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梨想要躲开他的桎梏,然而贺云醒面上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私下却是挣足了劲儿,紧紧地攥着她的手心不放。

平日里那分明是一双看起来骨骼清瘦的手,未免也太具有欺骗性。

“喂……你松开我啊……”边梨小声呐呐,用只有两人听得见的声音说道。

始作俑者置若罔闻,顺带惩罚了一下边梨刚刚用指尖挠他的恶作剧,加倍奉还,依样画葫芦地挠了回去。

边梨忍住笑,眼角都憋得泛起了粉。

贺云醒锲而不舍,“你还没回答我。”

“回答什么?”边梨一颗心都吊在了贺云醒挠她掌心那块儿,怎么躲都躲避不过,又好气又好笑。

“想我了吗?”

边梨闻言一滞,愣了愣,转过头去,撇头看向他,声音藏着羞,“怎么还问啊……你刚刚不都说了你也是吗?”

她以为,刚刚那一段已经被掀了过去。

贺云醒话里的意思,她也是默认了的。

谁能想到,他还在这儿等着她呢。

贺云醒看边梨呆愣愣的模样,起了坏心,挠她手心挠得更加来劲了。

“你打住啊。”因为在车上,她不敢轻举妄动,更不敢有所大动作。

两人确认关系的当晚,匆匆一面,便又是匆匆一别。一直都是在手机上云联系,算下来,两人分别了至少有半个月的时间。

要真论起来,她的思念也犹如狂草般,一发而不可收,估计一点儿也不必他的少。

到底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冲动,边梨心里下定决心以后,眼神便在四周打转儿。

工作人员坐在前面,其他偶像艺人都隔在前座,右手边的座位上,有人已经昏睡了过去,一时半会儿也不会醒来,更不会突然往两人这个方向瞧。

边梨不免大胆了些,伸出手,将贺云醒的脖颈儿往下掰了掰,而后凑在他的耳畔,轻且快速地说,“想。”

她说完以后,趁着贺云醒不注意,将自己的手从他的掌心那块儿抽了出来,连忙看向窗外,假装无事发生。

旁边那人沉寂一瞬,而后整个人都往她这边挤了过来,紧跟着,是他略带温热的大腿,

使劲儿地往她这儿凑,见缝插针,跟个赖皮狗似的。

边梨屏息之间,听到他低低的叹息,而后是清浅的笑声,带着百般无奈,却又纵容极了。

或许是窗外飘进的风吹乱了她的发,迷乱了她的心神,边梨竟恍惚几秒。

而后,她又听见贺云醒略带遗憾的嗓音响起——

“真是可惜。”

“可惜什么?”

她带着好奇转头,发梢末尾有几缕头发甩在了他的手臂上,痒丝丝的。

贺云醒笑得温良极了,看起来竟像是风光霁月的翩翩少年,语气也十分正经,“可惜不能在这儿好好亲你。”

边梨指尖儿在他骨节分明的手腕处掐了掐,复又捏了捏。

虽然很想要他闭嘴,但是这话听起来,怎么可以这么顺耳呢。

贺云醒接下来又逗弄了她一会儿,边梨刚开始还能应付自如,后来就抵不住那滔天的困意,径自昏睡过去。

夏天闷热,即使山间清凉,但是他们乘坐的中巴车却是一路颠簸,开着的窗灌进来的热风能把人熏成慵懒的猫咪,打着盹儿就不想再起来了。

边梨头磕在车窗旁,神奇地形成了属于自己的平衡感,也没有像小鸡啄米般那样点头,就维持着这样的姿势,看起来自得不已。

小姑娘睫毛半卷,向上翘起,唇角抿着的弧度和眼睫有心灵感应似的,微微上挑。车子移动间,树影斑驳,映成光圈泄在莹润的肌肤上,衬得整张小脸蛋儿浸了水一般的白嫩。

边梨穿了泡泡裙,公主款,无袖衬有小蕾丝边儿。领口有个别致的蝴蝶结,看起来淑女贵气又俏皮。此时此刻因为睡姿的原因,微微起了褶皱。

贺云醒毫无睡意,半撑起脸,懒洋洋的欣赏。见她睡的时候小巧的鼻尖儿一皱,而后紧跟着秀眉轻蹙,大概是被晒得有些许的不舒服。

他小心地托起她靠窗的半边脸蛋儿,伸手将车窗帘拉上,而后将她的下巴放了回去。

末了手还没舍得走,拧了拧她脸颊上漾出来的肉儿,将她泛起褶皱的袖边整了整好。

等到一番动作下来,贺云醒正过身来,感受到了一道打量的视线,正向他直直地射过来。

贺云醒抬眼,一眼便望到了频频往这边看的人,坐在他们右斜前方的位置。

男生没想到自己的视线能够这么精准地被捕捉到,两人的目光隔空交汇了一会儿,还是男生先没扛住,最后照着边梨的方向望了一眼,这才率先转过脸去。

刚刚那一眼,男生只能觑见边梨的一个发顶儿,看不见人影,自然便想象不出来方才贺云醒倾身朝里去的画面。

人已经没再往这边看了。

然而贺云醒却是将对方的小动作尽数收入眼底。

这人他倒是罕见地认识,是一个男团的忙内,名叫游书。

也是许久之前,将边梨堵在后台,塞给她一瓶汽水的,那个男生。

——

边梨堪堪转醒的时候,是被周遭的嚷嚷声吵醒的。车子已经缓缓驶入节目组驻扎住宅的山坡处,山路只要再拐一个弯,便是众人今日所达的目的地。

不得不说,节目组很贴心。山坡的路口有摄影机在等着两人,快到的时候,节目组就提醒大家多注意注意形象。

边梨醒的时候,脸上还挂有枕出来的浅浅的红印儿,眼看大家都收拾妥当,精神抖擞,只有她一人刚从睡梦中脱身,一副晕晕沉沉的模样,她心有点塞。

“你怎么不喊我?”她揉了揉眼睛,而后使劲儿地拍了拍,强迫自己早点进入状态。

有跟组的化妆师在给其他艺人补妆,车厢一阵乱,贺云醒顺着这份混乱,抬手帮她捋了捋头发,“没舍得叫醒你。”

“嗯?”边梨拍脸的动作停下,杏眸带着睡眼惺忪,雾蒙蒙的,因着刚打了哈欠的缘故,涔出了一层轻薄的水意。

贺云醒望着她半张的樱唇,别过脸去,掩住眼底酝酿的风暴,遮掩性地压低声音,不让她听清楚自己嗓音中的晦涩,“你睡得太甜了。”

——

车子缓缓地停下的时候,在这里为期两天一夜的录制也就正式开始了。

他们的大行李箱不太好拿,节目组会有专门的工作人员提供送行李服务,因此他们一行六个人只要拿自己的小件物品和行李就行。

男生随手拎的行李不多,除了个别两个背双肩包的,其他都是两手空空如也。

边梨斜挎了一个包,里面塞了个风油精,一面镜子和润唇膏,再有一个手机,也就再没有其他的物件。

男女生朝着住宅走的时候,泾渭分明,隔得不算太近,也不算太远。节目组的镜头一再逼近,每两人身旁都跟了个摄影师。

节目组的住宅屋坐落在梯田旁,路都是硕大坚硬的鹅卵石子铺的,即使是慢慢地爬上去,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边梨是一直在追着节目的,知道路该怎么走,也会辨别哪个是前门,哪个是后门。

一行人有快有慢,大家互相配合着速度,而后一齐敲了门。

来开门的是业内有名的戏剧泰斗,开绍老师。近年来他的身影一直活跃于各大综艺,加上他性格开明,温文尔雅,心态又好,几乎成了开心果的代言词。

四十来岁的年纪,看起来像是三十出头。

开绍出身于演艺世家,家里有连锁的戏剧创作公司,因此他的圈子十分广泛,圈内的人也都爱和他打交道。

人家所拥有的人脉和地位,是他们这些小辈所不能及的。

当然,圈子再广泛,也会有一定的限制性。就比如现在,他们一行人,只有贺云醒被开老师亲昵地拍了拍肩。

这么些人中,他只认识贺云醒……

还有边梨。

一行来的其他几个偶像均是惊讶不已,掺杂的还有些羡慕。

毕竟看这熟稔程度,并不仅仅是认识这么简单。

开老师摸了摸边梨的头,“又长高了,也漂亮了!成大姑娘了啊肥肥。”

边梨不好意思地摸摸头,“好久不见开老师。”

要说还是开绍的这一席话成功地引起了大家的猜测。

贺云醒毕竟顶级流量的身份摆在那儿,高奢代言都不知道接了多少了,和开绍老师相熟,也还说得过去,轮到边梨却是让人匪夷所思。

其中的弯弯绕绕,别人参不透,边梨也不打算说。

其实很简单,边梨的爸爸和开绍老师是好朋友,当年大学时期的同班同学,上下铺的兄弟关系,能有多铁就有多铁。

只不过开绍老师到现在还未有一子半女,从小时候就把边梨当成自己的干女儿了。

然而边梨不想给开绍老师带来麻烦,开老师自己对着镜头笑了起来,露了底,“说来真巧,我和肥肥爸爸是老同学了,平常有事没事也会聚在一起喝酒。”

此言一出,一旁本就竖着耳朵在听的摄影师当即给边梨和开绍老师来了个大特写。

其间还有编导在自己的记事本上记录下这样的一幕,“镜头重点剪辑目标,标记。”

开绍老师揽过边梨的肩膀,“今天他女儿过来到我这儿,那必须是得好好使唤了。”

同行的偶像也都纷纷给开绍老师打了招呼,他倒是乐呵呵的,一一接受了,“年轻真好,一个个的小年轻。”

“你们也都不用拘谨了,活呢也别抢着干,多得是,就怕不累死你。”开绍老师笑眯眯地,大家坐下还没多久,他就发了话。

偶像们哪敢回话啊,尽到最大能力表现良好,都噙着官方的微笑,点头再点头。

开老师不乐意了,“怎么,我是洪水野兽吗?拿出你们年轻人的朝气来,想要锄草的去拿榔头,想要捉泥鳅的去换鞋,都别搁这儿杵着啊孩子们。”

一群人这才纷纷应和,转身抢活去了。

开绍老师端了杯茶,眯着眼嘬了一口,自顾自地对着主镜头讲话,“其实啊还是你们师母要吃炸泥鳅,不说是为了我,就是为了你们师母,也得去挖几斤回来。”

节目里常驻的嘉宾,就两人,那便是开绍和他的夫人。一个主内一个主外,眼下开师母还在房间里补午觉,还未起床。

边梨想捉泥鳅来着,想着让别人先换了鞋,自己在这儿待着,轮流来。

然而不知道怎么回事,贺云醒也赖在她身边,没走。

开绍老师注意到了还未行动的两人,一个两个杵在那儿,跟玩游戏似的,比谁先不动。“肥肥云醒,你俩怎么回事啊,想偷懒?”

贺云醒看了不远处正在计划怎么分工的其他人,声音淡淡的,“他们先选。”

“哦。”开绍老师似懂非懂,转而问边梨,“你呢?”

边梨笑嘻嘻地,“我肯定要去捉泥鳅啊,他们现在只是在选谁去锄草,我不参与,就没我的事儿。”

开绍看了看两人,眼神意味不明,却也没再说些什么,只是优雅地啜了口茶,微微颔首。

——

捉泥鳅想着好玩儿,真正实施起来,就没那么容易了。田里地里都是泥,手抓起来的也都是泥泞的土,泥鳅又滑溜溜的,聪明得不行,特别灵活,怎么也抓不住。

边梨气愤地想跺跺脚,然而腿下稍稍用力,发现压根都跺不了,怎么动弹都不行。

她这才发现,穿着胶鞋特别得不方便。陷入泥泞的土里,深度过于深就不说了,土质粘性好,想要将小腿儿拔出来还得使个大劲儿。

捉泥鳅这块儿就四个人,只有她一个女生,大家散落于各个角落,都在各自忙各自的。

福至心灵,边梨半蹲下来,往左斜侧方望过去,觑见贺云醒清冷的半边侧脸,而后她视线下移,看了看他的收获。

嗯,一条也没有。

突然,贺云醒侧眼望了过来,视线紧紧地锁住她。

边梨眉眼弯弯。

她突然就不气馁了,如同被打气筒充满了气,浑身都是劲儿和动力。

毕竟嘛,不会抓的也不止她自己这一个。

蓦地,右斜侧方传来一阵惊呼。

“抓到了!”

是游书的声音。

他俊秀的面庞糊了泥都不自知,双眼放光,开心极了的模样。

在此之后,他一举成功,一连捉了十几条,惹得其他人纷纷侧目,都跑上去看。

什么都抵不过自己的好奇心,边梨突然觉得鞋子也好拔了,路也好走了,她急匆匆地便冲了过去。

不得不说游书也是运气好,这里有一群的泥鳅。他又掌握了捉的技巧,很快就装了半桶,一条比一条肥。

在游书再一次捞起一只的时候,边梨兴奋地在旁边观看,像海狮一样鼓了鼓掌,“好厉害啊,一条比一条大!”

游书笑起来,咧了一口的大白牙,“要我教你吗?其实挺简单的。”

边梨犹豫了一瞬,刚想开口拒绝。

也就是这么一瞬,左边倏地插进来一道声音。

“边梨。”

“啊?”边梨看向说话的人。

贺云醒身高腿长,此时此刻直挺挺地站在那儿,宛若劲松。

在田野间还能保持这么惊为天人的赏心悦目,舍他其谁。

“我这儿有更大的。”他微微挑眉,敛眸看向不远处半蹲着的她。

“来抓吗?”

作者有话要说:

泥鳅:?(我怀疑你在开车但我没有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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