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人案是解决了,但对勇作而言,一切还没结束。专案组解散当天,勇作拨了通电话给瓜生晃彦。

“我该说,辛苦你了?”晃彦在电话那头说。

“在这起案件中,我什么也没做。”勇作说完,耳边传来了意有所指的笑声。他压抑住想出言不逊的情绪,平静地说:“我有话想对你说。”

“嗯。”晃彦说,“和你聊聊也好。”

“我去你家,几点方便?”

“不,我们在别处见面。”

“有什么好地方?”

“有一个绝佳的去处,我想在真仙寺的墓地碰面。”

“墓地?你说真的?”

“当然。五点在真仙寺的墓地。如何?”

“好。我不知道你要搞什么花样,不过我奉陪。五点?”

勇作再次确认时间,挂上了话筒,然后侧着头想,这家伙说话真怪。

勇作在写报告时,看到一个年轻刑警将十字弓和箭放进箱子,准备外出,便问道:“那个要怎么处理?”

“我要拿去还给瓜生家。用来犯案的箭和弘昌处理掉的箭作为证据由我们保管,但十字弓有艺术品的价值,得还给人家。”

“那支箭呢?”

“这是没有被用来犯案的第三支箭,案发次日在瓜生家的书房里找到的。”

勇作这才想起是有那么一支箭,原来还有一种偶然是命中注定的。毒箭只有一支,一开始弘昌拿走的并不是毒箭。如果那是毒箭,松村射出的就是不含毒的箭。那样须贝正清或许就不会死了。

这对松村而言,该说是他运气好吗?

勇作稍作思考,这个问题似乎不容易下结论,他放弃了。

“那把十字弓和箭,我替你拿去瓜生家。”

“咦?真的?”年轻刑警露出喜出望外的表情。

“嗯,我正好有点事情要办。”

年轻刑警也不客套,笑容满面地将箱子搬到勇作的桌上。“哎呀,真是谢谢你了。”

距离和晃彦碰面还有充分的时间。勇作接下这项杂务,是因为他想或许能见到美佐子,她昨天回瓜生家了。

抵达瓜生家,走近大门,勇作将手伸向对讲机的按钮口但在按下按钮之前,他的目光停在正在大门对面清扫庭院的美佐子身上。

“太太。”勇作低声唤她。她没听到,勇作又叫了一次。

她抬起头来动了动嘴,做出“哎呀”的口形。那一瞬间,勇作一惊,因为她看起来比平常还要耀眼动人。

“请进。”美佐子说,勇作从小门进入。美佐子马上察觉他手上的箱子。“那是什么?”

勇作作了说明。美佐子一想起命案的事,表情终究还是变得僵硬。

“它们又回到这里了。”勇作压低声音说。

美佐子的脸上隐隐透出苦笑。“你也知道澄江小姐不在了。所以我得稍微帮点忙,做做家事才行。”

“哦,”勇作端详她的睑,“你是个好媳妇。”

美佐子摇头。“你别取笑我了,我哪是什么好媳妇!”

“我真的那么认为。”

“别说了。倒是……”美佐子往主屋的方向看了一眼,稍微伸长脖子,将睑凑近勇作,“那件事情后来怎么样?你有没有查到什么?”

“嗯……我被命案弄得焦头烂额,结果那些资料和那件事并无相关,实在很难调查。”勇作发现自己讲话含混不清,不敢正视美佐子的眼睛,因为他不能告诉她壮介的秘密。

但美佐子出乎意料地没有深究,反而拜托他:“那么,你如果知道什么,要告诉我。”

“我知道。”勇作回答,“我该走了,这个箱子放哪里好呢?”

“没关系,你放在这里就好。我待会儿再搬进去。”

勇作将箱子放在脚边,然后打开盖子。“作为形式,能不能请你确认一下箱子里的东西?”

“好。不过一想到这被用来杀人,就觉得很可怕。”美佐子蹲下来瞄了箱里一眼,然后拿起箭说。“这个是……”

“没有用过的第三支箭,听说放在木柜的最下层。警方借来供参考用。”

“噢,是那支啊。”她边说边盯着箭,但旋即歪了歪头,“咦?”

“怎么?”

“嗯,那个……说不定是我记错了,但这支箭的羽毛不是掉了一根吗?”

“什么?”勇作接过箭一看,三根羽毛都和箭紧紧粘在一块儿,“这支箭好好的嘛。”

“是啊,真是奇怪。”美佐子依旧沉着脸,“我记得当时还想,这支箭大概是因为掉了一根羽毛,所以放在不同的地方。这其中会不会有什么误会呢?”

她边说边将箭放回箱中。勇作一时眼花,以为自己看见她的纤纤玉指和金属质地的箭交缠在一起。

那一瞬间,一股微弱的电流麻酥酥地在勇作周身百骸奔窜,接着全身泛起鸡皮疙瘩,直冒冷汗。

“哎呀,你怎么了?”美佐子回头,看到他的脸色有异,不安地问。

“没什么。”他勉强出声,“我还有事,没时间了。这就告辞。”

“嗯……你会再跟我联系吗?”

“会。”

勇作勉强稳住脚步,走出大门。但一踏出大门口,他就像是放开了已拉到极致的橡皮筋一般,拔足狂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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