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澄轻轻地下了床, 立刻被床边的杌子绊了脚,杌子倾倒,发出沉闷的一声“咚”响。她抬脚, 摸了摸被撞到的地方,疼得龇牙咧嘴。

她静静等了会儿, 幸好这响声没有惊动任何人, 便从桌上拿了盏大红的烛灯,手护着火苗, 悄悄地开了槅扇出去。

明间里同样没有人, 值夜的丫鬟都睡在旁边的耳房里。案上放着两个赤金的烛台,三指粗的红烛刚烧了三分之一,中间摆着山高的红枣桂圆莲子和花生。喜气洋洋却格外冷清的洞房花烛夜。

西次间的槅扇紧闭, 若澄站在门外仔细听了听里头的动静,好像没有人。

她有些不敢进去, 迟疑下还是将门推开了一些。里面黑漆漆的, 什么都看不见。他真的就这样睡了?她抿了抿嘴角, 有些生气, 索性吹了蜡烛,把烛台放在旁边的案几上,自己摸黑进去。

朱翊深的睡眠本来就很浅, 今夜有心事, 又换了床, 并没有睡熟。从她撞到杌子开始就察觉了。凝神听了会儿,发现她好像下床出来, 然后西次间的槅扇便被推开了。他假装闭眼,感觉到细索的声响,如同老鼠一般。床尾的被子被轻轻扯了下, 茵褥往下塌,有个人爬了上来。

女孩儿身上的香气,清新甜美,立刻在空气里头蔓延开来。

这丫头想干什么?朱翊深皱了皱眉头。若是换了其他的人,别说爬到他的床上来,根本都近不了这个屋子。

若澄已经很小心,尽量不碰到他的身体,可是她太紧张,绕过床尾的时候,还是磕到了他的脚。她吓了一跳,一时之间不敢再动,生怕把他吵醒了,又赶她回去。

她牢牢记得宫里嬷嬷说过的话,新婚之夜,夫妻是不能分房睡的,以后会伤感情。

她等了会儿,发现朱翊深没醒,又小心地往前爬,直到摸着了枕头,才轻轻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他的身上很暖和,如同大火炉。她在外头折腾了半天,春寒料峭,浑身打颤,忍不住一点点地往他的身边挪。

朱翊深哭笑不得,这丫头弄出这么大的动静,真以为他还在睡么?他正想开口,却感觉到一双手臂环住了自己的腰,那柔软馨香的身体贴了上来。这小丫头还得逞似地低笑了一声。

朱翊深已经被她搅得心烦意乱,身体越发燥热,哑声喊道:“沈若澄!”

若澄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松开手,往后挪了些,怯怯地看着他。他缓缓睁开眼睛,眸色在黑夜里幽暗得吓人。

“你没睡?”她像做错事的孩子,低头委屈地说道,“我,我睡不着,我……想跟你一起睡。”

一起睡?朱翊深眼睛一眯,本念着她年纪小,想放她一马,可没料到她胆子如此大,竟敢主动来爬他的床。恐怕在她心里,他还是儿时的兄长,一心想要亲近他。她尚不知道成亲之后,他已经变成她的男人,一个可以名正言顺占有她的男人。

他也绝不是圣人,对着怀里这软玉温香,不可能全无反应。

朱翊深伸手搂住她的纤腰,将她捞到怀里。因为衣裳轻薄,身体的骨骼和起伏都能感受得十分清楚。他的身体越发滚烫,手掌仿佛烙铁一样扣在她的腰上。若澄心下有了异样的感觉,身子害怕地往后缩了缩,下一刻便被他吻住了。

起初只是慢慢地品尝她柔软的唇瓣,渐渐地越发难以自持。

黑暗里响起的声音,听着十分羞人。

朱翊深明白,小丫头同那些他拥有过的女人都不一样。她们大都主动而且抱有讨好的逢迎,因此他总是不费吹灰之力就能得到。可若澄一直闭着眼睛,全程反应生涩,只是手指揪着他的衣领,眼睫微微颤抖。她如雪一样干净纯粹,触碰到了他心底最软弱的那个部分。

朱翊深离开她的嘴唇,她的皮肤白嫩柔滑,还像个肉嘟嘟的小娃娃。他无法容忍自己对一个看着长大的孩子生出邪念,但他清楚地知道,从那次围场受伤开始,她于他而言,就不再只是个单纯的小女孩。

他明白,她的世界里全是自己,并渴望得到自己的欢喜。

朱翊深想先让她适应一下,岂料她生涩僵硬,惊慌失措。

若澄能感受到他手指上的厚茧,身体一阵战栗。他真的远远超出她的想象,而且这一起睡觉,并不是她最开始想的那样。她开始挣扎,呻/吟时脱口叫了声:“哥哥……”

在她的潜意识里,这个还是儿时在宫中自己想要亲近却又不得不畏惧的那个少年皇子,根本没有把他当成是夫君。

朱翊深停下动作,神智恢复了清明。她浑身香汗淋漓,不停地喘气和颤抖,像受了惊吓的小动物。

她真的太小太稚嫩,他若是强行继续,恐怕要疼死她。

朱翊深自视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但这个女孩对于他而言,实在太特殊。不仅仅是个女人,还是从小呵护着长大的妹妹。他实在是不忍伤了她,便躺回她的身侧,静静调整呼吸。

“睡吧。”他的声音是嘶哑的,伸手替她整理好衣裳,又另外拉了床被子盖住她。朱翊深现在需要一盆冷水,才能浇灭蓬勃的□□。

若澄原本缩在被子里,伸手抓住他坚实的手臂,问道:“你是不是很难受?我……对不起……”她语无伦次,很想鼓起勇气让他继续,可刚才他真的吓到她了。那是一种全然未知而又陌生的感觉,若澄恐惧得不知所措。

朱翊深摸了摸她柔顺的长发:“没关系。你先睡吧。”他的口气里没有丝毫怒意,反而有几分罕见的温和。

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

若澄这才放心,看他起身点了盏烛灯出去,乖乖地躺着。床上都是他的味道,有松枝,还混合着檀香,很厚重古朴的香气。

四周很安静,他这床是简易的木床,其实没有内室的那张床舒服,素云和碧云还给她铺了厚厚的茵褥,睡在上面犹如云朵一样松软。但若澄却觉得躺在这里很安心,闭上眼睛,很快就睡着了。

朱翊深去内室冲了一把凉水,才把昂扬的欲望压制下去。他回到西次间,发现罪魁祸首已经呼呼大睡,小小的一个人陷在被子里,只露出巴掌大的一张脸,表情全无防备。羽睫温柔地覆在她的眼睑上,仿若刚出生的婴儿一般柔嫩白净。

他本想把她抱回去睡,这里的被子毕竟有些薄,可又怕她半夜还来爬他的床。小东西最近可是半点都不怕他了,想什么就敢做什么,时不时还会给他点脸色看。他一点都不生气,反而还有些高兴,忍不住勾起嘴角。

屋中的蜡烛吹灭,朱翊深掀开被子躺了上去。

他们相对而卧,他伸手温柔地抚摸着她的头发,目光越发柔和。

这丫头初看时并不觉得多惊艳,可看久了,越发觉得纯粹干净,能轻易击中人心底最柔软的那个部分。

而且她对自己当真没有一点防备。他刚才忍不住,差点要了她,她还是这么心安理得地睡在他的身旁。前世她肯定没有主动去接近叶明修,否则叶明修怎么可能忍得了两年。

若澄的睡梦里,感知到有一只温暖干燥的大手摸着她的头,很舒服安心,不禁露出浅浅的笑容。

但朱翊深被她弄得睡意全无,只能闭目养神,睡了会儿,她又往他的怀里钻。这被褥对她来说可能真的有些薄了,女子天生畏寒,他的身体却是温热的。他睁开眼睛,看着那小东西卷着被子终于成功地靠到他的怀里,仰头贴着他的颈窝,还在睡梦里露出终于得逞的小表情。

朱翊深喉结滚动,身体僵硬片刻,终于没有推开她。罢了,随她去吧,他真是拿她么有办法。

第二日,按理来说是要进宫行朝见礼的。若是皇太后健在,则需先去见皇太后,可皇太后早已驾鹤西去,因此只需去坤宁宫拜见皇后。

朱翊深换了身皮弁服,若澄则穿着大衫霞帔,两个人共乘马车到了大明门外。鸿胪寺赞引和内官已经在宫门处等候,朱翊深先下马车,然后扶着若澄从马车上下来。

虽然众人对这位晋王妃的美貌早有耳闻,但若澄深居简出,少有人见过她的面貌。这下当真见了,只觉得肤如凝脂,貌若桃花,惊为天人。难怪晋王甘愿冒着与瓦剌王子交恶的风险,也要护着她。这么美的一个姑娘,若给北蛮子夺去了,实在可惜。

只不过年纪到底是小了点,看起来有点压不住那身华服。晋王一路小心呵护着,颇为上心的模样。

朱翊深走在前面,若澄落后一些,身后跟着随他们进宫的李怀恩和素云、碧云等人。她走进这座恢弘壮阔的紫禁城,道道宫门次序打开,朱红的高墙和黄色的琉璃瓦形成一座座庄严肃穆的宫殿,她只觉得这城很大,很空旷,每一个人在它面前都仿佛蝼蚁一般。

她恍惚间觉得自己好像来过这里,每个地方却又都是陌生冰冷的。

进了乾清门,他们绕过乾清宫,从夹道经交泰殿,而后到达皇后所居的坤宁宫。作为后宫仅次于乾清宫的宫殿,坤宁宫的规模和富丽程度都远高于其余六宫,彰显了皇后尊崇的地位。

宫人进去禀报,而苏皇后早就等着他们了。

女官出来宣见,朱翊深和若澄走进去,一左一右地站着,行四拜礼。宫人将腶修盘授给若澄,若澄放于案上,然后与抬案的宫人一同到皇后跟前。苏皇后头上戴着双凤翊龙冠,穿着黄色的对襟大衫,金绣云龙纹霞帔,尖端挂着玉坠子,容貌端庄华贵,乍看之下不过二十几岁。

她上下打量若澄,微微点头:“晋王妃果然生得貌美,怪不得九弟心心念念。听说你从小跟在晋王的母妃身边?果然是端然大方,进退有度。”

若澄连忙行礼:“皇后娘娘过奖了。臣妇还未谢过皇后娘娘昨日的赏赐。”

苏皇后让宫人将案撤走,执着她的手,温和地说道:“那些都是应该的。九弟年岁已经不小,既然娶你为妻,你可要想着为我们皇室延续香火的大事啊。”

若澄口中应是,脑海里却想着昨夜他们并未圆房的事情,心中愧疚,脸涨得通红,偷偷瞄了朱翊深一眼。

早上她是在朱翊深的怀里醒来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睡着了,还钻到他的怀里去。她双腿卷着他的被子,让他整个后背都暴露在空气里面,就这样过了一夜,自己浑然味觉。她不知道自己的睡相如此差,但昨夜真的睡得香甜,睡着后什么都不知道了。

“晋王妃?”苏皇后又叫了一声,若澄恍然间回过神来,忙应道:“皇后娘娘。”

苏皇后以为她到底是年纪小,太拘谨了,便笑道:“本宫这里无事了,你们可以去东宫了。”

作者有话要说:  修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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