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厌迟在来的路上随便聊了三言两语大概也知道了些事情的经过, 按响门铃的时候, 温阮已经收拾好东西。

温阮在傅知焕家住的时间也不长,没什么好带走的,也不过只打包了一个行李箱。

伯爵似乎觉察到了什么异样, 一直跟在温阮身后面, 见她走到玄关处打开了门,还张嘴咬住她的裤腿,一直往里头拽。

“这猫还挺舍不得你的。”

谢厌迟单手扶着门框, 斜睨了伯爵一眼, 然后散漫地笑了声,蹲下身子逗它:“来, 到哥哥这来。”

伯爵随即松开了咬着温阮裤腿的口,尾巴高高地竖起,满眼警惕地冲着谢厌迟哈气, 似乎要赶走这个不速之客。

谢厌迟摸了摸鼻子, 笑道:“还挺凶的。”

温阮将行李箱交给谢厌迟,然后蹲下身, 伸出手给伯爵顺着毛, 轻轻道:“不好意思, 我得走了, 不能照顾你啦。”

伯爵好像读懂了面前人的情绪,尾巴耷拉下来, 委屈地哼哼着, 顺带蹭了蹭温阮的掌心。

温阮抽了抽鼻子, 收起自己那点心软,然后站起身径直出了门:“我们走吧。”

谢厌迟看她一眼,又扫了眼屋内,随口问道:“怎么着,你家那位傅检察官还没回来啊?”

“不是我家的。”

温阮伸手按下电梯下楼按钮,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似乎在努力控制住平静的语气,却还是能无比清晰地听到几声轻颤:“爱谁家谁家的。”

她侧过脸,眼角却控制不住地划过一滴泪珠。

干。

真丢人。

温阮用拇指抹了下眼角,然后迈开步子走进电梯内。

谢厌迟皱了下眉,收起刚才那股漫不经心地表情,目光深深地落在了她的身上。

“看我干什么。”

温阮按下一楼的按钮,转头瞪了谢厌迟一眼,刚才一直隐忍的情绪再也绷不住。

她一边故作凶狠地说着话,眼泪却控制不住地往下掉:“没见过失恋少女难受掉眼泪啊?这件事情说出去我和你没完!”

谢厌迟收回视线,沉默了会儿没说话,只是抬手松了松自己领口的扣子,喉结滚动了下。

许久后才低笑了声:“我什么时候在外面揭你老底过?”

温阮没说话。

可能是温阮觉察到自己刚才不应该冲着谢厌迟发火,再加上自己第一段暗恋和主动追人就这么无疾而终,两种情绪混在一起,让胸口发闷似的堵着疼。

电梯门打开,谢厌迟直起身,抬手轻轻揉了把她的头,然后说:“走了。”

*

谢厌迟并没有租房子,而是在市中心瑞安酒店长订了一套总统间。今晚约了几个在北城的朋友办了个Party,玩的尽兴时被温阮给喊了出去。

他带着温阮进来的时候,那伙站在客厅摇头晃脑起着哄的富二代们突然同时静了下来,目光齐刷刷地朝着俩人的方向望来。

温阮拎着行李箱,也没太在意这伙人的视线,随口问了句:“我住哪?”

谢厌迟随意地抓了下自己的头发,道:“我带你去。”

温阮点了下头,然后拖着行李箱咕噜咕噜地跟着谢厌迟进了其中的一间房。

“你在办聚会?”

“几个朋友。”

“哦……给我拿几包薯片进来,刚刚看见了,想吃。”温阮乖乖巧巧地点了下头,然后甩掉自己的鞋子,爬上床窝起来:“你们等会小点声,我睡觉很浅的。”

谢厌迟靠着门,笑了声:“我说这位祖宗,是我收留你呢,要求还这么多。”

温阮听到这话,随即抽了抽鼻子,眼泪一串串往下掉:“干嘛呀,我失恋了心里难受。”

…真是服了。

谢厌迟烦躁地揉了揉头发,出门拎了几包薯片,进屋的时候不忘冷声提醒了一句:“你们小点声。”

那伙富二代还在发愣,连点头都忘了。

谢厌迟进了屋,将薯片往温阮的方向一抛。

温阮伸手接过,撕开包装袋,吃了两口又抬起头:“我还想喝可乐,光吃薯片有点干。”

谢厌迟皱了下眉,还没开口说出拒绝两个字,便看见温阮眼泪又往下掉。

…绝了。

他不耐地重新出了门,拎了几瓶可乐重新进屋。

这会儿温阮算是消停了好久,她吧唧吧唧地吃了半包,然后摸了摸肚子,觉得有些索然无味,于是又抬起头:“我……”

“没别的零食了。”

“哦…”温阮应了声,然后乖乖低下头,继续挑着薯片吃,但越吃越觉得味道干涩,坚硬的棱角划得嘴巴有些发麻。

原本以为平静下去的情绪却还是没被压住,她抽了抽鼻子,眼泪止不住地一滴一滴往下掉,有些还滚进了包装袋里。

“温阮,算了。”

谢厌迟皱了下眉,放下端着的胳膊,上前抽出她手里的袋子,不由分说道:“睡觉。”

“嗯。”

温阮点了点头,瓮声瓮气,还带着隐隐约约的哽咽:“谢谢。”

*

谢厌迟关上门,眉头皱起,漆黑的瞳仁里带着点浅浅的不耐。

他从小就跟自己家这位表妹一块长大。

温阮自小就不是好欺负的性格,还在幼儿园那会儿就眦睚必报。看着乖巧嘴甜的一个小姑娘,谁知道一张嘴全都是小獠牙。

这副失神落魄的模样,还真是头一次。

而就在这时,那伙富二代里有几个花花公子阴阳怪气地起着哄:“谢小少爷,刚才那小姐姐是谁啊?新看上的?比那几个娱乐圈的小新人可耐看多了?”

“这种类型的我们都没见过啊,怎么不喊出来玩玩?哪天你不喜欢了还可以给我们几个过过眼嘛。”

谢厌迟掀起眼帘,突地轻笑了声,然后迈开步子走到沙发上坐下。

他从口袋里抽出只烟,夹在食指与中指间,侧过身,冲着刚才起哄那人道:“借个火?”

那人立刻眉开眼笑地掏出打火机,凑上前。

烟头被点燃一点猩红,安静地燃烧。

谢厌迟直起身,抿了一口,吐出雾气。

下一秒,他抬手扣住了那人的后脑,然后重重地按在了面前的茶几上。

“砰。”

周围人一哄而起。

“小点声。”谢厌迟语气里噙着几分笑意,竖起食指,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别吵到人睡觉。”

说完,他将那根烟取下,按在了里那人仅仅半厘米远的烟灰缸里熄灭,将声音压低。

“嘴放干净点,那是我表妹。”

他们家的人从来都护短。

家里的长辈向来宠着温阮,就算是谢厌迟这么个跟她从小扯着头发打架长大的表哥,倒也舍不得真让她落滴眼泪,或是让旁人拿她来开玩笑。

包括傅家那位小少爷。

所以他傅律最好是能给出个合理的理由,除非是出了车祸昏迷不醒瘫在医院里不省人事,不然没有别的说法可以谈。

而就在这时,谢厌迟的手机震动了下——

“我问过了,傅知焕今晚下班的时候出了车祸来着。感觉那车是直奔着他来的,现在还躺医院里没醒呢。”

谢厌迟:“……”

我这破嘴。

*

凌晨四点,傅知焕醒了。

赵子琛守了他大半夜,一听到响动便立刻起了身喊来医生。

等到医生和护士前来检查一番,确认不会再有什么情况之后,赵子琛才松了口气,手揣着兜在他面前坐下,有了几分开玩笑的心情。

“得亏没什么大问题,也落不下什么后遗症。”

傅知焕低笑了声,唇色发白,额前搭着些黑色的碎发,整个人带着股病态的清冷感。

他能明显感到自己喉间的沙哑和干涩:“老赵,手机给我。”

现在已经凌晨五点了。

那小姑娘在家等了一晚上没见着自己回来,得多难过。

“你算了吧,我先给你倒杯水。”

赵子琛听出傅知焕声音里的嘶哑,叹了口气,转身从旁边抽出个一次性杯子:“一醒过来就要手机,哪有你这样不知死活的病人啊?”

话虽这么说,但赵子琛递水的时候还是摸出自己的手机:“喏,别看太久。”

手机屏幕上全是裂缝,可能也是因为那场车祸的原因摔坏了,但还是勉强可以用。

傅知焕道了声谢,抬手按下了开机键。

赵子琛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突然想到什么:“对了,我刚才突然想到了些问题,你说这车祸……”

“和之前那件想要贿赂我的案子没什么关系。”傅知焕开口接道。

赵子琛一愣:“你昏迷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啊,你当时不是还叫我们特别留心一下吗?”

“那是说给别人听的。”傅知焕掀起眼帘,淡淡道:“你不是也发现了吗?当时能知道我坐在驾驶座的人,除了你,只有在后座的彭孟吟。”

赵子琛怔住。

他虽然觉得这件事有蹊跷,但还真的没立刻怀疑到彭孟吟的头上。

“我当时这么和你说,只是为了不要打草惊蛇。”

傅知焕垂下眼,或许是因为刚才说了许多话,嗓子里越加发痒,忍不住重重地咳嗽了几声:“重点查一下她,我记得彭孟吟应该是最近才在一位足迹检验专家的手上打下手的学生,近期才调到我们市,查查她的背景。”

手机上终于艰难地亮起了光。

一开机,便有无数条消息涌了进来。

傅知焕没管那些,径直地点开了与温阮的对话框,回复了句——

“抱歉,出了些意外。”

消息一发出去,却只看到一个红色的感叹号。

傅知焕瞳孔微缩,一颗心仿佛猛地被置空。

即使是在车祸时面临着生死危险都能冷静思考的一个人,却在此刻涌起一股莫名的心慌感。

虽然料想到温阮会生气,但以小姑娘的性格,还不至于到直接删除联系方式的地步。

他转头,看了眼放在一旁打包好自己衣服的塑料袋,突地问了句:“老赵,你去我家了?”

“啊,对。不过你家保安拦着不让我进去,我就让彭孟吟上去拿了。”赵子琛微愣,然后迅速反应过来:“怎么了?”

傅知焕薄唇紧抿,没回答赵子琛的话,而是给温阮拨去一个电话。

不出意外的,无人接听。

他又给家里的座机打了一个电话。

在数声响铃之后,依旧是无人接听。

长久的忙音带来了一股强烈的不安。

压抑的感觉爬上了心头,重重地压在了傅知焕的胸口,让他嗓子处蔓延起一股刺痛,接着遏制不住地猛烈咳嗽了起来。

赵子琛立刻站起身扶住他:“出什么事了?”

傅知焕没说话,只是掀开被子,侧身准备下床,声音微冷:“我得回家一趟。”

“你是撞坏脑子了?现在这个样子回什么家?”赵子琛一急,将傅知焕按了回去。

傅知焕掀起眼帘,原本素来只能看见寡漠与冷淡的双眸里,此刻却布满了红血丝。

这也算是赵子琛头一次,看到自己这位别人口中的高岭之花,露出这么患得患失的表情。

傅知焕声音沙哑:“我联系不上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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