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王府的前厅跪了许多人,因为人太多,许多人都跪到了厅外。

另有下人将一块崭新的匾额抬了进来,上头还盖着红布,红氏揭开一个角看了一眼,只见匾额上头写着五个大字:凌安郡主府。

她告诉白燕语:“是郡主府的匾额做好了,一旦来说挂匾都是在头午,咱们明早上挂吧!”

白燕语对此没有意见,红氏便也走了回来,在座位上坐下,这才又看向童让。

抬匾的下人将匾额送了出去,然后又走回来,默默地在后头跪着。

白燕语看得直皱眉,心慌神乱,莫不是那人下葬了,这些凌王府的人就开始为难她了?

是不是这些人不喜欢她住在凌王府?

更不喜欢把凌王府改成凌安郡主府?

她心头酸楚,先开了口说:“童公公,我知道一座府邸突然就换了主子,谁都接受不了。

所以你们若是心里不舒服就同我说,不喜欢我住在这里我也可以不住,包括那块匾额,原本我也不想挂上去。

我是真心希望这座府邸能一直挂着凌王府的牌子,这样子我偶尔过来看看,心里也有个念想。

所以你们大可不必如此,有什么事情同我直说就是,只要是为他好,我都能接受。”

她说话的声音有些打颤,虽然已是郡主,但依然没什么底气。

这话说得童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自己带着一群人呼啦啦跪倒一地,让郡主误会了。

于是童让赶紧摆手,然后恭恭敬敬地给白燕语磕了个头,解释道:“郡主误会了,真是误会了,老奴等跪到这儿不是来逼迫郡主搬离凌王府的,更不是要阻拦那块匾额挂上去。

相反的,通过这几日相处,老奴等人真的十分欣慰五殿下临去之前能把这座王府留给郡主您。

郡主,您是个好人,更是个好主子,虽然您还不适应接管这么大一座府邸,甚至都不适应使唤这么些奴才。

但也正是这样,让咱们这些在凌王府服侍殿下多年的奴才们看出了您的真心,和真性情,也明白了为何五殿下临去之前,要把这里和外面的生意都留给您。”

听她如此说,白燕语林氏红氏三人到是松了口气,却依然不明白这些人为何要跪在这里。

白燕语问他:“既然你们都认可我,为何还要如此?”

童让抹了一把眼泪,看着白燕语,真诚地说:“老奴等是来主动请辞的。

如今殿下的后事已经料理完毕,头七也烧完了,郡主您从头到尾跟着忙活,这一系列规矩您也知晓了个大概。

何况还有两位夫人帮衬着,后面就算还有三七五七和七七要烧,也用不着老奴等人了。

所以咱们这些个旧奴特来向新主请辞,望郡主允许老奴告老还乡,允许这些凌王府的旧人离开王府,去过自己的生活。”

白燕语愣住了,“你们……都要走?

为什么要这样呢?

既然说我哪里都做得很好,为什么你们还要走?

偌大一座凌王府,你们都走了,谁来打理?”

她面上挂了忧伤,心里闷得难受,“他……哥哥才刚走没多久,我就将府里的旧人都辞了,哥哥泉下有知会怪我的。”

“不会。”

童让眼里含泪,面上却挂着笑,他告诉白燕语,“殿下若真泉下有知,只会感到欣慰,绝不会怪您。

郡主,您知道奴才们为何执意要走吗?”

他笑得一脸慈祥,“因为咱们都念着五殿下的好,也知道郡主您的好。

其实奴才们都很想留下来,像从前侍候殿下时那样再来侍候您。

可是郡主啊!您得有完完全全属于自己的人手,而不是满府上下都是从前过去的老人,虽然老奴坚信咱们这些老人不会欺负您,但是设身处地替郡主您去想,肯定会多有不便。

话轻了重了的都不好掂量,何况还会睹物思人,凭添悲伤。”

童让感叹:“若您不是位好主子,若您不是五殿下临去之前亲自指定的人,那么即便是皇上将这座府邸给了您,老奴等也是不会让步的。

最起码绝对不会主动请辞,就是死也要死在这府里,做人做鬼都会天天月月年年地盯着您,用尽一切力量不让您玷污了这座王府。

可您不是那样的人啊!你是位好姑娘,好到咱们这些做奴才的日日见了您,都要跟着您一起悲伤,都要心疼您心疼得自己都难受。

所以咱们得走,得把这里完完全全地交给您,让您好好在这里生活,好好打理属于您的凌安郡主府,得让这里再没有凌王府的一丝痕迹,如此也算对得起殿下临终遗愿。

好郡主,他希望你能活得快乐。”

白燕语呆呆地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心时想着的尽是那个人最后的样子。

她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见着,她看到他时他已经没了气息,她记得自己抱着他哭,一直哭瞎了眼睛。

她那时从未想过他竟对她有了这样一番安排,如今便不由得去想,若这一切都没有发生,若他们之间根本不是兄弟,她和他,会不会有一天能走到一起?

到那时,她还是会住进凌王府来,却不是如今这样的身份。

她想要的不是当个凌安郡主,她是想做他的王妃啊!哪怕是侧妃呢!“不要走好不好?”

她对童让说,“我不介意这府里有多少他的痕迹,我介意的是有一天我再环顾四周,我怕看不到一丝属于他的回忆。

你们就当是可怜我,留下来好不好?

有你们在,我就会觉得这里还是从前的凌王府,他只不过是出了远门,而我暂时替他管着,等他哪一天回来了,就原封不动的还给他。

童公公,哪怕是个假象呢,也能支撑着我活下去。”

她双手掩面,想哭,却发觉眼泪似乎已经流干,再也流不出来。

童让看着她就心疼,赶紧劝慰:“郡主,您别这样,这是殿下最不愿意看到的结果。

您就当替他想想,他将这一切都留给您,为的是什么?

是为了您将来能有个好前程。

可是您若总是陷在过往中走不出来,可就辜负他的一片心了。”

白燕语抬起头,面色凄哀,“都让我替他想,可是又有谁能替我想想?

罢了,要走就走吧,你说得对,我总得开始新的生活,总不能一直在过往里面陷着。

万一陷深了,可就永远都走不出来了。

我到是不怕走不出来,我怕的是将来有一天我也闭了眼,在九泉之下遇着他,他会怪我辜负了他的一片苦心。”

她看向童让,又看看身后的人,开口道:“我不太懂这些个规矩,卖身契应该是在府衙里头存了档的,我会叫人给要回来,归还你们。

其它的还应该怎么做?

是不是得给你们一些遣散的银子?

应该给多少呢?”

对于这些,她完全摸不着头脑。

童让连连摆手,“郡主,什么都不用,身契不用,遣散的银子也不用。

咱们只是离开凌王府,只是为了能让郡主您今后的生活过得更自在,更轻松。

但在咱们这些人的心里,咱们永远都是凌王府的奴才。

过去是五爷的奴才,如今是凌安郡主的奴才,一生不变,永世不变。

所以咱们绝不拿回身契,不管到了任何时候,只要郡主您说有需要,或是在什么地方遇着了奴才们,只要您一句话,奴才万死不辞!”

随着童让这话,后头跪着的所有人都俯身叩首,齐声高呼:“郡主所差,万死不辞!”

白燕语震撼于这样的场面,她到现在都不是很能缓过神来,都不是太适应自己竟也能被这么多人叩拜,高呼万死不辞。

童让继续道:“遣散的银子也不要,殿下生前待咱们不薄,府里下人很多都在外头置了田产,就算没有置产的,手里也握着不少的银子,足够在外头讨生活。”

他一边说一边从身后一个小厮手里接过一摞册子来,往前一递。

林氏见了,赶紧起身去接,接过来一看,这才发现竟是凌王府的帐册。

童让说:“这是殿下生前在外头的所有生意册子,除了明面上您已经接手的,还有一些没有摆在明处的生意,都记在这些册子里了。

老奴多句嘴,您别见怪,这些生意有些比较棘手,也比较凶悍,郡主您怕是很难驾驭。

不妨求援吧,比如说问问天赐公主,又或者其它您信得过的人。

总之别自己动手去碰,会扎手的。”

白燕语听懂了,哪一个人没有自己的秘密,何况他是皇子。

这所谓的暗处的生意,怕是跟人命有关,凶险非常,她确实上不了手。

“童公公放心,我都有数,不会草率的。”

她再看了一眼童让,也看了看后面的一众下人。

这些人里有太监,有平常杂役,有嬷嬷婆子,也有不少年轻的丫鬟。

之前白鹤染问过她,要不要找新的管家,林氏也提醒过她,府里的旧人用起来很麻烦,至少林氏是不太敢使唤这些人的。

白燕语也想过今后该怎么跟这些旧人相处,甚至也曾想过如果都换成新的一拨人,就像天赐镇的公主府那样,会不会更好?

直到这一刻她才明白,竟是自己以小人之心,度人家的君子之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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