”

“药确实是颜青青掉换的,但你对此心知肚明,所以,即使没有人阻止,你也会想办法不吃下去,而让警察发现里面有毒。只要你在吃前说药片看上去和平常不太一样,在那种情况下,警察不可能不拿去做调查化验。”

“按照你的说法,我应该在婚礼前就有所计划,假如我想嫁祸给颜青青,怎么可能提前预知她会在那天换了药瓶?”安心又质疑道。

秦路影摇摇头,“你设计这次的行动,也许从两年前以安然的身份回到这里就开始了。你吃药并不是如你所说的为了缓解病情,我去过你以前治疗的康和医院,听院长说,你的病已经康复,根本不需要再服药。你长期吃药,我想一方面是在潜意识里提醒你自己,你就是患过精神病的安然;另一方面,则潜移默化地在无形中,暗示颜青青这是个道具。”

“即使这样,我还是没办法控制她下手杀我的时间。”

“你完全能做到,你通过一步步处心积虑的引导,使得颜青青在适当的时候,做了你需要她做的事情。”

安心神态自若地看着秦路影,“我可没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只能说,身为好友的你,很懂得颜青青的心理。”秦路影顿了顿,继续说下去,“你应该不知从什么地方发现了颜青青当年想杀你的理由,是因为她对林成骏的感情,所以你回来之后,想方设法接近林成骏,自然而然地和他再次走到一起,还定下了婚期。”

“所以颜青青又嫉妒要和成骏结婚的我,打算杀了我?”

“当然,如果仅仅是这样,还不足以逼颜青青动手。她三年前一时冲动杀了人,虽然没被察觉,但再为了同样的理由犯罪,她也会有顾忌,怕会引起怀疑牵扯出旧案。但你却用你的新小说《地狱归来的复仇者》逼她走上了这条路,因为你在稿子里处处向她透露你已经知道她当初所做的一切,并故意拿给她看相似的情节。颜青青走投无路,一直处于担惊受怕的情绪中,终于在婚礼前爆发,借机换掉了药瓶,走进你的计划中。”

“这不过都是你的猜测,你说我留下了线索,又在哪里?”

“就在你对警方说的证词中。如果我是你,我会在实施前预演一遍,确保万无一失,可你太过自信能够成功,才会露出关键的破绽。”秦路影静静地开口。安心努力在她脸上寻找着其中的深意,却看不出任何头绪。

“我到底忽略了哪一点?”

“你告诉所有人,你是返回新娘休息室时,在电梯前听到尖叫,因此你一出现在大家面前就直接问出了什么事。你所说的电梯前也就是我们现在所站的地方,刚才我拜托酒店服务生在五分钟前也模仿那婚纱店员的叫声,同样在新娘休息室门口重现一次,但我是一点儿都没听到,不清楚她是不是拿了我的钱偷懒去了。也许安心你耳朵比我好,你能不能说一说,她叫了几声?声音是长是短?还是说,那天你根本没听到叫声,而是早就知道沐心茗已死,才会没看到房内的情景,也询问得理所当然?”

安心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不已,她的右手再次摸向腰间的包,盯着秦路影问:“你为什么调查这一切?想从我这里得到什么?要钱?你想要多少?”

秦路影不屑一顾地轻笑,“我看上去像是缺钱的人吗?”

“不然你究竟想怎样?”安心想了想,“还是让我退出年度评奖的竞争,把奖让给你?”

秦路影唇边笑意更深,“那些东西,我从来不在意。”

猜不出秦路影的用意,安心渐渐开始失去原本的冷静,显得很烦躁。她双眼圆睁,里面闪动出毫不掩饰的杀意,咬牙切齿道:“我只要杀了你就没人再知道真相,是你逼我这么做的!”说完,她从包里抽出一把刀,扑向秦路影。

“别动!”“安心,住手!”

两道喝止声同时响起,从电梯间和楼道相连的转角闪出两个人。项泽羽手中的枪准确无误地指着安心,迫使她停下脚步,而在他身边站着的男人,是一脸哀伤的林成骏。

“把刀放下!”项泽羽再度出声。安心却没有动,而是偏头望着林成骏,“成骏,刚才你叫我什么?他们全部都告诉你了?”

“不是我们告诉他的,他早就察觉到你是安心。”秦路影说着,迈开步子,从容地走到项泽羽身后。

“不错,从你回来后不久,我便确认你并非安然,而是安心,没有理由,也许凭的只是一种直觉。刚开始我欣喜若狂,因为你没有死,但我却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冒充安然,即使想不通理由,我还是选择配合你装作没发觉,对我来说,只要能和你继续在一起,其他都不重要。”林成骏说到这里停下来,深情凝视着安心,“现在我总算知道了你这样做的原因,安心,你为什么不对我说明一切?除了杀人,我们一定可以想到更好的办法,向警方证明她们的罪行。”

“不可能的。我不是没有想过报警,可没真凭实据。即使设计颜青青毒杀我,只要我不是真的死亡,她最多算杀人未遂,沐心茗还是会逍遥法外,安然的仇就报不了。唯有亲手杀了沐心茗,让颜青青背上杀人的罪名,再引出她想杀掉我的动机是为了三年前的事情,才能最终让她们的所作所为无处隐藏。”

“安心,还记得你的《地狱归来的复仇者》那本书里最后一句话吗?”秦路影缓缓开口,“我印象很深刻,‘背负着罪恶的人,最终会被罪恶所吞噬’,我是看了这句话,才肯定你是主导一切的真凶,也许你写在这里暗指的是颜青青她们,可你又何尝不是同样背上了沉重的枷锁?染了鲜血的双手和欺骗带来的负罪感,也会伴随你一生,又怎么能获得真正的幸福?”

安心的目光有些失神,“我不在乎,只要能让她们得到应有的惩罚,为妹妹报了仇,我自己怎样都无所谓。”

“难道你就不替关心你、爱着你的人想一想?”秦路影追问。

安心闻言,又将视线转向林成骏,眼中充满了痛苦与无奈,“成骏,对不起。”

“安心,放下刀吧,不要一错再错,不管你做了什么,我今生只爱你一个人,只有你一个妻子,我会等你。”

林成骏真挚的表白,让安心脸上的神情有所动容。她的手微微颤抖,终于叮当一声响,刀掉落在地。一行泪水划过她的脸颊,她双膝一曲,跪在地上开始哭泣。林成骏想上前安慰她,却被项泽羽阻止。几个人都默默看着眼前的一幕,没有人去打扰安心,她的哭声回荡在电梯间里,听起来使人心酸。

不知过了多久,安心轻轻开口,“三年前,我刚来城里,认识了颜青青,我们性格相投,很快成了好朋友,经常一起出去玩,后来,又加入了沐心茗。安然死的那天,本来我和颜青青她们约好去登山,可当天公司突然打电话来,说有一笔账发生问题,需要我核对。我不能耽误工作,又不想失信于朋友,正好安然前一天来住在我家,她通过我平时的叙述,也了解一些颜青青她们的事,她提出代替我去赴约,看看我朋友能不能识破,我则留在了家里核对账目。”

“但早准备好杀人的颜青青她们,可能因为慌张没发现丝毫不对,把安然当做你杀死了。”秦路影似乎能猜到安心接下来要讲述怎样的故事。

“安然再也没有回来,开始我还相信她真的死于事故,她是替我去登山才会发生意外,除了深深的自责,我并没有其他想法。那段日子我过得浑浑噩噩,经常觉得该死的人是我,所以有时会忘了自己是谁,把自己当做安然而活着,姑姑他们也因此误以为我是安然,只是一时神志不清,于是把我送去了精神病院。经过一年的治疗,我有了好转,才会出院又返回了城里,但我并没和姑姑说明我是安心。”安心停下来,抬起头看向秦路影,“你的推测仍然有出错的地方,我不是一开始就计划要找颜青青和沐心茗报仇的,那时我还不清楚事情的真相,接近成骏,也不是为了把他当成报复的棋子。”

“你是从什么时候发现一切的?”

“我回来之后,本来想立刻告诉他们我的身份,可又怕太突然,他们难以接受一个本以为已经死了的人又复活的事实,想以后找机会再告诉他们实情。我与成骏重逢,他对我又展开追求,现在想来,那时候成骏就发现我是安心了吧。颜青青虽然没表示不赞同,却以安心好友的立场劝阻我,说了很多成骏的不足,我渐渐开始感到疑惑。据我所知,成骏不是这样的人,她为何要故意欺骗我?我自然联想起当初我决定和成骏结婚时,她不自在的反应,立刻隐约明白了一些,我再找机会旁敲侧击,以安然的口吻询问安心死时的情形,对细节之处产生了更多的怀疑。”

“可你没有证据,是怎么证实的自己想法的?”秦路影又问。

“用我创作的书稿。我在新书中,写下一个女人被她的好友推下山崖,而在场的另一个人作了伪证,使得那个女人的死被认定为登山意外的情节,先拿给作为编辑的沐心茗看,沐心茗顿时表现得很紧张,我在门外偷听到她悄悄打电话给颜青青,说我会不会发觉了当年的真相,知道是她们害死了安心,也就是安然。至此,我才完全确定,事情正如我想的一样。”

“你的计划并非万无一失,如果颜青青不换掉药瓶,你精心设计的所有方案,不就难以实现了吗?到时就算你杀了沐心茗,也起不了任何作用。”秦路影敏锐地指出。

“你说得对,我赌的就是颜青青还有没有丝毫朋友之情和愧疚,假如她那天不动手,我就会放弃接下来的行动,也不会杀了沐心茗,而会选择原谅她们,和成骏好好生活下去。可惜,她根本失去了应有的良心,亲手毁了她唯一的机会!”提到颜青青的所作所为,安心脸上再次浮现出仇恨和愤怒的神情。

“安心,你知道吗,原本颜青青已经认下杀了沐心茗的罪,如果我们没有发现破绽,也许你就逃过了法律的制裁。”这次开口说话的人是项泽羽。

“怎么会?不可能!”

“或许她想用这种方式,为做过的错事赎罪。”

“不……”安心低下头,喃喃念着,晶莹的泪水一颗颗落到了地上。

这时,电梯门再度打开,项泽悠领着两名警员走来。警员走上前,扶起安心,给她戴上了手铐,项泽悠看了看眼前的情形问:“我没来晚吧?”

“正是时候。”秦路影向他眨眨眼,“刚刚结束。”

项泽悠抚额哀叹一声,“下次我可不要去做什么接应的工作了!”原来,早在安心向秦路影承认杀人时,项泽悠就被派到了楼下。一方面,打电话给公安局的人,让他们再派几个人过来;另一方面,也是为了防止安心有从大门逃跑的企图。

安心被警员押着往电梯走去,在电梯门口,她回头用盈满泪水的双眼温柔望向林成骏,仿佛有千言万语,却无法再说出口。林成骏冲过去,紧紧把安心搂在怀里。两旁的警员正要伸手拉开两人,却被项泽羽制止。

“让他们去吧,这可能是他们最后一次拥抱,别打扰他们。”

时间似乎凝固在这一刻,所有的人都沉默地注视着相拥在一起的两个人。这场以婚礼为序幕的复仇,最终用这样让人不忍的方式落了幕。

“什么?你说秦浩的女儿回来了?”

严厉而略带焦虑的声音划破偌大办公室的寂静。原本背着手,正在落地窗前眺望的男人转过身。他看上去五十多岁的年纪,但保养良好的体型,令身穿西装的他挺拔得不输给任何一个年轻人。打理得一丝不苟的分头下,面容硬朗,双目迥然,散发出无形的威严,似乎彰显着他的身份和地位。但此刻,他却微微皱着眉,面色阴沉。

“不错,我见过她。”坐在沙发上的另一个人则显得有些紧张。

“当初你就不该留下她,怎么没一起处理掉?”

“八年前她还是个不满十八岁的高中生,能做什么?”那人顿了顿,继续说道,“而且,秦浩的死,我们好不容易找了个理由掩饰过去,如果他女儿马上又死了,恐怕不是那么简单就能交代的。”

窗边的男人表情依旧不见有明显的缓和,他踱到身后的办公桌旁想要坐下,又停住动作,拿了支烟点燃,重新走回窗边抽起来。沉默片刻,他才缓缓开口,“那时候的事,确定没留下任何破绽吧?”

“当时警方都没查出来,已经过了八年,你还担心什么?”

“为了那件事,我付出的代价太大了,所以绝不能有闪失。”中年男人眼底闪过一丝沉痛,目光透过玻璃窗,投向不知名的远方。

另一人安慰他,“那女孩儿不会发现,即使她想查也无从查起。”

“可是你刚才不是说,她出面参与了一桩案子的侦破?她认识警方的人?”

“不过是巧合罢了。”另一人解释,“她现在靠写小说为生,那起案子的凶手也是一个小说作者,发生命案时她正好在现场,发现了疑点,后来才帮了忙。凭她写推理小说那点儿天马行空的想象,不足以对我们构成威胁,毕竟现实和小说有很大区别。”

“你真这么自信?”中年男人仿佛还有些许顾虑。

“放心,她不会对我们有丝毫影响。”

“总之,凡事谨慎一点儿比较好,你给我盯紧她,要是她做出对我们不利的事情,到时候可以不择手段……”他的话并没有说完,但随即眼中流露出的阴鸷却使人不寒而栗。

“我明白。”

中年男人坐回桌前,捻灭了烟蒂,又补充道:“另外,没有要紧的事你最好少往我办公室跑,被人看见就麻烦了。”

“知道了,你现在身份不同于以前,我会加倍小心。”

中年男人点了点头,两人结束了对话,另一个人起身离开。中年男人拉开右手边的抽屉,里面静静躺着一个相框。他伸出手,轻轻抚摸相框中的照片,良久沉思不语。

“你顺利得到了今年的年度大奖,怎么看上去一点儿都不高兴?”

白薇转头看着偎在沙发里的秦路影,她依旧一身睡衣的居家打扮,顶着一头不知道几天没梳理过的乱发,手里捧着一个大号咖啡杯正慢慢喝着。客厅里依旧凌乱不堪,吃过的方便食品袋子横七竖八地堆在茶几上,几乎遮住了桌面。

秦路影踢掉脚上的拖鞋,抬起眼皮懒懒地看了白薇一眼,语气淡然地反问:“你觉得我应该高兴?”

白薇轻叹了口气,“确实,安然的事让人不免感到遗憾。”

“她叫安心。”秦路影提醒她。

“叫习惯了,没办法。”白薇顿了顿,又深深感慨道,“为了给妹妹报仇,她牺牲了自己一辈子的幸福和自由,真让人觉得悲哀。”

“至少她还有机会,知道该向谁报仇。”

秦路影若有所指的话让白薇担忧,她望向秦路影,但秦路影脸上的神情维持着平静,看不出丝毫波澜。白薇试探地问:“小影,如果你处在安心的位置,会怎么做?”

“不清楚,许多事情既然没发生,就无从假设。”秦路影摇了摇头,随即眼中闪过一抹坚毅,“但我知道,要是爸爸的死真的另有隐情,我一定会追查到底,不惜一切代价也要找出幕后真凶。”

“即使你失去的,会和安心一样多?”

“就算比她更多,我也在所不惜。”秦路影的语气中透出说不出的坚定。

“小影,你最大的缺点就是遇事太过于执著,我真希望你不会有面临这种选择的一天。”白薇叹息,否则到时秦路影内心所承受的痛苦将会更大。

“薇薇,你了解我,所以不用再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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