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说花熊见计全问马虎鸾曾否留下,当下便答道:“昨夜三更时分,有一过路客人,因错过宿头;前来借宿,姓熊名如虎。因往南方作客,不料半途遇盗,劫去盘川。所幸不曾有伤性命,只身逃脱,仍往南方,因贪赶路程,特来借宿一宵。小人所留的实系熊如虎,并无什么马虎鸾。长官,尚请容察。”

贺人杰道:“还请问尊驾,这熊如虎约有多大年纪?他是个什么样面貌?身穿什么衣服,请一一告知。”花熊又道:“此人年约三十岁上下,也并不凶恶,似非强盗一流,身穿紫花布短袄,脚踏扳尖趿鞋。”话犹未完,贺人杰在旁说道:“不瞒贵庄主说,马虎鸾所穿衣服,却与此人一色无二。贵庄主所留的惟恐即系马虎鸾了。”花熊道:“长官幸勿多疑!小人还有一说,若谓此人即系马虎鸾,照长官所言,这马虎鸾悍勇异常,以长官的武艺,尚未能就地擒获,足见马虎鸾本领过人。既然彼为刺客,岂有手无寸铁便去行刺?二位长官倒不必错疑了好人。”贺人杰道:“贵庄主有所不知,还有许多情节,容在下说明,便可知其详细。”因将以上各节,细细说了一遍。花熊仍不肯信。计全道:“某有一法,与庄主说明。照庄主所说,昨夜留宿的实系姓熊名如虎,却非马虎鸾,在下亦不必与贵庄主深辩。好在此人现在房间,即请贵庄主将这熊如虎请出来,俾某等见一见。如果是熊如虎,某等万不能难为他,且与他客礼相待;若果系马虎鸾,可请贵庄主助一臂之力,帮同拿获。

俟某等回明施大人,定然酬报,何如呢?”花熊听说这句话,心中想道:“他如此说法,倒也公平之至。我且去请他出来,他如果肯出来相见,便非马虎鸾;若有疑难,一定是他了。此种大胆妄为的强人,咱又何必帮助。什么酬报倒还小事,咱也可落得个声名,是咱刚正不阿;一味相抗,不但无功,恐还有非。”主意已定,因答道:“长官所言,实系公平之至,小人当得允从。请二位长官稍待,小人去去就来。”说着起身就去。

再说马虎鸾在厢房内,听他们在外面讲话,始则听花熊坚不肯认,心中大喜;继则听计全说,要请他出去相见,心中就有些不悦;后来又听得,花熊答应计全前来招呼,心中吃惊不小,暗道:“我若不出去,也由不得我自主;若出去,对了面怎么说?”正在左右为难,忽见那壁上挂着一口宝剑,心中大喜。随即向壁上将那口宝剑取下来,拔剑在手,暗自说道:“咱得了这件兵器,如虎添翼,咱何不趁此就走?免得他来噜苏,反为不美。”想罢,就将窗格推开下来,正要纵身飞出,忽见花熊从房外走来说道:“熊大哥,方才两位官差,误疑尊驾为马虎鸾,经在下再三辩白,他等终不相信,欲请尊驾出去一见,分个真假是非。因此在下特来相请,前去一见何如?”马虎鸾见此时欲不去可不能,忽然想道:“咱何不如此如此!也甚便当。”因道:“即如此说,咱便与庄主一行便了。”说着,花熊在前,马虎鸾在后,一同出了厢房。花熊只以为果真前去,哪知他暗存诡计,走到院落中间,忽见他将身子一缩,两足一蹬,飞身上了屋檐。花熊见了,说声:“不好!咱中了他的计了。”正要追上屋去,却好计全、贺人杰二人在客厅内早瞧见,也就飞身出了大厅,一齐飞上屋面。这花熊赶着到兵器房内取了一把单刀,他却不上屋,竟由大门赶了出去。计全、贺人杰二人上了屋面,马虎鸾在前跑,计、贺二人在后追。正赶之间,却好花熊又提刀出来,三人合在一处,并力追赶。

马虎鸾是脚不贴地,舍命猛奔,一直奔庄口而去。不一刻出了庄口,只因心急,不辨脚下有物,忽被石块一绊,登时跌倒在地。贺人杰一见,好生欢喜,因即大踏步赶上前去,满拟一锤即要伤他的性命。哪知才赶到面前,马虎鸾已从地下站起来,一见贺人杰赶到,而且手舞铜锤直往下打,此时却不能再不招架,于是赶着举起那口宝剑,更不搭话,两人就交起手来。

马虎鸾一面与人杰交手,一面留神防备计全、花熊二人前来助战。只见他遮拦隔架得手,还剑毫无破绽。人杰杀得兴起,也就飞舞铜锤奋力死战。二人正在杀得我要你死、你不许我活的时节,计全、花熊二人飞赶到,又复舞双刀如旋风般砍到。马虎鸾见来势凶恶,心中暗道:“若与他三人死战,我必不免予难,不如还是逃走”。主意已定,望着贺人杰虚击一剑,复又撒腿便跑。人杰、计全、花熊三人,见他又逃脱,哪里肯舍,仍合力紧紧赶去。

马虎鸾腿法轻快,不一刻已走下十余里,人杰等三人,再也赶他不上。又赶了一回,只见马虎鸾在前,终是可望而不可及,三人好生着急,只见花熊笑道:“该死的贼囚,跑入死路去了。”计全不知所以,因问道:“庄主何以说道他跑入死路?实是不解,敢请详告。”花熊道:“前面有两条路:向西北一条路,是通京大路;东南一条路,就是殷家堡的后路。要走入此路,不过五六里宽阔地面,其余皆是九弯十八曲,路径不熟的人,万万不能进去。为什么呢?只殷家堡新近设了防备,凡遇有面生可疑之人,只要进了这条路,都要将他拿住,送到殷龙那里,细问一番。如果实非歹人,当即着人将他送出;若审出有什么不妥之处,他也不私设刑法,就随时送交地方官惩办。这条路上,固然是九弯十八曲,却又一里一个分寨,每寨设五个人防备。不论他是何人,只要进去,断不能出来的;若是熟人,外有暗号,说出就没事了。咱所以说跑人死路去,就这缘故。咱们也可不必急急去,好在他已上了我们的牢笼,迟早终要将他捉住。而况有人给咱们代捉,咱们也可稍息气力了。小人与殷龙是姑表兄弟,只要他捉住了,咱们去他家要过来便了。”

计全听说他与殷龙有亲,便大喜道:“原来庄主与殷老英雄是至戚,某等实在不知,多多得罪。如此说来,咱们又是自家人了!”

花熊见计全如此说法,也不知所以然,因急问道:“莫非长官与殷兄长有什么瓜葛么?”计全道:“在下与殷老英雄并无瓜葛。我这位贺贤侄,却是殷老英雄的驸马。前者殷家堡误劫饷银,后来奉大人之命征讨殷家堡,彼此相持有一个多月,还是朱光祖听见这个消息,由他出来和解。后殷老英雄请朱光祖作伐,将赛花小姐匹配我们这位贺贤侄。如此说来,庄主还是我们贺贤侄的表叔岳了。真是奇遇。”花熊听说,更是乐不可支。毕竟马虎鸾如何被擒,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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