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国玩偶一词再次被镇上的人们提及是在三个月后,就是“法国玩偶失窃事件”。关于这件事,麻子女士您了解多少呢?

在七月末夏日庆典的晚上,镇上五户人家的法国玩偶被盗了,其中就包括我家。家里没有任何翻动的痕迹,钱也没有丢失,只有放在玻璃盒子里的玩偶被偷走了,真是奇怪。

庆典在小镇边上居民中心的操场上举行,下午六点开始盂兰盆舞会,酒店举行卡拉OK大会,结束已经是十一点左右。镇委员会免费提供西瓜、冰欺凌、面条、啤酒招待大家,还有少数卖刨冰、点心的露天小店。作为镇上的活动,此次可谓规模不小。

包括我家在内,玩偶被盗的人家有两个共同点:一是家族成员全部去参加庆典,二是玄关都没锁。但我想当时谁家都如此,如果家中无人时有受托寄送的东西送到,送东西的人可以直接打开玄关,把东西放在门口,这种事常有。

因为有过法国玩偶参观游一事,警察草草得出结论,认为是小孩的恶作剧,最终是当做庆典当晚的离奇事件处理,小偷和玩偶都没有找到。

我还记得父亲训斥我:“都是因为你们干那种事,让没有玩偶的孩子嫉妒才拿走的。”

那件事情之后,暑假开始,我们从早到晚疯玩,特别中意小学的游泳馆。上午在某个同学家做完作业,下午去游泳馆,游泳馆四点关门后,我们还要一直在学校玩到天黑。听说如今连乡下的小学也采取各种防范措施,休息日孩子也不能随便进入,而当时就算玩到天黑,也没有一个大人批评我们,甚至如果偶尔在下午六点《绿袖子》的音乐响起之前回家,家里人会问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或是不是吵架了。

那次凶案的前后经过,我在事发后已经把知道的一切告诉了警察、学校老师、我父母,当时每个在场的孩子的父母,还有麻子女士以及您丈夫,在此,我想把事情经过从头再讲一遍,因为这也许是最后一次了……

那一天,也就是八月十四日的傍晚,因为是盂兰盆节,平时的玩伴们要么去亲戚家,要么家里来了亲戚,所以在校园里玩的只有我、真纪、由佳、晶子,还有惠美理。

四人中有的和祖父母住在一起,有的和亲戚都住在同一个镇上,所以盂兰盆节对我们来说算不上什么特别的日子,仍和往常一样玩耍。

来自东京的职工在盂兰盆节假期间好像都不在,但惠美理没走。她告诉我们,她爸爸节日期间还有工作,而且八月末要去关岛旅行,所以决定待在镇上。

我和惠美理在法国玩偶参观游的时候闹了点别扭,可是后来又重归于好,就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也许是因为惠美理迷上了在那之后开始流行的探险游戏。

盂兰盆节期间游泳馆休息,所以我们在操场的一角、体育馆的背阴处玩排球。我们只是围成一圈,互相投掷,努力连续投一百下,玩得很是入迷。

这时,那个男人走过来。

“喂,打扰一下。”男人和我们搭话。

他穿一身带点黄绿色的灰工作服,头上缠着白毛巾。

突然有人搭话,本来就有点不在状态的由佳没接住球。那个男人捡起滚到地上的球,朝我们走过来,他笑嘻嘻的,很爽朗地对我们说:“叔叔来检修游泳馆更衣室的换气扇,忘了带梯子。只是拧个螺丝,我可以把你们扛在肩膀上,谁来帮我一下呢?”

如果是现在的小学生,遇到这种情况可能会相当警惕。学校也并不一定是安全场所,如果当时我们有这种意识,也许可以避免事情发生,或者如果有人告诉我们,碰到陌生的大人搭讪应该大叫着逃开,这样也许更好。但在那时候的乡下小镇,大人最多只是提醒孩子,如果有人给口香糖或声称“你的父母病了”时要小心,也绝对不要搭陌生人的车之类。

我完全没有怀疑眼前这位叔叔。不知惠美理怎么想,但大概其他几个孩子想法和我一样。听到“帮忙”一词,甚至有些跃跃欲试。

“如果是扛到肩膀上,我个子最小,最合适。”

“够不着换气扇怎么办?我个子高,我去吧。”

“你们俩会拧螺丝吗?我这方面可很在行。”

“螺丝太紧怎么办?我力气大,一定没问题。”

大家七嘴八舌地说着,只有惠美理没有吭声。那个男人好似在做鉴定,把我们五个人挨个看了一遍,说“个子过高过矮都不行……眼镜掉了也不好办,你看上去有点重……”

最后,男人看着惠美理说:“你最合适。”

惠美理面露难色,看了看我们。不知是不是因为选中的人是惠美理而不是自己而感到懊恼,真纪提议大家都去帮忙,其余三人表示赞成。

“谢谢大家。不过更衣室很狭窄,很多人去的话,会造成工作不便,而且万一受伤可不得了。大家就在这儿等着吧。马上就干好了,完了之后,叔叔给你们买冰激凌。”

没有人对此提出异议。那人说了声“回头见”,便拉着惠美理的手,穿过操场离去。游泳馆在大操场对面,我们没有再关注两人走远的背影,重新开始玩排球。

玩了一会儿,我们在体育馆入口凉快的背阴处坐下,开始聊天。正值暑假,大人却不带我出去玩。爷爷家如果离得更远点就好了。听说惠美理下周要去关岛。关岛属于美国吗?还是一个国家?那个嘛,不太清楚……惠美理好令人羡慕,今天穿了芭比服,脸蛋也漂亮。像惠美理那样的眼睛叫丹凤眼吧?真好看,可她的爸爸妈妈却是大眼睛。她的迷你裙好可爱,是吧?惠美理的腿好长——还有,你们知道吗?惠美理来了那个啦。那个?是什么?纱英竟然不懂吗?

那个时候我才第一次知道“例假”一词。在学校聊起这种话题已经是第二年上小学五年级之后,一般只有女生聚在一起才说这些,妈妈还没有跟我提起类似问题,而且我没有姐姐,亲戚里也没有比我年龄大的女孩,所以根本无法想象。

三个伙伴看似从姐姐或妈妈口中听说过,于是就像炫耀多么了不起的知识似的,给我解释“例假”是怎么回事。

“例假”是能生孩子的象征,血从两腿之间滴答滴答往下流。什么?那就是说,惠美理已经可以生小孩了?是啊,由佳你的姐姐也一样吗?是啊,妈妈说我也快有了,还给我买了内裤呢。天哪!真纪也……据说早熟的女孩子大概从五年级就开始了,纱英你到了中学也会有的,听说大部分人到高中都会有。骗人,哪里有中学生生孩子的?那是因为没有怀孕。怀孕?是啊,纱英不会连孩子是怎么怀上的都不知道吧?对了,就是结婚吧?不对,你也太幼稚了——就是和男人做那种见不得人的事情。

写到这里,我不禁担心您会说我写得乱七八糟,然后把信撕个粉碎丢掉。

当时我们聊的入了迷,直到听见《绿袖子》响起,才意识到已经六点了。

“今天堂哥要来,家里人要我六点必须回去。”晶子说,我们想到今天是盂兰盆节,于是决定早点回去,当然没有忘记去叫惠美理。四个人穿过操场,回头看看,比起玩排球那会儿,影子已经拖得的很长,这才意识到惠美理被带走已经有相当长一段时间,心里开始有些不安。

游泳馆周围用铁丝网围着,入口敞开,门用铁丝固定起来。估计在那之后每年暑假都是如此。

从入口处走上台阶就是泳池,泳池对面并排的两间活动板房作为更衣室,右边是男更衣室,左边是女更衣室。走在泳池边上,不由得想,这里好安静啊!

更衣室的门是推拉式的,没有锁。记得打开女更衣室门的人是走在前面的真纪。

“惠美理,完了吗?”她边说边打开门,“咦?”她很奇怪,因为里面没有人。

“已经干完回去了吧。”晶子说。

“那么冰激凌呢?说不定只给惠美理买了。”由佳很生气。

“太滑头了。”真纪接着说。

“是不是在那边呢?”我指了指男更衣室。里面鸦雀无声。

“肯定不在,一点声音也没有。你们看。”晶子满脸不高兴地反手打开男更衣室的门。我们三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晶子有些迷惑地回过头,忽然尖叫一声。

铺着浴垫的地板中间,惠美理头朝门口倒在那里。

“惠美理。”真纪战战兢兢地叫了一声。大家都呼唤起惠美理来。

惠美理睁着眼睛,纹丝不动。

“不得了了!”真纪叫起来。如果这时她说“死了”,我们说不定会吓得抱头逃窜。

“赶紧去叫人。晶子跑得快,你去惠美理家,由佳去派出所,我找老师过来,纱英守在这儿。”

听了真纪的指示,大家立即分头行动,从此以后,似然再也没有一起活动过。这一点应该和其他三人的证词没有多大出入。

发现尸体的经过已经有人反复问过我们四人,可是发现尸体之后的事却没人详细问及,而且,因为我们四人从来没有一起谈论过事情始末,所以在那之后大家都有些什么行动,我并不清楚。

下面只是陈述我自己的行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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