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殷红豆闪了腰,不过不算严重, 只是有点酸痛, 她便没当回事儿。

夜里洗漱过了, 照常穿着干净的里衣, 睡到傅慎时的床上, 给他暖床,平躺下去的时候,殷红豆腰上又有点酸痛, 她躺在被子里揉捏了两下。

时砚出去打水, 傅慎时坐在轮椅上, 眼见被子鼓起, 扭头瞧着殷红豆道:“怎么了?”

殷红豆在被子里缩了两下脑袋,摇头道:“没事儿, 就是下午扶薛六姑娘的时候,扭了一下腰。”

“很疼?”

“一点点, 明儿就好了吧。”

傅慎时放下手里的书, 推着轮子走到床边的柜子前, 找了一盒子药膏出来,自己滑着轮椅到床边,道:“在哪儿?”

殷红豆将被子裹得紧紧的, 半张脸都捂在被子里,闷声道:“没事儿,真没事儿。”

傅慎时左手托着膏子,右手揭盖儿, 道:“伤到了哪里?”

殷红豆的手连忙从被窝里探出来,一把抓住膏子,道:“奴婢自己来,怎敢劳您大驾。”

傅慎时将膏子捏得很牢固,淡声道:“你要是敢抹我被子上去了,你拿脸给我擦掉。”

殷红豆麻溜地爬起来,道:“那奴婢回自己床上去涂!”

“床还没睡暖,我准你走了?”傅慎时眉头微皱,命令道。

殷红豆撅撅嘴,道:“奴婢自己来,保证不弄到被子上。”

她身上穿着一件纯白的里衣和长裤,坐在被子上,手指头挖了一点点药膏子出来,撩起上衣,涂了一点点在背后,便道:“好啦,六爷拿走吧。”

傅慎时面色软和了一点,道:“要揉一揉,你再拿掌心揉一揉。”

事儿多。

精细。

殷红豆用手掌敷衍地揉了两下。

傅慎时睨她一眼,道:“趴下。”

殷红豆面色微红,这个傅慎时,不会要亲自给她揉吧,她细声道:“真没有什么要紧的。”

傅慎时已经挑了一点点脂膏在指尖上,他面色淡漠地道:“要叫廖妈妈来,你才肯涂?”

这个点廖妈妈都睡了,殷红豆自然不好为了这点小事儿叫醒廖妈妈。

殷红豆心想也就一会会儿的事儿,又不袒胸露乳,有什么要紧的,只当是袍泽之情好了。

她便躺下了,胳膊叠放,下巴枕在胳膊上。肩膀往下,是一条优美的曲线,纤腰再往下,圆臀又如峰峦有了起伏。

傅慎时撩起她后背的衣角,露出纯白的里衣下面,白皙柔嫩的肌肤,在四只两指粗的红烛下,殷红豆的皮肤白里透红,肤色柔美,好似一张无字无画的精致的信笺,她的腰很细,仿佛不盈一握,因为枕着手臂的缘故,颈部往下,略有弧度,腰窝十分明显,小巧可爱。

他喉结耸动,低哑着声音问:“哪里?”

殷红豆歪着头瞧着傅慎时,她懒得伸手去指,就小声道:“我方才不是抹了药吗?发亮的地方就是呀。”

傅慎时睫毛轻颤,指头往莹亮的地方抚去,将药膏子均匀涂抹。

冰冰凉凉的药沁入皮肤,殷红豆舒服得闭上了眼,嘴角也略微弯着。

傅慎时忽在她身边,嗓音沙哑地道:“我要用力揉了,若是疼,你就喊出来——不,不要喊,忍着就行了。”

殷红豆面颊烫红,他的声音喑哑,似在喉咙间含着颗粒说话,拂过她的耳廓时,带着一点点粗狂的味道,他的话又仿佛有深意,她低低地“哦”了一声。

傅慎时整个微凉手掌轻触在她的皮肤上,浅浅用力一揉,这触感,像是压在面团上,柔、暖、弹,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舒服,她的身上还透着淡淡的香气,不是他闻过的任何一种花香,倒像是书里提过的女儿香——女儿家自带的体香。和花朵不一样,女儿香是温柔令人痴醉的。

他揉了两下,便低声问她:“如何?”

殷红豆阖上双眸,秀眉稍蹙,道:“有点点痛。”

但是很舒服。

傅慎时哑着声音道:“那便是扭伤了,若不涂药多揉一揉,明日睡醒,有得你痛。”

殷红豆不置可否,她有过这样的经历,若是扭伤了腰,当天不处理好,第二天的确会很痛。

傅慎时身子前倾,道:“我要用力了。”

“好。”殷红豆几不可闻地答了这么一个字。

傅慎时手上便加重了力气,掌心摁在她的肌肤上,带着凉意的掌心,几乎要与她柔暖的肌肤融在一起,他缓慢而轻柔地按摩着,像在做一件细致的活儿。

殷红豆细细的嗓子里,不由自主地吐出撩拨人的呻·吟声,浅浅淡淡,似一声低唱,又似一句轻唤。

傅慎时手上一顿,压低了声音,克制着道:“不是让你不要喊出声么?”

殷红豆耳朵尖都红了,她“嗯”了一声,含糊着道:“差不多了吧……”

傅慎时又给她揉了一道,才收了手。

殷红豆抿着小嘴,忍着没发出丁点儿声音,待腰上一凉,才睁开眼,等她要撩下衣裳的时候,傅慎时也正要替她扯衣角,两人的手抓在了一起,指头交扣着,虽然错了位置,却相互缠得很紧。

傅慎时回握了她,将她的手抓得很牢固。

他的手在她背上揉了一圈,难得暖和了一些,触感不错。

殷红豆小声道:“你扭到我手指头了。”

傅慎时这才松开了她。

殷红豆自己撩好衣裳,从床上坐起来,趿拉着鞋子,压低了下巴,道:“我困了……回去睡了。”

傅慎时没为难她。

殷红豆鞋子都没踩稳,绕过屏风揭开被子,蹬掉鞋子,一头扎进去,动作一气呵成。

躺在冰冷的被子里,殷红豆总算清醒多了。

袍泽之情,可不是这样的。

她蒙住了脑袋,掀开被角,悄悄地往屏风那边看。

屏风是绉纱屏风,烛光下,透亮的很,朦朦胧胧可见傅慎时坐在轮椅上的大致轮廓,和他模糊的侧脸。

殷红豆还是头一次注意,原来这个屏风,好像没起到它该有的作用!

她这样偷看他,他不会也曾经这样偷看过她吧!

不过冬天被子厚,傅慎时也瞧不见什么,殷红豆安心了许多。

时砚打了水进来,他替傅慎时脱去衣裳洗漱,将傅六的衣裳一件件地搭在屏风上,遮住了所有的景象。

殷红豆翻身入睡,耳边都是帕子从水里绞起来的声音,水声滴答滴答,没有节奏,有点儿吵。

夜深了,殷红豆才睡着。

次日,殷红豆起来之后,腰上果然好了,他伺候傅慎时用早膳的时候,就听他随口问了:“还疼吗?”

她忙不迭摇头,凑着脸笑道:“六爷英明神武,有先见之明,好透透的了,一点也不疼。”

昨晚的事,绝不能再来第二次了。

这厢吃过了东西,殷红豆收拾了碗筷,送去给廖妈妈的媳妇清洗,便回了内院和时砚一起算账。

现在时砚基本也能上手算了,他和殷红豆不一样,他用的是毛笔。

殷红豆劝时砚用炭笔,写得快,时砚不习惯,就拒绝了,结果就是,速度慢了她一大截。

以前殷红豆还很有耐心,时砚虽然慢,但是好歹算的都是对的,给她打下手还是不错的,可这回她一见时砚比她慢了整整十几页,莫名有些焦躁,便皱了皱眉,道:“要不你再试试炭笔?你用毛笔又要研磨,又要蘸墨,写重了墨要晕,写浅了力道不好控制,耽误工夫啊。”

时砚埋头闷声道:“我不会捏炭笔。”

他的捏棍子一样捏炭笔,姿势很难看,不像殷红豆捏的那么好看。

殷红豆撇嘴道:“不会就学嘛,你连毛笔都会,捏炭笔又有什么难的?”

时砚一面悬腕算着,一面低头道:“不会就是不会。”

殷红豆来了脾气了,她瞪了时砚一眼,叉腰道:“不会就学!”

时砚没做声。

两人还是头一次吵架,傅慎时搁下书,看过去口气很淡地道:“那么急躁做什么?一时也不回坊里去,有的是时间算,若时间不够,不是还有我么?”

殷红豆放下炭笔喝茶去了,她捧着茶杯围着铜盆坐,仰脸问傅慎时道:“昨儿薛公子找六爷来是为着什么事来着?”

她实在想不到,薛长光有什么事能求到傅慎时头上。

傅慎时道:“还是沉船那事牵扯出来的,二殿下已经按我说过的法子去做了,然后让五城兵马指挥司的人抓了那活口,提去刑部衙门审,但是牵扯到了长公主的宝贝儿子身上,二殿下和六殿下当时都被皇后拘在了宫中,乔三当时来找我,估摸着就是为了此事。后来找不到我,就去找了两位殿下的其他幕僚。”

殷红豆紧接着分析道:“薛公子后来也进宫知道了这事儿,然后就想到了您的头上,便来此处带妹妹散心,顺便解决皇后的难题?”

傅慎时点着头,勾着唇角道:“嗯。正是如此,就是不知道,是我的主意先解决的问题,还是二殿下手下的幕僚先解决的问题。”

殷红豆眼睛滴溜溜地转着,道:“若是殿下的幕僚能解决,当时也不至于使乔三来请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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