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翊深原本要进宫面见朱正熙, 到了宫门口,稍稍打听,得知苏濂等阁老都已被朱正熙请回去, 东宫似乎正闭门谢客,他便原路返回。

到了指挥所, 手底下的人禀报, 温嘉本来也阻拦他们不让进府,后来他们把朱翊深的亲笔信交给温嘉, 温嘉阅后神色大变, 没再阻拦他们。所以他们都暗暗好奇王爷到底写了封什么信给温总督。

朱翊深换下甲胄,收拾妥当,正要从指挥所离开, 身后的窗子却发出“砰”的一声闷响。他转回头,窗户紧闭, 可这屋里却好像多了一个人的呼吸。朱翊深缓缓地往窗台走去, 一把拉开屏风, 果然有个人靠在墙上, 玩世不恭地对他挥手。

那人看起来只有二十多岁,穿着一身烫金祥云纹的蓝底深衣,身量高挑, 眉目出众, 显得十分富贵。

朱翊深吃惊, 一下将屏风扶正,三两步过去关上门, 低声道:“你怎么在这儿?”

那人慢悠悠地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坐在屋中的椅子上:“放心,我的好侄儿, 这周围我都安排了人,不会被发现的。”

来人正是顺安王朱载厚,也是这国中最为富贵之人。

他抬头认真打量四周:“你这指挥所太过寒酸了些。改天我命人送些东西来装点装点,才符合你的身份。”

朱翊深冷冷地看着他:“是你故意泄露自己的行踪给李青山那些人?意欲何为?”那碎玉轩经营也不是一两年了,凭朱载厚的本事,想让人查不出线索易如反掌。朱翊深早就怀疑这次徐邝和李青山能查出碎玉轩的事,一定是他自己背地里走漏风声。

朱载厚轻轻笑:“是啊,皇叔这不是想助你一臂之力,拿回本该属于你的东西?原本连援兵都给你备好了。谁知道你临门……临时又改变了主意?真是无趣的很那。”

朱翊深从齿缝间吐出几个字:“那我真该好好谢谢皇叔。给你一剑如何?”

朱载厚被他的表情和语气逗乐,起身一把揽住他的肩膀:“你说你这孩子是不是傻?送到你手边的皇位,你竟然不要?天下至尊的位置,你就真的从来没有想过?你父皇从小辛辛苦苦地培养你,可不是让你给人当手下的。”

若是前生,朱翊深会做出不同的选择。可是他当过皇帝,在那五年的时间里,也已经尝够了这天下至尊之位的辛酸。何况若澄不喜欢紫禁城,她说紫禁城里的人都是被困住的鸟儿。这句话莫名地触动了他。

朱载厚观他的神情,认真说道:“深儿,你有些变了。”

朱翊深回看着他,他郑重地说道:“你眼睛里变得有情,不像从前一样冷冰冰的,好像什么事都入不了你的眼。果然娶了媳妇就是不一样。要是再多娶几房姬妾,没准你也能给皇叔讲讲笑话了?”

朱翊深没想到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居然说出这么一番废话,恼得一把推开他,朱载厚倒退两步,摸了摸胸口:“你可担心些,皇叔不回武功,别把我这一把老骨头给推散了。”

朱翊深不理他,径自往外走。

朱载厚不紧不慢地说道:“好好好,你走吧,你上次托我查的事情我就不告诉你了。”

朱翊深停下脚步,头也不回:“你这么快就查出来了?”

“这天底下有我查不出的事情吗?不过结果会让你大吃一惊的。”

“他是谁?”朱翊深终于转过身。前世他便对那个人十分欣赏,但出于对隐士的尊重,他没有追查他的来历。可今生,他发现自己还是放不下,总觉得跟那个人有些缘分,想要知道他到底是什么身份,好歹能够交个朋友。

“清溪是个女子。”朱载厚笑盈盈地说道。

“女子?”朱翊深难以置信,他从来没往这方面想过。

朱载厚很高兴看到侄子吃惊的表情,然后接着说道:“不仅如此,她就在你身边。”

这下朱翊深彻底困惑了,他身边竟有如此人物?他仔细筛选了一下他身边的那几个女子,想来想去都猜不出是谁,虚心道:“请皇叔告知。”

“唉,我要是你的娘子,真得哭出来。明明满身才华,自己的丈夫却全然不知。你可知道她在临摹方面的天赋异于常人?而且她鉴定字画的本事,在京中也能排的上号了,帮她舅父的铺子看过的字画就没有出过差错。不仅如此,她托沈安序在江南买了院子和田庄,每月进账颇丰,富得流油,这些你都不知道?啧啧,别说我没告诉你,你家宝贝娘子笔下的清溪在外面的黑市叫到什么价钱了?你可得仔细护好了。”

若澄竟就是清溪?他记挂了两辈子的人,居然是她?朱翊深愣在那儿,半天没有反应过来。怎么会?他见过她写字,最多算工整,清溪的字却有神有韵。可若是她故意藏拙呢?为什么要瞒着他?还有江南买院子和田庄,要干什么?她要去离开京城去江南?

朱翊深的手忽然握成拳头,丢下几个字:“我有事,不送。”说完,人已经拉开门出去了。

朱载厚叹了口气。费尽心思帮他打听了这些,没个谢字就算了,还如此冷漠,真叫人寒心。

……

若澄听说宫中的事顺利解决,高兴地在门房那里等朱翊深。沈安序一大早就来了,他之前受朱翊深所托,说若是宫中有变,就将若澄送出京城。他没有收到朱翊深的通知,所以还是按照原定的计划来了。

于他而言,谁当皇帝都无所谓,只要他能继续当官就行。显然朱正熙和朱翊深都会成全他。而对若澄,沈家亏欠得太多,所以就算要冒些风险,他也会答应朱翊深。

等他到了晋王府,才听到消息,三位阁老进宫,宣读了皇帝退位的诏书,跟朱翊深原先的计划已经变得不一样。但他还是没走,陪若澄一直等到朱翊深回来。

若澄一看到朱翊深的马,便跑下台阶,一把抱住他:“王爷回来了。没事就好。”

朱翊深此刻心情复杂,但碍于众目睽睽之下,也没说什么,只对台阶上的沈安序点了点头,表示谢意。

沈安序的任务完成,告辞离去。

朱翊深和若澄回到留园,若澄一边倒茶一边说:“二哥今天一早就来了,大概是觉得局势紧张,不放心我。事情还顺利吗?”

朱翊深看着她纤细的侧影,想到顺安王说的那些话,只觉得胸口的火焰“腾”地一下窜起来。若澄只感到背后一阵风,还来不及反应,已经被朱翊深扛到肩头,直接走到内室。

她被朱翊深放坐在床上,朱翊深不由分说地吻住她,还将她的衣裙用力地扯开,用腰带绑住她两只纤细的手腕。

“王爷……”若澄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惊得不停地往后退,朱翊深却将她的手臂挂在自己的脖子上,继续撕扯她的衣裳,最后实在没有耐心,干脆一把撕烂,直接丢在床下。

若澄觉得有些疼,因为他没等她湿润就冲了进来,双目发狠地盯着她,好像她做错了什么事一样。

“你到底怎么了……?”她低吟着,身体不可遏制地颤抖,立刻有了反应,“你轻点,你弄疼我了……朱翊深!”

她下意识地叫了他的名字。

朱翊深停住,也不以为忤,只是捏着她的下巴:“我今日才知道,你就是清溪。你背着我在江南买庄子和院子,是想找机会离开我?我告诉你,一辈子都别想!”

若澄没办法说话,因为在说话之前,已经被他推着,到了至高的那个点。就算在这个情况下,她的身体对他仍是诚实的。

朱翊深将她翻过身,有压了上去,若澄喘着气问道:“你现在要不要听我说?之前我想告诉你,是你自己忙得没有时间听。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唔……”

朱翊深却不想听,只是劈头盖脸地吻她,好像只有狠狠地占有她的身体,才能抵消心里的那些愤怒和恐惧。她竟然想过离开他,他不允许,绝对不允许。

若澄大汗淋漓,双手被他绑在一起,丝毫反抗不了。终于在他又一次释放之后,她找到机会狠狠地咬住他的肩膀。朱翊深吃痛,停下动作,若澄趁机说道:“你冷静点听我说!那个时候我们还不是夫妻,我要买书,给素云和碧云发月银,不想事事找你拿钱,便想了个办法,化名卖临摹的书法,让陈玉林帮我出面。我也没想到自己会声名鹊起,后来二哥说,怕时间久了,引人注意,我就没有再写了。”

朱翊深低头看着她:“所以沈安序跟陈玉林都知道,我却不知?”

若澄继续耐心地解释道:“我不敢跟你说,因为我当初的确想过要去江南终老,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可是我们之所以成亲,本来就是一场意外,我觉得自己会被你抛弃,难道不对吗?就算现在,我也不敢去想一辈子的事。一辈子太久了,世事无常,珍惜当下不好吗?那日从方府回来,我本来就要跟你说了,可你有事去宫中,那之后也一直没找到机会。”

朱翊深从她身上下来,躺在她身侧,静静地听她说。他从不曾了解她的这些想法,今日听完顺安王所述,第一反应就是愤怒,其次就是要把她绑在身边,不让她离开。现在听到她说这些,才知道原来跟他在一起,她这么没有安全感。

“我小时候在宫中,受过一位高人的指点。我后来才知道,那位高人就是苏濂苏大人。他之所以指点我,应该是我爹的缘故。可是我也答应过他,不把他教我的事情告诉任何人,所以我就一直没说,也没把学到的东西展露出来。对不起,是我骗了你。”

若澄转过头看着他:“所以现在,无论你做什么,我都不会说不。”

朱翊深静默片刻,转身用手捧起她的脸,仔细地看着她脸上的每一个地方。他在意了两辈子的人,现在就在他面前。他欣赏她的才华,欣赏她字里的风骨和气韵,他甚至想过,他们若见面,把酒言欢,肯定能会成为很好的朋友。没想到这个人就是她。

他无法告诉她,他究竟喜欢了她多久,仰慕了她多久。她以前做过的所有事情他都可以不计较,只要她从今以后一直留在他身边。

第二日,直到晌午了,内室的门还没开。李怀恩不方便进去,便推着素云去敲门。素云硬着头皮敲了两下,只听到里面朱翊深说:“将午饭端进来。”

等厨房备好了午饭,素云和碧云将饭菜端进去。内室乱糟糟的,地上,塌上都散落着衣服和碎布条,还有各种说不上来的痕迹。床上的帷幔放下,两个人影交叠在一起,还有低低的抽泣声。

她们也不敢乱看,摆好碗筷就出去了。素云关门的时候,隐约听到若澄的声音,带着哭腔:“我好累,能不能不要了……”

“用完午膳便让你睡一会儿。昨夜你说,无论我做什么,你都不会说不。”

若澄又哭了一声,像是被堵住了嘴,素云脸红心跳,关好门。

到了晚上,素云和碧云再次拿着晚饭进去,情景比中午时好一些,地上简单收拾过了,床幔也挂了起来。她们放好东西正要退出去,朱翊深的声音在屏风后面响起来:“将床和房间收拾一下。”

她们应是,连忙低头收拾。

若澄坐在暖炕上的案几后面,手里提着笔,微微颤抖。朱翊深从后面环抱着她,耳语道:“清溪公子,何时写好了,何时可以从这出去。”

“你让我穿上衣服写行不行?”若澄强忍着不满说道。他在她身上乱动,她怎么写?

“不行。”朱翊深咬着她的耳朵,嘴唇顺着她的脖颈一路往下,轻声道,“就这样写。”

最后自然是写不成的,她被按在炕上,还被撞的碰翻了笔洗,写好的几个字全都作废。

如是三日,若澄简直被他折磨得疯掉,深深后悔自己说过的那句“无论他做什么,都不会说不”的话。她把朱翊深要的那篇字完整地写好给他,趁朱翊深在看的时候,趴在他的腿上便睡了过去。

她太累了,这几日都快要被他榨干。

朱翊深用手抚摸着她的脸颊,轻轻一笑。

从今以后,清溪也只属于他。

作者有话要说:  每章都发红包我会破产的大佬们!!码农伤不起啊!

谢谢落霞的两颗雷,心无旁骛,青青河边草,三儿的一颗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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