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磊,你通过视频能不能分析出嫌疑人杀人的大致时间?”明哥看了一眼地面上接近干涸的血泊问道。

胖磊回忆了一下:“出租车是晚上十一点半左右驶入这段公路的,十二点零三分驶出,嫌疑人的作案时间应该在两者之间。”

“那就对了,血泊的物理变化正好符合这个时间段,那这里就是第一现场。”明哥很确定地说道。

“小龙,你看这里是不是血鞋印?”叶茜蹲在地上,指着两块半圆形的血斑对我说道。

我顺着她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嗯,这应该是鞋尖的位置。”

“这里也有!”叶茜又挪动了步子。

“为什么都是鞋尖的位置?”我有些纳闷。

“会不会是嫌疑人作案之后,害怕鞋底沾上大量血迹,才踮起脚走路?”胖磊猜测道。

“你说得不对。”我摇了摇头,“磊哥,死者驾驶的出租车是不是由北向南驶入这段公路的?”

“对啊!”

“正常情况下,车辆是靠西边的车道行驶才对,如果嫌疑人在出租车里杀人,那路西边应该有血迹才对,但整条路却只有我们站的位置(路东边)有血迹,这究竟是为什么?”

“这还不简单,嫌疑人在这儿杀的人呗。”

“对,磊哥说得没错,但是嫌疑人是用什么方法将死者引到这里的?”

“方法?”

“我们之前已经假设了两种案件性质,一种是仇杀,另外一种是抢劫出租车杀人。如果是仇杀,那嫌疑人和死者之间可能在车中有过口角或者争执,嫌疑人下车,死者追赶,接着发生血案。抢劫出租车杀人也是一样,死者不下车追赶,杀人现场不可能出现在路东边的人行道上。”

“路中间有绿化带,车辆要开很远才可以掉头,只有下车追才能说得通!”胖磊没有否认。

“死者敢下车追赶,说明两者之间有力量的悬殊。假如嫌疑人有一米八,死者只有一米六,除非他脑子有毛病,否则不可能在夜里对嫌疑人穷追猛打。但现实情况是,死者尸长有一米八五,身体肥胖,三刀致命伤全部在心脏的位置,我有理由怀疑,死者和嫌疑人之间可能存在身高的悬殊,凶手在作案时只有踮起脚,才能把死者杀害。”

“原来是这样!”叶茜恍然大悟。

“这些脚尖血鞋印有没有分析的价值?”明哥比较关心这个问题。

“这种残缺的鞋印,我暂时还驾驭不了。”我实话实说。

“行,那我回头联系省厅的专家帮着看看。”

杀人现场的勘查结果依旧不容乐观,除了证明现场的血迹属于死者外,没有任何进展。我们现在连嫌疑人是男是女都不清楚,更别说什么指向性的破案线索。

好就好在几天后,现场提取的脚尖血鞋印有反馈。根据省厅专家组的联合分析判断,嫌疑人的体貌特征被划定在身高约一米六五的男性。数据一下来,我第一时间告诉了胖磊,希望他能通过监控找到符合条件的视频影像。

刑警队对死者关系网的摸排已经到达了一个节点,调查的结果基本上排除了仇杀的可能性,专案组的所有成员都偏向于抢劫出租车杀人。抢劫出租车杀人属于临时起意案件,案件发生毫无征兆,死者和嫌疑人之间没有任何关联,可想而知这种案件破获的难度有多大,这也是最为考验办案能力的一类案件。

明哥仔细查阅了刑警队的所有调查笔录,最终还是决定亲自找一个人问一问情况,他就是经常跟死者接触的白班驾驶员王辉。这起命案因为关系到出租车驾驶员的安危,所以备受关注。王辉也相当配合我们的调查,就在电话挂断后的20分钟内,王辉便火急火燎地赶到了科室大院。

王辉看起来要比死者小上很多,三十出头,身材瘦削矮小,体貌特征极其符合省厅专家对嫌疑人的刻画。他也曾是我们的重点怀疑对象,可随着调查的深入,我们发现这个王辉根本没有作案时间。

“警官,沈叔的案件怎么样了?”王辉屁股还没坐定便张口问道。

“暂时还没有什么好的进展。”明哥直截了当地告诉了他。

“怎么还没进展?”

“我们怀疑是抢劫出租车杀人,所以还想从你这里问一点问题。”抢劫出租车杀人侵害的对象是所有出租车驾驶员,这就把王辉也推到了被害者的层面上,明哥告诉他案件性质,就是想王辉不要对他有什么隐瞒。

“您放心,别说这事情发生在沈叔身上,就是发生在别的出租车司机身上,我也保证有什么说什么,绝对不会有所保留。”王辉已经听出了弦外之音。

“你觉得沈光明为人怎么样?”明哥很刁钻地问了这样一个问题。

明哥的话音刚落,王辉的眉头便微微皱起,他的表情已经告诉了我们答案。沉默了几十秒后,王辉开了口:“沈叔这个人吧,平时大大咧咧,嘴有点把不住风,但为人还挺豪爽,尤其对我,十分不错。”

“听说死者家里很有钱?”明哥明知故问。

“他有啥钱啊,平时去撸串都是我付钱,他口袋里的零花钱从来不会过百。买个大金链子告诉我们值十几万,我用手一搓都掉色,他主要是好个面子,我们不揭穿他而已。”

“我们?”

“哦,我是说我们市区里的出租车驾驶员。因为经常在一起趴台子等活,所以大多数都认识。我们基本上对他这个人的性格都了解,只是看破不点破而已,毕竟他都这么大年纪了,揭穿他干啥。您说是不是?”王辉说得有理有据。

“那他平时有没有跟谁红过脸?”

“这个倒没有,我们的哥的姐之间相处得都很不错。”

王辉的回答,基本上跟刑警队的调查结果相仿,而且所有人的口供都证实,死者生前曾戴着一条仿制的大金链子。可我们在尸体的脖颈处,并没有发现这根所谓的金项链,甚至连熔珠都没有发现,这也是我们给这起案件定性为抢劫出租车杀人的重要依据。

“你和沈光明平时都怎么交接班?”我本以为明哥的问话到此结束,没想到他依旧不紧不慢地继续提问,而他接下来的提问内容,连我都搞不明白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我们上对班,我是早上六点到下午六点,剩下的时间都是沈叔的,我们半年一轮换。”

“你们两个分班开,这工资怎么算?”

“我俩都是给出租车老板打工,每月交给老板五千块钱,剩下挣的才是自己的。上交的五千块钱我和沈叔均摊,赚多赚少全看我们自己。”

“那出租车平时的油钱和保养呢?”

“我每天出车结束,会把油箱加满,沈叔也是一样;保养钱我们也是均摊。”

明哥把这些刑警队没有调查到的细节详细地记录在笔记本上之后,便结束了此次的问话。

案件调查到这里,基本是钻入死胡同,除了胖磊的视频监控还有点工作可做以外,我们其他人一点进展都没有。明哥已经拟订了复勘计划,一旦胖磊这边线索中断,我们便启动复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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